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vs周宸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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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斐離京,老侯爺心中止不住的悵然難受,他不是沒送走過兒子,可往年都是心懷激動和期盼,因為兒子總有歸期,回來就代表侯府會更上一層樓。這次沒個歸期也沒個固定行程,讓他有一種捏著一根斷了線的風箏之感。 他獨自借酒消愁了數回。 老夫人和幼子念念叨叨你爹最近老是喝醉之類的抱怨,趙蘊心弦一動,林熹口口聲聲他爹貪了她龐家的錢財,這些無端的指責始終讓趙蘊耿耿于懷。 他想拿出證據,把證據扔她臉上,讓她把那些話吞回去。 可這證據,得從爹身上找,眼下…不就是個機會嗎? 他估算著時間,趁著老侯爺在上院自斟自飲之時,不請自來。 “爹,您怎么獨自喝酒,也不喊娘作陪?” “你娘坐我身邊,只會絮叨,敗壞好心情,坐,陪爹喝幾杯?!壁w奕凡命道:“滿上?!?/br> “哎?!?/br> 剛一杯下肚,就聽他爹嘆道:“走了也快半個月了,眼下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趙蘊覺得好笑:“爹,大哥又不是小孩子了,才走幾天,您就這樣擔心?!?/br> “他不論多大,在我眼里依然是那個走路都需要我扶的孩子…” 趙斐是他的長子,第一個孩子,初為人父的喜悅和激動,期待和顫栗那種混合在一起的感覺是后面生幾個都無法比得上的。 都是他的孩子,他當然都愛,可“愛”這回事,本來就是不公平的,雖然表面上是一樣,可他心里知道,是偏的,偏向長子。 說完趙斐,他將視線投向幼子:“你呢?陛下準了你的折子沒有?需不需要爹幫忙?” 趙蘊聞言搖頭:“無礙,陛下若不批,我便辭官離京?!?/br> 趙奕凡嗤笑道:“你們兩兄弟接連要離京,可不讓人緊張了么?!?/br> 這話趙蘊可不接,自顧吃菜喝酒。 隨后又聽他爹不舍的道:“你將之前那事忘了,留下來吧,爹…以后不動她?!?/br> 趙蘊心里一陣難受,眼下的境況和爹無關,是林熹不肯忘記,她越留在侯府,大概心中怨恨就更深,他為難的望過去:“爹…” 趙奕凡失落的垂下頭:“算了,喝酒喝酒?!庇质且槐牒?,他繼續道:“不過你可別學你大哥,要及時給我來信?!?/br> 趙蘊低應一聲,又道:“爹,我豈能永遠離開侯府,離開爹你和娘?林熹嬌氣,必是吃不了風餐露宿的苦,到時候她定懷念咱們侯府的錦衣玉食,最多一兩年,我一定帶她回來…” 趙蘊真的這么想的,但是不是一兩年,他打算等到悅兒滿七歲,還是得帶她們母女回京,有利于悅兒的成長和婚嫁。 這么一說,老侯爺就開心了,咧嘴一笑:“哈哈,喝?!?/br> 趙蘊心里沒忘自己此行的目的,盡挑著他爹喜歡聽的話灌他酒,直到眼見他爹頰邊見紅,目有迷離,便試探著問道:“爹…多謝你為林熹的外祖家修建祠堂?!?/br> 趙奕凡立刻用一根手指擋住嘴唇:“噓,此事不可張揚?!?/br> 趙蘊配合的捂住嘴。 趙奕凡醉醺醺的笑了一下,道:“幸好,幸好,不然,遭逢大劫的就是我侯府…” 趙蘊聽不明白,也沒追問,他只記掛著一件事:“聽林熹說,那祠堂原是一座私庫,存著她娘的嫁妝…” 趙奕凡迷離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清明,他瞇眼看著趙蘊:“怎么?” 趙蘊背直了起來,聲音帶著一絲緊張:“爹,林熹娘親的嫁妝,現在何處?” 趙奕凡慢悠悠的又飲一杯,不答反問:“蘊兒,你說自古婚嫁為何要門當戶對呢?就說你,她龐明珠為何要與我侯府訂下婚約,而不是去鄉間,找一農戶,讓林熹和一個光著腳在村頭亂跑亂叫的野孩子定親呢?” 趙蘊被問懵了。 趙奕凡搭著他的肩膀:“蘊兒,你現在已經有了孩子,再等等,等你膝下兒女雙全,慢慢的,你就會知道了?!?/br> 這問話已經歪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他皺緊眉:“爹,我想問你的是,林熹娘親的嫁妝,是不是在您手里?” 趙奕凡一下子就摔了酒盞,醉紅的臉染上憤怒,大著舌頭道:“我不是說了嗎?等悅兒長大,你自然就明白了!嫁娶之事從來都是你情我愿門當戶對!我求著龐明珠訂下婚約了嗎?她既做了便要承擔后果!憑什么好處都教她占了去!他龐氏一脈無法無天玩弄權勢欺男霸女總會有顛覆的一天,怨不得任何人!” “爹…你喝醉了,你在胡說什么?” “我沒醉!”趙奕凡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嘴里酒氣熏人:“你是我生的最沒出息的兒子,就為了一個女人…” 說著已是頭一歪,往桌上一趴,閉眼睡著了。 “爹!爹!” 趙蘊搖不醒他,只得將他扶回屋里,老夫人又是一陣念叨。 “我讓你去勸勸你爹,怎么你也把他灌醉了,他現在年紀大了,怎能喝這么多酒啊…” 趙蘊心事重重的返回,對著殘酒剩菜,也自斟自飲起來。 雖然爹沒正面回答,但好像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他覺得一個人喝的酒又苦又澀。 大戶人家嫌少有產婦親自喂乳的,都備著奶娘,林熹也不例外,她是不用喂奶,但兩顆奶子總是脹痛,有時還濕了前襟,真是教她無比羞恥,好在嬤嬤們細心,發現了她的難處,便用手揉到她通了乳孔,再將飽脹的奶水擠出來一些,總算讓林熹能輕松的喘一口氣。 但是漲奶不是嬤嬤們擠一回就能舒緩的,她發現一天會漲奶無數回,有時候間隔一個時辰,奶子就又硬又疼了,今日晚膳前她才自己揉過一回奶子,睡前胸前又泛起了熟悉的脹痛感。 反正趙蘊也與她分了房睡,她也沒什么顧慮,便喊了顧嬤嬤。 顧嬤嬤拿了只碗和一條熱帕子過來,林熹自己解開了衣衫,露出兩只圓鼓鼓的美乳。 