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1)回歸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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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宣站在衛卿對面,手中還緊攥著一個紅色流蘇耳環,兩人相顧片刻,本以為會無言以對,卻沒想到衛卿率先嬉笑著開了口:“其實最開始我以為,司馬卿會是那種心機深沉、野心滔天的權臣?!?/br> “……不只是陛下,全天下人都是這樣想的?!彼抉R宣像是松了口氣般呼出一口氣,他破天荒地笑了笑,是沒什么負擔的、釋然的笑,“現在呢?陛下還是這樣想我嗎?” 衛卿故作不正經地嘟了嘟嘴,向后一倒躺進沉初茶給他準備好的軟椅里,“哎,都過去了嘛,現在只覺得司馬卿真是可靠啊,如果我也能像司馬卿一樣就好啦?!?/br> 如果所有的痛苦與仇恨真的能像他說的這樣,輕飄飄一句“都過去”就能化解,那他也不會處心積慮地對衛鞘對國師下手,覆水難收、河決魚爛,他不過是在最后大發善心罷了。 “這沒什么好的?!彼抉R宣淡淡答道。他難得沒有糾正他的稱呼問題,而是順著話說了下去,“終有一日,你也會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人?!?/br> “如果我說是現在呢?” 司馬宣微微抬眼,略有幾分訝異地看著他。 衛卿倒是一副無所謂地仰起頭,“我是說啊,司馬卿你也給衛家的天下打工了那么久,現在也該離開了吧?”他沒忍住瞥了他一眼,卻先聽見他哧地笑出聲來,那樣的笑是他從未見過的,難得的率真。他內心悄悄腹誹幾句,又故作毫不在意地扭過頭去,“我不知道為什么你要這樣心甘情愿地為我們做事,可是我覺得如今這些對于你來說已經不是義務而是禁錮了,我不想要因為衛家的事情、自己的事情拖累司馬卿,你已經幫了我、幫了衛家太多…所以,你可以走了?!?/br> “如果沉初茶明天就要殺你呢?”司馬宣問。 衛卿想了想。 “不知道,”他反而開朗地大笑起來,“那又如何呢?他早就想殺我了,殺我師父也是,那種白眼狼,不會有好下場的?!狈凑粝聛碜龌实鄄粫凶铀?,這份江山也沒辦法延續,如果真如他耳聞的那樣,這個世界要崩塌了,那么他現在死和那時候死又有什么區別呢? 司馬宣輕嘆一口氣,他很輕易地看穿了他的謊言,卻沒辦法去戳破。 “你還是不適合當帝王?!?/br> “那是自然!”衛卿翹起二郎腿,懶散地打了個哈欠,“我就應該做一個閑散的道修,每天喝喝花酒,泡一泡溫泉,時不時去逗師父開心……這才是我喜歡的生活?!彼偷剞D過頭來,盯了司馬宣一會兒,驀地咧開嘴:“我覺得司馬卿你挺適合的?!?/br> 后者搖搖頭,適合可不代表他想,那他想要什么樣的生活呢?以前也許會迷茫、會疑慮,可如今他想的是,是否會有人給他留下一杯難喝的茶。 那種被洶涌的情感所充盈的感覺猶如靈魂被修復一般舒暢,他不排斥,卻也想要找到情感的源頭,而如今所有的真相都指向紅衣的林,她一定知道,且注視著。 “那個耳墜……”衛卿意味深長地指了指他的手,“你夫人?” 耳墜……就是她最喜歡佩戴的。如果他還記得…他記得,是他陪她到商鋪里挑選的耳墜,那時還是秋高氣爽的季節,他在一棵銀杏樹下等著那個完全不像侍女的女孩。 司馬宣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沒什么特殊的含義,是一個人有意交給我的信物?!?/br> 司馬卿,原來你說話也會前后矛盾呀。衛卿暗笑,一邊附和道:“嗯,那就沒什么含義吧,司馬卿現在就走吧,再晚一點兩方都要為交戰做準備,可就不好出去了?!彪m然說以他的能力出這軍營應該易如反掌,但他還是不希望他過早地暴露身份。 司馬宣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帳外。 他從來不曾優柔寡斷過,如今也不會。 ---- 他撒了謊,這個耳墜于他而言意義非凡,但他暫且無法理解其中所謂“非凡的意義”究竟為何,也許是因為他的情感一直如堅冰不曾融化,因而無法深入去理解,況且如今的他,也并不需要這多余的感情。 但它確實是一個信物,亦或是說,一個讓縛殺拿來同他交換的信物,他給予他這個耳墜、讓他明白自己并非這個世界的族類,而他也相應地,獲得他的協助。 一份并不劃算的交易,他答應了下來。 “你的部下并不是一個可靠的選擇,我想你也深知他們在各方面的造詣都要高于普通的魔族部將,我遲遲不見蹤影,他們必然會有反心——而且是打著你的旗號的反心,這其中利弊緣由無需我贅敘,你應當明白?!?/br> 黑蛇說。 他當然明白。 如果說作為一個局外人,他無意被卷入任何一場爭斗,而如今黑蛇的舉動、或者說林的暗示,無非是在告訴他自己本應該走哪一條路。 又可能是,從他成為流銀翎王的轉世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需要回歸他的種群,而不是離群索居、煢煢孑立。 這是他的職責,是束縛,卻也是組成他的某種意義,人是需要意義而存活的,他太清楚不過了。從頭到尾,回顧這一生,他一直漫無目的地像永不停歇的機器般為衛家服務,似乎從誕生起就被設定成這樣,而如今有人給了他一個擺脫的理由,他又如何不會抓住呢? 那就……滿足她的這點小伎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