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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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四道,消失之后,再出現,忽然又是八道! 我看見血玲瓏的嘴角溢出了一絲笑意。 我知道,她又在隱符中做了手腳。 她已經跟老爸前前后后,兩次拼斗,拆過不下千余招了,老爸的功法技巧,她都熟悉,甚至連掌力的陰陽都知道,這一次,是故意放出隱符,引誘老爸施展太虛掌力,然后跟她的隱符相觸之后,轉生出另一類隱符! 我本要提醒,卻見老爸的耳朵猛然聳動,他感覺到了,也用耳朵分辨出來了! 剎那間,老爸雙掌收回,復又迭出,于一瞬而連拍三次,快的連我都幾乎分辨不清! 這三掌,每一掌的力道陰陽之性都不一樣,而且是循環往復,輪轉生變,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竟暗合道家至理! 這三掌揮出的瞬間,老爸又驀然方口闊張,舌綻春雷,大喝一聲:“破!” 龍吟! 猶如咆哮于九天的霹靂墜落人間,轟然炸開,就連我的耳膜都嗡嗡直響,這一瞬間,只見新衍生出的八道隱符一起消散,而血玲瓏臉色一變,急速地往后退去,眼中驚駭之色顯而易見,甚至還有些許驚懼,或許老爸這一刻露出的本領,已經超出她的預料! 天佑公、陳漢琪和陳漢昌驀然一動,眨眼間,已經一后、一左、一右封住了血玲瓏的去路,我和天默公在前,江靈、邵如昕在我身邊,老爸與血玲瓏對壘,這樣一來,血玲瓏已經是插翅難逃。 血玲瓏凝立身形,許久不動,忽然間放聲大笑:“陳天默,你我已經認識近百年了吧,朝夕相處,也有二十年,今日,你我或許不死不休了,你有殺我的決心嗎?” 天默公微微一愣,似乎是沒有料到血玲瓏突然間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略一沉吟,道:“覆滅血金烏之宮,自陳丹聰起,已經成為陳家每一代人的決心和愿望。你,自廢道行吧?!?/br> “自廢道行?哈哈哈……” 血玲瓏仰面笑了起來:“陳天默,陳天默,你終于還是做不到有心殺人,但是卻是好狠的心??!自廢道行,跟死了,有什么分別?” 驀然間,紅光閃動,血玲瓏三千青絲盡皆散落,根根繃起,又瞬間凝成一條長辮,迎風而長,辮梢直奔天默公而來! 天默公無動于衷。 血玲瓏身左、身右的陳漢琪、陳漢昌卻一起出手,兩股掌力呼嘯而出,身隔一丈多地的我,都能感受到那驚濤駭浪般的壓迫! 天默公這時候卻動了,兩手輕輕一揮,漫天柔和的勁氣,卻是奔著陳漢琪、陳漢昌的掌力而去的。 剎那間,兩兄弟的掌力已被泯沒。 血玲瓏的辮子,也在這一刻,猛然砸在天默公的胸口,天默公身子猛一趔趄,然后輕咳一聲,方才站穩。 “父親!”陳漢昌、陳漢琪齊聲而呼,天默公卻擺了擺手,示意無礙。 這一下,誰都看得出來,天默公是故意要挨血玲瓏的那一擊。 血玲瓏笑了笑,道:“陳天默,你是在讓著我?!?/br> “你既然非要想打我,那就讓你打一下好了?!碧炷⑽⒍?。 邵如昕在一旁輕輕“哼”了一聲,江靈也低聲道:“為什么非要讓著她?!?/br> 兩個女人,都對血玲瓏充滿敵意。 或者說,所有的女人,在見到血玲瓏之后,都會把她當做敵人。 因為美貌。 我所見過的女人中,江靈是清秀脫俗之美,阿秀是乖巧玲瓏之美,木仙是嬌艷尤物之美,邵如昕是孤芳冷傲之美,其他諸如薛橫眉、程丹青,也各有姿容,但是血玲瓏卻獨自一人,坐擁萬般容顏,無論是喜歡清秀脫俗者,或是偏好乖巧玲瓏者,又或是追慕嬌艷尤物者,青睞孤芳冷傲者,均可以在她這里找到寄托。 這樣的女人,哪個同類見了會不恨? 血玲瓏也聽見了邵如昕和江靈的反應,卻看也未看,只輕輕一撫已然收回的辮梢,笑道:“我終究還是碰到你了,早知道,我便用手,不用頭發了?!?/br> 天默公沒有吭聲。 “你可知道,我從來都不舍得殺了你?!毖岘嚹莾芍槐緛沓錆M肅殺冷意的眼睛忽然變成了柔和的光芒,她看著天默公,輕聲道:“陳天默,如果我沒有記錯,陳名城是陳義山的第二十八代孫,你是陳義山的第三十三代孫吧?” 天默公點了點頭,道:“你沒有記錯?!?/br> 血玲瓏道:“你們是同一類人,你們的定力也真好,昔年陳名城情愿獨守空山,也不愿意跟我師父好,而你在血金烏之宮呆了二十年,對我,竟然從頭到尾都無動于衷。你們陳家的人是不是都是這個樣子,又高傲,又自負,仿佛天地間除了你們自己之外,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打動你們的心?” 這幾句話從血玲瓏嘴里說出來,恍惚間,變得十分幽怨,幽怨的仿佛是出自一個獨守空房多年的怨婦心中,而且那話語之中的酸楚之意如此之明顯,以至于在場的人,幾乎都能聽得出來,這是什么意思。 天默公沉默了,所有人都在沉默。 而血玲瓏眼睛中的光芒突然又變得柔和了,仿佛是起了一層薄霧:“我自負自己的容貌和才情均是舉世無雙,我師父也是一樣,即便我們不是血金烏之宮的宮主,也不知道天下會有多少人愿意拜倒在我們師徒的門下,可是在你們眼中,我們卻似乎只是一個皮囊而已。我們生于這天地間,縱得拿到天書得獲長生,縱然容顏傾國傾城長春不老,縱然地位尊貴一呼百應,縱然本事無雙驚才滟滟,縱然……呵呵,縱然擁有所有的一切,卻唯獨不能讓自己心儀之人垂青哪怕一眼,那又有什么用?” 血玲瓏的眼中波光,似乎突然變成了一泓秋水,深得無底,又似要溢出來。 她的話,令所有的人都心驚,最起碼是我。 一個人,活了這么久,終于還是敵不過寂寞,敵不過沒有愛人的寂寞。 “玲瓏,還有我,你還有我……” 閔何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清醒了些許,他在地上掙扎著,想要大聲地喊出來,可是話說出時,卻變得勉強而微弱。 “我不需要一個把我看得高高在上的人,我需要一個人,去看他高高在上?!毖岘囈恍?,指著閔何用,一粒命丹彈出,口中道:“閔何用,你去吧?!?/br> 話音剛落,那命丹已經滑入閔何用的嘴里。 這是一粒要命的命丹。 閔何用在斷氣前,說了一句話:“若有來生,我去做你高高在上的人,我等著你……” 血玲瓏毫無動容,卻將目光轉向了江靈和邵如昕,輕笑道:“你們,也是女人,卻能得到陳元方的心,這不公平……不過作為血金烏之宮的宮主,該做的事情,我還是要做的??!” 話音未落,血玲瓏右手一抖,“嗆啷”一聲,江靈身上那柄金木雙鋒,竟陡然出現在血玲瓏的手里:“好劍?!?/br> 江靈猛然一驚,手訣立起,便是一道白色符紙飄然而去,血玲瓏瞥了一眼,道:“有凈化之力的符,卻是少見。只不過,道行是淺了些。我這里魔高一丈,你如何凈化得了?” 說話間,血玲瓏輕輕吹了一口氣,那張白色符紙立時消散。 我朝江靈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用管她,這時候,她已經沒有了傷人之意?!苯`這才不再動了。 第568章 生死不知 只見血玲瓏手握劍柄,長劍一指,一股強大的氣場陡然發散,她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弧度,一縷笑意噙上嘴角,隨即倒轉劍尖,竟猛然插進了自己的心臟! 直至末柄! 這一刻,所有人都悚然失色。 血玲瓏自盡了! 雖然說,她的覆滅是必定的結局,可是誰都不會想到,她是要自己死在自己的手中! “血玲瓏,你……” 連天默公都有些發呆。 “如你所愿了不是?”血玲瓏淡淡一笑。 天默公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天意,天意吧?!?/br> “小姑娘,你是命門中人,我也是?!毖岘囎旖橇髦?,卻兀自笑道:“可是,為什么你的命好,我不好?” “你作惡,我不作惡?!