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吳蔚然皺著眉頭領著程郁在后臺穿梭,服裝道具都扔在地上,亂糟糟的,吳蔚然眉頭緊鎖,顯然很不滿意這種狀況。 但是畢竟時間安排得緊,吳蔚然只是不滿,卻最終沒有對演員們發脾氣,兩個人從后臺穿出來,再向前就是表演舞臺了,程郁和吳蔚然站在原地,吳蔚然給他松了松圍巾。 “進來了就別捂這么嚴實了,不然一會兒悶出汗再出去,就得感冒了?!眳俏等徽f完,又給他指路,道:“你從這個門出去,然后往前走一段,左拐就能回你的座位了?!?/br> 程郁點點頭,說:“好,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這邊事這么多還要費心盯著,不用管我?!?/br> 吳蔚然看了他兩眼,到底沒有追問他出去到底去做什么了,吳蔚然并不是喜歡探究旁人隱私的人,即便對方是程郁,他不愿意說的事情,吳蔚然也不愿去刨根究底。 只是程郁泛紅的眼眶和明顯心不在焉的神情以及始終像是被吊著一口氣的無力,都能讓吳蔚然敏銳地覺察出程郁情緒不對。 程郁低頭準備回座位,吳蔚然拍拍他的肩,程郁的眼睛落在吳蔚然的手上,最終他短促地嘆了口氣,而后離開了。 “程郁!”吳蔚然最終還是出聲喊住程郁,他覺得如果自己在這一刻不說些什么,仿佛是說不過去的,但是喊了程郁以后程郁轉過頭,他又頓住了。 好半天,吳蔚然才接著說:“結束以后你在門口等我一會兒吧,我們一起走?!?/br> 程郁順從地點頭,又問他:“你不是還有慶功宴嗎?不用去了?” “那個就在食堂!很快的?!眳俏等挥行┚o張地抻著自己衣角,道:“我回去換一身衣服,這幾天彩排一直穿著這一身,太臟了?!?/br> 程郁回到座位上的時候,趙銘譯也已經回來了,廠里的領導諂媚地將頭湊到他面前,兩人不知說了些什么,趙銘譯客氣地頷首,廠里領導樂得眉開眼笑。臺上歌舞升平,觀眾席反響熱烈,所有人都對這樣一出晚會心滿意足,程郁根本無法流露自己頹唐絕望的心緒。 晚會剛剛過半,程郁已經無心再看下去了,他覺得冷,或許是先前出去時冷風吹得,他不禁裹了裹圍巾,半張臉都埋在圍巾里,卻也沒有出汗。 之后的節目程郁看得渾渾噩噩,根本沒有往心里去,他總是克制不住地去看趙銘譯的方向,趙銘譯似乎是后腦勺長眼睛了似的,即便沒有轉過頭,還是在微微側臉時讓程郁體會到難言的壓力和恐懼。 程郁害怕趙銘譯,和那一家人有關的人,程郁全都怕。 好不容易捱到晚會結束,程郁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從禮堂的人海里擠出去,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地上已經有了厚厚一層積雪,程郁站在禮堂入口處的花池邊,冬天的花池里是一片破敗的枯枝爛葉,上面掛著積雪,程郁手插在口袋里低頭等著吳蔚然。 “小程師傅?”程郁面前站了個人,親切地喊他,程郁抬頭一看,是李倩。 李倩穿著一件紅色的棉衣,這樣的顏色襯得她氣色頗佳,在路燈的映照之下有一種上世紀溫婉鄰家女學生的感覺。她剪了齊耳短發,貼在耳垂處往里扣著,額頭上落了些雪花,她伸手拍掉,低頭的時候能聞見好聞的洗發水的味道。 “看背影就像你,所以就來跟你打個招呼,今天你沒跟車間坐在一起,我還以為你沒有來看節目呢?!崩钯徽f。 程郁笑笑,道:“吳蔚然給了我前排的票,讓我去前排坐了?!?