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 發生變化的不止是他們這些年輕人,第二天程郁去上班,進了車間就發覺氣氛不對,上班時間過了不到五分鐘,楊和平就拿著會議記錄本過來喊人。 “都別坐著干聊了,來會議室開會,快點?!?/br> 才剛上班就開始開會,大家都懶懶散散地拖著步子往會議室走。進了會議室才發現氣氛十分凝重,這才都收斂神色,老老實實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程郁余光瞥向上首,似乎很合理又很不合理的,是楊和平坐在上邊,而馮廣樹坐在下邊。合理似乎只在程郁心里合理,畢竟他來得晚,沒見過馮廣樹幾天,大多數時候車間開會,都是楊和平坐在上首開的。 楊和平見人都到齊,打開手里的會議記錄本,清清嗓子,道:“年后復工,我們開個短會,既是收工收心會,也是一個重要的人事調動會,下面的內容比較重要,大家要作好記錄?!?/br> 大家紛紛翻開自己的會議記錄本,除了楊和平的記錄本有厚厚一本,其他所有人的記錄本都沒寫幾個字,原以為這場會議也跟之前的會議一樣,是大家聽天書熬時間的會,沒成想楊和平一開口就是石破天驚。 “我先來做一個人事調動通知。我們車間的老主任,一直以來非常關心愛護員工的馮廣樹馮主任,接下來將要調任去原料科任副科長,機床車間的主任由我擔任,副主任由李一波擔任,讓我們歡送馮主任!” 機床車間不是廠里的重要部門,十多年來不曾有過人事升遷變動,沒成想這么多年頭一次調動,就是給了馮廣樹一個天大的難堪。 原料科統管原料車間、晾曬車間等原料相關的多個車間,比起機床車間,調任原料科看似升遷,實則是明升暗貶,畢竟拿一個有著實際權力的一把手去換一個上級部門的二把手實在不劃算。更何況原料科事實上被底下的幾個車間架空,原料科內一共有一個正科長,兩個副科長,副科長沒有一個是原料科正常升遷上去的,基本都是別的車間犯了事的人被發配道原料科。 現在算上馮廣樹,是第三個了。 程郁不太明白廠里這些曲曲折折的彎彎繞,聽見李一波這么多年終于當上了副主任,心里由衷地為他高興,但瞧見李一波的神色和馮廣樹的神色,他識趣地選擇沒有說話。 直到中午吃過午飯回到宿舍了,程郁才將這場人事調動說給吳蔚然聽,吳蔚然將原料科的原委跟程郁說過以后,程郁又問:“那也沒道理突然調馮主任過去,之前馮主任學習回來的時候你不是還說廠里的人事調動沒有馮主任的份兒嗎?” 吳蔚然搖搖頭,說:“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你覺得這是突然的調動嗎?你想想過年放假前你們車間的事兒?” 程郁這才想起張衍和唐遠的那件事,程郁皺著眉頭驚詫道:“不至于吧,當時不是也沒什么反應嗎?而且廠長都說了,年節底下的,不要大張旗鼓宣揚這事,不是都過去了嗎?” 吳蔚然搖頭,道:“那是說給海源集團的趙秘書和咱們聽的,讓咱們覺得是過去了,其實沒有。這事讓廠長和咱們廠在海源甚至普通員工面前丟了那么大一個人,歸根結底,在廠里領導心里還是你們車間鬧出來的事,剛巧你們馮主任那天又不在,我猜廠里就是逮著這個事兒做文章了?!?/br> 程郁想了一會兒,又覺得這種事不是自己cao心的,便搖搖頭,道:“算了,我師父升官了,我還是為他高興就好?!?/br> ※※※※※※※※※※※※※※※※※※※※ 大家520快樂鴨! 第49章 吳蔚然說的沒錯,沒過幾天程郁就聽到流言,說馮廣樹因為年前翹班的事被領導發現,再聯系到他近一段時間以來的工作表現,所以給了他調任的決定。 全廠上下翹班的人絕不止馮廣樹一個,廠里到了淡季就沒什么活兒,有近一半的人都會做點私活,一般人把活帶到車間來干,膽子大的人會直接翹班去外面干。