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真他們一行四人進入了九幽深處的另一個空間。

    進入之前，顧真讓金鵬在外頭做了一個空間標記，以防萬一。

    穿過黑石山林外的一重空間屏障，詭異的黑石構成的山林之中，就是一重獨立的空間。

    進去之后，詭異的感覺就更加明顯，而且也不僅僅是詭異和危險，顧真身處黑石之中，更感受到了伴隨著這種詭異而危險的預感的，是某種吸引力，像是有什么她絕對不想錯過的東西，正在這片空間的深處召喚她。

    但那個方向，也正是危險的直覺的來源。

    “這里還有不少空間紊亂的奇點，”金鵬說，她同樣感覺到了深處的詭異，但因為她對于空間大道更加精通，她還能進一步分辨出一部分危機感的來源，

    “小心，那些地方是不同的空間規則形成的子空間，還互相交叉堆疊在一起，一旦被卷進去，就算是我，一時半會也出不來，更何況，還可能直接被不同的空間規則給撕碎?！?/br>
    她看了兩個脆弱的人修一眼。

    紫陽真人和謝子羽都沒有懷疑金鵬的警告，他們嚴肅地點點頭，在這個獨立的空間里，他們和外界的聯系也被切斷了。方才，他們通過那重復雜變幻的空間屏障的時候，他們都各自評估過，如果沒有金鵬的幫助，單單就是那重屏障，他們就不是那么容易通過的，更別說這里頭的這些空間紊亂點了，沒有金鵬的警告，他們可能都不能及時察覺那些地方的不對。

    可以說，對于這兩位人修來說，若是顧真和金鵬打算坑他們一把，那他們的處境就會非常兇險。

    紫陽真人對此想必有所提防，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由著金鵬在前方開道，自己和謝子羽緊緊跟在后頭，顧真在最后斷后，他同樣沒有任何異議。

    有金鵬開道，他們能夠提前繞過那些兇險非常的空間紊亂點，同時，他們的目的，是要關上外頭那些詭異的裂縫，和顧真類似，紫陽真人也親自探查過了，那些裂縫的打開，是由某種非常詭異的力量造成的。

    而那種力量的源頭，就在金鵬如今正在追蹤的前方。

    顧真在最后斷后，同時留意著這片空間中的細節。

    “你有沒有覺得，這次的夢境，不那么容易被卡bug了？”

    在行進的過程中，一直關注著外界動靜的徐遠對顧真說。

    顧真眨了眨眼，她也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對呀，不管這個夢境的設定是什么，但是按照原理來說，這個夢境的基石，都是基于燭九陰本人，哦不是，是本妖對于大道的理解，

    而這樣一來，在這個世界里感知到的大道就不會那么真實，而是應該和前頭兩個夢境一樣，帶著一種似是而非的虛無的感覺——這種差異，別人可能還感知不到，但對于顧真來說，一向是十分明顯的。

    而且，在第一個夢境里，顧真揭破夢境表象的手段，就是不停用發生在規則層面的戰斗，讓那個世界關于大道的模擬出現問題，從而不能再維持夢境的表象，也就是所謂的“卡bug”。

    但是在這個世界中，顧真也打了不少架了，她們那個女魔頭組合，為了統一所有大妖的地盤，動輒就是幾個人一起出動，打起架來都是要動用洞天的！

    而她們的對手同樣是大妖，這樣算起來，她先前打過的那些架，按照調動的規則來看，已經很接近上次在金鵬的那個妖族天庭里的那一場了！

    但是，這個世界的模擬在這個方面簡直是完美的，也就是說，一直以來，顧真都直接忘記了，還有卡bug的這個可能！

    “……我一直在注意這一點，”徐遠接著傳音，他這句話就說明了，即便他打起架來只能躲在顧真的洞天里，但他實在也沒有閑著，“尤其是剛才，你把業火放出來之后，依然什么都沒有發生。到了那個時候我就確定，這確實是因為這個世界本身的特殊。這里……至少有一部分規則是十分靠近真實的?！?/br>
    顧真悚然一驚。

