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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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畢業展覽如期展開,地點定在c大的藝術樓。 沒別的原因,就是大。 藝術樓有六層,每一層都根據不同專業擺滿了展板,一樓毋庸置疑,是留給王牌專業服裝設計的。 按照以往的經驗,很多學生都會選擇先上去六樓,再一層層地逛下來,也有學生直接在一樓逛完,而后便離開。 但這一次卻沒有人這么做,大家都聚集在一樓大廳處,因為他們發現,一樓的服裝設計居然沒有蘇禮的作品。 這可就稀奇了。 有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為了這個名字來的,“蘇禮”二字在院系甚至學校幾乎也是封神般的存在,怎么會沒有她的畢業展板? 所以大家都沒提前離開,在等待一個結果。 果不其然,是開門的老師睡過了頭,十點多才匆匆趕來,打開了一個房間。 房間內一片漆黑,大家都圍在門口探頭探腦,卻沒人敢進去一探究竟。 “蘇禮!”人群里忽然響起老師的聲音,“你來了,帶大家逛逛吧,你的畢業展?!?/br> 眾人這才意識到,原來有一個專門的房間,是為她準備的。 “這也太牛逼了,大家的都擺在走道里,輪到蘇禮就批下來一個大房間??” “哎,我也想拿這種爽文劇本?!?/br> “你給學校拿那么多獎你也可以?!?/br> 蘇禮帶著大家走進房間,卻沒有在第一時間開燈,起先還有人叫嚷著什么都看不清,走過兩步才發現,原來里面的設計就是如此。 衣服搭配上微發光的材質,散落照耀著精心繪制的花紋,如同裁下銀河織縫陪襯,有種別樣朦朧的美感。 有人驚嘆:“居然是青花誒……” “怎么做到的,居然把這個元素做得像高定的感覺……” a又有瓷器之意,蘇禮本次的畢業設計便以青花瓷為靈感,從門口逐步往內,仿佛是一幅歷史的時間軸: 第一件略作修改了唐代起源時期的花草和魚藻紋,從裙擺以下細密有致地向上過渡;緊接著便選取了宋青花的圓圈紋,在袖口和領口點綴;第三件則是元青花成熟豐滿的纏枝花卉,在腰跡如同水墨青花般暈染開。 而明清時期是青花瓷達到鼎盛又走向衰落的時期,她便做了三件不同的款式,蓮瓣紋和云紋缺一不可,將古人喜愛的罐邊飾海水紋融合進衣擺,倒也登對。 一邊的介紹展板也是夜光的,她無需多言,大家自行閱讀便可。 漸漸,房間內的人越來越多,前邊的不愿意走,后面的急著進,蘇禮卻遲遲沒有開口,好像借著微光在尋找著誰。 終于看到想要的臉孔,蘇禮笑了笑,終于啟唇道:“最后一件沒有展覽,是我昨天做好之后臨時加的?!?/br> “明代景德鎮窯曾創燒出一個嶄新品種,名為孔雀綠釉,釉面均勻光亮,白中微泛青,藍得典雅漂亮。但傳世極少,所以十分珍貴,在中國陶瓷發展史上,亦是難得一見、極為名貴的珍稀品種?!?/br> “屢屢拍出高價,還有魚紋盤正居于博物館中館藏?!?/br> 吊燈驀地被蘇禮打開,她拉下遮蓋布,一件淺青色的旗袍驀地闖入大家眼簾! 與此同時,前面幾件設計的全貌終于得以展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居然不僅僅是利用了青花瓷的紋路,更是將瓷器的形態轉換為服裝語言呈現,瓶口的收窄變為服裝收腰、雙耳工藝成為泡泡袖,又用薄紗增添柔美與玩味,巧妙的鏤空剪裁化解了單色的枯燥乏味。 而這件以孔雀綠釉為靈感的旗袍,更是裁剪得宜。柔和的淺青色雪紡底上覆蓋繁復又雅致的云紋,恰到好處的開叉凸顯身段,手工盤扣上又以黃色玉石零星點綴,優雅柔美,盡顯風姿。 臺下沉默數秒,忽然有人發現:“這不是今早瀘景宮官宣的那件嗎!說是和設計師的聯名限量款,只有五百件,現在已經有兩千人預約了??!” “瀘景宮合作的設計師居然是蘇禮嗎????!” 要知道瀘景宮是實打實的巨頭,就連小有名氣的設計師能合作上都是榮幸,更不要說一個才二十出頭的應屆生了。 這得是有多大的能耐???而且還這么受歡迎??? “有人說我是贗品,別指望上層釉就以為自己是青花瓷了?!?/br> 蘇禮在臺下烏泱泱的面孔中,一眼就找到正在極力削弱存在感的單笛,淡淡喚她的名字:“單笛?” 單笛沒想到會被點名,仿佛被扼住命脈,整個人驟然一僵。 呼吸停滯。 蘇禮輕飄飄地勾了勾唇,對著她一字一頓: “你jiejie我不用上釉,天生就是孔雀青花,給我看清楚了?!?/br> 第22章 合同 如同巨浪將至, 廳內一片嘩然—— 蘇禮仍舊從容地站在臺上,頭頂仿佛打著聚光燈一般,毋庸置疑地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向她。 原來真的有人說出這么霸氣的發言你也不會覺得她倨傲, 只覺得耀眼,太耀眼了。 