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緒是沈云舒從未體驗過的。

    她自幼生活在教廷, 作為圣女，在享受著世間最好的待遇的時候，也接受著世界上最嚴苛的教育，從她記事起，她的日常就是學習教廷里的書籍，學習光明系的魔法，感受光明神的偉大，虔誠地向光明神禱告，她沒有童年，也沒有朋友，教皇、主教，還有騎士，是為數不多她能夠接觸到的人。

    這樣的成長經歷，導致了她極其寡淡的情緒，終日沐浴在圣光中的她，無法體諒普通民眾向她哭訴時的痛苦，也無法感受他們在得到教廷幫助之后的喜悅，對她來說，傳播教義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就跟吃飯喝水睡覺一樣。

    所以她不知道，這種從她心底升起來的情緒，叫做喜悅。

    光明教廷的隊伍一路前行，遇山開山，遇水劈水，二十四騎士和十二個大魔法師的實力不可小覷，一般的魔獸在他們面前根本沒有一戰之力。

    趙菡萏驅使著馬車遠遠地跟在他們的后面，無聊地打哈欠。

    根據晉江系統提供的記憶來看，每個世界沈云舒雖然均有相似之處，但總的來說長得并不一樣，一路上，趙菡萏聽了不少圣光大陸第一美人的傳言，對這個世界的沈云舒長什么樣子好奇死了，但她除了在城池里傳播教義的時候，從不出馬車，以至于趙菡萏到現在還沒見到圣女殿下長什么模樣。

    兩人的實力相差無幾，論實戰沈云舒或許要差些，但從小喝著被趙菡萏吐槽的圣水長大的身體，對黑暗系的力量有著天生敏銳地感知力，所以趙菡萏根本不敢把水鏡的觀測范圍放進馬車里面，不然暗中保護不成，倒結仇可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圣光大陸第一美人，到底有多美

    趙菡萏靠在軟墊上感嘆道。

    下一秒，水鏡中的馬車，突然被人掀開了簾子，露出了一張白皙的臉龐。

    騎士長，離下一座城池，還有多遠的距離

    被突然喊住的騎士長受寵若驚，這一路上，圣女殿下除了在城池里傳播教義的時候會主動開口以外，大部分時候都很沉默，關于路上的問題更是完全相信騎士團，從不過問。

    不過出于對圣女殿下的尊重，她此時開口，騎士長雖然訝異，但還是恭敬地答道：下一座城池在黑暗森林的另一邊，我們需要繞過黑暗森林，時間可能會花的比較久，大概需要三天的樣子。

    我知道了，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竟然聽到圣女殿下說麻煩您了四個字，騎士長渾身熱血都沸騰了起來，恨不得現在突然跳出個魔獸，讓他沖上去大戰個三天三夜。

    放下簾子之前，沈云舒微微抬頭，朝著天空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干凈而又澄澈，好似只是在觀察今天的天氣怎么樣一般。

    水鏡前的趙菡萏卻是驟然坐直了身體，難得的罵了一句臟話：臥槽小綠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騎士團的人都是一幫禁欲狂魔，盡管一個二個模樣英俊，符合趙菡萏的審美，但她也不樂意一天到晚盯著一堆面無表情的人體模特，所以她的水鏡除了少部分時候是在觀察沈云舒他們隊伍的周圍環境以外，大多數時候，都是對著沈云舒的馬車的，打得就是今天這種沈云舒突然掀開簾子就能看到容貌的打算。

    只是現在

    趙菡萏看是看到了沈云舒長什么樣子，也覺得第一美人這四個字并非虛傳，心里頭的臥槽卻跟刷屏似的停不下來。

    毫無疑問，沈云舒生了一張極美的臉。

    鵝蛋臉，柳葉眉，眉眼間寫著一派的慈悲，再搭上她身上若有似無的圣光，說是仙女這個世界沒有仙女，說是光明神下凡都有人信。

    問題的關鍵在于

    趙菡萏扯下兜帽，手一揮，水鏡里的畫面驟然消失，變成了一面普通的鏡子，忠實地倒映出面前的容顏。

    銀發，銀眸，唇角微勾，漂亮的臉蛋上，便有一股魔女般的邪氣在流淌。

    趙菡萏總算是知道晉江系統為什么死活都不愿意給自己一張沈云舒的影像了。

    其實她早就見過沈云舒的樣子了盡管她眉眼間少了一份光明圣女殿下的柔和與慈悲，但是撇開這種由于力量體系不同帶來的影響，將一頭銀發染黑，眼眸變成黑色，就和她剛剛在水鏡里見到的圣女殿下，有著九成九的相似度了。

    這世界什么惡趣味

    光明教廷的圣女是黑發黑眸，黑暗教廷的圣女是銀發銀眸也就算了，兩人居然長得跟雙生子似的。

    這下趙菡萏是徹底絕了出現在沈云舒面前的心思了。

    對著一張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樣的臉她可不是石觀音，能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都呻吟得起來。

    這下，趙菡萏連水鏡都不想用了，倒在軟墊上，宛如一只咸魚。

    我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我的惡意。

    這不是挺好的嗎宿主晉江系統一本正經地道：您看，這樣就算您出現在沈云舒的面前，對方也不大可能喜歡上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吧。

    對哦你說的好有道理。趙菡萏抓住晉江系統，狠狠地蹂躪了一番，我怎么覺得，你好像變壞了呢

    唔唔莫有，菡萏怒心窩(我沒有，菡萏你信我)。被蹂躪的晉江系統吐詞不清地道。

    趙菡萏就沒見它用嘴巴說過話，才不信它會因為身體被自己握在手里就抖不清楚詞語來，知道它是在耍寶，笑過之后，就將系統給放開。

    她輕輕地笑起來，自然自語道：一模一樣地話，其實也沒什么不好

    放下簾子，沈云舒坐回了馬車內，她捂著心臟，一向勻速的心臟此時，跳動的速度竟有些不尋常。

    她從沒經歷過任何緊張的情緒，自然不知道此時發生的情況是為何，只是忍不住微微彎了彎唇角。

    那個怪人，應該看到了她長什么樣子了吧

    一天到晚在馬車里碎碎念她不愿意出門，跟了好久連長什么樣子都沒看清，不知道此時突然看到她的容貌，會是個什么樣的反應

    可惜能夠生成圣水的金杯，一天只能產生一次圣水，并且產生的圣水一定要在半個時辰內服用，否則就會失去功效，不然她還真想看一看對方現在到底會說什么。

    沈云舒不是沒有通過金杯，看到對方使用黑暗系的魔法，按照以往的做法，她應該告知騎士團和魔法師團，由他們去剿滅異端，可是這一次，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念頭，卻將這種理智的做法壓在了最深處。

    在被對方窺視的同時，她也想看著對方。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乖巧懂事，被所有人都稱贊的別人家小孩，突然進入了叛逆期。

    她暗暗地將對方的存在藏在心里，并且希冀著對方能夠藏好自己的蹤影，不叫任何一個人發現。

    這樣，這就是獨屬于她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