“過來睡覺?！?/br>
    貓貓不理人，攥著筆趴在書上不動彈。季允之沒那么多耐心哄小孩，起身就去把人抱起來。

    她立刻擋住書。

    他原本不會過問，她想學什么學什么。她越躲越被他拿開手，看清是《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冊。

    商憶漲紅臉，有種被戳穿的窘迫。

    她想更討他mama喜歡。

    他把書放下，只將人抱回被子里：“睡覺?！?/br>
    “……是不是有點不太好?！?/br>
    她總覺得，投其所好刻意迎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是沒必要?！?/br>
    季允之把水遞給她：“如果你感興趣，那無所謂。為了我媽沒必要?！?/br>
    “怎么會沒必要呢?！鄙虘浗幼厮?，低頭反駁，“就算在普通家庭，父母的態度也很重要……尤其是男方的mama?！?/br>
    “因為我的事我說了算?！?/br>
    “再說了算也不能不考慮家人的感受啊?！彼蛩?，“站著說話不腰疼……哪有真的完全是自己說了算的人?！?/br>
    “我?！?/br>
    還是很平淡的語氣，拿開她的娃娃躺下。

    “……你從來不考慮他們的感受嗎？”

    “不考慮?！?/br>
    一一趴到懷里來，仰臉看著他。

    這是她還想聽的標志，但季允之不知道還要說什么：“怎么?！?/br>
    “……你父母對你沒話說的吧?！彼坏貌恢毖?，“你爸爸只要你一個孩子，真的特別特別少見了。阿姨也很在意你，經常給我發消息，告訴我你愛吃什么?！?/br>
    “和好不好沒關系?！?/br>
    然后？能多說幾句嗎？

    和他聊天，她時不時就著急：“那你覺得和什么有關系？”

    及時補充：“就是，你是怎么處理和你父母的關系的?！?/br>
    “如果是他們本人遇到困難，不管是我的問題。但用血緣綁架個人感情和事業，只有懦弱的人會妥協?！彼唆[鐘，垂眼看她，“你覺得我像嗎?！?/br>
    貓貓搖一搖頭。

    “所以如果不感興趣，不要浪費時間?！?/br>
    “……我有興趣?！彼翄梢粋饶?，“我還是有點文化素養的好吧，不像某人?！?/br>
    季允之懶得反駁。

    “我以為你父母會干涉你的婚姻呢?！彼_始小心伸爪子，“就是……聯姻什么的，我看網上都這么說?！?/br>
    “無聊?！?/br>
    “……什么意思？”

    “連婚姻都要妥協的男人，很難想象會有能力?！蓖Ｒ煌?，“更適合滾回家聽mama的話?！?/br>
    貓貓給mama的手機鈴聲是這首歌。她最近總是很努力地探聽他的想法，對世界所有的看法。

    其實他根本就沒什么復雜的看法。

    “……那就是說，”她仰面倒在他小腹上，“沒有任何人會動搖你的決策。比如……選擇我?！?/br>
    說完最后一個字，立刻往他懷里滾，拿臉貼著肋骨。

    “沒有?！?/br>
    沒有兩個字之后就沒有了。她可能是真的已經習慣他的回話方式，不會再被表層的漠然傷到，只感到安心。

    “……境境說，她同事都夸我命好?！鄙虘浡曇粲行┑?，“她覺得很諷刺呢?！?/br>
    “是有點?！?/br>
    ……她真的請問了。

    她真的也想請問了。

    她這輩子沒見過比他更懶得裝的人。

    “可是我覺得……你現在對我真的很好了?！鄙虘浛康剿募缟?，“比我想象的還要好。每天都很開心?！?/br>
    季允之沒有說話。

    昨晚一一在家完整模擬了一次托福，沒有時間做飯。今天梁子言在群里問：十二點半了，  萌神怎么還沒來？

    萌神。他笑了一聲。

    他也覺得是。

    天藍色、鵝黃色、青綠色、黛紫色的連衣裙，高馬尾、花苞頭、雙馬尾、側麻花的編發，哆啦A夢、蠟筆小新、皮卡丘、櫻桃小丸子的飯盒。

    交叉搭配，和菜式一樣一周不會重樣。

    每天背著她的小包，小心抱著飯盒，探頭探腦溜進來。

    他說過暴雨不要麻煩，臺風天不安全。她還是打車沖過來，上樓時裙擺都濕了，緊緊捂著她的熊貓飯盒包。

    她公司離得是很近，打車往返十五分鐘都不需要。但中午時間短，她待不了多久又要回去上班。他讓司機送，她不喜歡這樣，立刻擺手拒絕，轉頭就跑。

    “……是真的喜歡你?！绷鹤友酝蝗辉u價，“特別好的一個小姑娘?！?/br>
    她已經很辛苦了。她每天都在跟96孔板、移液槍和病毒打交道，寫不完的實驗報告，同時因為外企的硬性要求，要盡快補交英語成績。知道他喜歡看動漫打游戲，時不時還學兩節新標日。

    在地鐵上也見縫插針地閱讀，內容對她的事業毫無幫助。僅僅希望他母親能夠和她更有話說，從而對她滿意。

    人無完人，但季允之承認他目前不認為一一有缺點。

    至少在愛他這件事上，沒有。

    他忽然開口：“周六家教不要去了?！?/br>
    商憶疑惑應一聲。

    “在家睡覺?！?/br>
    她小聲說：“……我還是想先攢一點錢?！?/br>
    他望著她。

    “我想……還是先靠自己攢一點錢?！彼浪呛懿毁澩?，認真解釋，“有些東西，我沒辦法彌補了，我也不能重新投胎啊。但是，如果可以不拿你的，我就還是會覺得……自己已經挺出色的了，也沒有那么不配?！?/br>
    她像是想到般配的那一天，柔柔笑起來。

    笑起來，向他懷里靠：“我希望別人覺得……你總是得到最好的。包括我?！?/br>
    他還能說什么呢。

    陸至揚回復：萌歸萌，可惜用錯地方了，有人理所應當的。

    “一一?！?/br>
    “嗯？”

    他抱著她，用指骨輕輕揉一揉她的臉頰。

    低聲說：“謝謝你?！?/br>
    他沒有理所應當。他知道他得到的是怎樣的愛。

    ————————————

    明明很甜為什么心臟還是酸酸的(

    季允之你真的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