/br> 直接把李倩晾在這里似乎不好,程郁又問:“你呢,今天沒有上班嗎?” “過完年我就不干了,所以老板今天提前放我來看節目了?!崩钯恍ζ饋恚骸皬S里有空缺了,年后我就可以上崗了,小程師傅,以后我們就是同事嘍?” 程郁詫異道:“你要來機床車間嗎?” 李倩樂不可支地笑起來,道:“不來機床車間就不算同事了嗎?大家都是一個廠里的,不要這么生分嘛!” 程郁自知情緒不在狀態,所以聊天時也難免會這樣,所以頗有自知之明地閉上嘴保持沉默不再言語。李倩見他不說話也不走,只問:“還不回去嗎小程師傅?” 她說話時跺跺腳,鞋尖上的雪花被抖掉,程郁這才發現她今天精心打扮過,不僅換了衣服剪了頭發,連腳上都換上了新的小短靴。 程郁見狀突然想,李倩不會是特意打扮過想跟自己坐在一起看晚會的吧,這么一想他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墒堑皖^看見李倩期待的目光,程郁又覺得自己不算自作多情。 程郁道:“我在等吳蔚然,約好了跟他一起回去?!?/br> 李倩也笑道:“小程師傅和吳科長關系真好,每天都出雙入對的?!?/br> 正在說著,吳蔚然出來了,他一出來望見程郁就奔過來,長長地舒了口氣,道:“里邊鬧著要拍大合影,所以耽誤了一會兒,等久了吧,冷嗎?” 這么長一段話,全都是沖著程郁一個人說的,吳蔚然只在最初走到程郁身邊時禮貌地和李倩點頭示意,除此之外就沒有更多的反應了。吳蔚然對李倩態度不好,程郁很敏感地覺察出來,這是因為自己,程郁明白,但他在心里長長地嘆了口氣。 “沒事,那走吧?!背逃粽f完,又問李倩:“要一起走嗎?” 李倩搖搖頭,道:“不用了,你們先走吧,我在這里等姑父,姑父說同事的孩子也演節目了,今天他要幫忙拍照呢?!?/br> 程郁尚未開口,吳蔚然就半擋在程郁身前,不容置疑地說:“行,那我們就先走了。剛才我出來的時候里面拍照的隊伍也散了,李師傅估計也快出來了?!?/br> 程郁和吳蔚然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吳蔚然覺察出程郁情緒不高,他沒問為什么,也沒有多話,兩個人就這么沉默地一路回到宿舍里,吳蔚然剛準備開口好好聊聊,程郁就脫下衣服疲憊地搶先開口了。 “你不是說趕著去吃慶功宴嗎,已經耽誤了這么久了,抓緊點時間吧?!?/br> 吳蔚然說:“不急,我出來的時候他們剛剛才拍完大合照準備散場,還得回后臺收拾收拾,還有一段時間呢?!?/br> “他們畢竟不用從宿舍過去,去晚了不好,而且今天你是最大功臣?!背逃糁v話頗為無奈,有些在哄吳蔚然的意味在其中。這個認知讓吳蔚然心中頗有不快,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站在窗邊往下望。 “我先喝杯水,在后臺忙得我腳不沾地,咽口水的時間都沒了,更別提喝水,給我渴壞了?!?/br> 程郁笑起來,說:“難怪你回來的時候不說話?!?/br> 看程郁這個狀態,似乎又好了,吳蔚然覺得程郁奇妙,仿佛剛才的所有抑郁的氛圍都只是一場錯覺似的。 他余光瞥到樓下,一輛黑色的轎車從面前駛過,就停在樓下,吳蔚然忍不住驚嘆:“剛才有輛車過去了,你別說,那車一看就是頂配,全云城也沒幾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實物呢?!?/br> 程郁也倒了杯水,走到窗邊時聽見吳蔚然這句話,手里的水潑出來倒在手上,手背紅了一大片。