顧嬤嬤雖年長,但保養得宜,手并不粗糙,捉住一只奶子規律的推擠著乳rou,直到乳孔微張,噴出香濃的乳汁,盡數落在小瓷碗里。 林熹咬住下唇,忍住羞澀的呻吟。 “侯爺回來了…” 伴著外頭下人驚喜的聲音,林熹急忙道:“好了?!?/br> 顧嬤嬤笑道:“夫人都為侯爺育下女兒了還這么害羞?!?/br> 若無先前的爭吵和趙蘊的分房,她也不至于會尷尬,林熹苦笑一下,七手八腳的,衣服還沒系好,趙蘊就魯莽的闖進來了,還攜著一股濃烈的酒味的風。 顧嬤嬤將盛著乳汁的碗擱到桌上:“侯爺吃酒了?老奴這就去熬碗醒酒湯?!?/br> 趙蘊卷著舌頭,左搖右晃的走向林熹:“不,不用了,我沒醉!” 他一屁股歪坐到床邊,酒味熏得林熹撇過頭,想往內里躲躲。 就這個簡單的動作卻刺激到了他,他眼一睜,里面泛著紅絲:“你嫌棄我?” 林熹擰著眉看他:“你喝醉了?!?/br> 他猛的站起來,表情異常憤怒:“你看不起我!你不止看不起我,還看不起我侯府!林熹,你又有多高貴????你以為你是王侯貴女嗎?你現在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你憑什么看不起我?!” 林熹被罵的沒頭沒腦,氣道:“趙蘊你發什么酒瘋?” 他瞪著赤紅的眼睛,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我們都已經成親了,你為什么還要這樣斤斤計較?不過是一點銀錢,給我爹便給我爹了,權當孝敬長輩好了!那點銀子,難道我以后不能掙給你嗎?” 林熹算是聽明白了,冷笑道:“趙蘊,你有本事清醒的時候跟我說這些話,你自己聽聽!你不覺得你無恥嗎?來人!來人!” “你又罵我無恥?” 芳俏和芳菲入內:“夫人?” 林熹指著趙蘊道:“把他拉出去!” “趕我走?這是我的院子!你是我的妻子!憑什么讓我走?我不走!” 他重新坐下,長臂一伸,把她摟進懷里,她嚇了一跳,推著他的胸膛:“松開,你干什么!” “不松,就不松,我,我想抱就抱,想親便親!” 說著他撅著嘴吧唧吧唧的親她的臉。 林熹移動著臉,躲避他的吻,捶他的肩膀:“趙蘊,你少借故耍流氓!你們快過來拉走他呀!” 芳俏芳菲一起上前,拉住趙蘊的衣服:“侯爺,讓奴婢為您梳洗吧?” 他厭煩的揮開她們:“別碰我?!?/br> 隨后就把手伸進她的衣服里,正好握住了那只剛擠了一半乳汁的奶子,那股子力氣不重不輕,正好讓乳汁從奶孔里繼續噴出,林熹緋紅了臉,嬌喘出聲。 不是因為情欲,而是通乳,確實有種舒服的感覺。 趙蘊的掌心眨眼之間就濕了,他“嗯?”了一下,疑惑的把手拿出來,指縫間都是奶白色的乳汁,奶香奶香的,他用舌頭舔自己的手,目光灼熱起來,胡言亂語道:“熹兒,你每日擠出來的乳汁,其實沒扔,都被我喝了…” 說著他扯開她系的不牢靠的衣服,張嘴含住一顆奶子,咕嘰咕嘰的吸食乳汁。 若只是吃吃奶子也就罷了,他手居然還往下摸,林熹嚇的并緊腿,拉住他卡在她腿心的大手:“趙蘊,不可以碰那里?!?/br> 她還在坐月子,秘處還沒養好,惡露也還沒止,怎么能現在摸呢?他又喝醉了,萬一非要行床事,自己怕是要被他糟踐死!林熹急得要死,大聲喊芳俏芳菲:“快想想辦法,把顧嬤嬤叫進來,快把他拉走!” 男人都有那么點,越不讓越想摸,何況喝醉的男人腦子都是直楞楞的,他非要摸她的陰戶,大手往她腿心擠。 顧嬤嬤機智,端來了一盆冷水,意示芳俏芳菲拉起趙蘊之后,她一盆冷水潑在趙蘊臉上。 趙蘊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顧嬤嬤領著芳俏芳菲連忙跪到了地上,嘴里求著侯爺寬恕,侯爺開恩?!?/br> 趙蘊薄紅的臉上還滴著水,他甚至不敢回頭看床上的林熹,悶頭沖了出去。 林熹閉眼舒出一口氣,道:“起來吧,以后侯爺醉酒千萬不可以放他進來?!?/br> 她受了不小的沖擊,比起趙蘊不要臉的言論,更怕的是他醉酒的暴行。 好在,一切都沒有發生。 顧嬤嬤又端來熱水,幫她再擦了一遍身子。 林熹定下神后,腦子里一圈圈回放的,是趙蘊剛才的醉言醉語,原來他…。 她想得正入神,外頭丫鬟又囔囔了起來 “侯爺,夫人已經睡下了?!薄昂顮?,您回偏房休息吧?!薄昂顮敗?/br> 趙蘊還是推門進來了。 林熹一臉如臨大敵,捉住顧嬤嬤擋在身前。 卻見他這次換了衣服,頭發絲都是濕的,臉上的醉紅消下去了很多,眼神也很清明,不似剛才渾濁。 顧嬤嬤雖是人型rou盾,但她安分守己,立刻垂下了腦袋,不敢亂瞄亂看。 趙蘊有些局促:“你別怕,我,我泡了冷水澡,酒已經醒了?!?/br> 林熹神色稍松:“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去休息吧?!?/br> 他哪里肯走,眼底帶著懊惱道:“都怪我多喝了幾杯,說的胡話,你就當我在放屁?!?/br> 林熹眼神復雜:“你說我瞧不起你,原來趙蘊,你也瞧不起我?!?/br> 他直搖頭,否認道:“不是的?!?/br> “別人都說酒后吐真言,今日我信了?!壁w奕凡敢這樣拿捏她,也不過是欺她娘家無人罷了,沒想到,趙蘊也是這樣想。她帶著一股子失望和意氣:“既如此,我們還如何在一起過下去?不如和離,你去娶一個有家世有背景的貴女,也好過將就我這樣一個喜愛斤斤計較的孤女?!?/br> 趙蘊眼一紅,直接把顧嬤嬤背后的她摟進懷里,驚慌道:“我不和離,我不答應,你不要想!熹兒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打我嘴巴子吧,它總亂說話,你打我,只要你消氣,隨便你打?!?/br> 林熹也有些眼紅,她想推開他,但她一推,他就摟得更緊。 “是我愛斤斤計較,是我愛面子,是我對不起你,銀子,銀子我下半輩子就是做牛當馬也會掙回來的,一個銅板也不藏私,都給你。都給你!還有你不是一直想問肖榮和金甲嗎?我總是不告訴你,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他們都沒了,我覺得丟臉,才一直不肯告訴你…” “沒了?