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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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日 追尋伊甸曾向往的東方。 ― [來說說川上富江的故事吧。] 西洋的酒水, 東洋的花。所謂‘浪漫’的戲法, 在他眼前不斷的落下。 他是全高校最受歡迎的人, 身邊永遠不會缺少眾人口中的朋友。 富江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沒有人不認識他, 鞋柜中的情書永遠都處于爆滿的狀態。 想要告白的人更是一打又一打。 自立夏認識他的那天起就發現了。 富江身邊永遠充斥著形形色色的人,來了又走,但是永遠都不會缺少環繞著他的人。 永遠被愛著, 任性到無法無天。 這是一場圍繞著富江展開的‘愛’, 是思慕著富江的人單方面的給予與惡欲。 虛榮,傲慢,喜新厭舊。 令人感到討厭的這幾個詞匯里, 卻又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意氣風發。 “富江的性格和行事作風從來沒有改變過?!鄙倌曜チ俗プ约旱念^發,愣愣的看向遠方, “畢竟他就是這種過分的性格,所以無論再出格的事情, 放在他那里反倒不會讓人覺得意外?!?/br> “改變的人……是我?!绷⑾牡穆曇魩Я诵┝鬓D不暢的滯澀, “與現在的我相比,那個時候的我,并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人?!?/br> 眼眸低垂的少年, 錯過了太宰治此時的目光。 那種浮于表層的溫和下,深思著什么, 極其晦澀難懂的情緒。 近乎于溫柔的陰沉。 別誤會, 這份陰沉并不是針對藤丸立夏的, 而是一些其他的什么東西。 譬如……瑰麗與怪誕所交織出的命運, 以及觸摸不到的過去和前路。 立夏幾乎都快要忘記了。 其實,他也是有過那么一些年少輕狂,倔強到,明明只是很小的事也半步不讓的歲月。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性格,說話的語氣,行事方式變得更加平緩而沒有棱角的呢? 比起無意義的宣泄憤怒,變得溫和忍耐。 改變的過程并不是迅速的,而是有一段作為過渡的時間。 但是,要追究改變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話……卻連少年自己都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 那個時候,曾與川上富江針鋒相對的自己。 兩個人言辭鋒利,互相戳著對方的痛點,卻又維持著觸及底線前的默契。 在對方被刺痛到鮮血淋漓之前停下,接著是互相怒視,再升級成冷戰。 富江嘲笑過立夏的窮酸和無趣。 立夏也譏諷過他的任性傲慢。 這是一種極其微妙的平衡,兩個人像是在鋼絲上行走,隨時可能掉下去。 誰也無法真心實意的稱贊他們關系好,但是也無法堅定的說出兩個人關系差。 畢竟,這是圍繞著富江的人都知道的一件事――流水的‘朋友’,鐵打的藤丸立夏。 富江會因為一時興起,厭倦等等原因,毫不留情面的口吐惡言,開始驅逐圍著他轉的某個人。 無論他們之前究竟有多么相熟與要好。 但是,只有藤丸立夏是不一樣的。 他們會爭吵,冷戰。兩個人之間明明只有一步的距離,氣氛卻降到冰點。 拋開這些不怎么愉快的記憶,游離于整個周目之外去回想過去全部的細節。 