程郁“嘶”地倒吸一口涼氣,吳蔚然連忙回過神來。 “怎么回事?不要緊吧?先用涼水沖一下!”吳蔚然接過程郁手里的水杯放在窗臺上,捏著他的手掌頗為關切地說。 程郁搖搖頭,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道:“沒事,水不燙,一會兒就好了?!?/br> “你也太不小心了,是不是看節目累著了,不然你先睡吧……我回來自己開門,盡量動靜小點?!?/br> 吳蔚然原本想說自己干脆不去了,但是對上程郁的表情,再加上自己也毫無立場,最終只說了這么一句話,讓他心里非常唾棄自己。 程郁的右手握著自己方才被燙到的左手手背,緩慢地點點頭,說:“好,那我先去洗澡了,你盡量別喝酒,喝了也別喝醉了?!?/br> 程郁洗澡的時候聽見吳蔚然出門的聲音,他在水霧里長長地嘆了口氣。方才那輛車如果沒猜錯,應該是趙銘譯用來盯著程郁的,這讓程郁覺得很荒誕,他不知道自己算是個什么人物,還值得這么興師動眾地來監視。 程郁閉上眼睛,趙銘譯不近人情的面孔就浮現在自己腦海里,程郁忽然發現他只記得令人恐懼的趙銘譯,和讓人痛苦的往事,而他已經想不起來那人的模樣了,那人好像變成了緊箍咒一般的符號,沒有到響起的時候,程郁完全不會記得這是一個多么讓人恐懼的存在。 就算他曾經在這樣的爪牙之下活過。 洗完澡出來,程郁又站在窗邊望了一眼,車還在路邊停著,里面有幽幽的光,大約是在摸排程郁目前的狀況。程郁太了解他們的行事作風,凡事都要做足充分準備才肯打前戰。 程郁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看著被刷得亮堂堂的宿舍屋頂,突然意識到,或許他能夠留在這個宿舍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即便他不去順從趙銘譯的意思,這個云城現在也的確成了翟家人的天下。 ※※※※※※※※※※※※※※※※※※※※ 求評論收藏海星,還有有個關于劇情的投票希望大家去微博參與一下,是之后會寫的程郁的過去,大家希望是整段的回憶殺,還是打碎了穿插在目前的劇情中呢? 第30章 慶功宴在單位食堂里,平日里連燈都舍不得開的食堂在這一晚燈火通明,廠里大大小小的領導都來了,一同來的還有趙銘譯。 孫姐在吳蔚然身邊坐著,眼見著領導們吃飯前也要先說一段話,附在他耳邊嘀嘀咕咕地說:“往年過年廠里也辦晚會,慶功宴只有效益最好的那兩年開過,廠里領導捧場更是想都別想的事,小吳,你不錯??!” 吳蔚然低頭輕笑,道:“我不敢居功,領導們有大想法,我不過是趕了巧罷了?!?/br> 孫姐知道吳蔚然這話說的沒錯,領導們拉到了難得的機會,想讓茍延殘喘的工廠煥發新生機,這頭一站就放在了這場晚會上,既是給來年的工作定基調,也是給全廠的人做個心理準備。 不過也少不了吳蔚然的晚會辦得確實不錯,讓領導們面上有光的功勞。孫姐瞧著吳蔚然沉著鼓掌的模樣,心里越發滿意,這樣能干拎得清的年輕人的確不多了,無論怎么看以后都會前途無量。但孫姐又忍不住遺憾,這么優秀的年輕人,只可惜已經心有所屬,如果真的能介紹給自己家的親戚,不說是如虎添翼,起碼也能互相扶持。 慶功宴上觥籌交錯,廠里領導又大手一揮,給每個參與晚會的演出員工每人發了個二百元的紅包,一時間氣氛就更加熱烈。作為這次晚會的總負責人,孫姐推著吳蔚然去給領導敬杯酒,代表所有員工表示謝意。 