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崢小聲的啜泣在寂靜的深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喬以燃猶豫了又猶豫，終于還是攬住了對方的肩，伸手去擦拭他的眼淚。

    這種突如其來的遷就和心疼是怎么回事。

    兩人之間原本劍拔弩張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

    喬以燃沉默地繼續著自己手上的動作。

    他是天界執掌衡平之法的上神，手底下不知道處決過多少窮兇極惡的魔族。

    也見過天界的生靈被魔族所誘惑，墮魔之時的極度痛苦。

    明明應該最討厭骯臟、卑鄙的魔族，不是嗎？

    這簡直是背叛本能的舉動。

    長之又長的相擁。

    這位鳳族的上神一貫以來的平靜溫柔，終于安撫住了楚崢的情緒。

    面對楚崢的質問，喬以燃沒法給出答案。

    他知道現在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將這個人一把推開。

    甚至……應該把他殺掉。

    而不應該這么心慈手軟，步步留情。

    天界和魔界的紛爭已經持續了數萬年，他們之間的立場從來就沒有一致過。

    這個魔王此刻對自己毫無防備。

    ——他的頭顱意味著無上功勛。

    但喬以燃只是輕輕地拍著楚崢的背，他的溫柔和包容沒有止境，像是在安撫不懂事的小孩子。

    過了很久，喬以燃低低地嘆息了一聲：“你放我走吧，過去的事情……我對你既往不咎?！?/br>
    喬以燃心里知道，這個魔王一直對自己手下留情。

    既然如此，今日自己若是趁人之危，難免失之不公。

    那些事情也說不清誰對誰錯，他不想再和楚崢計較。

    楚崢卻靠在他的懷里，低低地笑了起來：“今日既往不咎，然后再見面，再做敵人嗎？”

    “喬以燃，你別想了，已經來不及了?！?/br>
    喬以燃不太明白：“來不及了？為什么？”

    楚崢的問話一下子偏了方向：“喬以燃，如果你現在回去的話，之后怎么辦？去思過崖挨鞭子？”

    喬以燃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他的這個問題。

    他雖然是鳳族少主，但既然行差踏錯，自然也要承擔應該承擔的后果。

    楚崢苦笑了一聲：“這樣的話，不會覺得恨我嗎？”

    喬以燃的回答還是那樣平靜：“是我自己犯了錯，與你無關?！?/br>
    階下之囚，受到什么樣的折辱也不過是情理之中。

    但自己在這種時候選擇了心慈手軟，思過崖之行是免不了的。

    楚崢是真的好恨這個人永遠的平靜和毫無波瀾。

    仿佛自己再怎樣瘋狂、激烈、歇斯底里，在他的心里，也激不起一點漣漪。

    楚崢更緊地抱住了喬以燃，試圖從這個人身上汲取溫度：“喬以燃，你會忘記我嗎？”

    喬以燃沉吟了一會兒，委婉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鳳族的記憶力雖然不如白澤一族，但也還沒有差到那種地步?！?/br>
    更何況，在他之前的人生中，還從未遇到過像楚崢這么膽大妄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