苯`呆呆地說。 “是么?”血玲瓏笑得更加凄美:“我怎么覺得是自己太美了……我用了你的劍,我會給你一些補償,我的命術,會殘留一部分在這劍上,我看得出,你有凈化之力,凈化了這劍,那命術的修為就是你的,只不過,可能要用的時間會很久,很久?!?/br> 血玲瓏猛然抽劍,又是“當啷”一聲,劍重新入鞘! 血玲瓏胸口的血,在她的衣服上,映出了一朵絕美的花。 她緩緩扭過頭,從天佑公身邊走過,天佑公一動不動,血玲瓏道:“我已經好大年歲了,我若死了,容顏會很丑很老,你們還是別看了……” 她就這么走著,一直到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片黑暗,黑的令人心悸,就好像它一旦吞噬了人,就再也不會吐出來。 “血玲瓏就這么死了?”邵如昕迷惘著眼神。 江靈喃喃道:“她會死嗎?” “她會死的?!碧炷挠牡卣f了一句。 天佑公嘆息一聲:“昔年的五行六級,又少了一人。西金,隕落了,繼南火之后,隕落了……” “二弟,你見過天養嗎?”天默公突然問道。 “沒有?!碧煊庸珦u了搖頭,道:“老怪也失蹤了二十余年了,是死是活,我一無所知?!?/br> “老三,你有他的消息嗎?”天默公又問向陳漢昌道。 陳漢昌搖了搖頭,道:“沒有?!?/br> 陳漢昌身為麻衣五老之首,陳家的消息機關由他和五爺爺陳漢名共同掌控,這也是他變成另一個身份——晦極的時候,消息也那么靈通的緣故。 我突然想起來一事,不由得道:“三爺爺,七爺爺是不是發現了你什么蛛絲馬跡?” “漢禮?”陳漢昌笑了笑,道:“他是個精明人,曾經猜到晦極是陳家內部的人,甚至懷疑到了我的頭上,但是我移花接木,將嫌疑按在了老五頭上,他的疑心,可能更在于老五,怎么,他對你說過什么?” 我恍然大悟,道:“七爺爺曾經特意對我交待,小心陳漢名,只是當時無暇細說,原來卻是這樣?!?/br> 陳漢昌道:“漢名并不知道晦極便是我,我便是晦極,或許他心中也有懷疑,但是他從來都不問,也不說,他對我信任至極,我說什么,他便做什么。甚至有幾次,我外出時,老七他們尋我,便是漢名替我打幌子,甚至我在離族之時,讓漢名住進我獨居的屋中,模仿我的聲音、背影,只以此聲此形示人,不露真面目,所以老七尋我能尋到,尋漢名反而尋不到,于是便以為是漢名無緣無故離族外出,假扮晦極,應該也是因此,他才提醒你小心漢名?!?/br> 我點點頭,道:“之前去桂省之時,我曾打電話到家,讓你派人來援助柳族,當時你人已經在柳族了,接電話的人,恐怕也是五爺爺吧?!?/br> 陳漢昌道:“不錯,是漢名?!?/br> 我嘆息道:“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br> “越是熟悉的人,也是經常在你眼前的人,你越是懷疑不到?!标悵h昌道:“這就是燈下黑?!?/br> 我看向天默公道:“太爺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剛才說有一半的授意都是出自你,那么另一半呢?” 天默公看了一眼陳漢昌,道:“老三,你說?!?/br> 陳漢昌道:“是大哥?!?/br> 我悚然一驚,然后又是一喜,道:“是爺爺?” “不錯?!标悵h昌點了點頭。 我心中一陣激動,聲音都幾乎顫抖了,道:“爺爺,他,他還活著嗎?” 陳漢昌沉默了片刻,然后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br> “不知道?”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我看陳漢昌的形容,卻又像是沒有任何虛假,我道:“爺爺去世以后,他的遺體火花的時候,只有三爺爺你和五爺爺在煉化室中,點火鍵,也是你們按下的,爺爺到底去世了沒有,三爺爺你居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