領導在旁邊一桌,桌上還坐著海源集團的代表,以趙銘譯為首,他帶了一個領導團隊來,有五六個人,吳蔚然敬了酒,又同領導寒暄幾句,剛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趙銘譯將他叫住了。 “這是吳科長吧,來云城之前就聽說金泰有幾個年輕的中層干部很能干,今天第一次見吳科長還有吳科長的工作成果,確實不錯,年輕有為?!?/br> 趙銘譯三十五歲上下,但看著并不顯老,比起年輕氣盛的吳蔚然,他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更加沉穩一些而已。況且他才三十五歲,就在海源做到了現在這樣的位置,要說年輕有為,恐怕在座的所有人里沒有人能比得上他。 所以趙銘譯夸獎吳蔚然,吳蔚然是斷斷不敢坦然應下的。他客氣地同趙銘譯笑了笑,剛準備開口說話,趙銘譯就又說話了:“吳科長做宣傳工作的,對廠里的員工接觸和了解是不是比較多,不如跟我聊聊吧,也方便開展工作?!?/br> 廠里的領導聽見這話當然不會拒絕趙銘譯,連忙推著吳蔚然坐下,道:“小吳確實不錯,才來了幾個月,就把廠里的情況摸得很透?!?/br> 吳蔚然莫名其妙坐在了趙銘譯的身邊,這一下他的座位就顯得很突兀了,趙銘譯和領導坐在上位,兩人左右手邊分別坐著廠里和海源的高層,現在突然**來一個吳蔚然,他坐在趙銘譯的下方,夾在趙銘譯和他帶來的團隊之間,吳蔚然覺得十分不妥,趙銘譯和海源的人卻并不在意。 吳蔚然坐下以后,趙銘譯問:“聽說吳科長是本地人?” 吳蔚然禮貌地笑了笑,說:“算是半個本地人,我爸爸以前是云城人,不過出去讀大學以后就沒有再回來了,我是在省城江城出生的?!?/br> “江城是好地方,物阜民豐,人杰地靈?!壁w銘譯說。他似乎輕輕地感嘆一句,頗為自然地問:“江城發展前景也比云城好,怎么想著到云城來工作了呢?” 趙銘譯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吳蔚然卻也沒有拒絕回答的立場,盡管奇怪為什么趙銘譯不問自己的工作,只問自己的私人問題,但他還是如實回答:“我只是在江城出生,稍微長大一些以后,就跟著父母的工作調動去了他們工作的地方,并不算是在江城長大的,所以我對這些比較基層的地方有感情?!?/br> 趙銘譯又問:“那看來吳科長讀書也不是在江城讀的了?聽說吳科長是名校畢業,很厲害?!?/br> 吳蔚然在晚會開始前聽趙銘譯講話的時候,就已經聽孫姐嘀嘀咕咕地說過了,這次云城領導帶著幾家企業外出招商,招到了以海源集團為首的幾個“金主”。海源集團承接的項目多而廣,所以是最早進駐云城的,派出的代表就是海源集團的總經理秘書趙銘譯。 海源集團總經理是無可爭議的下一代接班人,他的秘書也就是無可爭議的重臣,趙銘譯年輕有為,名校海歸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和海源集團的太子一同長大、一同求學又一同回到海源,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趙銘譯說到這里,吳蔚然才品味出趙銘譯口中那種讓人并不討厭,卻總有一種被盯上了的感覺,這感覺讓吳蔚然很難形容,似乎說不上陰森這么夸張,但也絕不友善親切。 一場慶功宴結束,吳蔚然吃得少,喝得多,看得少,卻說得多,這在他以往的飯局上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而坐在趙銘譯身邊,這狀況就發生了。 