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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有女名熹(1v1)在線閱讀 - 縣令沈炎

縣令沈炎

    天邊破曉,只見空置多年的府衙里叁層外叁層的被圍成了鐵桶一般,大廚房里已經飄出一陣陣的香味,呂嬸子和新認的周棲,還有十個打雜的正在熱火朝天的煮粥做油茶,炸油條麻球,蒸包子花卷。

    叁百人每人兩柱香的吃飯時間,輪流替換,井然有序,一點也不亂。

    林熹亦醒了,她窩在趙蘊的懷里,內側是睡得正熟的悅兒。

    其實她和悅兒一整晚都沒怎么睡好,除了對陌生環境的不安之外,這房子里呆久了總是聞到一股子霉味,比客棧還要令人難以忍受,悅兒半夜哭了叁回,她哄了又哭,實在是沒辦法,這地方不能再住了。

    她發了一會呆之后翻身查看著趙蘊小臂上的傷。

    一夜過去,血不流了,結了一層薄膜。

    趙蘊閉著眼睛把她摟回懷里,初醒的嗓子甕聲甕氣的:“再睡一會?!?/br>
    她在他懷里扭身,摸出枕下的傷藥瓶,趙蘊突然低低呻吟了一聲,在她身上蹭了起來。

    “嗯…好想要…”

    “……不要鬧了,先讓我幫你換藥?!?/br>
    “傷不重要,不用換,這里很嚴重,需要立刻救治…”

    他拉著她的手往下壓到勃起的jiba上,她捏了那根壞東西兩下,他急喘一聲,嘟囔著要她再用力一點揉,然后自然而然的放開了她的手,擺出一副要慢慢享受的表情。

    林熹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拿開,一手揉著他晨勃的jiba,一手扣開小瓷瓶,在他嗯嗯哼哼中挖出一坨藥膏,敷在了他受傷的手臂上。

    那藥膏里也不知道摻了什么,敷在傷處,趙蘊抖著手臂抽氣,下面也跟著秒射了。

    林熹抽出一只泥濘的手。

    趙蘊面有羞惱,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她忍住笑,推推他:“快去洗個澡?!?/br>
    趙蘊不動。

    她又推他,柔聲哄道:“今日不是很多事要去辦?快去洗個澡,我幫你挑一套最英俊瀟灑的衣服,保證你穿上后,是這一整片地方上最帥的男人?!?/br>
    趙蘊十分好哄,就這么簡簡單單的順了毛,道:“那我要和你穿一個顏色的衣裳?!?/br>
    林熹應道:“好~?!?/br>
    她在箱子里翻了翻,挑了一套金邊黑底的錦服,貴氣中帶著幾分深沉。

    趙蘊抱著這套衣服便去洗澡了。

    顧嬤嬤和含巧將早膳端了進來,顧嬤嬤念叨道:“也不知道長問長新兌的水溫侯爺滿不滿意,老奴要幫忙還不要…”

    琴娘落后一步進來,她直接走到梳妝臺前為林熹挽發。

    林熹見她雙手活動自如,問道:“你的胳膊還疼嗎?”

    琴娘有些羞愧道:“多謝夫人關懷,不疼了,奴婢夜里揉了一回,又貼了膏藥,今早一動,一點都不疼了,都是奴婢膽子小,自己嚇自己,內心深處放大了痛楚,給夫人丟臉了…”

    林熹寬慰她:“人之常情罷了,不必放在心上,不過你們昨夜也看到了,這地方不太平,你們照顧悅兒要分外的提心留神?!?/br>
    琴娘眉眼堅定起來:“夫人放心,倘若小姐在奴婢懷里遇險,奴婢定用命去拼?!?/br>
    她身為奶娘,若小姐沒了,她也沒有用了,小姐便是她一生依靠。