廠里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云城不算大,整個云城的人情世故往來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只要不是原則性問題,沒必要放大。 馮廣樹年前在家準備年貨,這本不是什么大事,年節底下常有人這么做,最夸張的時候,還有人把烤架和鹵鍋擺在工廠生產區的院子里,大家現做現吃,后來還是被市里的消防大隊發現了這事,明令禁止了這種行為,這才把廠里的風氣給剎住。 可壞就壞在馮廣樹翹班的那天機床車間在加工車間鬧了那一場,還讓廠里領導在海源的趙銘譯面前丟了好大一個人,這樣的事,最終都落在了翹班沒來上班的馮廣樹頭上。廠里領導念在趙銘譯的面子上不好處理涉事人員,但不處理一個人,自己的心頭火又實在難消,馮廣樹既是犧牲品,說起來卻也不冤。 程郁和吳蔚然聊起這事,都覺得馮主任,現在應該是馮副科沒這個命,原本安安穩穩在機床車間混到退休也就罷了,現在出了這事,原料科的飯碗可是最難端的。 程郁問吳蔚然:“都說原料科難混,到底是為什么難混,總得有個緣由吧?!?/br> 吳蔚然在腦海里仔細地搜尋了一會兒,然后老實地回答他:“這我也不知道,不過你要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去問問?!?/br> 程郁笑起來,說:“你來廠里的時間比我還晚一點,平時聽你說廠里這些事情頭頭是道,我還以為你惡補廠里的歷史,什么都知道呢?!?/br> 吳蔚然也笑:“你把我想得也太神通廣大了,我這都是聽我們辦公室的孫姐說的,她經常在辦公室跟我說廠里東家長李家短的八卦。我看整個廠里,沒有比她消息更靈通的人了?!?/br> 于是程郁便同他開起玩笑,說:“那孫姐這樣就很適合你們宣傳工作,你們宣傳科不就是需要會宣傳能宣傳的人嗎?” 程郁開玩笑的時候眼睛瞇著,不論旁人有沒有體會到這個玩笑里的好笑之處,程郁自己的表情首先看起來就非常享受。吳蔚然盯著看了一會兒,覺得他像一只滿足的小動物。有點像小貓,很軟很嬌的樣子,又有點像小狗,仰著脖子等人夸贊。 吳蔚然也跟程郁開玩笑,說:“是嗎,那你適合做宣傳嗎?讓你們車間每個月交一篇稿,程郁,你可一篇都沒有交給我?!?/br> 見吳蔚然提到這個話題,程郁落荒而逃,連忙躲進自己房間,說:“好了好了,該睡午覺了,下午起來還得上班呢?!?/br> 下午去上班的時候吳蔚然惦記著程郁的問題,就趁著孫姐在辦公室的時候問起孫姐,孫姐是個不折不扣的話嘮,話匣子一旦打開就合不上,非得把前世今生都給吳蔚然說清楚不可,話頭是吳蔚然先挑起來的,所以他只能老老實實坐著聽孫姐說話。 “以前呢,原料科是咱們車間最風光的部門,我們這個廠規模大,工業區里好幾家工廠都是在調整生產結構的時候從我們廠里分出去的,你想想,周邊這幾家工廠都是做食品的,原料科是個利潤多大的部門,當年人人都搶著往里鉆。后來幾輪改革,原料科還是很吃香,為什么呢,因為原料科還能時不時出差,去外面收購原材料,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不分老人新人,每個人都有機會,拿著公款在外邊,說是出差,誰不知道還能附帶著游山玩水吃喝玩樂,當年這種肥差說是饞的人流口水也不夸張?!?/br> 孫姐說到這里,問吳蔚然:“你知道他們當年都去過什么地方嗎,十年前吧,很多人到了現在連大城市長什么樣都沒見過,原料科的人當年就能去咱們當初想都沒想過的大城市、沿海城市,還帶回來新鮮的手機,外國巧克力,漂亮的裙子,真是羨慕死人了?!?/br> “那后來呢?后來怎么成現在這樣了?”吳蔚然問孫姐。 從孫姐的敘述里,原料科的衰落其實早已有跡可循,油水如此豐厚的部門,內里當然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又見不得光的交易。