    徐遠接著說：“……這代表，要么，燭九陰本人在某條大道上的理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十分靠近造化一界的境界；要么，就是有別的東西在支撐這里……這里不僅僅是夢境?！?/br>
    顧真的眼神凝重起來，她并不相信燭九陰在某條大道上的理解已經到了可以支撐一個完整世界的地步，如果是這樣，在原作里，主角邵小凌就解決不了燭九陰，即便那部分劇情發生在決定腰斬之后，只是被一筆帶過；

    這樣一來，這里規則的完備，就不是出自于燭九陰，而是出自于另一種……東西。

    歸墟、九幽、靈眼……在真實的世界中，這里本來就有什么特殊之處嗎？

    顧真望著前方，被掩蓋在各種紊亂的空間規則之下，黑石山林的深處對她來說，也依然迷霧重重，但是那種既吸引，又危險的感覺，還在隨著他們的前景而越發清晰、明顯。

    撲通、撲通、撲通，顧真仿佛感到了自己心臟的跳動——不！這不是她的心臟在跳動，這是某種孕育中的東西，正在那片迷霧的深處跳動！

    撲通、撲通、撲通！

    ……

    金鵬停下了腳步，那一縷氣息的指向十分明顯，只要再繞過前方一個特別混亂、而且還在不停變換位置和范圍的空間奇點，她就能看見那個氣息指向的源頭了。

    在這個時候，她卻沒有像以往一樣，不管不顧地往前沖，而是忽然扭頭，往身后看了一眼。

    她一眼就看見了走在最后的老對頭，老對頭對她點點頭，眼神雖然也挺嚴肅，但又是一如既往的鎮定和討人厭，金鵬莫名其妙就松了口氣，然后就像是她本來就只是打算這么做一樣，對身后所有人說：

    “前面就是那個源頭了，還要穿過一個特別混亂的紊亂點，不過我會打開一個短暫的通道，你們若是跟不上我，那就后果自負吧，哼?！?/br>
    所有人都應了，金鵬這才回過頭去，表情一肅，心神已經全然放在感應空間大道，以及解開眼前這團只有她自己看得見的，亂七八糟，又危險無比的混亂螺旋之中。

    金鵬嚴陣以待，但在別人看來，她的動作卻是流暢而自然，隨著他們逐漸深入，即便是如紫陽真人一般，對空間大道只有淺薄的了解的真人，也意識到這里的空間奇點出現的密集程度，正在漸漸變大。

    很快，金鵬開辟了一條通道，她自己飛快通過，像是影子一樣閃得飛快，這里其他人也不是凡人，都不需要金鵬事先叮囑，這點眼力都是有的，于是他們就和配合了千百次一樣，一剎那都沒有耽擱，依次按照金鵬走過的路線，飛速通過了這道狹窄的通道，無論是落足點還是動作，都和金鵬分毫不差。

    顧真是最后一個通過的，她能感到在她通過之后，身后傳來的威脅的感覺頓時便不一樣了，她想夸夸金鵬，這種對于時機的計算，簡直不像是金鵬那個腦子能做出來的，只能歸功于天賦直覺，不過，她剛向前看，便立刻倒吸一口涼氣，之前的一切念頭，都立刻消失得干干凈凈。

    怪不得其他人也都沒出聲。

    撲通、撲通、撲通！

    他們面前是一片難得的開闊地，原本一直跟隨著他們的黑石山林在這里遠遠退開，像是繞著一個看不見的界限畫了一個碩大的圓，而在這片開闊地的邊緣，他們視線的盡頭，赫然正立著一團巨大的血rou，形狀既像是一顆放大的心臟，又像是某種孕育中的胎囊，這一團血rou的上下左右，還伸出無數根扭曲的血管，這些血管深深扎入附近的黑石峰上，有些虬曲向天，有些蜿蜒入地，密密麻麻，令人反胃。

    而除此之外，這顆跳動著的“大心臟”外，還緊緊包裹住了一個……異物。

    “……陸吾，怎么是他？”

