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吳蔚然說:“不上了,已經查過人點過到了,再說,這都快中午了,估計再有半小時就能下課,偷偷溜了也沒事?!彼浦逃敉庾?,道:“這么熱的天,不能讓你在外面等太久?!?/br> 海城的夏天不同于云城,潮濕悶熱,酷熱難耐,程郁只在樓下等了吳蔚然一會兒,額上就沁出細密的汗,吳蔚然從口袋里掏出紙巾遞給程郁,問他:“咱們怎么去?” 程郁想了想,說:“有點遠,要坐地鐵,再轉公交,不如先去吃飯吧?!?/br> 程郁和吳蔚然在街邊隨便找了家飯館,一人點了一碗面,坐在狹小油膩的餐桌前頭對頭吃面。程郁嘗了兩口,問吳蔚然:“你吃得慣海城口味嗎?” 吳蔚然把碗里大塊的排骨挑給程郁,說:“還好,我沒你那么挑食?!?/br> 程郁像被摸了觸角的蝸牛似的,羞赧地縮回去,慢吞吞地吃面。反倒是吳蔚然反過來問程郁:“你覺得在云城生活好,還是在海城生活好?” 這問題吳蔚然昨天問過,但今天的心態和語氣都和昨天全然不同,程郁敏感,察覺到這種不同,但對他來說在哪里生活的確沒有什么區別,他認真地想了想,還是老實回答道:“我在哪里都一樣?!?/br> 吳蔚然笑了笑,繼續吃面。直到吃碗面,吳蔚然才放下筷子,對程郁說:“我這次來先去見了戚曉寒,戚曉寒想從電視臺辭職自己創業,正在拉攏團隊,她邀請我了?!?/br> 程郁愣了一瞬才明白過來,他癡癡地問吳蔚然:“那你創業,是不是就要從云城那邊辭職了?” 吳蔚然笑了,說:“你這問的是什么蠢問題?!彼毤毜馗逃舴治觯骸捌輹院谕氖悄芰粼诤3莿摌I就好,但是要是后續有變動,可能還會去其他城市。不過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在云城的,云城地方太小,市場潛力不足,人力資源也不足,交通環境各方面條件都不行,所以如果我加入的話,就不會待在云城了?!?/br> 程郁又問:“那你想加入嗎?” 吳蔚然搖搖頭,道:“我還沒想好,不管是加入還是不加入,都有各自的利弊。我在猶豫?!?/br> 程郁半張著嘴,還在消化吳蔚然說的話,末了他說:“那你應該跟父母家人好好商量一下這件事,這不是小決定,得讓他們知道?!?/br> 程郁這話正是戳中吳蔚然的心口,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猶豫徘徊的地方。家里為了讓他調進廠里花費了不少力氣,他現在待了不到一年就要辭職走人,還要遠赴海城白手起家去創業,這對父母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吳蔚然甚至沒想好怎么告訴父母,自己的心上人是個男人,至于這背后的亂七八糟的糾葛,吳蔚然更是半個字都無法提起。 程郁看見吳蔚然矛盾茫然的神色,連忙又說:“好啦,今天是要去很遠的地方的,咱們抓緊時間出發吧?!?/br> · 程郁和吳蔚然乘坐地鐵一直坐到終點站,然后又轉乘公交車,路上花費了近兩個小時,公交車已經開進郊區,沿途的汽車比市區的路上減少一半,道路兩邊有大片的農田,還有挺拔的行道樹。坐在公交車上,就連空氣也比在市區里清新許多,在這樣燥熱的夏天,夾雜著一絲絲涼意。 程郁和吳蔚然在距離終點站還有五六站的地方下車,路邊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公交車站牌,放眼望去周圍都是一望無際的農田,程郁給吳蔚然指了指方向,在主公路左側的一條羊腸小道。 “從這里往下走,大概十分鐘吧,就是我家?!背逃粽f。 