原本大家心里都清楚,一代一代都是這么過來的。 后來廠里改制,原料科的業務被下轄的原料車間分揀車間等幾個車間分流,原料科原本外出拓展市場的業務也被銷售科頂替,但原料科當年仍是廠里舉足輕重的元老級部門,雖然職權被削弱,能撈得著的油水也顯見少了許多,但仍然是普通車間艷羨的對象。 直到當時原料科的科長夫人站出來實名舉報科長貪污受賄還在外邊養女人,孫姐說起這事仍然唏噓,她靠在椅背上,慨嘆道:“小吳啊,你可能不能明白,這個命數的事情真的說不好,巧合多了堆在一起,都沒法兒相信?!?/br> 做小領導的,這樣的腌臜事,當年原料科科長不是第一個,自然也不會是最后一個。只是那年好巧不巧,就撞上大力打擊貪腐,而省里則空降鐵腕檢察長,檢察長需要業績,尤其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業績來做自己的宣傳牌,所以帶著久不開張每天上班應卯的反貪局,把廠里的原料科查了個底掉。整個原料科的人被帶走了七八成,當然,后來者七八成人都扒了層皮又回來了,最后板上釘釘被樹成典型全省通報的只有原料科科長。 經此一役原料科元氣大傷,大半個原料科被帶走調查的那段時間,原料科原本的業務又被其他車間瓜分了個一干二凈。原本廠里留著原料科,是希望原料科能夠領導協調下邊幾個車間,但原料科后來出了這么大的事,被瓜分也就處在領導的默許之下。 吳蔚然聽完,問:“那為什么不干脆撤銷原料科這個部門,直接把員工打散分進其他車間呢?”他一邊回憶廠里的報表一邊問孫姐:“原料科現在雖然沒幾個人,但是作為一個獨立科室,每年財政撥款數目也不少?!?/br> 孫姐笑出來,道:“小吳,我說你年輕吧。撤了原料科當然能給廠里開源節流,但原料科里的人怎么辦?現在整個原料科里的人要么就是馮主任那樣惹惱了領導被流放過去的,要么就是既不能開除更不能清退的人?!睂O姐掰著手指頭跟吳蔚然算這筆賬:“領導的親戚,有點不正當關系的人這都不說了,還有好些只掛個檔案在咱們廠卻從不見人影的人,把原料科撤了,這些人到哪去?這些人的編制、社保、工資都掛在廠里,數目不多不少,偏偏處理不掉,所以久而久之,原料科就成現在這樣了?!?/br> 吳蔚然問明白了,回到宿舍又把這話原模原樣學給程郁,程郁道:“怪不好意思的,我就是隨口八卦兩句,你還專門去問了孫姐?!?/br> 吳蔚然道:“那我也不虧,我還跟孫姐多了解了些廠里的歷史?!?/br> 程郁點點頭,接茬道:“為了八卦,付出的代價就是一向被孫姐看做青年才俊的吳蔚然,現在還被孫姐嘲笑了兩句太年輕了?!?/br> 他們正在吃晚飯,吳蔚然聞言佯裝要用筷子敲程郁的腦袋,被程郁捂著躲過了,見吳蔚然沒有要敲打他的意思了,程郁又坐好,道:“不過孫姐真是厲害,她好像什么都知道?!?/br> 吳蔚然發現程郁的儀態很好,他方才被自己鬧得捂著腦袋東搖西晃時在沙發上蹭來蹭去,但坐好時又很快就能收斂神色端正姿態。姿態像程郁這么落落大方的工人并不多見,太多人扭捏造作,而程郁讓人看著很舒服。 程郁還不知道吳蔚然在想什么,他只沉浸在對孫姐的敬佩之中。程郁自己不擅長跟人打交道,所以對一切消息靈通善于交際的人都有種天然的敬佩。 吳蔚然見程郁好半天沒說話,問他在想什么,程郁便如實同他說了。吳蔚然想了想,道:“她樂在其中,所以什么消息都樂于打探,換成我在她的位置上坐二十多年,我可能沒她這么厲害?!?/br> 程郁咬著筷子尖說:“以前覺得咱們廠搖搖欲墜的,其實還挺臥虎藏龍的。雖然我認識的人不多,但是現在也已經知道了廠里有孫姐這種什么都知道的,還有我師父這種技術特別過硬、周邊都出名的。跟我以前想的不一樣?!?/br> 吳蔚然說:“你不是云城人所以不知道,之前云城的工廠算是省里都知名的大廠,只是時代變了,漸漸跟不上發展步伐才慢慢衰落。