富江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對立夏進行過‘驅逐’。 所以,把所有的偏見、固執,兩個人性格上的不合以及相處時產生的負面情緒通通拋在腦后。 這時就會發現,實際上他們之間的關系或許并不是那么壞的。 某種意義上而言,甚至可以稱之為‘堅固’。 “為什么,那個時候沒有發現呢?”少年喃喃著,陷入悔恨,“如果能夠更早發現的話,說不定,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br> 不久的之前,差一點要溺死在海水里,正當少年以為自己會迎來死亡的時候。 他想了很多不著邊際的東西,卻唯獨沒有想過殺死那些富江,甚至是下意識的去逃避了這一點。 明明那并不是多么困難的事情,即便海下的行動不那么靈活。 他擁有打開寶物庫的權限,里面泛人類史的寶具原典全部都能過投擲而出。 甚至,處于解放狀態的大神宣言仍然高懸于天。 這一切的前提下,解決掉那些分體富江的生命再容易不過。 所以……究竟是為什么呢? 當終于有時間去思考這些東西的時候,立夏才發現,因為他潛意識里其實是明白的―― “我和富江,其實,算得上是朋友?!?/br> 是的,就是這樣。 一個簡單的答案,卻過了這么久才能夠說出口。 正因為這樣,他們相互譏諷,毫不留情的戳開那些陳年的疤痕,滿身敵意。 在內心深處的鮮血流淌里談笑風生。 非常俗套的相思相殺,卻唯獨不會想要將對方置于死地。 只不過,有一個人從一開始就明白這一點,目標明確到毫無迷茫。 而另一個人,則是在一切都結束了才后知后覺。 “我……從來沒有想過,讓富江死掉?!泵詨粢粯幽:磺宓穆曇衾?,淚水滑下了少年人的臉頰。 他們之間除了爭吵與不合拍,相互譏諷的日常以外,也有著平和的一面。 曾有過的,能一起笑著談論的事情。 那天,是川上富江的生日。 他們的計劃行程是這個樣子的:電影院,卡拉ok,蛋糕。 富江的生日向來熱鬧,上一年的今天,有很多立夏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面孔。 想來,現在也不例外。 原本,迪諾先生說,會開車送富江去電影院。 但是今天早上,立夏開門的瞬間,看到了倚在他家門口樹下的富江。 夏日清晨,微晃的樹影,還沒來得及燥熱起來的風帶來了橡木的味道。 少年人半閉的眼睛,比以往看起來都要安靜的臉。 ‘――喂!’ 少年微微抬起下巴,昂著頭。 開口的那瞬間,破壞了這份難得的好氣氛。 ‘送我去電影院?!?/br> 夏季的烈日炎炎里,連蟬鳴都顯得有氣無力,少年蹬著單車,帶富江去電影院。 酷熱中,富江在他身后開口,要兩個人的位置換一換。 換一換?換唄。 路面上方是熱到扭曲的氣浪。 這是富江第一次蹬著單車帶人,汗水浸透了襯衫。 他看起來有些吃力,卻始終沒有抱怨。 最后兩個人在上坡的路上,連單車帶著人全都摔了。 烈日的光下,兩個人愣愣的看著對方。 好一會兒后,富江笑了起來。 于是,立夏不知怎么,也跟著笑了。 立夏本以為富江會先發火的,但是,他沒有。 兩個人推著車子,走在狹窄的林蔭下。 那時候所說過的話,現在已經完全都不記得了。如果硬要從模糊的記憶里拿出個結果來的話,大概是學校里的一些瑣事吧。 他們在葉間漏下的光里微笑,說著一些,別人不知道的話。 然后在分道揚鑣后,漸漸將這些記憶塵封,遺忘。 那天的電影很棒。 是非常經典的懷舊電影。 《羅馬假日》 鹿一樣靈動美麗的公主殿下,與身份差距極大的男主人公。 在一個普通的假日中相逢,情深意濃。 古老的建筑,狹窄的巷道,古羅馬帝國的恢弘的遺址訴說著曾經的榮耀。 公主與記者走過羅馬的街巷,短短一天的愛戀后,各自清醒。 熒幕黑了一瞬后,開始刷出長長的人名。 迪諾先生趁機向富江做出了邀請――‘來南意做客嗎?來自異國的王子殿下,愿意陪您看遍整個羅馬?!?