什么沒了…沒了是什么意思?” “肖榮,他隨我離開的隔日,便主動來向我獻藝,甚至收了我營中數人為徒,造出了幾批火藥,后戰事爆發,此人便不見了。有兩種可能,一,逃了,隱姓埋名的生活,二,死在戰場上了?!壁w蘊蒼白的解釋道:“戰事來的又急又洶涌,他也不在我身邊近身伺候,我真的沒辦法把每一個人的都照顧到?!?/br> 前者的話,這肖榮估計也是不愿跟著林熹繼續制造殺戮,后者的話,肖榮家里已經沒人了,只能說塵歸塵土歸土吧。 “至于你的小廝金甲,他先是不服氣,也很不聽話,我就把他扔進了營里,大禹山一戰過后,他突然變了,到我跟前來求立功的機會?!币粋€男人,渴求的就那么兩樣,美人和權勢,既然美人不在眼前,他可不就想追求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了么。只可惜…“我給了,但他戰死了?!彼赖眠€很慘烈。 從她身邊帶走的兩個人都沒了,他一直難以啟齒,他原是想將這兩人歷練一番,讓他們經歷一下戰場,再教導一些人道正義,沒想到只見到了戰場他們就死了,這件事確實讓他有些沒臉,所以他才不愛提這事。 林熹似在消化這件事,表情難辨:“都…死了?” 趙蘊簡直要把她摟進骨血里那樣用力,他道:“是,這次我們離京,我先帶你去看金甲的墓,我特地為他寫了戰功,陛下消了他的奴籍追封他為…百戶長?!?/br> 然而這些對于一個死人又有什么用呢? 林熹睡的不好,總是在做夢,無盡的血色里,是金甲端方的臉,眨眼之間又縮小了,變成了一個小娃娃,他吃力的抱著一匣子的黃金塞到她手里,傻乎乎的,模仿著他爹講話:“小姐,這是小的孝敬您的?!?/br> 他一個奴才生的兒子哪里來的這么多黃金?分明是金管家收了賄賂,被他瞧見了,學來了,他爹滿臉歡喜的藏起來的黃金,被他偷了出來獻給她。 林熹一睜開眼,趙蘊的吻就落在她的眼皮子上。 爭吵的莫名其妙,和好的也莫名其妙,這么多天的尷尬和難受就跟玩家家似的,她語氣平淡:“你怎么鉆進我的被子里了?熱不說還有味道?!?/br> 她做月子,不禁要蓋厚被子,還不能洗澡。 他把她抱緊了些,在她身上亂嗅:“嗯,有香味?!?/br> 林熹有些煩膩,推他的頭:“不熱嗎?” “不熱?!彼麊柕溃骸巴蝗恍蚜?,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沒有?!绷朱浒察o了一會,又道:“我曾有個舊奴,他十分貪財,如蘆葦般隨風擺動,只要誰有銀子,或者權勢,他便可以彎腰?!?/br> 趙蘊摸著她的頭發:“他背叛了你?” “嗯,不止一回呢,我勉為其難留著他,是因為他有一個兒子,又傻又聽話?!?/br> 趙蘊聽出點味道了,林熹身邊的奴才…他想起他吐露肖榮金甲沒了的真相后,林熹的沉默,試探性的問道:“金甲的爹?” 林熹低低的嗯了一聲。 趙蘊想了想道:“他現在何處?你進侯府好像身邊未帶服侍的人,可是將他們安置在哪里了?要不,咱們離京后,便將他們接過來…” “他死了。為我死的?!?/br> 趙蘊啞了聲,過了一會道:“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自大的強行帶走你身邊的人,再沒有下一次了?!?/br> 林熹閉上眼睛不說話了,接受道歉她不愿意,可繼續爭吵也吵不出個什么,沒有意義。 婚姻,大概就是像現在這樣,和稀泥吧。 —— 林熹坐足了雙月子,出月子之后,趙蘊那邊卻尷尬了,陛下不知為何一直壓著他的折子不批,他在朝上提出辭官也被叁番兩次的打斷。 回到府里,他最怕林熹問他幾時出發,他答不上來的話,林熹會誤以為他在騙她。 就在他焦躁難安之際,侯府接到了一個噩耗,趙斐和鑫兒乘坐的馬車連人帶馬摔落了山崖,他父子,全部摔死了!尸體還在運回來的途中,信先到了。 老夫人直接暈了過去。 周宸夕也是眼前發黑,差點倒下去,她感覺自己心痛的都無法呼吸了,她沒有比此刻更深刻的發現,她愛趙斐,深愛,愛到骨血里的那種,他若有事,她想,她也活不下去了!她努力穩住自己,顫抖著追問:“是哪里傳來的信,消息是否屬實?” 是周翹楚快馬加鞭送回府的信,屬實。 趙斐一路下到揚州地界,聽聞落日峰上有一神隱的大師,他便命馬車走上了曲折的山路,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下起了雷陣雨,那雷聲轟隆,馬兒也不知怎么回事,一陣發狂,在狹窄的山道上狂奔了起來,帶著馬夫,還有馬車里的趙斐和鑫兒一起掉下了山崖。 剩下的小廝丫鬟傻了,六神無主的下了山,跑到客棧里找周翹楚。 周翹楚又急忙報官,但雨天路滑,又快天黑了,不好上山,周翹楚便廣撒銀錢,到底是賞金多,官差不去,老百姓自發拿了火把上山找人。 一無所獲。 隔日官府的人往崖下尋找,但這崖很深,足足尋了四五天,大家才慢慢的到了崖底,這里都等于是一個下游村了,找到了一些馬車的碎屑,又問了村民,得知前幾日他們幾個村民,在河里撈起來了一匹死馬,幾個人分掉了,但是人是沒看到。 官府推測,這人怕是也掉進河里,不知被沖到哪里去了。 只能畫出畫像,每個村子問一遍,慢慢找。 也巧了,就在畫出畫像的隔日,有村民來報,河里有個尸體。 仵作道:“這人臉朝下摔下來的,面部磕爛了,骨頭也碎了十幾根,看不出容貌,夫人看看,是不是趙侯爺?” 周翹楚急忙跑過去一看,臟兮兮的青色錦服,身形也像趙斐。 她雙腿一軟,嚇的跪在了地上。 這一夜,定北侯爺的燈亮到了天明,直到天方泛白,白燈籠開始慢慢懸掛了起來,趙蘊和趙垣身有官職,想出京需必須允準,于是老侯爺獨自收拾行囊,他要親下揚州,迎回愛子的尸身。 老夫人自暈過去后,醒了就沒起來,癱在床上嗯嗯哼哼的哭得傷心欲絕。 周宸夕跪在上院里,眼睛又紅又腫,悲痛的求道:“爹,讓媳婦去吧,求求您,或者帶上媳婦…” 老侯爺像是蒼老了十歲:“你一個婦道人家,如何去?何況我帶你上路只會拖延路程,你就留在侯府等消息,侯府還需你穩住?!?/br> 周宸夕嗚嗚的哭,男主人都沒有了,她心愛的男人都沒有了,穩住侯府有什么用?