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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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這似曾相識 晨間初起的日光散在織金床帳上,海棠春睡的紗幔風扶影動。連光線都變得溫柔起來,朦朦朧朧地打在床上的小人兒臉上。 衛宛躺在松軟的錦被中,兩只小手規規矩矩地交叉在胸前,一雙眼睛怔怔地盯著纏枝的曲檀木床架失神。 外間的西洋座鐘噠噠的走秒聲一停,伴著發條吱吱的旋轉聲,擺錘蕩出陣陣悠長的音波,適時地提醒衛宛:辰時已至。 她郁郁地吐出一口氣,掀了錦被起身。 外間當值的緋煙聽見響動,急忙攔了伏著小身子找繡鞋的小姐,自個兒跪在床榻邊的軟墊上給主子穿鞋。 衛宛踢了踢小腳,盯著自己鞋尖上的寶珠,抿著小嘴開口:“好煙兒,若是你被人欺負了,會報仇嗎?” 緋煙的小臉笑出了一個小巧的梨渦,她伸出手來替衛宛披上擋風的大衣裳,說出的話脆生生的:“大姐兒又多想,緋煙在大姐兒身邊服侍,已經歡喜的不行了,怎么會挨欺負?!?/br> “如果呢?”衛宛略有些急切地追問。 “若是緋煙受了欺負,自有小姐護著我,若是小姐受了欺負,奴婢拼死也要擋在小姐身前?!?/br> 衛宛眼眶一濕,她知道緋煙所言非虛,前世她們兩人在平寧侯府與齊王府之間輾轉求存,這傻姑娘向來是把自己豁出去,也要護她周全。 可她,卻沒護住這個小姑娘…… 她閉了閉眼,眨去眼底的淚光,稚嫩的小手悄然緊握成拳,終于下定了決心。前世緋煙不僅跟著她受了十年的苦,最后又因她而死。而今機會就在眼前,借刀殺人,不費吹灰之力,她有什么理由手軟呢? “緋煙,去把那日我在園子里撿到的燕子風箏拿過來?!毙l宛沉著聲音吩咐。 “是?!本p煙做事向來麻利,轉身便取了那只黛色風箏過來,只是忍不住勸自家小姐,“大姐兒,您若是愛玩風箏,咱們府里多少買不了,必定是頂頂簇新精巧的,您何苦擺弄這被人丟掉的舊風箏呢?” 衛宛不答,伸出小孩子軟乎乎的小手撥弄了一下風箏的尾巴,看著其上藏著的那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微微一笑。命緋煙提了點著銀絲碳的暖爐,一把把那斷了翅的風箏丟了進去。 絹制的風箏遇火即燃,在堂前點出了明艷的火苗,搖搖擺擺,撲出灼人的熱氣。 她倚在門前看那黛色的風箏漸漸化為灰燼,滿意地進門用飯去了。 去京郊的路,可是有一通好走。 …… 巳時三刻,平寧侯府中門大開,早有熟稔的馬夫,牽了車駕出門來,靜候主子啟程。 不一會兒便看見侯爺與夫人并肩而來,他急忙躬身行禮,恭敬地等待主子上前來。 簡禎扶著岑mama的手,一路走的目不斜視,古井無波,努力忽略身旁便宜丈夫。 衛樞偷眼瞧了她幾眼,見著得不到回應,落寞地垂了眼簾。今日因著嘉元帝之命,他需往宣武門押解罪眷,照著朝中慣例著了一聲朱色朝服,身姿筆挺似松,腰身勁瘦,風儀萬千。 可惜,俏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一行人邁過門檻,沒了厚重的朱漆大門擋風,頓覺一陣春寒料峭,吹得人衣擺紛亂。 捧硯急忙上前來,不失時機地給主子送上了擋風的斗篷。真是難為侯爺一早便囑咐他,給夫人帶上銀鼠毛披風。 衛樞接過,小心翼翼地抖開,轉向右側的妻子,這邊手還沒遞出去,那邊便瞧見岑mama這個老奴才已經殷勤地給簡禎系好了斗篷的帶子。 他一句“夫人當心著涼”卡在嘴邊,只得默默地收回了自個兒的手,涼涼地掃了捧硯一眼。 金牌長隨捧硯欲哭無淚,爺,奴才都快跑斷了腿,您自個兒沒趕上,怎得還遷怒起來了小的? 