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①8h.v 125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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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顧淵手抖的厲害,隨便找了個地方停下來后便抵在方向盤上便不住地落淚。 江汝把手搭在他腿上,不斷掉下來的眼淚也砸在她的心上。顧淵干啞的嘶喘聲回蕩在車身里,江汝覺得手足無措。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她知道他十分痛苦,知道他以為要得到結果卻是徹底失去的不易。但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呢? 像一百只螞蟻撕咬心臟嗎?像有人把心臟踩在地上重重地碾嗎?像被人不斷地撕扯手指上的倒刺嗎?還是像背著硬刺的重物蹣跚前行? 她并不能真切的感覺到。 顧淵為自己無力拯救母親而悲痛,江汝為自己無力安撫顧淵而悲傷。 在他情緒平復了一些后,兩個人去外面買了些東西填肚子。顧淵沒什么胃口,但是江汝大著肚子本就辛苦,他總不能讓她也受罪。 買了東西,往車子處走,一路從市區開到郊外,通往高速的路上綠意盎然,時下的溫暖烘出了黃色花朵在風中搖曳,灰蒙天空下好似散落的陽光一般明晃晃。江汝坐在后座,顧淵躺在她的腿上,車門開著,風帶著青草味與花香不斷涌進來,吹干這車里的淚水與悲傷。 “我小時候真的很奇怪趙紅瑾為什么不喜歡我?!睕]頭沒腦的開頭,顧淵開始吐露心事。 “你說她是好mama嗎?對我肯定不是,對我哥他們當然是很好的。我能理解她,我也不是她生出來的。小時候我開家長會她從來都不去,我爸忙,也沒空去,都是王叔,有時候去幫我開一下。那時候小,好面子,一到需要家長出席的時候我就找借口請假,平時打架偶爾被人說是個沒爹沒媽的我火氣就上來了,罵罵咧咧的就打過去了,其實也沒什么,我那幫哥們都羨慕我呢,他們覺得沒人管最好了。唉?!鳖櫆Y嘆了口氣,“擁有的人總是不懂得珍惜?!?/br> “我不會出軌的,你放心吧?!?/br> “我不會讓你像她們一樣的?!?/br> 顧淵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江汝一時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好含糊的嗯了一聲。 “我媽也是。她總是帶著仇恨。你說我有什么錯呢?我是她生的,也是她拋棄的,我知道身世之后去找她,她尖叫著趕我走,我當時心都涼了?!?/br> “我以為她會想我的?!?/br> “她不是我mama么?” 江汝的腿濕了一片。 “我上次結婚的時候給她送了請帖和相薄,我那時候一廂情愿的很,覺得她肯定是嘴硬,怎么會不關心我?一定是拉不下面子。沒想到她給我一頓罵,一句祝福都沒有,從那之后我就心死了,再也沒去找過她了?!?/br> “我也不欠她的?!?/br> “我那時候也恨她,想著再也不來見你了,反正我日子過得快活著呢,我有錢有勢,還天天腆著臉受你這個氣么?我就在心里罵她,就算她死了求我我都不會來的!誰想到她真的,就···”顧淵拽了個抱枕把臉埋進去,隱約傳出了嗚嗚的聲音。 “哭吧,哭出來吧,阿淵,你太苦了?!?/br> 像個小孩子似的,江汝拍著顧淵的后背紓解。這時刻她才懂他的壓抑,沒人愛的小孩子長大了,也沒有填補上童年的傷口。他失去了母親,帶他來到這世界的那個人、讓他獨自面對這世界的那個人走了。他又一次沒了母親。 顧淵逃似的下了車,江汝靜止般的坐在車上,看著濕掉的大腿發呆。 母親不應該是最愛孩子的么?為什么會給他最大的傷害呢? 而為什么這樣惡劣的母親,給與痛苦的母親,顧淵仍報以那樣大的期盼與愛呢? 一個月后,江汝和顧淵得到了唐文靜離世的消息。 那一天顧淵沒有回家,在曾經居住的公寓里獨自待了一天。 江汝托學校的朋友聯系了間幽僻的道觀,在唐文靜頭七的日子陪著顧淵去燒香。 “沒必要搞這么麻煩的,你自己多大的肚子了,還cao這些心?”顧淵扶著托著肚子的江汝,他不愿她這么勞心。 “醫生說了產前要多運動的?!苯瓴灰詾橐?,平靜的搪塞過去。這間道觀不需要爬高坡,坐車到后山,然后向上走個小山坡就能到。若不是打聽好了,她也不會放心來的。 “小心點自己身子啊你,我沒事。別弄的這么緊張?!鳖櫆Y嘴上責怪著江汝。 “誰說我光是為了你了?我還為了肚子里的孩子,為了阿泱健康成長,為了自己永遠漂亮,為了我們一家人能平安長久。嗯?”江汝沖著顧淵挑了挑眉毛。顧淵臉上難得的浮現了笑意。 春天的日頭頗暖,風雖帶著涼意,但江汝裹得嚴嚴實實,涼風吹不進身子里,她甚至還出了些汗,扶著欄桿,慢慢地向上面走。 “我好多年不來廟宇了?!鳖櫆Y牽著她手,“小時候旅游常見著各種寺廟道觀,覺得太莊嚴了沒意思,好像都沒怎么認真拜過?,F在年紀大了,心里總是沉甸,倒覺得這種幽靜地方挺好?!?/br> 這幾天顧淵心情不好,沒了以前的玩笑和吵鬧,江汝看著他,人還是那個模樣,但洗去了外層浮著的輕松平順,他又真正成為一個沉穩的中年人,江汝忽的覺得像重新認識了他一遍。 “我小時候旅游也是常去這些地方,”她慢悠悠說道,“但我小時候很喜歡去的,很喜歡許愿,覺得許了愿望天上的神就會聽到,心里多少就有點安心的。不過小時候我不覺得寺廟是清心寡欲的地方。它每天都那么熱鬧,有那么多香客在里面擠來擠去,燒盡的灰把香爐都填滿了,充斥著無數凡人欲望的地方,怎么能說是清凈之地呢?!?/br> 顧淵覺得江汝真是個奇怪的人。哪有小孩子心思這么沉重的? 進了道觀,江汝與接待的師兄講明了來意,坤道姿容平和,對紅塵種種因果見怪不怪,與江汝交代了些話,委婉的表達了節哀意后便背著竹簍下山了。 沒什么客套話啊,江汝心里默默想,毫無逢迎的對話還真是讓她有點不適應。如今社會物欲橫流,還有這么一批人遠離煩惱,與這山林同呼吸,共同成為世外清凈之地。 雖說物資不豐饒,但這地方真是美極了。不似城市里的植物總是蒙著灰塵,這里的植物綠的肆意又張揚,鋪天蓋地的灑開來,卻又帶著讓人安靜的力量。江汝和顧淵便住在這青山半腰的廂房里。一片紅色瓦頂的仿古建筑,陷在一片綠色中,后面有大片淡粉色山茶花和一棵巨大的櫻樹,風過時花瓣紛紛,溫度烘出的香氣也飄進房間里,整間房子仿佛置身于花海中。 下午時候兩個人上香祈福后正遇上坤道下山歸來,給江汝把了脈,擬了安胎方子,還聊贈了些線香和藥包。顧淵和江汝送她離開,二人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她背影從小徑慢慢沉下去,一陣風吹過去,樹葉沙響中隱約聽得風中有誦經聲傳來,“人生幾何,易生易滅,如彼石火,不得長久,如彼浮漚,豈能堅固。生老病死,日夜相侵,變滅不?!ぁぁぁ甭曇羰轿?,坤道的身影也徹底沒入一片綠色中。 江汝徒然生出一股綠色的凄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剛剛那陣風有些涼,別吹著你了?!鄙嚼锟倸w是偏陰的,顧淵把江汝的衣服裹緊一些,“明天做完法事我們就走,你現在該在家好好躺著了知道嗎?” 江汝點頭,沖顧淵笑。她們兩個握緊手,轉身向一片濃綠中走去。 第二天一早,道觀里傳來鐘聲,沉重卻清亮的鐘聲在黑夜中震蕩,顧淵正在混沌的夢中,夢里一片灰蒙,隱約顯露著些壓抑的尖叫,這鐘聲直沖腦頂,像一記重錘,將他混沌的灰色夢湖破開,震出漣漪,露出一片濃綠來. 仿佛一片薄荷,一陣涼風.顧淵倏地睜開眼睛.連日來那些堵在心口難以名狀的郁結被鐘聲震退,他坐起身來,是了,便是這個日子了。他心中不免有些憂愁,他要徹底送走唐文靜了. 送走她的仇恨,也送走他的遺憾。 原諒她的刻薄,也原諒他的怠慢。 道士們忙碌著最后的布置準備,顧淵江汝兩個人披著厚衣服站在殿下巨大香爐旁。真的是好多灰,顧淵凝神看著,香灰里面會有多少的祈求呢如果他能早一點去見母親,他會不會也因她那慘痛的病狀而來這里祈福 顧淵不自覺地發出嘆息。 人啊,總是越到不可挽回的時候越懂得釋懷,越在來不及的時候越明白后悔。 又有什么用呢? 時辰到了,殿中傳出誦經聲來,黃色幡幅在空中隨風打著褶皺飄蕩,大堂中的香爐燃起細霧般的煙,顧淵把自己的外套披到江汝身上,兩手整整衣服,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邁進殿里。江汝坐在殿外,看著顧淵跪在殿中,香火晃晃,人影如攢,香霧飛升,耳聽眼觀皆是虛幻,只有顧淵孤獨的黑色背影實實在在的落在眼中??蓱z人啊。江汝不忍多看,把目光挪到遠處山上,青色的山中逐漸升起了白霧,在溝壑上空慢慢凝聚成型,配上誦經聲更顯凄涼虛無。她倚著門框,孩子突然在腹中動,她用手輕撫著肚子安慰,孩子啊,不要怕,爸爸mama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我們一家人,一定會好好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