她應該和趙斐一起離開的,不應該顧及這個,顧忌那個,俗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后,她要如何面對涵兒姐弟,她每見一次他們姐弟,都會深刻的記住一次,她是選擇了孩子放棄了夫君。 老侯爺見不得她哭,一看她哭,自己也想起兒子,心痛難忍,便道:“你們愣著干嘛,還不快把周氏扶回去!” 馬堪堪備好,老侯爺拿著行李剛走到府門口,宮里的公公就捧著圣旨來了。 兩道。 一,準了趙蘊的折子,但是不是趙蘊在折子里求的淮陽,而是調往慶州,做一方刺史。 二,侯府既沒了趙斐,便由趙垣襲爵,立長立嫡,他皆無可指摘。 兩道圣旨宛如晴天一道巨雷,劈得老侯爺臉色青青白白,其他人還好一些,趙蘊是無所謂調到那里,趙垣這里是連起來都是寶公公扶起來的,親親熱熱的道:“恭喜侯爺,賀喜侯爺?!?/br> 趙垣眉眼不見喜悅,他站起來后眼角余光看到老侯爺還跪在地上,連忙上前扶起了老侯爺:“爹,我不知道陛下為什么突然頒下這兩道圣旨?!?/br> 老侯爺斷然甩開他扶著自己胳膊的手。 趙垣眼底染上一抹受傷。 接了圣旨后,老侯爺反而不急著出發了,他將兩道圣旨供進祠堂,獨自一人在祠堂里呆了大半天。 出來的時候看到周宸夕站在祠堂外面。 “周氏?!?/br> 周宸夕轉過身,一雙紅腫的眼睛盛滿憂郁:“爹?!?/br> 老侯爺長嘆道:“你放心,這個家還是你來當?!?/br> 周宸夕怔了一瞬,隨即搖頭:“兒媳不是為了這個,鑰匙和賬冊適才已經讓丫鬟送給二弟妹了,爹,您什么時候出發?已經是正午了,您是要用完午膳再出發嗎?” 老侯爺道:“不,我改變了心意,咱們侯府正值多事之秋,我現在不能走?!?/br> “那我去?!敝苠废Π蟮溃骸胺凑乙膊挥霉芗伊?,我去接夫君?!?/br> 老侯爺表情凝重的拒絕:“你暫時還是不要擅自出府,你那庶妹會將斐兒帶回來的,咱們還是耐心等待,我掐算過日子,從接到信,到現在,估計還有十天半個月,他們就應該抵達京城了?!?/br> 周宸夕又哭了,她已經哭到眼睛都痛了:“爹,求求你了,我等不了,我等不了,我要去接他,我要去見他,我要親眼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嗚嗚…” 老侯爺也是一陣眼睛發酸,他強忍道:“我對斐兒安危的著急和擔憂不比你少,但是夕兒,眼下形勢變幻莫測,或許是我多慮多思,可你不能再有危險了,只有留在侯府,留在我眼皮底下,我才能保護你們?!?/br> ———— 半個月后 守在城門口的小廝們好像看到了什么,一蹦而起,嘴里念叨著:“回來了回來了,快快快,去報信?!?/br> 然后兵分兩路,一個朝皇宮方向,一個朝侯府而去。 不多時,老侯爺攜著老妻,和長媳周氏,腳步匆匆的跨出了侯府,一個拐彎,看到了掛著“趙”字徽記的馬車,和一輛牛車,牛車上一副紫檀木棺材。 “斐兒!” 老夫人悲悲切切的還未看到人,已經哭出了聲。 馬車里好像聽到動靜,車簾一掀,一身素白楚楚動人的周翹楚下了馬車,她紅著眼:“爹,娘,jiejie…” 周宸夕直奔棺材,日頭正烈,棺材木一碰就燙手,她咬牙推開棺材蓋,一股尸臭味撲鼻而來,她心痛得要死掉了,淚像決堤的洪水,顫抖的手都不敢掀開蒙著尸身的白布。 老夫人也撲了過來,她直接掀開白布,親眼看到那張爛的稀里巴拉,又腐爛的臉時,翻著白眼差點又暈過去,歪在周宸夕的身上,嘴里念叨著:“斐兒斐兒…我狠心的斐兒,你說會一輩子孝敬娘親照顧娘親的,你怎么就走了啊…” 周宸夕克制不住的摸向那張腐爛的臉,手指一碰到有些形狀的耳朵邊,她的心突然狠狠一跳,不對! “不,這不是趙斐!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這不是!這絕對不是!” “什么?”“周氏?這是什么話?” 此時趙蘊和趙垣各騎著一匹馬,快馬加鞭,也已趕到,正好聽到周宸夕的這句話。 “大嫂,你說什么?這不是大哥?” 老侯爺和趙垣趙蘊,繞到棺材的另一邊。 趙蘊趙垣盯著尸身,而老侯爺則一臉嚴肅,伸手細細的摸著尸身的筋骨,臉慢慢的沉了下來。 周宸夕哭道:“爹,這不是夫君,您相信媳婦,這不是,夫君他肯定還在什么落日峰,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救他!” 老夫人急躁的道:“老頭子,真的不是斐兒嗎?你快說話呀!” 老侯爺突然陷入了沉思中,沒有說話。 她眼巴巴淚汪汪的望著老侯爺:“這不是夫君,我們這么多年夫妻,朝朝暮暮肌膚相親,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還要更了解他…” 老侯爺驟然出聲,指著周翹楚喊道:“這不是我兒斐兒,這俱尸身,你從哪里拉來的,再拉回哪里去!” 趙垣出聲:“爹?” 老侯爺瞥了他一眼:“怎么?” 趙垣擰眉道:“難道不用再聽聽咱們京里的仵作是怎么說的嗎?” “不用了,又不是你大哥,還驗什么?” 老侯爺繞到棺材的另一側,伸手扶起老妻,抬腳就往回走。 周宸夕擦擦淚水,跟上去。 趙垣一臉為難的對著趙蘊:“叁弟,你覺得呢?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和爹一起分析過,這是方圓百里唯一發現的一俱尸身,衣服一樣,身形一樣,高空摔落,身體才會破損,這些方方面面都證明,這就是大哥,至于小侄兒鑫兒,只怕是已經砸成一塊爛泥,被附近的動物,叼走了…如果這不是大哥,那會是誰呢?而且是與不是,難道不應該聽聽當地的官府和仵作的說法嗎?” 趙垣溫聲道:“更何況,咱們是不是該給大哥一點點尊重,不該讓他這樣曝尸于長街,任人指點,還是先將大哥抬進府里,慢慢查,不是的話,咱們再把他攆出去…” 趙蘊越發贊同,命人將牛車趕到侯府門口。 老侯爺聲音洪亮:“把這些破燈籠拆了,靈堂也拆掉!晦氣!我斐兒沒事都被你們咒出事了!” 趙蘊聽的一臉無奈,明明這些是爹紛紛布置的。 老侯爺一回頭,看到棺材又跟上來了,氣得不行:“怎么,我不同意,你們兩還能非要把這晦氣棺材抬進府不成?” 