衛樞失了獻殷勤的機會,只得巴巴地望著妻子牽了女兒的手,登車欲去。 車轅上的馬夫響亮地挽了一個鞭花,掛了平寧侯府標志的漆木馬車緩緩起步。 伴隨著轆轆的車輪聲,一行人漸漸遠去。 捧硯站在侯爺身后小心翼翼地開口:“爺,咱們也該去了,不好教太子等著?!?/br> 目光隨著車馬遠去的衛樞終于回過神來,肅著臉闔上了眼瞼,再睜開時,眸間已是一片霜寒。 據暗探來報,今日太子半途截殺罪眷一行,已是板上釘釘。宣武門外,短兵相接,血rou橫飛的場面自不會少。 縱使他的言行不足以討得妻子歡心,身為平寧侯府支撐門戶的嗣主,也要御敵于外,護妻兒安寧。 一身朱紅的衛侯爺翻身上馬,袍角翻飛之間接過了護衛杜弒扔來的一把長劍。 屈指輕撥挑開劍鞘,他輕叩劍身,感受著逐寇的錚錚轟鳴。 劍刃的寒光映射在半張側臉之上,衛樞一改素日的端方持正,眸光中閃現著冰冷的肅殺。 身后十余部曲虎背熊腰,皆著了泛著冷光的甲胄,跨坐在無一絲雜色的黑騎之上,雖不發一言,卻齊齊看向衛樞,無聲地等待主人下令。 衛樞輕夾馬腹,座下那匹黃驃神駒長嘶一聲,前蹄飛揚,腳踏飛燕,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他身后的黑甲騎兵顯然訓練有素,以杜弒為首,排成尖錐一般的隊列,快速地跟上了主子。 一行人直奔西北宣武門。 …… 因著并未打算在相國寺留宿,簡禎輕車簡從,只帶了自小習武的喚月映雪兩個丫頭,連并不放心她非要跟來的岑mama三個人侍奉,自個兒牽著女兒的手便出發了。 為防顛著了夫人小姐,車馬行的并不快,悠悠地出了城門,踏在了城外的官道上。馬車又是特地擴充過的形制,長寬一丈有余,中間安放著玲瓏小巧的紅泥爐子,并著一方矮腳茶幾,五人坐在車廂里依舊綽綽有余。 簡禎抬手撩起了左側的車簾,道旁的景物緩緩退去。隨著馬車東行,鱗次櫛比的房屋與商鋪漸漸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蒼翠的林木與婉轉清啼的鳥鳴。 細數日子,她意外來到自個陌生的時空也有半年,卻是第一次出了燕京城那一道巍峨的城門,如今好似解脫了樊籠,什么掌家,什么內務,什么宗婦之責,大可以完全不理了一般。 此刻,她就是簡禎,僅僅是簡禎而已。 她抬手遮擋過于刺目的陽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這一派生機盎然的春.光。 垂著腦袋的衛宛淡淡掃了一眼趴在窗上癡癡向外瞧的嫡母,繼續合上了眼簾,裝作打盹兒。 簡禎回頭,看著小姑娘白皙通透的小臉,和與衛樞相似的卷翹睫毛,再次覺得自己這些天對著小團子練出的免疫力岌岌可危。 萌得人心都化了好嗎? 她食指輕輕抵著雙唇,對岑mama與喚月映雪示意保持安靜,好讓小姑娘睡上一會兒。 今日為著晨起去相國寺上香的事,估計小團子都沒睡好。 巳時末,平寧侯府的車馬終于駛進了幽靜空幽的明凈山,一條依山而建的九轉石階橫亙在車前。 依照相國寺的規矩,香客前來禮佛,皆需走上這一百二十級石階,以示心誠。 簡禎叫醒半夢半醒的小姑娘,拉著大女兒的手下了馬車。 衛宛睡眼惺忪,被力氣極大的丫頭喚月映雪抱著,迷迷瞪瞪地登上了石階。 到了大雄寶殿之前,她蹬了蹬小腿,示意喚月放她下來,自個兒昂著小腦袋,細細地看了一通這雄渾的廟宇。 前世奪嫡之爭,嘉元帝的幾個皇子殺的你死我活之前,她與齊王曾經來過這座坐落于京郊的名寺。 兩人攜手跪坐在蒲團之上擲簽,約好了不論吉兇,共赴風雨。一路腥風血雨,一往無前,幸而他們努力了十年,殫精竭慮,不擇手段,終究還是成了。 即使她未能有機會執著賀歸年的手登上鳳位,似乎也沒有甚么可遺憾的了。 她想,賀歸年會照著十年之前的誓言,做一個心憂蒼生的好皇帝。 