    金鵬最早過來，她第一個看出了那個大半身軀已經被那團詭異的血rou包裹住的“東西”，實際上是一位她和顧真都很熟悉的老相識。

    陸吾的身子被吞噬了一半，從下半身開始，他的一大半身子已經被這團血rou包裹，一條黑色的“血管”正扎在陸吾的后腰上，這條血管和其余血管相比，就像是一條精悍卻低調的黑色電纜，混在了巨人的血管經絡之中。

    陸吾毫無知覺，除了被血rou包裹了大半之外，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也變得忽黑忽白，像是有兩股力量正在他體內角逐一般。

    “是那股黑氣，”顧真伸手點過陸吾臉上的異常，以及他后腰上那根黑色的血管，“這里是此界地府的樞紐，可能和這一界的生死大道有些關系……”顧真一頓，想到剛才和徐遠的討論，眼前這團仿佛在孕育中的血rou，是否就是支撐著這個夢境世界一部分大道根基的“東西”？

    燭九陰的這個夢境……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嗎？

    顧真暫時沒有深究，還是接著說眼前的事：“眼下，就不知道是陸吾體內的黑氣侵入了樞紐，所以輪回才出了問題；還是樞紐先出了問題，而陸吾不過是意外闖入，被樞紐吞噬，樞紐中的黑氣入侵了陸吾，讓他變成如今這副樣子?！?/br>
    “但是，”紫陽真人接話道，在這一行人之中，他想要關閉裂縫的心情可能是最純粹而迫切的，“我們只是要關閉那些裂縫，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自然要先斷開他們之間的聯系，而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就麻煩了，輪回樞紐，幾乎就等同于生死大道本身，就憑我們幾個，即便再加上外頭那些同道，難道真的能做些什么？”

    這話說的喪氣，但紫陽真人說喪氣話的目的，可不是什么都不做，他的意思是：“既然如此，那就當第一種情況，先試了再說！”

    話音剛落，紫陽真人手中掐訣，一道清光電射而出，瞬間就來到了那顆詭異的“心臟”之前，徑直切向陸吾身后，那道看似平平無奇，但實則十分詭異的黑色血管。

    “紫陽道友小心！”滅明真人其實想再商量一會再說，但沒想到紫陽真人已經先一步出手，但他水平和對方也就在伯仲之間，這時候除了馬后炮地喊一句，也沒法阻止他。

    謝子羽念頭一轉，一道萬物終焉的氣韻已經漸漸在他身上散發開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紫陽真人步虛劍出手，輕而易舉就切斷了那根黑色的血管。

    “卟”的一聲，忽然，陸吾臉上，原本勢均力敵的黑白二色，忽然就形勢大變，黑氣陡然一盛，如海嘯一般，瞬間便吞噬了剩余的白色。

    半身被詭異的血rou吞噬，陸吾暴露在外的身體瞬間變得漆黑，但在他變得純黑之后，所有黑色又忽然一收，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消失得干干凈凈。

    “陸吾”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眼中是一片純然的黑色。

    看見這一幕，顧真忽然就明白，之前被她弄死的灌灌，大概是怎么變成那個樣子的了。

    陸吾抬起腳來，輕而易舉走出了包裹他下半身的血rou，像是那些不過是最平常不過的血rou一般，隨著他的前進，他的動作越發流暢，眼看就要恢復到他身為大妖的水平。

    與此同時，被切斷的黑色血管里，一絲絲黑氣從中逸出，但卻不像是真正的氣體一般擴散，而是就在斷裂的血管開口附近，凝成一個又一個的錐形。

    “看來是第一種情況！”紫陽真人興奮大喊，他并不將脫困的陸吾放在眼里，他只關心外頭那些裂縫的情況，他知道在場所有人里，只有金鵬能穿過復雜的空間迷宮，聯系到外頭的人，于是他便轉向金鵬說：

    “和外頭聯系，看看裂縫是不是開始關閉了！”

    正在這時，“轟”的一聲，面無表情的陸吾已經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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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也不說了，沒臉見人了，周末勤勞一點，大家再給我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