他跟吳蔚然沿著小路往里邊走,許多年沒有回過家,程郁也只能憑著自己印象里的路線往前走,好在他記得沒有錯,走到農田盡頭,就看見幾戶人家,是個不大的村落,正是下午最熱的時候,只有門前養的田園犬懶洋洋地趴著,村子里并沒有什么動靜。 程郁繼續往里走,走到村子的另一頭,才在一戶人家前站定,說:“就是這里?!?/br> 因為太久沒有人踏足,院子已經非常破敗了,門上的封條早就被吹散了,程郁在門梁上摸了好半天,摸出一手的灰,才摸到一把小小的生銹的鑰匙。 “說起來這塊宅基地還是我的,以后海城拆遷開發開到這一片了,我是不是也能成個暴發戶?”程郁笑起來,準備用鑰匙打開鎖。 年久失修,再加上風吹日曬,那鑰匙早就非常難用了,程郁試了好半天也沒打開,還是吳蔚然接過來,將鎖芯里的沙土都吹干凈,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鎖。 里邊是兩間很破舊的民房,外加一個不大的院子,長久沒有人來,連門框都已經快要風化了,木頭渣懸在上邊,搖搖欲墜的。 程郁看了半天,也沒有能讓吳蔚然坐下的地方,便拍拍手,說:“算了,這里這么臟,你就別坐了。站著看看吧?!?/br> 吳蔚然準備打開民房的門,說:“不進去看看嗎?” 程郁伸手攔住吳蔚然,頓了一瞬又道:“算了,你想進去看就看吧?!?/br> 說話間程郁已經替吳蔚然推開了家門,放眼望去,倒是程郁先嗤笑一聲,說:“還真是不能指望這兒的人,稍微值錢點的東西都給搬走了?!眳俏等黄娈惖赝虺逃?,程郁先沖著地下指了指,說:“看著點路,別踩著血了?!?/br> 吳蔚然這才發現,在民房的地上,有一大片蜿蜒的印記,年月太久,顏色變得暗沉,其實已經不太能看得出來,只有當程郁告訴吳蔚然這是一灘血跡的時候,吳蔚然才感到一陣陰森森的恐慌。 他們二人就這么站在門口,程郁倚著已經腐朽糟爛的木質門框,說:“我爸家里據說四代單傳,偏偏又窮得要死,我爺爺在世時沒能給他娶上老婆,臨死前一直叮囑他要盡快結婚,傳宗接代。我爸懶、饞、不思進取,不愛像左鄰右舍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我爺爺死了以后徹底沒人管他,他就去海城打工,不知怎么就認識了我媽,兩個人很快就結婚了?!?/br> 說到這里,程郁笑起來,說:“我是真不知道他們怎么認識的,他們互相都沒說過,但我猜不是什么正經的時候認識的。結婚沒多久我媽就生下了我,生下以后,我媽就想離開我爸,她先說自己要去海城找工作,一年半載才回來一次,到我四五歲時,她就徹底不回來了?!?/br> 吳蔚然怔愣著看著程郁,程郁的嘴唇有點薄,理應是薄情寡義的性格,可側臉看著卻可愛地嘟起來,說話時有種稚嫩的無辜感。 “我爸也是那時候開始懷疑,我可能不是他兒子的,不過那會兒沒現在這個技術,即便有這個技術,他也沒這個錢,所以他就只能揍我。但是當時哪家哪戶不揍孩子,沒人把這當回事。一直到后來有一天我媽突然回來了,還說再也不走了,我爸又很高興。因為我媽長得漂亮,實在是我們這一片都沒有第二個的那種漂亮。我爸想要么就這么跟我媽好好過日子吧,沒想到我媽居然得病了?!?/br> 程郁漂亮的眼睛望向吳蔚然,像閃著光的鉆石,帶著洞察人心的光?!笆前滩?,你知道嗎,十多年前的艾滋病,我爸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發覺自己被她傳染得即將病入膏肓,活不下去了?!?/br> 吳蔚然覺得自己喉頭發緊,他問:“然后呢?” 程郁嗤笑一聲:“然后?然后我爸就謀劃著殺了我媽,他想不明白,自己也不算對不起這個女人,怎么這個女人要這樣害他。他們兩個吵架,打架,經常拿刀拿棍。后來有一天夜里,他們繼續吵架,就在這間房里,我爸如愿以償給了她一刀,然后又想給我一刀,我跳窗戶逃走了,一路跑了很遠,跑進海城市里。