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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本官因多飲了幾杯,隨意行走進了落月居,遇見那位姑娘,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那時夜深,本官未曾看清她的模樣,可卻知道,她是個極烈又極堅強的女子。 那姑娘本想咬斷他的喉嚨,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夜深眼神不好,咬到了肩頸處,后來又用極小極啞的聲音在他耳邊喃喃,必定要將他碎尸萬段。若齊雨蘭真是她,不會求他,只會殺他。 你與她不同,若那時是你,你只會當場自盡,便是不會,事后也活不下去的。他回想那日,心中鈍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做出那樣畜生之事來,雖然他很少喝酒,可他平日里少飲幾杯也從未有這樣的情況。 他不是沒有疑心是燕家設計他,可那落月居隨后被攝政王以晦氣之名封住一把火燒了,他私下查探,可燕家名門世族也不是吃素的,他調查起來便艱難,加之后來又被攝政王滿門抄斬,什么線索都沒了。 齊雨蘭眨了眨眼,淚珠便滾了下來,她緩緩跪倒在地,那你又是為何,那時沒有拆穿我,反而救了我呢 你只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女子,皇權爭斗,你不過是被牽連了罷了,燕安負你,還害你躲躲藏藏一生不得安寧,只能落入煙花之地,你本就無辜,本官一句話罷了,能救你便救了。 且你既然知道這件事,那你可知道,她是誰他頓了頓,終究問出口。 齊雨蘭戚戚一笑,抬手擦淚,俯身重重的給駱璟磕了個頭,多謝大人! 一句出口,她便忍不住淚雨傾盆,想起自己這無法選擇的一生,從小寄人籬下,被所有人視為大公子的禁。臠,連想嫁個普通人都是奢望,前二十多年都是望著燕府的天空,等待燕安給予名份的那一天,后來隨著燕府沒落,她不想死,她想為自己活一回。 沒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待罪之身她只能去那樣的地方,齊雨蘭從未想過,有那么一日,她會落到那樣的地步。她曾經以為,在燕府暗無天日的生活便是世間最苦了,可到底是她天真。 她本想著,燕府就逃了她一個,駱丞相掛心的人肯定也早就被殺了,她這才 她只能用這個法子,她別無選擇。 你起來吧,不必這樣。駱璟咳了兩聲,伸手虛虛一扶。 其實小女那日,只是隱約見了丞相模樣,并不知道那姑娘是何人,齊雨蘭抬頭道,細細思索一番,又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燕府被攝政王滿門抄斬,想來,便是知道了,她也早就不測了。 駱璟怔了半晌,他那時根本找不到人,也不知她是誰,想救都救不了,而且,燕府那些人,本就該死。 他早就有心理準備,或許她早就只可惜一切線索都沒了。 那姑娘心性倔強,那時除了發誓要殺了他之外,竟是怎么都一聲不吭了,也未曾說過自己是誰,想來是有什么顧忌。而他,那時腦中昏沉,那屋中香氣濃郁,說不得是迷。情藥,整個人對那晚記憶都不齊全,且也懷疑是有人算計,便也未曾交代身份。 第97章 尊玥 攝政王駕到!外邊傳來內侍尖利的通報聲。 齊雨蘭急忙擦擦眼淚站起身, 拿了外袍給駱璟披上,準備扶著他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了。她踏進門淡淡道。 民女見過攝政王。齊雨蘭已經跪下了。 尊玥垂眸看她一眼, 又看向駱璟,袖袍一撩坐在軟凳上,起吧。 齊雨蘭躬身起來,低眉順眼的就出去了,駱璟拱拱手, 微臣見過王爺。 駱相可算是醒了,睡了三日,本王都要以為,你這身子總算受不住了呢。她神色平靜, 一手支著扶手。 多謝王爺賜藥, 否則,微臣恐怕真的沒命了。他含笑輕道。 謝本王做什么,生骨散本就是你的, 你這傷也是為了救本王, 更何況,此次捉拿亂黨, 若沒有你, 也不會這么順利。尊玥斂眉, 復而又抬眸緩緩看向他。 這次駱璟幫她傳遞消息給楊震義,更是為她爭取了五日時間, 提前將她帶進宮中, 暗中幫她聯絡朝中親信, 借此保住其玉不被賢王誅殺,游說了永郡王倒戈,不然也不會她都殺到門口了,賢親王才知道,又在事發之前命人將高德喜和其玉藏起來,否則,她不會這么鎮定。 她當然不會讓其玉有事,為了其玉她絕不會忍這么久,遑論計劃周詳,晚一刻見到其玉她都不放心,到那時這次事情恐怕會死更多人,且她到時候怕是落不到什么好名聲,一個殘暴□□的帽子是扣定了。她其實并不怕什么遺臭萬年,不過他讓這件事更好地解決了。 他的確眼光長遠,一心站在大梁立場看問題,將傷亡降到了最低。 微臣救王爺,那本是君臣之本分,且王爺曾對臣說過,臣乃是大梁丞相,理應為家國盡忠,那些彼此廝殺的士兵,都是大梁的子弟,本不該互相殘殺,他們也是父母的嬌兒,家人的頂梁柱,能更好的解決這件事,少死些人,微臣覺著,也是很好的。 不知,王爺要如何安置那些賢王將士他轉而又問。 駱相有何高見她反問。 那些都是賢王的私兵,臣聽聞如今不過三萬人,想來若不是他之前追殺王爺出其不意,必定是一生都無法勝過王爺的。 那些死士都留不得,他們被訓練成死士,便不會忠于他人,不過其他的士兵,可以繳械押送至西南周將軍處,讓他們抵御邊疆蠻夷,將功折罪,正好讓武興候做這押送官。 噢,駱相不怕武興候造反她輕輕一笑,故意道。 駱璟也跟著笑,王爺說笑了,武興候滿門家眷,整個九族都在京城,他會造反的可能性實在不大。且,這回的事永郡王和武興候都明顯是被賢親王當了筏子利用了,武興候此時,想來正在慶幸,王爺陰差陽錯,將他從這件事中提前摘了出去,否則,如今陪著那些大臣下獄還有滿門之憂的,怕就有他一個了。 對比起來,他只是被貶黜西南五年而已,還可以將功折罪,遠離如今正在火頭上的攝政王,簡直是求之不得。 尊玥與他相視,抿唇輕笑,駱相說的有理,不過到底是文臣,更適合治理家國,不適合殺戮天下,還是仁慈。 駱璟眸光微動,天下不缺殺戮之人,微臣也并非善輩,只是在其位,盡其責罷了。 若如此說,滿朝那么多文臣武將都不滿本王這女子掌權,怎么駱相這中立清流,偏生偏向本王了呢她眸光直刺向他。 駱璟坦然和她對視,微臣知道,王爺不比男兒差,且陛下與王爺,一開始就沒有退路,王爺只能向前,一旦敗下陣來,或是放棄了,結局必定慘烈。 更何況,王爺其實很合適,賢親王也好,永郡王也好,都差王爺太遠了他眸光平靜,看向桌上裊裊熱氣的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