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盤繞綠草鋪地的林間小路上，一紅一白兩位高挑清婉的窈窕倩影，時不時從繁密枝干間的空隙里閃現出來。

    美聯反復琢磨萬般思考后，開口規勸莫雨，“冰兒，你就聽從我們的勸告回去吧。何況學校就要開學了，耽誤了學業可是件大事呀！”

    莫雨沉默稍時，沉著臉怫然道：“學習耽擱了，大不了留級唄。誰讓mama不同意我的要求呢。她若答應了，我早就回家去看哥哥和mama了?！?/br>
    美聯面帶親切笑意，聲音更為真切溫和，“不是不答應。你這要求，你生母實在是沒法答應。若是同意了，她就等于放棄一切，意味著再沒能力滿足你的一絲一點心愿?！?/br>
    “哼，我都這么大了，mama年級也不小了，把事情說開攤開，有什么不好？”

    莫雨翹眉噘嘴，郁郁不樂，白嫩手掌怕打了下身旁的樹干，“難道你們能把我藏一輩子！這事遲早要挑明。就算mama離婚了，他們方家的財產還不是要分一半給mama，那時，我和兩位mama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多好?，F在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回去，等于我才是自愿放棄了一切。其實我也可以假裝同意回家，私下里再去他們方家鬧事。只是這樣干太卑鄙太惡毒，對不住生身母親。我不想這么做，把生母也害了，我也不得好，還是與你們明事明辦最好?！?/br>
    美聯依舊耐心勸導闡述原由，“是這個道理。但是往事錯在你母親，方家沒有責任。假若離婚，興許你生母一分錢都拿不到，那時她的處境很悲慘的，什么都沒了，還要背負莫大的精神壓力和不貞罵名。若是同意了你的條件，后果非常嚴重。冰兒，你就回去吧，憑你生母現在的地位和財力，她會在各個方面，大力資助你和莫家的?！?/br>
    莫雨靜靜傾聽默默冷笑，腳步放慢臉轉一邊。她茫然瞅了會小小斜坡下方的涓涓溪流，猛然停步幽幽憤語：

    “現在說的動聽，她能資助多少？又能資助多少年？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反正我不回去。你們要不就這樣照顧我一輩子，要不就認了我。錢，我要不要都無所謂，只要求母親公開承認我，讓他們方家，知道我的存在就行了?！?/br>
    隨之停足的美聯，心內怒火猛烈升騰，面上雙目不由睜大，直視莫雨疾聲厲色道：“這不可能，我說了多次，絕不可能?！?/br>
    “對，你說了多次，我也表態多次，我就這樣回去，也是絕不可能。不光對你，對她，我的生母，我也是這樣堅決表態的?！?/br>
    看著美聯默然不答的凄苦神態，莫雨悠然昂首婉然笑語：

    “美聯jiejie，我們不說這些煩心事了，前面風景更加美妙，我們繼續往前走吧。你看，這片林子里的風景，是多么的美麗，風聲，又是多么的有韻律，我們敞開心懷，盡情游玩吧?！?/br>
    美聯只得暗暗嘆氣，雙腳挪步隨同莫雨前行。落寞無緒的她，隨意游目四顧望視林景，嘴里找話來說：“冰兒，別叫我美聯jiejie，你的邱阿姨和賢阿姨，她們的年紀比我還要小幾歲呢?！?/br>
    “我知道，只是你一點不顯老，又這么的俊俏靚麗，風姿雅雅顧盼生輝，就如那天上風采萬千的潔白浮云，攬來風之華，吸入水之靈，青春不逝永駐蒼穹似的，所以呀我就想叫你jiejie，所以我就這樣稱呼你?！?/br>
    莫雨水靈清澈的眸光，交替落在四周林景和美聯的臉龐上。

    美聯又氣又樂，心意靈轉巧語勸誡執迷不悟的身邊人，“冰兒，你看林葉間露出的紅艷太陽臉，就像你，似乎在留戀這綠林美景，遲遲不肯落山，去照耀另一邊的世界?！?/br>
    “對，是這樣?！?/br>
    莫雨眼波凌凌，頻頻點頭，“太陽升空驅逐月亮，是為白晝開路。月亮復起奪走太陽的光輝，是為黑夜鋪路。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黑夜，自然也沒有永恒的白晝?！?/br>
    美聯心神抖動，垂頭暗思莫雨此語隱意。隨著幾聲縹緲的鳥鳴聲傳來，短思的她，抬眸直視莫雨懇摯婉勸：“實際上白月的光輝是借自紅日，古往今來，東陽起西月落，兩者生生相錯，斷斷不能共存于同一時空。日月同輝，只是短暫易逝的偶爾異像，斷然不能長存?！?/br>
    “那我就舍棄白冷的月亮，只做紅熱的太陽?！?/br>
    莫雨陰柔的目光轉向美聯面孔，面色冷漠聲音幽冷：“我那位生母，還想繼續盤踞萬物仰視、永恒不滅的紅日，讓我仍然做那黑夜里凄寒孤冷、姿彩纖弱的白月?？墒?，已經見識到了中天滿陽的火熱光芒、巍峨氣勢，黑暗籠罩下的凄冷寒月，豈能甘心永遠如此。你說是不是？美聯jiejie?！?/br>
    悄動的風，穿透林曦，從林之深處暗自拂來，暖暖地旋繞花蘭，滑落柔柔地撫摸，化作親親地擁抱，無奈青絲綰寒，幽眸流冷，只能黯然懷傷飄然遠去，獨自帶走了兩縷馨香。

    美聯不由停住腳步，對視身邊一臉輕笑酷冷如冰的莫雨，心里寒氣森森，口中卻語聲和和：“冰兒，我們繼續往前走吧。就順著這條路繞回別墅，我還要去幫你賢阿姨準備晚餐。走的時間不短了，你也該早點回去休息了?！?/br>
    不待莫雨回答，她邁步當前走去。行走在柔軟草地上的失夢人身姿，飛絮般輕盈無物，仙靈般幽迷浮幻。

    她素雅之容，平淡如無瀾之水，唯獨烏黑晶亮的眼瞳射出絲絲冷光，邪意伐伐。

    四十八

    苦雨歸流

    宕子山華美別墅的二樓，墻角邊擺有數盆花草的露臺上，倚欄而站的美聯吳雪正在談話。

    “弦月隱現，天又黑了，幕色再次降臨，一天又要過去了，冰兒還是固執如初，怎么辦呀？”

    吳雪疲倦滿身憔悴滿顏，縷縷愁思，繞轉心頭縈滿一懷，無法消解難以排遣。

    指間夾著煙支的美聯，苦著臉苦聲說：“你們說的沒錯，小吳冰確實聰明無比！她知道這樣耗下去，吃不消的是疲倦不堪的我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