再后來警察找到我,說他們兩個都死了,因為我沒有任何親人,就把我送到孤兒院。但是我不僅是兇殺案的孩子,我的父母還都有病,一直沒有人敢領養我,我就一直在孤兒院待著,讀書,上學,后來遇到翟雁聲,再后來去云城?!?/br> 這樣漫長而坎坷的往事,在程郁口中不過短短幾句話就潦草帶過,吳蔚然沉默一會兒,將面前的門關上,攬著程郁離開。 “那以后就不要再回來了?!眳俏等徽f。 程郁看著吳蔚然,說:“我從沒有想要回來,但是吳蔚然,如果你想看,我就會給你看。我以后都不會再騙你了?!?/br> 第八十三章 程郁離開時將鑰匙再度放回原位,他踮著腳,灰塵和粉塵撲簌落下,程郁放好后拍拍身上的灰,笑道:“搖搖欲墜的,不知道還能撐幾年,說不定過不了兩年就塌了?!?/br> 吳蔚然幫他撥掉頭發上亂糟糟的灰,說:“不想回來的話,就不要去想這里的事情。把這些都忘了?!?/br> 程郁眨眨眼睛,又問吳蔚然:“那你想再去福利院看看嗎?”他征求吳蔚然的意見:“要是今天坐車太久了,不去也行?!?/br> 吳蔚然說:“去?!?/br> 兩人又走到來時的那條路上,站在馬路對面等車,這里只有一趟公交車,十五分鐘一趟,終點站在進入海城市區的地鐵站起點。 程郁和吳蔚然躲在路邊的樹蔭里等車,他仰著頭數站點,然后對吳蔚然說:“也不知道是哪一年才通的公交車,我也是昨天查路線的時候才知道這里可以通公交了,以前我記得是要坐班車坐到前面的一個大巴站,然后坐黑車才能到這里?!?/br> 吳蔚然說:“那么小的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這么清楚?!?/br> 程郁搖搖頭,道:“不是,是我大概十來歲的時候,我進了福利院,學籍還在這邊,在福利院安排的學校里一直都是借讀,升初中的時候要回來考試,考完以后就把學籍轉走了,為了這事,我跟著福利院的老師一起來回奔波了好幾趟,所以才記得很清楚?!?/br> 吳蔚然問程郁:“那你mama那邊呢?這么些年,她沒有什么親人嗎?” 程郁笑了起來,道:“怎么可能呢?即便有,我也不會知道了。說實在話,可能我爸都不清楚她的來歷,也不知道她嘴里有幾句實話,到底有幾分可信?!背逃魧俏等徽f:“吳蔚然,我很羨慕你,我不知道你家里的家庭關系是什么樣的,但總歸是一個過年的時候可以全家大團圓的正常家庭?!?/br> 吳蔚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反而是程郁,他舒了口氣,又道:“不過我這樣也有我的好,我想做什么,現在沒有人管我了,但是你還得顧及父母家人的感受?!?/br> 說話間車來了,程郁和吳蔚然上車,兩人并排坐在靠后的位置,程郁坐在里邊,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大片綠色的農田,吳蔚然在一旁陷入沉思。 程郁或許是無心的感嘆,但對吳蔚然而言,卻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吳蔚然想離開云城,留在海城,不可否認對程郁的渴望占了極大一部分原因。吳蔚然留在云城,長遠來看機遇并不算少,他之所以為戚曉寒的提議動心,是因為他深深明白,程郁短期內無法和翟家人徹底斷了聯系,如果他們兩人一個留在云城,一個時不時就奔赴海城,摻進翟家的事情里,鞭長莫及恐生變故的只有吳蔚然。 吳蔚然留在云城,或許真的有機會平步青云,扶搖而上,但那需要的時間太久了,他等不了那么久,翟雁聲什么都有,有錢有勢,有見地有人脈,奪走程郁易如反掌,吳蔚然無法與他抗衡。 吳蔚然越發意識到,他和翟雁聲之間的較量,不只是程郁,還有男人之間關乎尊嚴的抗衡。