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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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小胖時不時偷看一眼小姑娘頰邊盛了蜜似得酒窩,平生第一次體驗到了啥叫小鹿亂撞的感覺。 直到午時初,府上的前院一下子熱鬧起來,兩個小姑娘一下子丟了手里的箭支,把投壺游戲拋在了腦后。 只因今日正是娘親依例巡視鋪子的日子,算算時辰正該回來。 二人踮著腳,迫不及待地望著車馬徐徐而來,乳燕投林一般撲進了娘親的懷里。 簡禎一手一個,捏捏二人冒汗的鼻尖,“今日你們倆玩得可好?” “當然好,還遇到了一個新朋友呢?!?/br> 寧姐兒遙遙招手,示意跟著她倆來的萬佑安上前,熱情地給娘親介紹新朋友。 “萬小胖,這是我娘親?!?/br> 小胖子一下子有了種見家長的緊張,讓他的腿都有些打哆嗦,原本就有些憨憨的腦子一時卡殼,竟順著寧兒的話,石破天驚地喊出了一聲: “娘親!” 他小臉繃得緊緊的,一臉嚴肅認真之色,一時之間竟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犯了什么致命錯誤。 反倒是那輛馬車里聞聲探出一人,目光冷冷,上下刮了萬佑安一遍。 正是今日同他一起休旬假的同窗衛忱。 板著臉的小少年一看這個憨憨的小胖娃,就知道他再打什么主意。 怎么,還想把他二meimei騙到手不成? 衛忱越想越氣,臉色好似他爹教導寧姐兒做功課一般黑,無聲地給萬小胖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這般油嘴滑舌之輩,怎么可以成為他的妹婿? 被他這暗含這冰碴子一般的眼神一激,萬小胖驟然意識到了自己方才辦了什么蠢事。 這下,豈不是不打自招,對簡夫人暴露了他那些小心思。 一時之間,他心里頭那頭過分活躍的小鹿一下子蔫下來,白白胖胖的臉好似蒙上了塊紅布,熟的能攤雞蛋。 簡禎好笑地看著眼前這個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的小胖娃,只當是沒聽見方才萬佑安的口誤,拉著氣鼓鼓地兒子往園子里走。 反觀主人公寧姐兒,她絲毫沒有深想小胖子的深意,還在一本正經地給朋友科普“不能管別人的娘親叫娘親”這個問題。 看著meimei這般傻乎乎的模樣,忱哥兒只覺自己更是生氣。 努力向萬小胖發出自己憤怒的訊號: 我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簡禎本想著帶這孩子找一找爹,順帶問候一下客人,以示不失禮節。 敲敲醒事堂正廳的門,把小胖領進去,在萬老爹尷尬的微笑之中送走了孩子,打算帶著小團子們功成身退。 萬小胖眼看著湖綠裙衫的心動meimei越走越遠,再加之自己爹爹在旁,小霸王再次支愣起來,大聲跟自己爹爹要求:“爹,我要娶寧meimei做媳婦!” 萬老爹顯然沒被自己兒子這一通cao作給閃了腰。 他這一上午沒少明里暗里地跟衛侯爺提合縱一事,人家一句話都沒應,料想是不想同他們萬家深交。 眼瞅著自己雖沒辦成事,還能全乎著臉面回去,誰能想到自己兒子就這么石破天驚地一喊,他都做好吃衛侯爺眼刀的準備了。 當下世家行事,多在乎臉面。譬如結親這樣的大事,都是雙方暗自通氣幾回才會露出風聲,從來沒有…… 想自己兒子這般,當著人家爹娘的面大喊出來的! 萬成章直覺頭痛,生恨自己怎么生出了這么一個小魔頭。 倒是萬佑安初生牛犢不怕虎,眼睛咕嚕嚕地打量著人家爹爹的臉色。 衛侯爺極高,小胖子只能努力抬頭仰望,才勉強看清對方的神情。 他倒不似衛忱一般,把情緒發泄在一個七八歲的幼童身上,只涼涼地盯著萬成章,看得萬老爹如坐針氈,如芒刺背,恨不得拉過自己兒子擋在身前分擔火力。 侯爺,下官是無辜的,有事您找這個混小子成不? 眼瞅著正廳的氣氛極為尷尬,簡禎只好趕緊讓丫頭把女兒打包帶走,自己上前打圓場:“童言童語罷了,萬大人莫要放在心上。眼看天色已近午時,不如您留下來嘗嘗寒舍廚娘的手藝?” 人家替自己解圍已經讓萬成章感激不已,哪里還敢帶著自家這個混小子多待,連連推辭道:“多謝夫人盛情,成章不敢叨擾,這便告辭了?!?/br> 說罷便帶著自家不省心的混球兒子,逃也似地離開了平寧侯府。 夫妻二人禮節性地送了送人,簡禎偏頭打量丈夫賭氣的面色,忍不住笑他:“童言無忌,還在生氣呢?” “咱們府里的掌上明珠,豈能就這么染指?”衛侯爺氣哼哼地朝妻子抱怨。 “我倒是有些欣慰,寧兒這般風風火火的性子,竟還招了小男孩喜歡?” 她也不用擔心自家憨吃憨玩的小姑娘嫁不出去了不是? 第86章 嘉元帝昏迷 “不過, 萬衛兩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這萬家老爺子,怎么忽然派了兒子來拜訪我們?” 