/br> 立夏最近的愛好是老電影。 至于富江本人,其實并不太感興趣,他更偏愛的是鷹醬家的科幻電影。 于他而言,印度寶萊塢電影中濃厚的異國風情都比羅馬假日來得更加有趣。 他看了眼立夏,聽著意大利人吹出的彩虹屁,表情更冷淡了一些。 “立夏?!备唤穆曇舸驍嗔说现Z對他的贊美,“去羅馬嗎?假期還沒有結束?!?/br> 立夏愣了愣,看了眼拼命用眼神暗示他的意大利先生后,笑著搖搖頭。 “我就不去了,兼職還是很忙碌的?!彼S口道:“能請這一天假大概已經是極限了?!?/br> 富江的臉色陰沉了一瞬,似乎是顧忌著什么,最終還是沒有發脾氣。 與川上富江不一樣,立夏需要兼職的工資來貼補日用。 卡拉ok包間里燈影斑駁,聲音雜亂。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富江的朋友們圍著他開始起哄。 ‘富江,唱一首歌吧?!?/br> ‘就一首?!?/br> ‘來嘛來嘛,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嗎?’ 對此,富江意外的心情不是很壞。 他一手支著下巴,偏著腦袋打量那個黑發藍眼的少年。 富江眼尾眉梢都帶著笑意,神色放松。 “好啊?!彼_口道:“那就唱一首?!?/br> “喂,聽好了,我可只唱這一次!”富江向著立夏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眼睛一瞬不錯的注視著他,似乎只要這樣就能看進少年的心底里。 柔緩短暫的前奏結束后,音響中溫柔的女生原唱,混著少年人清越的嗓音娓娓敘述。 富江注視著對方的眼睛,用這首歌向他道出疑問與心意―― ‘映在你眼中的我,有著怎樣的顏色?’ 是殷紅嗎?還是湛藍,或者翠色? 愿將陽光交付與你,藍天化為你的眼睛,獻上大地的深重。 思念與渴慕,為了你,獻上我的全部。 蛋糕上點燃的燭火里,立夏看到了映在富江眼里的光。 或許是看到了那雙漂亮眼睛里的明滅流光?又或許是聽到了他心里像個普通少年一樣的情緒在歡喜叮當。 那一天的藤丸立夏,第一次有了‘或許這樣也不壞’的心情。 天黑了,今天結束了。 明天的這個時間,富江會在羅馬度假,而立夏會在家與兼職的店之間奔波。 夜里的風拂不去夏日的酷暑,富江坐在單車的后座,兩人的呼吸聲漸漸與夏夜融合。 “我會帶土產給你的?!备唤穆曇粲行┪⑷酰骸跋麓?,一起去羅馬吧?!?/br> 下次,一起去羅馬吧? ……好啊。 但是――已經沒有下一次了。 我在重逢里,看到了你的死亡。 “——真有你們的?!北倔w看著那最后的一百個分體,目露譏諷,“三天三夜的燃燒,看來還是留下來不少漏網之魚?!?/br> 本體將分體燒死,殘余的分體向本體發起最后的侵襲。 躺著無法動彈的立夏,看到了有些分體富江顫抖微晃的身影。 富江一直都是一個討厭疼痛的人,他們在害怕。 顯然,作為本體的川上富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再沒有人,會比他自己更加了解‘自己’了。 日月冰冷的光,是他對‘自己’無情的嗤笑。 “怎么?不服氣?”漆黑的海水淺淺覆沒過獠牙,與森白產生極強烈的對比“既然茍活了下來,就要有喪家之犬的樣子。好好龜縮在角落里不好嗎?” 被瞧不起,被呵斥的分體富江們默默站在靠近海岸的礁石上,一言不發。 眼前的這一幕很是奇異。 與脫離了人類形態的富江比起來,他的分體反倒更像是人類。 利維坦的頭顱是在天上的,以日月為眼睛,凌厲交錯的獠牙如柱從天而落,釘進海中。 他太龐大啦,龐大到一百個分體富江站在那里,看上去甚至還沒有利維坦的一顆牙齒寬。 殷紅的天空下,他們渺小如塵埃。 