吳蔚然不是憑自己的能耐得到程郁了,只是鉆了翟雁聲的空子,在翟雁聲焦頭爛額的時候,借著情勢,讓翟雁聲把程郁“讓”給他了。 吳蔚然想要光明正大地、堂堂正正地贏過翟雁聲,跟程郁在一起。而不是因為翟雁聲火燒眉毛,才勉強放棄程郁。 吳蔚然心中一片混亂,卻覺得肩上一沉,是程郁看著看著睡著了,栽倒在他肩上,吳蔚然伸手將程郁的腦袋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程郁醒過來,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吳蔚然。 “沒事,你睡吧,到站了我跟你說?!眳俏等徽f。 程郁又困倦地閉上眼睛。他早晨起了個大早,橫跨大半個海城,從翟家趕到吳蔚然上課的海城電大,又從海城電大跨越整個海城,回到自己小時候的家,現在坐在車上,只覺得非常疲憊。 在翟雁聲和吳蔚然之間,在翟家人和自己之間,程郁應對得身心俱疲,現在好像終于見著一點曙光,他一直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終于敢放心地松口氣。 福利院坐落在海城郊區,程郁和吳蔚然下車后,又步行十分鐘,才看到福利院的大門。這幾年福利院接到不少資助,外觀翻新,從外邊幾乎看不出福利院的原貌,只有門前掛的牌子讓程郁確定自己沒有找錯地方。 “海城當年只有這一家福利院,孩子很多,女孩尤其多,隔三差五就有新的小孩被送進來,有生病的,也有健康的。健康的孩子很快就會被領養走,如果是長得好看又聰明健康的,那在這里待不了多久就有人來領養。人來人往換得太快了,其實在這里交不到什么朋友,即便交了朋友,有了新的領養父母,換了新的生活環境,也就不想跟福利院時期的人過多接觸了?!背逃艉蛥俏等徽驹陂T前,隔了條馬路,頗有些悵惘地跟吳蔚然說。 吳蔚然覺得程郁像刺猬,他堅硬,難以攻克,將人拒之千里之外,不喜歡也不愿意讓人靠近,隨時隨地提著一點提防心,從不多說話,以免泄露他的內心。但當有人真正靠近他以后,程郁就會翻過身,露出他柔軟的肚皮。 吳蔚然的手搭在程郁的肩上,輕輕拍了拍,說:“你想進去看看嗎?” 程郁搖搖頭,道:“算了,老院長已經退休了,我學無所成,沒讓他們臉上貼金,也不算榮歸故里,沒什么可看的?!?/br> 吳蔚然猜程郁在福利院的日子過得不算好,但是轉念一想,那么小的孩子,孤身一人,生活又能好到哪里去呢。程郁說不想看,吳蔚然就說:“好,那就不看了?!?/br> “坐了那么久的車,隨便走走吧?!背逃粽f。 兩個人沿著街邊的小路閑逛,太陽快落山了,熱了一天的海城帶著一股倦怠的氣息,程郁和吳蔚然穿過老舊的街邊小道,街上的小商店在門口支起一個椅子,擺著瓶裝汽水。 程郁經過時看了兩眼,吳蔚然便過去買了兩瓶,兩人一人一瓶,程郁瞇著眼睛嘗了一口,像一只貓。 “我在福利院的時候,我住的那棟樓臨街,跟這一排商店只隔了個圍欄,我小時候經常隔著圍欄想,外邊商店里的汽水是什么味的。其實福利院里也沒有短我的吃喝,我小時候每天還有牛奶喝的。但就是很想嘗嘗外邊的味道?!背逃粽f。 吳蔚然伸手擦掉程郁嘴角水漬,道:“現在嘗到了,味道怎么樣?” 程郁斜了吳蔚然一眼,說:“我早就嘗過了,我上學的時候去實習,拿到的第一個月的實習工資,我就買了一大罐汽水,帶回我的宿舍喝了個痛快?!?/br> 吳蔚然覺得程郁可憐又可愛,他說:“那我今天請你圓夢吧,把你小時候沒能喝過的汽水吃過的路邊攤都嘗一遍?!?/br> 程郁有些害羞,說:“干什么啊,我都嘗過了的?!?/br> 吳蔚然笑起來:“那可不一樣,那是你自己做的,這是我的心意?!?