趙蘊道:“爹,二哥說的對,咱們讓京里的仵作也來驗一驗,不是的話,再拖出去?!?/br> “這人進去了,話也就不好說了?!崩虾顮數溃骸澳悴挥迷賱?,你們兩兄弟若非要執意,就去宮里請圣旨吧,我倒要看看,陛下是不是連我侯府讓不讓一個尸身進門這等子小事也管?!?/br>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一陣馬蹄聲,又是宮中的儀仗,又是寶公公,他這次來,帶了一名御醫,一名仵作。 趙斐,在七日后入土為安。 大元皇帝陛下追封其為烈侯,其妻為叁品誥命夫人。 —— 為了趙斐的喪事,趙蘊已經拖延了上任時間,眼下是一點也不能再耽誤了,再拖延下去,就是抗旨不遵了。 林熹的東西不多,多的是他的東西,畢竟要好幾年都不能回來了,趙蘊是想將一些有紀念意義的東西都帶上,最重要的,是多帶些書,過兩年正好教導悅兒。 女孩子還是得多讀書。 林熹看他書就裝了五箱,不禁問道:“難道這些四書五經的,慶州沒有?” 趙蘊嘖嘖道:“這些可是我親手為悅兒尋來的,不一樣?!?/br> 林熹懶得說他了,回到屋里,抱抱女兒。 沒多久便聽院中趙蘊高興的道:“爹您怎么來了?!?/br> 林熹背脊一僵,硬著頭皮走出來請安。 老侯爺瞇眼看著她道:“我有話要同你講?!?/br> 趙蘊緊張起來,往林熹面前一擋,跟母雞護小雞似的:“爹,您想和林熹說什么?” 老侯爺瞪他一眼:“我能說什么?你們都要走了,我交代她幾句話?!?/br> “有什么您交代我,我同她講?!?/br> 老侯爺又罵他沒出息,道:“這個節骨眼上,我能吃了她?” 趙蘊只得不情不愿的往旁邊一讓,眼巴巴的看著爹和妻子一前一后的走進屋里,他跟到門檻處,老侯爺又瞪他,他也不敢跨進來,就蹲在門檻邊上守著。 林熹把視線從門口拉回來,低聲道:“爹?” 老侯爺也不賣關子,直接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匣子,遞給林熹。 林熹打開一看,是叁把鑰匙。 老侯爺暗示道:“這每一把鑰匙,都鎖著一座銀礦,你娘的那點子的嫁妝,就在里面?!?/br> 林熹捏住鑰匙:“存放在哪里?” 老侯爺竟拿筆寫下一行小字,林熹微訝,難道地址還不能言傳?她看著地址,微微皺眉,怎么在… 隨后那張小紙便被老侯爺碾成粉沫:“蜀州境內,林熹,有本事,你就去拿?!?/br> 林熹不滿:“那是異姓王的地盤,同慶州是一東一北的距離,我不日就要和趙蘊一起趕往慶州,如何去蜀州取回銀子?您莫不是逗我?” 她將鑰匙放回盒子里,有幾分自暴自棄:“趙蘊說的對,那些銀錢權當我孝敬您的好了?!?/br> “當真不要?你耿耿于懷這么多年,只怕是日思夜想你娘的這筆嫁妝?!彼室饴栈睾凶樱骸皺C會只有這一次,以后,就沒有了?!?/br> 林熹自問還是過不了心里的執念,她出手將盒子奪了來,可盒子到手,又煩悶起來,如何去蜀州呢? 她道:“哪里不好放,偏是這么遠的地方…您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避開所有人的目光運到那處去的?” “這算什么?”老侯爺輕蔑道:“我還在那里養了一批私兵?!?/br> 林熹一怔,感覺自己后背有些發熱,細細密密的出了些汗,她心跳快得厲害,眼下好像已經不是歸還嫁妝這么一點小事了。 她警惕道:“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想了想,她又道:“我不要叁把鑰匙,我只要存放著我娘嫁妝的那把鑰匙?!?/br> 老侯爺哼道:“我也不知道存在哪一把里了,你自己去找?!?/br> 林熹目光如炬:“為什么?為什么突然給我這些?我怎么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陷阱?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老侯爺突兀一笑:“倒是很警覺嘛?!?/br> 那笑漸漸變得苦澀:“我自以為精明一世,卻載在了最沒放在心上和眼里的人手上,我不得不承認,我老了。斐兒下落不明,蘊兒沒出息,被你揉成了一塊面團,只有你,林熹你有私心亦有異心還有野心?!?/br> 他走的時候,忽然又摸出一塊令牌,往趙蘊的方向一拋,趙蘊接了個正著,前后的翻看令牌的正反面,竟是一枚玄鐵令牌:“爹,這是什么?” 老侯爺不答,背著手,闊步離開了福熙閣。 ———— 送別趙蘊夫妻之后,周宸夕默默的也收拾了行囊,表面上是帶叁個孩子去揚州定居,實則她要尋找趙斐,她不信,侯府祠堂里擺的那個新牌位,她連看都不想看,跪都不愿跪。 這一次沒人可以攔住她,也攔不了她。 好在她的一切舉動,都得到了老侯爺的支持。 老夫人撒著熱淚,哽咽道:“說好了,一個月一封信,絕不許斷?!?/br> 周宸夕溫柔的點著頭。 叁輛馬車,十輛驢車,五十個侯府護院,十個丫鬟,十個小廝,浩浩蕩蕩的在隔日離開了京城。 周宸夕單獨乘坐一輛馬車,涵兒馨兒共乘,明兒也是單獨一輛馬車。 幾個孩子都大了,經歷了喪父,幾個孩子一夜之間沉穩了許多,此番離開,一點也沒有嘰嘰喳喳,聽芳華來報,在馬車里,這幾個孩子都在看書認字。 早上出發的,中午是在馬車里吃的干糧,到下午別說是孩子,就是周宸夕也坐不住了,因馬車顛簸搖晃,還悶熱。 便尋了一處陰涼,靠近水源的地方,停下來透透氣,也好讓護院丫鬟小廝等也歇歇腳。 平伯是侯府的舊奴,早些年跟著老侯爺闖南走北過,這次便是老侯爺將他指來,護送周宸夕等人到揚州。 周宸夕領著孩子們站在樹下乘涼,問道:“走到哪里了?今晚不會要宿野外吧?” 平伯笑回:“夫人放心,再前行一個半時辰左右,便可看到驛站?!?/br> 這時涵兒突然叫道:“先生!娘,是先生!” 周宸夕轉身一看,驢車后面堪堪停了一輛普通的馬車,李長風站在那輛馬車旁邊。 叁個孩子一骨碌跑了過去,圍著李長風說話,李長風低頭一一回答,表情不驚不喜,淡淡的。 