烈風如刃,隨龍的嘶吼而來,富江們在狂風中不搖不動。 以固執的沉默應對強敵,應對戰力完全不對等的‘自己’。 強壓下內心中的恐懼,被迫悍勇無畏的分體富江們,與化身為混沌之龍,和特異點融為一體的利維坦對比之下……所謂的‘本體’,難道不是更像罪無可恕的惡役嗎? 富江……不對,利維坦啊,你可長點心吧。 躺在船的甲板上無法動彈的立夏,苦中作樂的在心中默默吐槽著他。 而接下來,利維坦的話更是將‘惡役’的形象貫徹到底。 “還是說——你們認為自己可以擊潰身為‘本體’的我?別開玩笑了?!北┝业目耧L吹過,利維坦在震怒:“不過是些從我身上掉下來的碎屑,也妄想將本體取而代之嗎?” “碎屑什么的……真過分啊?!?/br> 這句抱怨并沒有得到回應。 雙方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 這是一場在寂靜中瘋狂嘶吼的喧囂,躁動的憤怒,沉郁的悲傷。 黑發飛揚,靜到肅穆。 列陣莊嚴,如同王騎。 眼前這一幕,令立夏產生了違和感。 在短暫的交手期間內,以他對利維坦的了解,讓他覺得哪里不太對。 那個大個子龍是這么尖銳又咄咄逼人的存在嗎? 話說回來,這條奇怪的龍……是不是被富江的人格影響的有些太過了? 無論是伊什塔爾還是艾蕾,或許會因為遠坂凜的人格影響而偏向于‘善’的一面,但是說到底,都是以她們的本身的意志作為主導。 雖然孔明老師的確就是二世本人的性格作為主導啦……但是,諸葛孔明是人類的英靈。 來自神代的,不管是神還是王,全都不是什么好應付的家伙。 自然,魔物也并不例外。更何況,利維坦還是魔物中兇名赫赫的一個存在。 川上富江,正是利用了這一認知,撒下了彌天大謊。 他讓立夏認為,川上富江是利維坦。 如果不是他自己最后沒有忍住,大概立夏會維持這個認知,走完這一周目也說不定。 而這個時候的立夏雖然察覺到了異常,但是還沒有真正意識到富江的‘謊言’。 如果能再多給他一些時間,他肯定能夠看穿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實在是,太短暫了。 川上富江們一齊嘶吼起了蒼老嘹亮的歌,焚風化火,撕裂了混沌的血色天空。 奇異的音節自他們的唇舌間念唱,燃燒出了一道美麗深湛的藍色。 “du la li liu a――” 天空之上,有繁星如海,靜靜落下。 然而,當流動的星星與地面拉進距離后就會發現,那并不是什么友好的東西。 高懸于天的大神宣言,終于還是降臨人間了。 富江們在蒼涼的長嘶里,向著天空伸出手去。 在這一瞬,立夏似乎看到了有那么一個蒼白的靈魂在絕望的哭。 他們在用盡一切去憤怒,燃燒,質問。 火焰在這一刻點燃了。 是非常漂亮的顏色,明潤的,像色卡上最清湛的藍。 ‘映在你眼中的我,有著怎樣的顏色?’ 若你期望湛藍,原將這片天空交付與你。 立夏躺在神代之船的甲板上,顫抖著指節,用指甲扣住身下似木非木的船板。 嘶啞的聲音在不斷發顫,唱出的歌走調到了令人發笑的程度。 “載著……滿心的喜悅,與你輾轉、相逢?!彼械阶约旱暮韲悼诠H诫y受,口腔里彌漫著鐵銹與海水的味道,“不絕于口的……歡笑,只為掩飾離別……” 少年很想不顧一切的放聲哭泣,但是他不能,富江也不會想要看到。 他也只能,在這里像是懷念過去一樣,唱著富江曾對他唱過的歌。 “世間、世間……” 歌詞在這里滯澀住了。 而后,立夏聽到了來自富江們的,無比清越柔緩的歌聲。 “――世間人們終將變作塵埃,默默逝去?!?/br> “而你的故事會化成歌謠傳頌千年?!备杪暅厝?,又堅定。 蒼藍色大火里,最后的回眸一望。 最后的分體富江,看著他心愛的少年人露出了笑容。 驕傲,肆意,眸光粲然。 “再見?!彼χf:“我要去自找麻煩了?!?