小孩子打打鬧鬧的事情先放一放,倒是萬佑安驟然上門有些可疑。 “還能有什么事?”衛侯爺輕哼一聲, 與妻子一路相攜到花廳坐下, 預備用飯。 萬成章驟一開口,明里暗里透出的什么意思他便明白, 強忍著聽他一上午的東拉西扯, 已經在努力抑制住自己提刀的沖動。 鑒于主子們不愛有人在用飯圍著,小丫頭侍奉著主子凈手之后便安靜退下,偌大的花廳之中只坐了夫妻兩個。 “他是淑貴妃派來的說客?”簡禎瞧他臉色, 便猜出個七七八八,“只是不知, 他以什么籌碼勸侯府投靠?” 威逼, 或是利誘? 衛樞位列一品大統領, 平寧侯府已極盡榮華, 萬家區區一個將軍府,自然不會自信自己能拿出什么好東西。 那剩下的,無非就是嘉元帝看上自己這一樁惡心事, 被那日正在湖心亭的淑貴妃看破, 要拿此要挾。 衛樞深知妻子對這件事情的厭惡, 原本是有瞞著她, 眼見妻子那泓清泉似的眸子滿是了然, 心中對萬家的怒氣又多了二分。 “看來我猜對了?”簡禎素來溫和的眸光漸漸冷了下來,玉著在青瓷盤上發出清脆的相擊聲。 “先前侯爺要我暫避風頭, 只是此事就如附骨之蛆一般,只要染上這絲腥氣,就免不了被人找上門來要好處?!?/br> “為今, 我們倒成了這砧板之上的魚rou?” 她并不擔心衛樞會頂不住壓力,但卻第一次為著此事動了真正的怒氣,恨不得當即便把嘉元帝的太極宮一把火給焚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阿禎這般生氣,”衛侯爺瞧她這般炸毛的樣子,有意給妻子順一順毛,“斬草斷源,何故跟一個將死之人動氣?” 簡禎震驚地扯住對方的衣袖,阻擋住他順毛的動作,“衛仲道你做了什么?” 她一般不常稱呼衛侯爺字號,一旦妻子脫口而出這三個字,就代表著今日這事不說個一清二楚便沒完。 弒君的罪名,一個不好,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她就怕衛樞由于一時沖動,被人抓到什么把柄。 “阿禎,你聽著……” 衛樞收了方才的隨性,神色專注地扶住妻子的肩,“我并非時一時沖動,也不會置你與孩子們與危險之中?!?/br> 了緣一事,他原本只是偶然對蒙冤之人施以援手,直到湖心亭一事發生,才暗中推波助瀾。 只需了緣成功的例子在前,自有無數道人前仆后繼地去往太極宮,對嘉元帝投其所好。 這本不是一個必死的局,走到何處全看嘉元帝自己的選擇。 正是他一味貪婪地尋求長生,想要永享至尊之位,才走到如今這個局面。 …… 萬成章提溜著兒子回去跟萬老將軍復命之時,便帶了不少垂頭喪氣之色。 當即被面色紅潤的老將軍一通修理:“你爹還活著呢,做這副沒娘孩子的樣子給誰看?” 萬成章心里委屈:“爹,這meimei自宮里交代的任務也太不靠譜,人家平寧侯府根本不愿意搭理咱們?!?/br> 還有您那好孫子,丟臉都丟到人家女眷哪里去了。 老爺子濃眉一挑:“怎么,他衛侯爺竟然絲毫不在意這種事情?” 女子貞潔大過天,那個男人能忍受自己嫡妻被外人覬覦? “他……到不像是不在意的樣子?!比f成章弱弱道:“爹您想想廢太子一案,這位的手腕?” 怎么也不像是這般沒有男兒血性的模樣。 不論是夾金山平反,還是雨夜奔襲,甚至是主動收養戴震的兒子,樁樁件件,都透著名臣氣度。 老將軍幽幽嘆了口氣:“拿這種事情要挾別人,你meimei這步棋委實太過卑鄙?!?/br> 他也是見慣了戰場之上的刀光劍影,最不愿意使弄這些陰謀詭計,此番為著女兒破了一回例,是再不愿意死皮賴臉第二回 了。 “著人遞信給她,切莫再打人家的心思?!?/br> 萬成章哪敢質疑父親發話,再說他也不愿意在貽笑大方第二次,連忙恭恭敬敬地對父親保證:“兒子一定好好勸她?!?/br> 老將軍點頭,眼看的兒子去了,這才回過目光,帶著皺紋的眼睛落在博古架上一把寶刀之上,蒼老的臉上滿是感懷。 這是這位陛下的父親在位時欽賜給萬家的,為著是嘉獎自己在西北戰事之上功勛卓著,可惜如今大好時光再也不在。 他早已老去,徒做馮唐之思,新登基的陛下又沉迷修道,日漸昏聵。 這萬氏一門的前程與命運,竟開始寄托于遠在宮中的女兒身上。 老將軍再次撫上那柄長刀,冰涼的刀身帶給人陣陣寒意。 他這個做了一輩子的俯首之臣,竟開始漸漸希望起山陵崩塌的那一天。 “嘶” 一個不慎之下,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刀竟把老將軍的掌腹劃破,鮮紅的血低落在刀刃之上,閃爍著一絲不詳之色。 他心中的不安越發忐忑,果然在三日之后的午間聽得宮中的探子飛馬來報,道是嘉元帝在午夜時分,倒在了新近承寵的麗修媛床上。 那封薄薄的信紙上有不少眼淚洇濕的痕跡,一看便知落筆之人傷心忐忑到了極點。 這麗修媛正是三皇子生母永妃舉薦,近日在后宮之中風頭無量,短短半年便越升為九嬪之一。 萬一嘉元帝醒不過來,當時唯一在場之人麗修媛必會支持三皇子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