我小的時候,云城的這些工廠,省里人聽到沒有不流口水的?,F在雖說在改制,在招商,但是省里的發展主基調已經偏向三產了,云城不知道有沒有錯過發展機會?!?/br> 吳蔚然說這話,程郁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翟雁聲,還有翟雁聲手里一沓又一沓的文件,想到他輕飄飄翻過去的每一頁,可能都關乎著這個工廠的前景。 想到翟雁聲,程郁的心情就被影響了,他站起身收拾碗筷,道:“算啦,別想這些了,這都是他們領導cao心的事。我們呢,混口飯吃就行?!?/br> 吳蔚然望著程郁的背影,吞了口口水,猶豫好半天,到底還是沒跟他提自己被孫姐安排了跟她的遠方親戚去相親的事。 ※※※※※※※※※※※※※※※※※※※※ 來求收藏啦! 第50章 孫姐的原話是說吳蔚然的姑姑又親自跟她聯系了一回,說是已經勸動吳蔚然了,所以她要親自問問吳蔚然,免得強人所難。 孫姐說:“小吳科長,我從來不干強人所難的事情,我雖然說喜歡給人介紹,但也不是隨便說媒,心里也還是想著般不般配合不合適,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我比你更明白。所以你要是真的不樂意,就跟jiejie直說,要是自己真的點頭同意了,jiejie就想辦法給你們安排見面?!?/br> 孫姐這話說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即便吳蔚然有心拒絕也得在心里掂量三分,更何況他已經答應了母親和姑姑,是得見一面在她們那里交差。 于是吳蔚然說:“孫姐cao心我的事兒我知道,過年回家我家里人也批評我,說我不懂事,沒能體諒孫姐的苦心了。既然是孫姐安排的,那肯定沒問題,我什么時候都有空,您安排時間就是?!?/br> 吳蔚然把孫姐哄得眉開眼笑,自己也終于落得清凈,既然已經答應了孫姐相親的事,孫姐也就不再在吳蔚然面前時時念叨,反倒讓吳蔚然輕松下來。 復工沒幾天廠里就開了全員大會,春節放假許久,又多了不少文件材料要學習,廠里安排了三天的集中大學習,這三天的時間每天下午都要去工廠禮堂聽會議報告。 參加集體學習不是看節目,程郁沒有吳蔚然單獨預留的黃金座位,跟車間里的人坐在一起,車間的人都很興奮,畢竟難得有這種全廠人都在一起的集體活動時間。這對許多人來說都是拓展交際,追求心儀對象的機會。 機床車間是小車間,夾縫坐在大車間大部門沒坐滿的位置里,跟機床車間一樣夾縫坐的是他們旁邊的化驗科。好巧不巧,程郁身邊就坐著李倩。 李倩是新人,她的工作服顏色比大家的工作服都深一些,上邊還帶著長期折疊留下的褶皺,抬眼看到程郁,欣喜地打了招呼。 化驗科跟機床車間一樣,小單位,人少事少,平時最忙的時候就是廠里的生產旺季,除此之外都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消磨。 程郁跟李倩打了招呼,旁邊又探出一個腦袋,也同程郁打了招呼,是先前糾纏過吳蔚然的宋皎月。宋皎月親昵地問程郁:“嗨,這么巧,是不是我們小部門的都坐這邊???” 程郁客氣地回答道:“好像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我是跟著安排坐的?!?/br> 宋皎月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我看最前面的位置是留給宣傳部的,咱們這一片大概都是小部門填縫兒的,咱們這算是難兄難弟了?!?/br> 程郁點頭作為回應,道:“坐得整齊,位置填得滿,站在上邊講話看著舒服,拍照也好看?!?/br> 此言一出程郁就后悔了,方才宋皎月不提別的部門,只提宣傳部,就已經很刻意,現在程郁提起拍照,宋皎月一定會趁機把話題引到吳蔚然身上來。 