/br> “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彪S著般若鬼面‘嘩’的一聲落入海里,最后的分體富江也把自己點燃了。 他化作藍色的大火,匯入火的族群,隨著氣流一齊向上飛騰。 火焰與大神宣言所化的群星擦肩,覆蓋其上。 美麗的銀色與蒼藍的火焰,一起勾兌出了精致而優雅的殺意。 被加了一層buff的大神宣言,作為裁定一樣從天而降。 這是,最后一擊。 “富江……我是說本體?!绷⑾母嬖V太宰:“那個時候的他,笑了?!?/br> 在比眨眼還要短暫的時間里,龐大的龍形被解除了。 容顏雋秀的富江,露出了一絲扭曲到詭異的笑容。 他立于天際,靜靜等候。 展開雙臂,擁抱死亡。 銀與藍交織的光,將他的腹部貫/穿。這一次,真的是最后了。 凄迷的藍色火光下,富江被慘白的槍/刃從天空射落。 就像月亮從天而降。 是璀璨耀眼的高等星的隕落,光翼長留。 大神宣言重新歸整為一,飛躍在立夏身側,下一刻像是斷電一樣‘當啷’落下。 化為點點銀色的靈子,重歸王的寶庫。 天穹的變化是最先開始的,血色破碎,湛藍遼遠。 緋色的碎片從天空不斷掉落,像抓不住的花瓣,由紅化白,是光的殘影。 自然在吐息,世界在咆哮。 是修復,也是涅槃。 少年聽到了新生的氣息在對空長吟,仿佛歌唱。 林濤陣陣的哼唱下,他看到了富江的背影。 春風嬌好,日光正恰。 如雪的花簌簌落下,落了滿頭,猶如白首。 他在無盡的風與光里回眸,于是,立夏看到了他的眼睛。 ――淺笑且無暇。 富江的心臟被洞穿了,卻遲遲沒有死去,也沒有迎來傷口的愈合。 他站在海面凸起的礁石上,而礁石的另一端落下了最后一片藍色的火花。 像極了本體與分體的對立,下一刻,火花形散如煙。 川上富江的本體與分體。 他們都是同一個人,卻又有些微妙的地方完全相反。 分體的富江……有些坦率過頭了。 百麗翡達的腕表,雅馬哈的機車。 莊園式的別墅,價格不菲的食材。 高中時候富江向往且喜歡的東西,這個特異點里分體富江所擁有的。 這一切,都非常輕易的擺在了他的面前。 惡劣傲慢,稱呼他為‘喂’的富江。 感情真摯到低微,以甜膩聲調稱呼他為‘立夏’的富江。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少年這么想,也這么問了出來。 “他們是我想要活成的模樣?!贝ㄉ细唤绱嘶卮鸬溃骸霸谀銊偟暨M這個特異點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知道了?!?/br> “剛掉進特異點……” 立夏想到了。 由于靈子轉移開在天上的緣故,他打開了王的財寶庫,使用大神宣言帶著自己投擲進了一棟大廈的玻璃幕墻里。 那桿光輝璀璨的□□,是北歐主神奧丁的武器。 由于其特性的緣故,一旦投擲就會像流星一樣必定命中。 對流星許愿的習俗最初也是因此而來:對劃過天際的大神宣言進行宣誓,其誓言必定實現。 現在,富江告訴了立夏一件不為人知的事。 “那天,‘我’對著劃過天空的大神宣言及你許愿?!?/br> “……許愿?”立夏有些呆愣的看著他。 “許愿再次見到你,許愿好好的叫一次你的名字?!备唤谟脷埓娴牧α繉⑸眢w上的破洞補住,但是力量總會有用盡的時候。 他的時間,不多了。 “想要稱呼你為‘立夏’,想要你能被更好的對待,想要為你獻上舉國的奢華?!备唤Φ脧娜?,眸光深深,“想要你……富有整個世界?!?/br> 如果再見,想稱呼你為‘立夏’。 所以,每一個分體富江,都稱呼少年為立夏。 他終于好好的喊了這個人的名字。 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蝴蝶,落在了富江帶笑的唇瓣上,那翅膀半朽的蝴蝶在吸食著富江唇角溢出的血。 血液特有的鐵銹色,蔓延了蝴蝶翅膀上的脈絡。 