    林熹敷衍的點點頭,揮退她:“去照看悅兒吧?!?/br>
    她整好妝容,趙蘊也回來了,她選的這身衣裳果然適合他,林熹夸張的哇了一聲。

    趙蘊笑得星眸閃閃,著實招人,他牽著她入座,為她布筷:“一會我要去見一見這里的縣令,你也隨我一同去吧,放你一個人在這里,我不放心?!?/br>
    林熹點頭,她本來就沒打算一個人待在這里,她在后宅呆的夠膩了,他若是不帶上她,她也會出去的,道:“不過這位沉縣令好大的架子,昨天胡狗賊都知道做面子功夫,前來迎一迎咱們,這沉縣令卻連句話都不曾遞過來?!?/br>
    趙蘊溫吞吞的喝粥,吃包子,說話也是慢慢的:“這沉炎原也是京城派來的,這么多年怕是早已與胡二度是一丘之貉了,許是他提前知道了昨夜之事,以為胡二度會得手,也就懶得過來拜見了?!?/br>
    林熹托住下巴,不解:“為什么胡狗賊會放過他呀?估摸著這沉炎也是個厲害的?!?/br>
    趙蘊道:“厲不厲害不知道,但終歸不是個好的,聽說他當年是攜妻赴任,不到一年便休妻另娶?!?/br>
    趙蘊對“夫妻”的認知和價值觀全部來源于父親和兄長,母親的壞脾氣,他從小看到大,但是父親卻始終包容。兄長亦是從未納側,這些無形中已經是一種教導,讓他生出男子當好好對待結發之妻的絕對思想,故而瞧不上那等休妻另娶之輩。

    林熹也跟著皺眉。

    趙蘊交代道:“他后院有妻有妾子女雙全,估計還會領出來給你磕頭,他無禮,你不能失了身份,讓下人帶上幾塊金子,權當打賞叫花子?!?/br>
    林熹夾了個酥脆的紅糖餅遞到他碗里,彎唇道:“知道了?!?/br>
    他們去縣衙之前,把城里每一條街都過了一遍,叁條街,只有大約十間鋪子在做生意。

    抵達縣衙已過辰時,從門口到前堂無當差的衙役,自然也不見縣令沉炎。只有一個老婆子在擦桌子,動作散漫,連升堂用的驚堂木都被她揮到了地上。

    “沉炎可是在內堂?”

    不升堂的時候,縣令大多在內堂辦公,趙蘊蹙著眉,料想這沉炎要么是在內堂,要么就是一早出去辦案了,才會有一個差役都沒有的現象。

    老婆子轉身望向問她話的人,瞧他穿戴氣度皆不凡,不由自主地矮了身,恭敬的回道:“沉大人此時還在內院,貴人是要伸冤還是訪友???伸冤您就走錯了地方,咱們守備府在前面一條街上,訪友的話,老婆子可以幫忙去通傳一聲?!?/br>
    顧嬤嬤倒抽一口氣:“都什么時辰了?縣令大人還在內院沒起?”

    趙蘊面色沉沉,林熹輕輕碰了碰他的小臂。

    他轉頭看她一眼,洶涌的情緒又壓了下去:“既如此,勞煩入內通傳一聲,就說,我姓趙,昨日剛從京城來的?!?/br>
    老婆子一走,趙蘊牽著她,讓她坐到縣令升堂坐的位置上,他則跟師爺主簿一樣靜立在她身側。林熹玩著驚堂木,有些新奇,這個座位很高,她看顧嬤嬤和長問長新等人都覺得他們矮小。

    沉炎是跑過來的,一手扶著帽子,一手提著官袍下擺,分外狼狽,跌跌撞撞的往地上一跪:“下官沉炎,拜見刺史大人?!?/br>
    趙蘊背著手,沒有喚他起身:“沉大人可知何為點卯?”

    沉炎伏在地上,道:“大人見諒,下官這幾日受了些風寒,一直臥病在床,這才耽誤了為大人接風洗塵,今晨亦是…”

    趙蘊冷哼一聲。

    沉炎忙道:“大人若不信,可派人來為下官把脈一探虛實?!?/br>
    林熹扶住趙蘊的手臂,柔聲道:“侯爺,地上涼,沉大人既抱病在身,便快快請他起身吧,免得他風寒加重了?!?/br>
    趙蘊看她一眼:“既夫人體恤沉大人,那沉大人便起來吧?!?/br>
    沉炎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張低垂的臉也露了出來,面容憔悴枯瘦,看著確實是大病在身的樣子。

    他抬起深深的眼皮子,先是看了眼坐著的林熹,又了眼站著的趙蘊,然后接著垂下眼瞼,道:“多謝夫人,多謝大人?!?/br>
    趙蘊同林熹耳語兩句,留下身手厲害的長問長新,緩步而下,走到沉炎面前,直奔主題:“先去看看糧倉和武器庫吧?!?/br>
    沉炎聽得一愣。

    “沉大人底下當差的有幾人?怎么只見你,不見其他差役?主簿呢?我與沉大人的談話,還有幾時開了糧庫,在糧庫里呆了多久這些都需筆錄下來,傳他過來?!?/br>
    沉炎眼底情緒復雜,見趙蘊說著說著已經往內堂繞了,他急忙追上去,道:“大人不必去看了,衙內糧倉是空的,武器庫因為漏雨,也因久無人打理,刀劍都已經上了銹?!?/br>
    趙蘊的表情沒有多驚訝,他還給沉炎找了個借口:“莫不是去年賑災濟貧都用光了?”