他一步也沒往這里走,沖著周宸夕遙遙作了一揖。 隨后便見他們又說了幾句之后,一起往小溪方向而去了。 周宸夕一個人站在樹下,頭疼的揉了揉眉。 芳華跑回來道:“李先生和咱們公子小姐正在玩水,不過夫人放心,那小溪淺的很,不會有什么危險的?!?/br> 叁個孩子臉濕漉漉的回來了,你一言我一語的道: “太好了,娘,先生和我們同路?!?/br> “娘,先生答應這一路都指導我們功課?!?/br> “娘,先生說要前往揚州的白鹿書院任教,白鹿書院是什么書院,很大嗎?” 平伯豎耳一聽,驚道:“這白鹿書院可是數一數二的書院啊,若夫人要定居揚州的話,咱們公子怕是也得進白鹿書院吧?” 周宸夕心中別扭,煩躁的道:“休息夠了吧?繼續啟程?!?/br> 世人對文人雅士都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推崇,自平伯聽說李長風是受白鹿書院之邀后,也開始照顧起了李長風,讓驢車讓開,讓他的馬車跟上來,就連到驛站,也為李長風要了一間上房。 這樣下去,怕是沒完沒了,周宸夕想了想,在樓道里把李長風喊住。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看她的眼神,在燭火幽暗的樓道里,似乎在發光。 不需要回答了。 周宸夕閉了閉眼道:“我去揚州并非定居,我是要去找趙斐,你別在我身上白費力氣和時間了?!?/br> 李長風怔忪了一瞬,目含疑惑:“趙侯爺不是已經入土為安了嗎?” “不是!那不是趙斐!”周宸夕道:“我不知道為什么陛下非要說那就是趙斐,但我知道,他不是?!?/br> 他遲疑道:“你是不是過于悲痛,陷入了臆癥?沒關系,我可以等你慢慢接受這個事實?!?/br> 周宸夕搖搖頭:“算了,我和你沒必要說這些。隨你信也好,不信也罷?!?/br> 他在她轉身的剎那,一下子捉住了她的袖子:“我信你,我信你,你要找趙侯爺,讓我陪著你找可以嗎? 周宸夕無情的抽回袖子。 她現在滿心都是對趙斐的思念和遺憾,根本分不得旁人一星半點。 這一路拖拖拉拉到了年后才到揚州,叁個孩子一開始的沉重心情很快因為新鮮的地點景物人等恢復了過來,小孩子不高興就是那么一會會,很快就又高興了起來,每到一處都要在當地玩兩天,看看廟會之類,明兒途中病了一場,也耽誤了不少時日治病。 待安了家,將孩子也各自送進了書院,平伯抄錄下周宸夕新買的府邸門牌,和小公子的書院等一些基本信息,留下叁十個護院,帶走了二十個回京復命去了。 周宸夕開始了漫長的尋夫日程,她就沿著那落日峰一圈,上游至下游的村莊,樹林等地方一天一天的找。 很多時候,她就帶著一個丫鬟一個小廝,偶爾會遇到李長風,他在書院任課,每十天休息一天,這休息的日子,他就默默的跟在周宸夕的身后。 可他是個弱質書生,身子單薄,有一次還腳下打滑,滾下了山坡,白皮俊臉被地上的小石子磕出了一條血印,破了相。 周宸夕說不感動,是假的,可也只限于感動了,原本她招他,也是因為一時意氣和報復。她喜歡趙斐這么多年,愛了這么多年,付出了這么多年,哪里是輕輕松松說不愛就不愛的。 再后來,周宸夕每到一個村莊,都挨家挨戶的問,有一回被村子里的老光棍攔住了,伸著臟兮兮的手要摸她的臉,還嘴里不干不凈的要她跟他回去做婆娘生兒子。 周宸夕嚇得不輕,她立刻做出改變,每到一個村,就先找村長,讓村長帶著她挨家挨戶的問,這樣也算有個保護,當然,送給村長的銀子和禮物不能輕。 然而就是這個舉動,讓她找到了趙斐。 她之前實在是太蠢笨了,怎么就沒有想到,沒有比村長還要更了解每個村子里的人口和大事小事的人了啊。 在王家村的村長家里,王村長掂著銀子,把實話掏了出來,原來他妻妹的婆家傳來的消息,說是撿著了一個俊俏得不得了的男人,他妻妹的小姑子,是個生不出兒子然后被休棄的女人,想二婚都嫁不出去,這個俊俏男人,不就等于是從天而降的新郎嗎? 周宸夕急道:“定是我夫君,快,快帶我去見他?!?/br> 王村長這時望天望地的不動。 周宸夕了然于心,將身上的銀票,頭上的首飾,腕間的鐲子全部都給了王村長。 王村長雙眼賊亮,拍著胸脯道:“這位夫人放心,今日,小老兒一定幫你找到相公?!?/br> 隨后他就喊了兩個堂兄弟,帶著周宸夕朝北而去。 王村長還得意的道:“官府為啥一波又一波的找不到人?那是因為春桃這娘們把人藏到山里去了?!?/br> 官差辦事,吆五喝六的,他既得不到好處,干嘛要多嘴多舌? 周宸夕和丫鬟芳華還有小廝圓哥,隨他叁人爬進了山里。 “就在前面,以前是王獵物的屋子,后來王獵戶死了,這屋子就空著了?!?/br> 腳下的雜亂的草叢漸漸變成了一條小徑,代表著常有人來來回回的走,才走出了道。 周宸夕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只聽王村長喜道:“喏,快看,那是不是你家男人?” 周宸夕連忙望去,一間坡草屋前,站著一個穿著破麻布的男人,他手里拿著碗,低著頭在喂雞。 是趙斐! 她提著裙子沖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夫…” 她深情的呼喊還沒完整出嘴,就被趙斐一把推開,他嚇的不輕,眼里有恐慌,往后一直退,嘴里還道:“你干什么,我今天很乖,你怎么又打我…” 周宸夕心痛如絞:“你看看我,夫君,我是你的妻子啊…” 趙斐居然往地上一蹲,抱著頭道:“小峰痛痛,不要打我…” 周宸夕終于發現了不對勁,她急忙上前蹲在趙斐身邊:“你怎么了?你不認識我?” 王村長跟在后頭道:“是不是?是就快點下山吧,別春桃一會上來了,這娘們胡攪蠻纏的厲害?!?/br> 周宸夕點點頭,王村長的兩個堂兄一左一右拉住趙斐,趙斐嚇的像個孩子一樣哭鬧:“別打我別打我,小峰怕痛…” 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王村長還真想打他了,忍著道:“不打你,我們是帶你下山吃好吃的?!?/br> “好吃的?” 趙斐一聽又開心了起來,哪里還要別人拉,他蹦蹦跳跳的跟在王村長后面。 