但是,除此以外,也沒有其他的變化了。 吃掉了富江的眼睛的魚類,變成了富江。舔舐了帶有富江血液冰塊的貓,變成了富江。 現在,親吻了富江鮮血的蝴蝶,并沒有變成富江。 “所以,我就知道……他要死了?!绷⑾恼f著,撫上了手腕上迦勒底發給御主的,腕表形制的聯絡器。 這是心里感到不安焦慮時,一個下意識的小動作。 “不,更準確來說,從大神宣言的威光開始盛放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了?!绷⑾呐牧伺南ドw上黏著的白沙,“但是……沒關系?!?/br> 現在的立夏,是笑著的。 那個笑容不比哭好看到哪里去。 川上富江,自始至終都沒有傷害過他。 川上富江與利維坦,這兩者之間,從始至終都是富江的人格占據了絕對的主導權。 他不知道富江究竟是怎樣做到的這一點,又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與艱辛。 畢竟從那個人口中說出的解釋,只是一句故作輕松的嗤笑――‘普通人類的感情,可不會敗給所謂的神話?!?/br> 立夏強壓下心中各種駁雜的念頭,梗著脖子,硬撐著道:“我會一直向前走,不會回頭?!?/br> 不能輸啊,絕對不可以。 畢竟,富江可是以這種形式放棄了一切,卻又在最后還是選擇相信了他―― “英雄?那不就是被世人景仰的怪物。大人做不到的事,反而需要小孩子去做好。這種不像話的世界……勉強著活下去,似乎也沒那么有意思?!?/br> 富江在自己的血里靜靜安眠,這一次,沒有新的富江。 一個人在少年時期所設想的人生規劃,理想,未來……往往最后也只能停留在那個年歲。 是的。 未來往往會與過去的自己背道而馳。 就像藤丸立夏,過去時候他想開一家小書店,或者成為一名寵物醫生。 但是,他曾經想的,與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相比過于平淡與普通。 他是個甘于平凡的人,只是現實來得未免過于悲傷與轟烈。 那么,川上富江呢? 其實就現在而言,過去的他的所思所想已經都無所謂了。 畢竟他是少有的,任性到毫無改變的人。 “你是川上富江,心弛神往的理想?!?/br> “喂――去學學怎么做個人類吧,別再做什么勇者和主人公了?!彼拇筋澏读艘幌?,微弱的擠出了一個名字:“……立夏?!?/br> 無論是一周目將立夏殺死的人,還是富江的性格側重向利維坦的思維方式時,都說過這么一句話: ‘你不像人間的東西,反倒像神造的一樣干凈?!?/br> 但同時也像是那句‘真稀奇’的感嘆一樣,這其實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所謂救世之人,就像降世的人神,天選的犧牲品。 因為太過純粹,總是會容易受傷。 那么受傷之后呢?是不是就會重新回到天上? 富江固執的看著立夏,直至那雙眼睛徹底暗淡無光,生機散盡。 那大灘深徹的紅里,是一個人支離破碎的靈魂。 ……真難過啊。 可是,即使難過到眼前一片淚光模糊,頭腦渾沌。 那個人,他的朋友,也不會再醒過來了。 他不止沒有醒來,反而整個人都開始消散成靈子了。 或許一分鐘,或許兩分鐘……這之后,除了迦勒底這次命名為‘命運冠位指定’計劃之外的人和整個世界―― 再也沒有人會記得川上富江了。 所以說,他究竟為什么會忘記這么重要的事情? 關于他和富江是朋友這一點……以及更重要的。 一周目的最開始,他其實也是為了身邊的人才下定決心走上這條路的。 而‘身邊的人’里,包括了川上富江。 而富江想要做的,是與立夏再次相逢,并且阻止他的死亡。 他與魔物做了交易,并作為人類戰勝了神話,得到了絕對的掌控權。 討厭疼痛的他,將自己重新切開,維持著死亡時不成人形的丑陋模樣。 