吳蔚然總覺得趙銘譯對自己的興趣過分強烈了,但因為沒有憑據,他這種感覺只像是輕飄飄的羽毛,落在心頭,很癢,無法忽視,甚至有些不舒服。 慶功宴結束后吳蔚然悶頭往宿舍走,外邊還在下雪,他戴著羽絨服上的帽子低著頭,路燈映照下積雪繞得眼睛難受,他微微瞇起眼睛,開始回想整個飯局中趙銘譯的提問。 雪花踩在腳下咯吱咯吱的,吳蔚然想起趙銘譯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時,手指放在酒杯上,透明的液體折射之下,趙銘譯的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杯體,醇厚的酒液緩慢地震蕩著,吳蔚然的心也跟著震了一瞬。 吳蔚然說:“暫時還沒有?!?/br> 趙銘譯又笑著敲了敲脆弱的杯壁,說:“暫時沒有,看來以后會有,是嗎?” 吳蔚然當時是什么反應?他在雪地里皺著眉頭回想,酒喝的有些太多,一時間很難回想起來,大約是笑了一下吧,趙銘譯也沒有再深究這個問題,他們很快換了別的話題,將這段對話輕輕帶過。 吳蔚然腦袋里一片混沌,直到走到宿舍門前也沒能摸出個所以然來,他拿出鑰匙開門,喝的太多了,幾次都沒能對準鑰匙孔,磕磕絆絆好半天,宿舍門從里面開了,是程郁來給他開門。 程郁穿著鵝黃色的睡衣,他很少穿這么亮眼的顏色,在下著雪的夜里,有一種瑩潤的美感。聞見一身酒氣,程郁問他:“怎么喝了這么多?” 吳蔚然扒著門框看了一會兒,不回答,只問程郁:“你怎么不睡覺?” 程郁眼神閃躲一瞬,說:“想著你沒回來,怕睡著了又被吵醒,所以就沒睡?!?/br> 吳蔚然嘿嘿笑了一聲,“哦,我知道了,你在擔心我?!?/br> 程郁眉頭皺了起來,頗為無奈地說:“沒有,你胡說什么呢,快點進來?!?/br> 吳蔚然被程郁一把拉進宿舍里,進去了被自己磕了一下,混混沌沌的大腦才清醒過來一些,他瞧著程郁的模樣,識趣地不再提方才的話題,只裝著還醉醺醺的模樣晃著進了自己房間。 “那我要去洗澡了?!彼昧怂侣掏痰爻鰜?,發現程郁已經回到自己房間了,房門關著,透出一點讓吳蔚然一直覺得很旖旎曖昧的光線。 吳蔚然洗了澡出來,困意突然消失了,他拿著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到床邊往樓下看。老式的宿舍樓,窗戶密封已經不好了,站在窗邊能感覺到冷風爭先恐后地往屋子里鉆。要不是宿舍里暖氣燒得旺,這樣的冷風吹進來是很難抵擋得住的。 吳蔚然站在窗邊,腿邊是熱乎的暖氣片,上半身卻被鉆進來的冷風吹著,頗有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他的視線落在樓下,天色已晚,路燈都已經關了,只能從模模糊糊的影子里看到,先前他和程郁說的那輛車依然停在樓下,沒有挪腳。 這樣名貴的車,如果是宿舍里的誰開來的,那或許早就炸開鍋了,現在停了一整晚也沒有人知道是誰開來的,或許這根本就不是宿舍的車。 只是這車實在是太貴了,即便只是停在那里,也是如此扎眼。 吳蔚然看了一會兒,頭發差不多擦干了,他去關了宿舍的燈,進了衛生間把毛巾掛好,出來時聽見早已經關了燈的程郁的房間傳來躁郁不安在床上翻身的聲音。 吳蔚然正在猶豫是不是要進去看看時,靜謐的樓下傳來一陣聲音,是那輛停了一整晚的車啟動了。他再次走到床邊,只看到那輛車的車燈在滿天飛雪里照出一片昏黃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