能力就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濾鏡, 是一切的底氣。 不知道是誰率先吹了聲口哨, 好像喚醒了大家瞻仰的靈魂, 于是眾人紛紛抬起手,臺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全是發自內心的佩服。 單笛嘴唇緊咬, 感覺整個肺部都被氣得變了形,有什么東西正在不斷膨脹,哽在胸腔與喉嚨,沸騰得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憋足了勁兒想要反駁,可是搜腸刮肚了半晌, 也不知該如何還擊蘇禮。 誰不知道瀘景宮這個機遇是真的好, 又有幾千人預訂, 她還能說些什么?? 終于,掌聲雷動得令人耳畔生疼, 仿佛是一記一記刮過耳朵的巴掌,單笛顏面掃地,背部也涌起陣陣的熱辣感。 小姐妹替她鳴不平,作勢就要往前沖:“蘇禮什么人???走,我們去找她理論!” 被單笛一把拉回,將怒氣全發泄在不相干的小姐妹身上:“理論什么???!還嫌不夠丟人嗎?!” 她徹底無地自容,用力一跺腳, 憤懣難當地大步離開,連頭都沒有再回。 早知道就不來了!還想著看蘇禮備受打擊灰頭土臉的樣子, 誰知道人家居然是借著這機會來揚眉吐氣的! 越過歡呼和簇擁,蘇禮全程目送單笛心有不甘地退場,心里總算舒坦不少,打開了前門讓大家自由參觀和出入。 這就是她那天和瀘景宮所談的事情,因為還沒想好如何處理網絡與現實,她決定先不公開“再讓我吃一口”的馬甲,而是以蘇禮的名字再和瀘景宮合作一款旗袍,當然,她所提供的優勢是自己并不需要設計費,盈利所得可以投入之前的系列做贈品。 那邊很快就答應,才有了今天這么迅速的反轉打臉。 她舒了口氣,折回身擺了一些注意事項的牌子,這才從后門離開。 結果一出門,又撞上熟悉臉孔。 程懿就倚在門框邊,眉眼被暗處的陰影遮住大半,導致無人認出,而他唇角噙笑,就那樣垂眼望著她。 來這兒干什么,不忙著聯絡您的新心頭好設計師了? 這個想法一出,蘇禮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她視若無睹地將男人略過,想起還有東西要和易柏確認,邊往對面走邊喊道:“易——” 可連名字都還沒叫完,忽然被斜側伸出的手握住手腕,男人將她拖到暗處角落,低頭逼近,聲音里有頓挫的玩味。 他的聲音極磁,帶著迂回的沙?。骸把b看不到我?” “看到了?!?/br> “不想理?!?/br> 她說,“有什么事嗎?” 程懿凝視她半晌,忽地抵住舌尖綻開一個笑,長睫垂下來,黑得驚心動魄。 他眉尾挑了挑:“我又怎么你了?” ——我又怎么你了? 堪比直男語錄中的“你又怎么了”,短短五個字,殺傷力卻非同小可。 蘇禮更懶得說話,反正不過是站這兒和他死磕。 他倒是心情不錯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請到了想請的人,于是愈發春風得意。 “你剛可不是這樣的,我看你牙尖嘴利得很,”男人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怎么到我這兒就變啞炮了,嗯?” 蘇禮沒想到他居然看到自己喊話單笛的部分了,但警惕不過一瞬間,越看他高興自己越不爽,她將男人的手拽了下來。 程懿也沒表現什么,只是回味似的捻了捻指腹,隨后道:“后天中午有個飯……” “不去,畫稿子?!?/br> “搶答?我還沒說干什么你就不去?” “難道有什么好事,”她說,“程總看起來也不像是關心我的人?!?/br> 男人何其聰明,目光幽深地盯了她半晌,像是能將人看穿。 就在蘇禮都被他瞧得有些發怵時,終于聽見男人似笑非笑地嘆了口氣。 “我那天在忙,后面就出來叫你了。但電梯門關得太快,是你自己沒搭理我?!?/br> 他聲音低了低,像張網一般傾軋下來:“這就鬧脾氣了?” 他居然還能準確復述起那天? 不對,這狗直男不會是在……解釋吧? 可能是程懿居然會解釋這件事帶來的沖擊性太大,蘇禮一時間忘了回嘴,被男人默讀成了接受訊號,于是程懿抓緊道: “后天在中心廣場有個飯局,對你做服裝設計很有幫助。做這行人脈必不可少,我會替你打點,你把自己帶去就夠了,剩下的交給我?!?/br> 蘇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要是帶不過去呢?” 男人淡淡嗯了聲:“那我就把你綁過去?!?/br> “知不知道這是多好的機會?不去你還想干什么?” 程懿把她鎖在這一隅,長手長腿抵在墻邊,擺明了是個不給出滿意回復不讓走的架勢。 一如既往的不講理。 就在短暫的安靜中,走廊上忽然傳來聲音,應該是易柏在找她:“學姐——蘇禮學姐——” “學姐?”程懿哼笑了聲,“他找你干什么?” “那當然是有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