因為他死的時候,立夏還在前往天文臺的路上。 如果一直維持這副模樣,那么他的少年人,是不是就會一直行走在那條路上不會死去呢? 與利維坦融合的富江,做了這樣一個夢。 結果執念的最后,把自己都變成了不得不被修復的‘錯誤’。 富江嘆了口氣,看了眼頭頂上方,那雙淚意模糊的藍眼睛。 “少哭喪著臉了?!焙诎l黑眼,容顏秀麗的少年人背朝礁石,仰面朝天,看著放晴后的天空。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了。 “無論生死,我都比你來得從容漂亮?!?/br> 或許從表層意義上理解起來,富江是在說自己不需要他的憐憫與同情,所以少擺出這副姿態。 但是,實際上呢? 他只是像過去一樣,因為這么認為,所以就這么直接了當的說了出來。 富江是一個學不會粉飾太平與委婉的人,一直如此。 一周目的分別。 立夏16歲,富江17歲。 從那之后,無論死亡還是新生,又或者是一次次跨越世界的旅途與豪賭,夢與追尋。 直至現在,川上富江仍然是17歲。 川上富江的一生。 做了想要做的事,愛了想要愛的人。 ‘寄與你自太古至永劫的思念與憧憬?!?/br> 最后,死在最漂亮的年歲。 沒錯。 正如他所說的一樣――無論生死,從容漂亮。 他是,永遠的少年啊。 富江就這么笑著,對立夏說了最后一句話: “別再死了?!?/br> “……對不起?!崩響菏组煵较蚯暗纳倌?,似乎一直都在一次次的道歉。 他狼狽的用手背擦著自己的眼睛,眼角因此生紅,淚水從指縫里掉落,抹在手背殷紅的令咒上,添了潤澤的水色。 這句對不起令人分不清究竟是在針對什么,寬泛又模糊,悲傷到令人心里發堵。 “我想做個人類的?!彼嬛约旱难蹨I,哽咽著:“上學,放學,打工?!?/br> “和太宰一起糾結明天要去哪里玩,為了一年一度的夏日祭激動不已?!?/br> “可是――”他的聲音在淚水掉落里漸漸悄無聲息。 他突然想起了記憶里,過去時候的富江,在某天午后看著他的眼睛說出的一句話。 ‘你太溫和了,溫和的人會被殺死?!?/br> ‘――藤丸立夏,你會被殺死?!?/br> 少年的目光散亂又恍惚。 “不哦?!崩p繞著繃帶的手掌覆蓋上了少年的眼睛,太宰聲調繾綣,“立夏不會死的?!?/br> “因為――我會保護你啦?!彼Z調輕飄飄的,卻做下了極重的承諾。 真假幾分,只有他自己清楚。 因為被遮住了雙眼,立夏自然錯過了太宰眼中的東西。 晦澀到不見天日的某種情緒。 太宰想到了把立夏關在閣樓里的那七天。 如果一開始沒有把這個人放出來,就好了。 那樣,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但是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將那只黑毛金眼的貓咪拎到了立夏面前。 “這是……貓富江?”立夏看著那只咪咪叫的黑貓試探道。 “是那只?!碧捉忉尩溃骸白鳛檎賳矩愊Dλ沟慕橘|一類的東西,貝希摩斯被解決掉后,貓咪出乎人意料的活了下來?!?/br> “作為一只貓泡在海里那么久竟然還能健在,真令人遺憾?!碧茁柫寺柤?,拎著貓咪的后頸皮甩了一下。 “咪――!”黑貓毫不留情的給了太宰一爪子。 貓瞇著眼睛,踮腳跳到了立夏肩上,喉嚨里帶著柔軟的‘咕?!?。 黑貓蹭了蹭少年柔軟的臉頰,注視著他的愛戀。 立夏猶豫片刻,回蹭了一下。 無論哪一周目,單就修復難度而言,這真的是他所經歷的最容易的一個特異點了。 與初始的詭秘宏大不相吻合,竟然是以富江的自殺落下帷幕。 富江布了一個完美的局,只有他想,就可以將特異點中的一切全都吞進太古魔物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