果然宋皎月便道:“小程師傅跟吳科長住得久了,是不是被吳科長傳染了,也很懂宣傳工作的事情?!?/br> 程郁迫切地想要結束話題,道:“我不太懂,但是聽起來好像你更懂?!?/br> 他的語氣不怎么和善,宋皎月非常敏感,當然也咂摸出這一絲滋味,于是識趣地沒再繼續找程郁聊吳蔚然的事情,轉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等待開會。 會議冗長而乏味,來來回回都是一些官話套話,領導在臺上拿著文件念得口干舌燥,下邊的人也聽得昏昏欲睡,偏偏這個會議還要求記筆記,程郁便歪著腦袋懶懶散散地寫字。 李倩撇過頭來看了兩眼程郁的筆記,似乎有些贊嘆外加崇拜地開口:“你的字寫得真好看!” 程郁不自然地把筆記本往自己懷里攏了攏,笑了一下算作回應。 程郁的字也是翟雁聲教的,他原本在孤兒院,讀書上學也都只能說是馬馬虎虎,后來被翟雁聲帶在身邊了,他才教了他許多東西。但是程郁那時畢竟也大了,很多東西都定了型很難再改,翟雁聲花了大力氣教他寫字,程郁還是只能學個皮毛,最終只是比以前寫得好看了些,要說達到翟雁聲心里的距離,那倒也還早。 程郁其實也不明白翟雁聲為什么會教他這么多,進了翟雁聲的房間,他們只做/愛,但是離開翟雁聲的房間,他就成了翟雁聲在緩慢雕琢的作品。 李倩顯然是想通過夸程郁的字來打開程郁的話匣子,讓兩人聊聊天說說話,可說了那話之后,程郁反而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之中,程郁不說話,李倩就無從再開口。她頗有些遺憾地小心翼翼地偷看程郁的側臉,看到程郁悵惘的目光,心口很配合地猛烈跳動了幾下。 · 孫姐給吳蔚然約的見面時間在周末,見面前孫姐把對方的信息給吳蔚然做了大致的介紹,孫姐的遠方親戚名叫戚曉寒,云城市電視臺的記者、主持人,二十七歲,中級職稱,是家里的獨生女,父母都是云城市公務員,云城市有兩套房,一輛車,戚曉寒目前自己在按揭一套房。 這是吳蔚然第一次經歷如此正經的相親,聽著孫姐竹筒倒豆子一般介紹素未謀面的戚曉寒的身高血型星座、家世資產經歷,他突然覺得壓力頗大,想著若是早知道相親是這樣的流程,不如過年時硬著頭皮扛住姑姑的攻勢好了。 孫姐說完了,又問吳蔚然:“小吳,你把你大致的情況也跟我說一說。畢竟是相親,我也不能光是口頭說說你是個青年才俊不是?” 吳蔚然問:“那我也說我家幾套房幾輛車,這種嗎?” 孫姐分明是想問這些信息,聽吳蔚然這樣說,又眨眨眼睛,看起來客氣大方地說:“也不是非得說這些,你還是得說說你的條件,還有你的需求?!?/br> 吳蔚然心想,自己還能有什么需求,孫姐和家里的長輩半是催促半是逼迫地架著他去相這一次親,他的需求已經不要緊,總之這背后是他跟孫姐的同事關系,孫姐一家和姑姑一家的同事關系,來來回回都是關系人情,吳蔚然的想法顯然并不重要。 吳蔚然便按照孫姐的想法說了自己的條件:“我二十五歲,正科級干部,江城戶口,父母是江城公職人員,現在在外掛職。家里兩套房,因為沒有人在江城常住,所以沒有車?!彼f完,又問孫姐:“我在云城的情況您都知道,我就不用說了吧?!?/br> 孫姐眉開眼笑,連連感嘆,道:“小吳,我說的真沒錯,你瞧瞧,你跟夢寒無論是家世、學歷、還是相貌都太般配了。你倆要是能成,那真是我退休前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br> 吳蔚然被相親這事搞得心神不定,既有煩躁,也有緊張,回到宿舍看到程郁正在做晚飯,心思才安定下來。 程郁探著腦袋看到吳蔚然回來了,道:“洗手吧,馬上就好了?!?/br> 吳蔚然洗過手,兩人坐下吃飯,他問程郁:“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