    沉炎直點頭:“是,是是是?!?/br>
    趙蘊還是去查看了糧銀倉,果真是空空如也,武器庫里的刀劍別說御敵了,廚房里的蘿卜都切不開,他又在內堂翻了翻卷宗文檔,發現這些都是早些年的,近十年的,一份都沒有,他連想看看縣衙的銀子和糧食花用在了何處都沒有記錄。

    趙蘊真的越看越心驚,各種想法盤旋在心口,他過了良久放道:“沉大人,你眼下轄管幾個城鎮幾個村莊?每個村莊多少戶人家,多少畝地,每年多少賦稅?城鎮上的人口又是以何為生,這些沉大人身為父母官,就是沒有記錄應該也是一清二楚吧。

    沉炎張張嘴,他能說不清楚嗎?:“…是?!?/br>
    “沉大人不用緊張,我不是要大人一一口答,這樣,大人把這些戶籍田賦之類的文書卷宗做一個整理,我要一一查閱,也不急,沉大人慢慢整理,過兩日,我再派人來取?!?/br>
    沉炎灰敗著臉:“這…”

    趙蘊貼心的道:“兩日不夠?叁日亦可?!?/br>
    沉炎閉了閉眼,沉聲道:“大人何必為難下官?下官這里為什么沒有差役,糧銀庫為何空空如也,趙大人當真不知道嗎?我沉炎踏入狼窟十數年,能保住這條小命已經是傾盡了所有。冤有頭債有主,趙大人到底該找什么人算賬,心中應該有數,真有能耐,即可前往胡府便是,何必在下官這里逞這些沒有用的威風呢?”

    趙蘊露出了見到沉炎后的第一個笑容:“不容易,本侯還以為沉大人會不眠不休的造出幾本假冊子敷衍本侯,沒想到沉大人骨子里還留有一分血性?!?/br>
    沉炎抿死了唇。

    趙蘊松快的道:“沉大人,咱們談談吧?!?/br>
    ***

    趙蘊一走,老婆子掛著笑臉又進來了,道是沉夫人想求見于她。

    后宅的這些交際應酬,是免不了的。

    林熹起身前往后院,同沉炎的妻室女兒見了一面,帶來的金子也都打賞了下去,她發現趙蘊得到的消息不對,眼前這位沉夫人,已經是沉炎的第叁任妻子了,因為沉炎的長女沉夢靈不喚她母親,換她夫人。

    林熹拔下自己頭上的一根玉簪插到沉夢靈的頭上,拉住她的手,一臉可親的微笑:“真是人如其名,分外水靈。靈兒若是出去參加宴會,定是最奪目的小姐,怕是這慶州城每家每戶都惦記著想將靈兒娶回家做媳婦吧?!?/br>
    沉夢靈羞怯的低下了頭:“夫人莫要取笑靈兒?!?/br>
    沉夫人臉色卻有些難看:“趙夫人這是什么話,我家老爺雖無實權,可到底也是個官,大小姐也是正經的嫡女,豈會隨隨便便出去宴客?”

    顧嬤嬤立刻道:“沉夫人誤會我家夫人了,我家夫人說的宴會,是指在京城里,世家名門出身的小姐們會辦一些私人的花宴,或者詩會,同年齡的小姐們湊在一起聊天切磋,增加感情打發時間?!?/br>
    沉夫人局促的紅了臉,她身邊的丫鬟也趕緊解釋:“都是誤會,咱們這慶州,是沒有未出嫁的小姐們去參加什么宴會的,參加宴會的都是那等風月之女?!?/br>
    林熹滿臉歉意:“對不起,是我不知道風俗地情,胡言亂語了?!?/br>
    沉夫人忙道:“是小婦人井底之蛙,斷章取義了…”

    如此翻篇,各自飲茶。

    沉夢靈睜著好奇的眼睛:“京城的小姐們都辦詩會?如何辦的?”

    林熹放下茶盞:“靈兒也喜歡讀詩嗎?”