周宸夕心中的震驚只得暫時壓下。 數人走至山下之時,還是遇到了背著簍子,收拾完地回來的春桃。 普通村婦,年約四十出頭,皮膚偏黑。 “村長!你要把我男人帶哪里去?” 她強勢的厲害,上來就要搶趙斐。 趙斐像只驚慌的兔子一樣躲在王村長的身后:“我乖的,我一直乖乖的,是這個哥哥說帶我吃好吃的,我沒亂跑…” 王村長把她一推:“什么你男人,要不要臉,人家正經媳婦找回來了?!?/br> 春桃往漂亮的不像話的周宸夕那里一看,立刻就自卑了,越自卑她越要鬧,伸著手抓住趙斐:“你過來,你是我救活的,沒有我,你早死了,所以,你就是我的!” 趙斐哇唧哇唧的躲著春桃,看著很怕春桃。 周宸夕急忙往趙斐身前一擋,道:“這位大娘,你對我夫君的救命之恩,我心中感激,可,趙斐,確實是我的夫君,我們還有幾個孩子…” 春桃囔囔道:“好??!你在嘲笑我生不出孩子嗎????是我生不出嗎?是王一峰他下面短,跟我有什么關系,都賴我?我伺候他爹娘幾十年,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她顛顛倒倒的說著說著居然哭了起來。 王村長不耐聽這些,他用手攔住春桃,道:“你們先走?!?/br> 周宸夕就這么順當的將趙斐帶回了府邸。 先是洗澡,他身上一股子味道,然后看大夫,他有些不正常。 脫衣服這里難住丫鬟了,趙斐死都不肯脫衣服,周宸夕便自己來。 趙斐哇哇大哭:“不要不要,不要吃小峰,不要摸小峰,小峰乖乖聽話?!?/br> 乖這個字,他時時刻刻掛在嘴邊。 周宸夕聽得心痛,哄道:“不吃小峰,也不摸小峰,小峰你看,這是什么?” 丫鬟們端來了揚州獅子頭,一個清蒸一個油炸,rou香味撲鼻。 趙斐饞出了口水,改口道:“那小峰就幫jiejie吃奶子吧?!?/br> 說著湊頭把臉埋在周宸夕的胸口,隔著薄薄的衣服精準的咬住了她胸前的rutou。 周宸夕心梗的厲害,吃小峰,吃奶子,還有他先前的動作,這些透露出了什么呢?像是春桃在強制,和誘哄趙斐同她交歡。 她克制不住腦海里的想象,驟生一股子厭惡,猛然推開他的頭,趙斐睜著不解的眼睛望著她。 周宸夕背過身,揮手讓丫鬟摁著他洗澡。 趙斐可能是惦記吃獅子頭,配合起來,丫鬟們洗洗刷刷,換了叁遍水,他終于干干凈凈的出了浴,直奔盤子里的獅子頭,用手抓著吃。 周宸夕盯著他狼吞虎咽的動作,心又軟了下來,問道:“大夫來了沒有?” “回夫人,已經在前廳侯著了?!?/br> “趕緊去請過來?!?/br> 連看了兩個大夫,都一致的診斷趙斐,摔壞了腦子,目前的年齡智商估計在五到七歲之間。 周宸夕愣愣的看著趙斐歡天喜地拿著床上馨兒玩剩的小兔子布偶,自得其樂。 忍不住走過去抱住了他。 趙斐在她懷里扭來扭去,孩子氣的道:“又要睡覺覺了?不要,小峰還想玩一會小狗?!?/br> 她眼睛發酸,心里難過的厲害:“你不叫小峰,你叫趙斐,這個也不是小狗,這個是兔子?!?/br> 她輕聲細語的告訴他,他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家里有什么人,小時候的經歷等等… 趙斐聽了一會,又低下頭玩起了兔子,還在床上滾來滾去。 周宸夕住了口。 很快,叁個孩子也回來了,一起撲上去抱著趙斐哭,趙斐被嚇的也跟著哭。 周宸夕一時之間安慰起了四個孩子,著實頭疼。 夜里,周宸夕也換了衣服上床的時候,趙斐往里面躲了一下,過了一會又靠過來:“jiejie你香香的,還給小峰好吃的,小峰愿意和jiejie睡?!?/br> 周宸夕摸摸他的臉,忍不住問道:“之前那個jiejie對小峰好嗎?你們就是這樣一起睡的嗎?” 趙斐哼哼唧唧的,不肯說。 周宸夕就哄他:“只要小峰都告訴jiejie,jiejie明天就給小峰更多好吃的?!?/br> 趙斐立刻天真的回答道:“大jiejie要小峰乖,要小峰聽話,小峰就很乖,很聽話了?!?/br> 周宸夕其實更想知道,他們有無肌膚之親,便親了趙斐的唇一下:“那個大jiejie有這樣吃小峰嗎?” 趙斐歪頭想了想,點頭:“嗯。大jiejie還吃小峰這里,這里…” 她一手握住他軟趴趴的jiba:“這里呢?有沒有吃過?” 就好像小孩子爭著回答長輩們的提問似的,趙斐重重的點頭,只差舉手了,大聲回答:“有!” 周宸夕徒生一股子的憤怒,用手打了一下他的jiba,趙斐嚇得連忙捂住自己的棍子,可憐兮兮的道:“疼…” 她氣道:“你就該打!” 趙斐睜著無辜的眼睛,又開始說他會乖,會聽話,突然他把臉埋到她的胸口:“別打小峰,吃奶子,小峰會了,會吃奶子了!” 周宸夕提著他的耳朵:“你是不是給那個什么大jiejie也吃過奶子?” 趙斐呼呼的叫疼,一臉委屈:“小峰不吃jiejie打我,小峰吃jiejie還打我?” 周宸夕閉了閉眼,自己跟自己說,他傻了,算了,他要是不傻,怎么會和春桃… 如此這般心理建設之后,她就不生氣了,轉頭一看,趙斐已經睡著了,她對他有失而復得的開心,她低頭又親了親他的額頭,然后把他抱進懷里睡著。 沒多久,趙斐就撅著嘴念叨著熱,翻出她的懷抱。 周宸夕莫名覺得他撅嘴的模樣可愛,趙斐大概一輩子都沒有撅過嘴,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大哭吧? 她又湊過去,親了親他撅起來的嘴。 次日一大早,門房來報,說是外頭有個村婦大吵大鬧,那嘴里的話難聽的很。 周宸夕猜是春桃,便讓人將她帶到前廳。 一個是膚白貌美錦衣華服的美婦,一個是膚黑人老,肚滾腰圓的村婦,因為同一個男人有了交集。 周宸夕雖對此人有感激,但也有羞辱和氣憤,心情復雜的很。 春桃在外頭還敢鬧,對著周宸夕就不再鬧了,甚至有些自卑的扯了扯衣角,將掉下來的一縷頭發繞到耳后。 “我來,是來討個說法的,按你說的,那是你男人,可他也和我成過親了,也是我男人。你可不能獨占!”春桃把自己的想法道出來:“以后你就是大姐,我認。但是咱們得每人半個月,對了,外頭的傳聞你不要信,我可以生的出孩子的,我一定可以的?!?/br> 周宸夕沉默了一會,低聲讓丫鬟去備上一千兩紋銀,等待的功夫問道:“你為何為他取名小峰? 