/br> 往人流密集的方向走,路邊攤便多了起來,程郁給吳蔚然指了個方向,說:“這里都不賣吃的,前面那兩個巷子里才賣,賣什么的都有?!?/br> 吳蔚然按照程郁的指點跟著他走到巷子里,才走到巷子口,就看見一片煙火繚繞的熱鬧景象,吳蔚然果真見到不同的路邊攤就要給程郁買一份,還沒走到街口,程郁手里就提了滿滿當當的快餐盒,他只好攔在吳蔚然面前搖頭。 “不要了不要了,我們先找地方坐坐吧?!?/br> 程郁和吳蔚然隨便撿了一張桌子坐下,然后把手上的餐盒一個個打開擺好,吳蔚然拿出筷子喂給程郁,程郁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我自己來?!?/br> 吳蔚然便笑了,他沒有強迫程郁,只看著程郁的耳尖在昏黃的路燈下邊泛出一點點粉。程郁羞赧,只顧著埋頭吃東西,吃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嘆了口氣,說:“吃不完了?!?/br> 吳蔚然便攬過剩下的,說:“吃不完了就得我替你吃剩飯,真夠挑的?!眳俏等挥幸淮顩]一搭地跟程郁說話,他問程郁:“你吃飯的時候這么挑三揀四,動作還這么慢,小時候在福利院里能吃飽嗎?” 程郁居然真的歪著腦袋回想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說:“應該可以吧?!?/br> 吳蔚然便嘲笑他:“那應該只是沒有挨餓的程度,別的小孩都吃了兩碗飯了,你還在第一碗里細細地把自己不吃的東西都挑出來,難怪長大了也這么瘦?!?/br> 程郁不滿地反駁道:“我本來就瘦,我是吃不胖的體質,不信你等著吧,你這樣又吃又喝,還參加這么多酒局飯局,過不了兩年就會有大肚腩,慢慢變成一個胖大叔,再變成胖老頭,而我就不會,我就一直這么帥?!?/br> 吳蔚然難以抑制地笑了好半天,說:“我只說了一句,你說了這么一大堆,還詛咒我變成胖老頭,程郁,你怎么這么壞???” 程郁嘿嘿笑起來,吳蔚然便問他:“如果我變成胖老頭了,那你會怎么樣,還要跟我一起吃路邊攤嗎?” 程郁居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吳蔚然緊張地看著程郁,然后聽程郁十分正經地說:“吳蔚然,如果都那么胖了,就別吃了吧,我想了一下你長胖的樣子,不好看,我會監督你減肥的?!?/br> 第八十四章 翟雁聲晚上回家后,發現程郁沒有回來。偌大一個翟家大宅,因為人大多都去醫院忙著照顧翟寧寧,居然只有翟雁聲一個人在家。 他原本只是回來洗個澡,再換身干凈的衣服,公司醫院兩頭跑,翟雁聲好些天沒顧得上回家,拿去干洗的衣服都趕不及送回來的速度,翟雁聲沒有備用的衣物了,只好回家一趟。沒成想回到家里就發現了程郁不在家的事情。 翟雁聲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他開始懊悔,當初是不是把程郁捆綁得太緊,將他完全困在翟家,所以現在程郁才會嗅到一點點自由的空氣以后,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但若是這樣算起來,翟雁聲該后悔的有太多,最后悔的,就是他最初的時候,不該那么簡單粗暴地對程郁下手。程郁是精巧脆弱的瓷器,翟雁聲一開始就將他打碎了,處處都是裂紋,外界稍稍有一點震蕩,程郁就徹底坍塌。 城南風景區的日落很好看,在景區的摘星臺觀賞日落被譽為是海城十大景觀之一,在摘星臺上,夕陽從山林里漸漸落下,投射的影子落在波光粼粼的湖泊中,遇到天氣晴好的日子,一片燦爛輝煌,盛大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