    沉夢靈面有黯然:“夫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靈兒不識得字,也讀不了詩?!?/br>
    林熹看了眼沉夫人坦蕩無私的表情,心中暗訝:縣令之女都不識字,可見這里的女子估計是沒幾個識字的。

    林熹繞著圈打聽了一些想知道的消息之后,就不主動說話了,這時沉夫人卻自我感覺和林熹熟絡了起來,話里話外的追問趙蘊侯府里還有沒有未娶的兄弟。

    林熹說沒有。

    她又追問親戚之間有沒有適婚的公子少爺,沉夢靈已經羞的耳朵都紅了。

    林熹搖頭。

    沉夫人不放棄:“趙夫人可聽說過童養媳這個說法?”

    林熹干笑兩聲:“夫人cao之過急了,婚姻之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br>
    沉夫人道:“不瞞夫人,靈兒雖不是我親生,卻是我一手帶大,她今年已經十四歲了,老爺對她的婚事卻一點也不上心…”

    提到沉炎,沉夢靈從羞紅了臉變成了苦瓜子臉。

    沉夫人實在是沒什么眼力勁,見林熹不出聲居然追問起林熹娘家的情況。

    林熹如扎到刺般,臉色一變,站起身。

    沉夫人不明所以:“趙夫人?”

    林熹木著臉道:“天色不早了,顧嬤嬤你催一催侯爺,咱們該回府了?!?/br>
    沉夫人連忙攔住顧嬤嬤:“趙夫人這是做什么?趙大人正與我家老爺聊公務,咱們女人怎么能去打擾呢?當靜心等待,他們聊完了,自然會差咱們前去伺候?!?/br>
    這時門外有人稟道:“夫人,老爺和趙大人往這邊來了?!?/br>
    于是一大圈內眷伴著林熹一起走到了二門處。

    氣宇軒昂的趙蘊和彎腰憔悴的沉炎站在一起,大家的視線很自然的集中在了趙蘊身上,內宅婦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多少年沒見過這樣英氣勃發的郎君了?真的是挪不開眼。

    趙蘊目不斜視,眼里只有林熹,落落大方的上前牽住她的手:“咱們走吧?!?/br>
    錯過沉炎之時落下一句:“收拾東西快一點?!?/br>
    林熹和趙蘊一起坐在馬車里,看著沉炎的家仆抬出一只只箱子。

    她不禁嘆了一口氣。

    趙蘊揉揉她的肩膀:“我同沉炎用處一室半個時辰,就算沉炎一句話沒說,傳到胡二度耳朵里也變了味道,他怕死,非要跟著咱們住一個宅子里尋求一個保護?!?/br>
    “而你不拒絕,甚至是故意造成了沉炎如今的局面,其實你是開心的,你想宣告出去,投靠你的人,你都會護在羽翼之下,沉炎安全一天,就是打胡二度臉一天,沉炎則會是你第一個,也是最大的活招牌?!?/br>
    林熹發現自己看透了趙蘊的所有壞心思,他是好人,同時也是個壞人。

    趙蘊嘿嘿一笑,捧著她的臉親了一口。

    林熹推開他的臉:“你都問到了些什么?”

    趙蘊把她摟懷里,捉住她的小手親:“沉炎前頭一位縣令是直接死了。他來赴任,胡二度原也是要取他小命的,至于為什么留下他的命了?他支支吾吾的沒說,臉色難看的很。我便沒問,這里頭的事情,你可以從他的妻女身上入手,幫我查探個究竟?!?/br>
    林熹點頭:“知道了,還有呢還有呢?”

    趙蘊繼續道:“他雖任縣令十數年,但是這十數年里和朝廷書信互通往來都是胡二度,老百姓們有糾紛,告官也都是敲胡府的門,他既是守備亦是縣令,掌管著這方寸之地上的所有人?!?/br>
    林熹問出最疑惑的事情:“這里到底是為什么人煙稀少?”

    “據沉炎所言,一部分是入了胡府為奴,一部分被關到了某個地方勞作或者是練兵?還有一部分是被強制關到了礦山挖礦?!?/br>
    “礦山?”

    林熹聲音都拔高了兩度,趙蘊急忙捂住她的嘴:“噓?!?/br>
    他一臉正氣道:“私自開礦是朝廷禁止的,這傳出去便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哪里還需要咱們親力親為了斷他?咱們只需探出礦山所在然后上報朝廷,朝廷自會派人夷平了胡府,咱們無謂添不必要的傷亡?!?/br>
    林熹眨動著大眼睛,她沒想到事到如今,趙蘊依然對朝廷一心向之,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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