小姑娘扭頭甩掉了自個兒一臉追憶往昔的滄桑,抱了生母林姨娘生前最愛的《水經注》,邁步走上正殿,打算遙寄那個早已面目模糊,卻死得不明不白的生母林氏。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殿前空蕩蕩的蒲團之上,寂靜無聲地跪了一個黑衣少年。 四月不見,賀歸年似乎長高了點,臉上了添了些rou,一雙眸子黑亮,與除夕宮宴上那個被人欺負的落單小狼崽大相徑庭。 這人似乎算準了她們要來,衛宛還沒邁進門檻便被他聽出了腳步聲,急匆匆地站了起來,一臉希冀,卻又不敢上前的樣子。 簡禎向殿內走了幾步,終于認出來這個一身黑衣的男孩子,正是除夕宮宴之上,匆匆見過一次的七皇子賀歸年。 她心下驚詫,帶著女兒上前行禮:“妾帶小女到相國寺為故人祈福,不想竟在此處遇到齊王殿下。多有失禮,還望勿怪?!?/br> 賀歸年雖口不能言,卻耳力過人,不待簡禎說完,便扶起了她,黑亮的眼珠透出璀璨的光來,看向簡禎的眼神滿臉孺慕。 簡禎:??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 斷更沒人愛,三更高富帥。 我胡漢三又回來啦, 開開心心掛起“有更新”的綠頭牌, 洗白白等待各位姥爺的寵幸~ 第25章 誰早有預謀 跟在主子身后的小太監多福急忙上前來,感激地朝母女兩個行禮:“多謝夫人小姐的慈悲心腸,除夕宴上,小姐替我家主子解圍,末了,又有夫人托人關照,奴才主仆兩個這才得以喘息?!?/br> “打聽得您一行要來這相國寺的消息,我家主子特地趕來,想當面向夫人小姐道謝?!?/br> 簡禎有些意外,當初不過是路見不平,聽了女兒哭訴,隨手幫一把齊王罷了,卻不成想這孩子這般有心。 她看著齊王攏著袍袖,滿臉鄭重對她一揖到底的樣子,急忙把人拉起來。 就算她對這本惡毒小說了解不多,也知道它主打著“美強慘”的畫風,齊王與自家閨女雖成了最后奪嫡的勝利者,但寒微之時哪一個凄慘了得。 簡禎恨恨地吐槽了一下作者在玻璃渣子里混著糖的設定,滿心的心疼眼前這個孤零零的小男孩:“沒什么謝不謝的,殿下日子若是能好過一些,妾心里便高興?!?/br> 小齊王微紅著臉,朝著簡禎身后看去。 她回頭,正正巧看見躲在映雪身后的宛姐兒。 這下老母親可什么都明白了。這個小男孩兒,哪里是打聽她的行蹤,分明是知道宛兒也要來。 她帶著笑看著兩個小人兒雙雙跪在蒲團之上,閉著眼睛虔誠地祈禱。 衛宛目不斜視,抱了佛像前鎏金的小銅爐,一頁頁地撕下《水經注》的書頁,遙遙祭奠早逝的生母。 林姨娘出身小門小戶,膽子怯懦,也沒什么手腕,輕易便被人陷害地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但是誰能想到,如此一個毫不起眼的深宅婦人,竟最愛這寫山川風物的集子,無聲地渴望著自由。 其實,母女兩個倒也相似,她又何嘗不愿意做那山崖間不羈的風,而非前世那個在宅院里攪風弄雨的陰謀家。 幸而上天賜予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會自珍自愛,努力抓住自由的尾巴,再不會踏足皇室的腥風血雨之中。 …… 午時過半,日頭高高的掛在頭頂,相國寺的知客僧到了前殿迎香客用午膳。 簡禎一手拉了一個,領著兩個小團子到了寺院的廂房用飯。 相國寺的素齋在燕京城向來享有盛名,一道豆腐圓子做的最妙。她執了公筷給兩個小團子夾菜,把兩人面前的飯碗都堆得滿當當的,老母親一般嘮嘮叨叨地叮囑:“多吃些,我最盼的,就是你們能有寧兒那般的好胃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