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衡小區?rdquo;獨耳從身上翻出幾本冊子，挑出一本細細翻看起來，陽衡小區在一條地裂帶旁邊，受了波及，幾乎全毀了，災難那天在家的話，估計情況可能不太好。rdquo;

    他又挑出兩本冊子，都翻到厲姓那幾頁，厲姓不多見，現在記在冊的這些人里，活人里沒有叫厲長德的，死難統計冊里hellip;hellip;有一個，年齡也、也對得上。rdquo;他不知道這厲長德是眼前這人的親人還是仇家，覷了一眼厲霄的臉色，小心翼翼回答道。

    厲霄喉間干澀，一時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其實早有預感，畢竟這樣大的一場災難，要活下來，太難了。

    但是不詳的預感真的被證實的這一刻，他還是難以接受。

    一直只是閉目裝睡的巫多，撥開擋在臉上方的衣服，撐起身體，環住厲霄的頸，竭盡所能給他安慰。

    獨耳沒敢多看他們兩人，低頭繼續翻著冊子，劉姓里hellip;hellip;有叫劉曼曼的，但好像也不是，一個三十四有丈夫的，丈夫姓張，還有一個才十七歲。rdquo;

    厲霄閉上眼睛，喉間涌動。

    獨耳咽了口唾沫，垂心吊膽地繼續翻冊子，hellip;hellip;整個翻下來，就知道那個巫揚和巫正北還活著。那個，死難統計冊也不一定準，你找的這幾個人互相認識對吧?那你可以去找那巫家爺倆，從他們那里再打聽打聽?rdquo;

    當初巫母在厲家陪厲mama，巫揚也在災難那天到了厲家。如果巫母和厲mama還活著，他肯定會照顧好兩位女士，不會出現像現在這樣，只能找到他的姓名的情況。

    所以，十之八九，兩位mama都在災難中去世了。

    謝謝你，麻煩了。rdquo;巫多代替厲霄道謝，從懷里取出半只老參，遞給獨耳，這個當做報酬可以嗎?有些年頭了。rdquo;

    可以!可以!rdquo;

    現在無法機械生產藥物，中藥材的分量又重了起來。尤其那些植食性的變異動物跟成精了一樣，吃東西優先挑有效用的藥草，從而導致藥材的數量越來越少。這樣半只難得的可以吊命的老參，轉手就可以賣大價錢。

    麻煩您帶我們去找巫揚。rdquo;

    好嘞好嘞。rdquo;

    巫多簡單吩咐幾句，便有些氣喘，他又抱住厲霄，阿霄。rdquo;

    厲霄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啞著嗓子道，小多，對不起，你mamahellip;hellip;rdquo;

    巫多對巫母的記憶已經很淡了，他自八歲起開始保護那個怯弱的女人，如此過了九年。那重于山的生養之恩，在巫母一次次放任巫父打罵他時，在巫母一次次利用他逃避現實時，已經漸漸被消磨掉了。

    他心里的痛感淡淡的、鈍鈍的，不甚強烈。他更在乎厲霄的痛楚，沒事，沒到最后一步，我們先去找巫揚確定。rdquo;

    不巧的是，他們撲了個空。居住在一等區的巫揚，此時和小隊離開基地，去搜尋物資，歸期不定。

    厲霄皺了眉，巫正北在哪里?rdquo;

    巫正北是基地研究院實驗室里的人，輕易不能與外人打交道。想聯系他，要先遞交報告，等審批后安排時間。rdquo;

    研究院?rdquo;巫正北只是一個普通的單位小干部，經濟學出身，怎么會在研究院工作?

    這研究院不算特別正規，而且研究喪尸啊、異能啊等等，研究得雜，里面收容的人也雜得很。巫正北聽說是有變異的催眠異能，能幫人家控制實驗體，順利實驗，所以被收進去了。rdquo;

    控制實驗體hellip;hellip;這個惡心的男人，總能找到他的定位，干出些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巫多拍拍厲霄的手背，代替他開口，他們兩人聯系不上，但熟悉他們的、和他們打過交道的，總該能聯系幾個，麻煩你打聽一下，從那些人里，問一問他們的情況。rdquo;

    抽絲剝繭，自然能確定厲爸爸、厲mama和巫母的生死。

    獨耳心領神會，行。那你們有地址嗎?打聽清楚了我告訴你們，我今兒就能給你們打聽出來。還沒住處的話，我也能找人給你們介紹hellip;hellip;rdquo;

    這一日的夜晚在奔波中降臨了，沒有月亮，黑色漸漸侵襲了整片大地。

    巫多和厲霄在小屋里，點亮了一盞油燈，昏暗的燈光下，兩人毫無睡意。

    咚咚咚。rdquo;門被敲響，兄弟，打聽清楚了。rdquo;

    除了巫家爺倆，其他幾個人確實都死hellip;hellip;去世了，巫揚還在城外給他們建墳立碑、祭拜過。rdquo;

    小屋一片沉默。

    獨耳見慣了生死，但還是受不住這樣沉痛的氛圍，這是墳墓的地址。rdquo;他輕手輕腳地在桌子上留下一張紙片，對著紙片彎腰鞠了個躬，告辭離開了。

    油燈的光越來越微弱，兩人的樣貌都看不太清楚了。

    巫多躺在厲霄腿上，輕聲道，阿霄，我們說說話吧。rdquo;

    好，說什么?rdquo;

    說以前的事情，從記憶里最早的事情開始說。rdquo;

    hellip;hellip;我記得五六歲的時候，我在姥姥家，去池塘邊上抓蝌蚪hellip;hellip;rdquo;厲霄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說起來。

    兩人相偎，細細碎語，將過往都在話里重溫了一遍，難熬的一夜，漸漸也就過去了。

    他們在這一天回了家，也在這一天失去了家。

    災難后第一百一十八日，兩人離開信市。

    我們不在信市住下來嗎?rdquo;巫多輕輕給小土順毛，奶狗舒服地直哼哼，小肚皮朝天，白白軟軟的。

    不了。rdquo;厲霄走之前，又找到獨耳打聽了信市基地的具體情況。信市基地的秩序比他看到的更亂，尤其是那所謂的研究院，經常強行要求基地居民配合研究。只要不傷及自己的利益，大多數居民都是得過且過地生活，對此唯唯諾諾不敢發聲。

    這樣的環境，不適合他們留下來。巫多的異能到現在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萬一被研究院盯上hellip;hellip;巫正北恐怕會親手將巫多送到解剖臺上。

    我們去大江基地。rdquo;那是他們曾經路過的一個基地，幾大掌權家族互相制約，反而促進了基地的發展和秩序的穩定，在與喪尸斗爭之余，他們甚至計劃著重建文明。

    嗯。rdquo;巫多應下來。他心里明白，阿霄的實力強橫，這樣選擇都是因為他。如果沒有他，阿霄可以過得很輕松，不用到處找他能用的食材、能吃的藥物，不用在戰斗中分神保護他。

    可是他不能離開阿霄，因為阿霄會瘋。

    好希望hellip;hellip;好希望能有異能啊，希望能幫到阿霄。

    他不在乎自己的變化，也就沒留意到自己眼睛的特殊，對自己的能力渾然未覺。此時，他瞳孔里一絲淺金乍現，流轉一圈后又不動聲色地潛伏起來，默默等待著徹底覺醒的那一刻。

    唔。rdquo;巫多大腦一陣劇痛，忍不住悶哼出聲。

    怎么了?rdquo;厲霄立時停下手上的動作。

    巫多臉上的痛色一閃而過，他帶著一點羞澀，軟軟笑道，阿霄，我餓啦。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