這個春桃為趙斐取了個前夫的名字,看著像是還惦記前夫,相信她懂得取舍,拿了銀子必不會來糾纏。 春桃卻道:“我那是隨便取得,我喊之前那個死鬼喊慣了嘛?!?/br> 這時丫鬟已經把一箱子銀子擺到了春桃面前。 周宸夕道:“我不可能同旁人分夫君,你對趙斐有救命之恩,我十分感激,別的就不用談了,這一千兩銀子夠你買個大房子,買十幾個俊俏的男人,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br> 春桃表情復雜起來,想了一會,居然拒絕了:“我長這么大,就沒見過比小峰還要俊俏的男人,他還特別聽話,他——” 周宸夕突然掃落了桌子的茶盞。 杯子落地摔出來清脆聲響打斷了春桃的話。 周宸夕冷笑道:“不止,你還看到我這府邸這么大,一千兩紋銀隨隨便便就拿了出來,只要你留下來給趙斐作小老婆,以后什么一千兩?一萬兩你都是揮揮小指,是嗎?” 春桃理直氣壯了起來:“我救了他,要不是我,你哪里有什么男人?哦,他占了我的身子不要負責任???我這幾個月白給他睡???你倒是拿著相公的銀子吃香喝辣住著大房子…” 周宸夕握緊了拳頭:“這么說,你不愿意善了?” 春桃也不站著了,往椅子上一坐。 周宸夕深呼吸了一下,喊來丫鬟,道:“安排一間廂房,撥兩個丫鬟,給…春姨娘?!?/br> 春桃雙眼一亮,喜滋滋的跟著丫鬟出去了。 周宸夕回房,看到把玩著毛筆的趙斐,上前就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趙斐一愣,然后張嘴大哭。 周宸夕氣道:“你還有臉哭!什么丑的臟的你都碰!” 她罵他的同時還脫他褲子,捏住他軟趴趴的jiba繼續罵道:“你自己看看,都這么黑了!哪個男人jiba有你這么黑?永康、長風他們都是粉色的!你臟死了!那么黑那么丑的女人你也碰!jiba都cao黑了!”她摁住他的頭,逼他低頭看:“看!你自己看看,是不是黑了!” 趙斐抽抽噎噎的,眼里全是無辜的淚水:“不黑不黑,小峰不黑?!?/br> 周宸夕又甩了他一巴掌:“我昨天就跟你說過了你不叫什么小峰,叫趙斐,你是不是聽不懂?” 趙斐雙手捂住兩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jiejie壞!jiejie打我,壞!” 周宸夕連打了他兩巴掌,感覺胸口的悶氣終于出了一些,頹然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忍不住掉起了眼淚。 她跋山涉水,從京城到揚州,一天一天的在外面尋找,就是為了找回來一個和別的女人成過親了的傻夫嗎? 人真是奇怪,他出了事,她心里痛苦難過,翻來覆去的想他的好,忽略他的壞,就算用她的性命換他的平安,她也愿意。 可他沒事了,她又開始恨了起來。 她正抹著淚,趙斐衣衫不整的蹲到了她的腳邊用雙手輕捶著她的腿,含著一泡眼淚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她,討好的道:“jiejie不哭,小峰,不對,趙斐給jiejie捶捶腿?!?/br> 周宸夕止不住心中的惡意,命他跪下,然后把他的頭按進自己的裙底,命他舔自己久曠的xiaoxue。 高高在上的趙侯爺,既然能碰一個村婦,為什么不能跪著為她舔xue? 趙斐舔了兩口,哼唧著鉆出頭來:“不好吃…不要吃?!?/br> 周宸夕拉住他的頭發,惡狠狠的用力一扯:“我讓你舔,你又聽不懂了?” 他眼睛里又浮起淚光,委屈巴巴的用舌頭在肥美的陰戶上來來回回的舔,別的動作一個都沒有。 周宸夕教他:“把花唇舔開…舌頭伸進去…嗯…再攪…用力點…嗯…再舔舔那個rou核,就是那里…嗯啊…” 她舒服的瞇起眼:“嗯,你這張嘴還算有點用處,以后你每天就這樣跪著!只要我想要,你就爬過來舔我?!?/br> 趙斐舔著舔著突然停下來了,悶紅的俊臉上有一絲絲痛苦,他捂住自己硬起來的棍子,帶著哭腔道:“jiejie,雞雞痛了,要插逼逼?!?/br> 周宸夕當然不愿意滿足他,罰他硬著,誰讓他到處去碰臟女人。 趙斐喊著難受,想自己揉jiba。 周宸夕不許他碰jiba,威脅道:“你要是自己摸,今天就別想吃任何好吃的了,餓一整天肚子?!?/br> 趙斐氣哭了:“壞jiejie!” 周宸夕沒有往京城送信,她其實也不蠢,靜下來用心一推敲,也知道京城眼下去不得。 她把找到趙斐的消息徹底掩蓋了下來。 王村長那里銀子可以打發,春桃嘛,慢慢來,既然這條路是春桃自己選的,也就怨不得她了。 這日,她剛從衣服鋪子里出來,就看到了骨瘦如柴的李長風,她猛然發現好像好久沒看到這個人了。 他應該是從明兒涵兒口中得到了趙斐找回來了的消息,所以也就不借故上門了。 這個人實在是懂分寸。 她上了馬車后,取出一袋銀子,讓芳華拿給李長風,交代道:“讓他多買些吃的補身體,怎么瘦成這個樣子了?!?/br> 馬車晃悠悠的走了一小段路之后,芳華突然道:“夫人,李先生一直追著咱們的馬車?!?/br> 周宸夕命馬車停下。 李長風追上來,他面色發白,氣喘吁吁的,再配上那瘦了一圈的身板,可憐至極。 周宸夕從馬車窗口看著他道:“好久不見了?!?/br> 他勻過氣,抬眼目光灼灼的望向她:“叁個月又十四天?!?/br> 周宸夕聽懂了,心中隱約有些波動,她按壓下浮動的心思,轉變話題,輕聲道:“你瞧著消瘦了許多,莫不是水土不服?還是飯菜不合胃口?我府里廚子多,可以撥一個給你?!?/br> 李長風看著她似瞧得癡了般,喃喃自語道:“沒用的,大夫說,我這是思念成疾?!?/br> 周宸夕眼眸微暗,這叁個月來,她是讓趙斐每晚舔她了,但是因為嫌他臟,一次也沒讓趙斐插進來。之前是因為傷心欲絕,沒什么性欲,可情欲這個事情,一旦開了頭,就免不了會想。 李長風,他知分寸,懂進退,安守本分,還干凈,會是一個很好的泄欲對象。 于是她語帶引誘道:“你上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