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幻夢初醒

    美聯收好手機，內心有些不安，暗思子建說話含含糊糊言不由衷，透出怪異氣息，很少這樣。她又轉念細想想，子建位高事多，也許確實不方便，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自從與子建父母正式見面后，美聯一直追問子建，其父親對自己評價如何。

    子建只是些搪塞推拖之辭：什么父親忙呀，正在考慮呀，沒說什么呀等等。

    美聯問得多了覺得自討沒趣，也就不想再追問了。

    她心下明了，子建父親必然對自己沒有好感，加之子建曾經多次帶領自己、前往別墅與他母親見面，其父皆不在場，更加重了這種念頭。

    每每想起這事，美聯就會異常煩悶，只能轉念安慰自己：反正我和子建現在已有自家住房，以后不會住在別墅，想干涉我也沒那個門，權且忍耐暫且放心。

    想到住房，美聯又想到子建為購此房，大費苦心，自己也曾提出可以出錢相助。卻沒料到子建堅決不允，蹙著眉頭婉語拒絕：我一位堂堂富少，公司經理，連套小房子都搞不定，豈不名譽掃地，貽笑大方，叫人恥笑！

    為了籌備房款，方子建東借西湊的強撐場面，身上常常捉襟見肘，還時常邀約美聯出去玩耍，就是吃飯跳舞唱歌看戲之類項目。其實子建對某些娛樂活動并不在行，尤其是舞蹈，只是坐在一邊含笑觀看，悄然自歡。

    美聯細心又細心的教習了子建多次，他依然一竅不通，身體亂搖亂晃，雙腳亂踩亂踏，好如對牛彈琴，綠馬仍秣！左右不上道，倒時時把自己累得身乏氣喘，急得心焦火燎，只得放棄。想他性情如此，強求反而不自在，也就自己去跳去舞，自娛自樂。

    美聯反倒不時勸誡子建：我們少出去玩，自己做飯吃既實惠又省錢，我的廚藝還算馬馬虎虎，包你吃得舔舌咂嘴。再說我還是要經?；刈约杭胰プ?，吳雪眼巴巴盼著我回去給她弄飯吃呢！心掛兩頭，耗神費力，每次都那么晚才回家確實挺累的。何況以后需要用錢的事情多得很呢，是不是這樣？

    子建倒是點頭贊同，只是說：我看你挺喜歡去那些地方玩，擔心老是呆在家里，你會覺得寡然無趣，心孤意悶。

    言及吳雪，兩人往往目目相覷，相對無語，各自心中愧疚愁郁，不知如何是好，明說心懼不敢，不說懸心亂神。只能自欺欺人故作不知，一拖再拖得過且過，以后再說的聽之任之之不了了之。

    后來不知子建又從何處弄到筆錢，故態復萌，天天約請美聯出去吃喝玩樂。

    美聯屢次勸阻。子健非但不聽，他還如此反駁：反正以后我有得是錢，金山銀海取用不盡，你不必顧慮。

    美聯只得隨他心意，時不時兩人又開始出去游玩享樂。她時常暗憂：子建面相老實，但是心口不一，性格無常；有時做事不依常理，冷一陣熱一陣；又經常心活面軟，沒個主見；還貪圖樂趣，窮奢極欲沒個節制，像個混世魔王！怪不得他母親都要我管束他，不能任由他胡行亂鬧。

    時至下午，顧客漸少。

    美聯清閑沒事，于是撥打子建電話，意欲問他晚餐想吃什么自己好去購買等家常閑事。電話線路接通卻沒人接聽，再打幾次后子建的手機竟然關機。

    美聯驚疑不定，心下更是緊張萬分，擔心子建遭遇意外，急慌慌跑到隔壁阿嬌店中，滿面驚懼之色拜托阿嬌幫忙照看下門面，自己現有緊要事情要出去一陣。

    阿嬌忙說：“別慌別慌，什么事情先說清楚?！?/br>
    美聯快言快語將情況簡要說明。

    阿嬌聽后想了一想，柔聲道：“美聯你先回鋪里去，馬上我就去你那邊?！?/br>
    美聯就道：“你快點喔?！?/br>
    心慌神亂的她，急忙回轉自家店里。

    待美聯走后，阿嬌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只說了幾句立馬掛機，又對隔壁店主叮嚀兩句，掩好鋪門，立即向美聯店里走去。

    “你準備去哪兒找他呀？”

    阿嬌剛一進門開口就問，隨手把門關好。

    美聯一想：確實如此，具體到哪里去找呢？

    她只能答道：“我……我想先回家看看?！?/br>
    “你是急昏了頭，那么個大活人難道飛走了不成！”

    阿嬌慢慢說話，細細觀察美聯臉色。

    “我就是擔心他出意外，興許已遭不測！不行，我得趕緊走?！?/br>
    美聯說完急急忙忙起身欲走。

    “什么意外呀？”

    阿嬌邊說邊用雙手按住美聯肩頭，又點頭示意美聯坐下去。

    “就是車禍呀，被人打了什么的?！?/br>
    兩眼淚汪汪的美聯，慢慢坐回椅中，內心躁動不安。

    “胡說什么呀？你好糊涂哇！”

    阿嬌東扯西扯，有意磨蹭時間。

    “什么糊涂！糊涂什么？”

    美聯抬起頭呆視阿嬌，腦袋里真有些糊涂了。

    阿嬌揚起雙眉，“你說得呀，電話通了幾次都沒人接，隨后被人掐斷，后來又關機啦，是不是？”

    “是呀，怎么了？”

    美聯看著阿嬌，心內東猜西揣，猛然驚呼：“難道他被綁架了！他家那么有錢，大有可能?！?/br>
    話語間，傷心的她啜泣起來，凄然淚下。

    阿嬌“哈哈”輕笑兩聲，掏出紙巾遞給美聯，嘴里輕聲勸導：“你再好好想想，平常那么聰明，怎么今天不開竅呢？”

    “我都急成這樣呢，你還笑！”

    美聯邊擦淚邊說，神情已不似先前那般慌亂，心多多少少也定了些。。

    阿嬌看著美聯的眼睛輕言細語，“再想想，想明白沒有？”

    美聯眨眨眼，游移不定揣問阿嬌，“那我給他家里和公司打電話問問？”

    “也行?！?/br>
    阿嬌不由倒吸一口氣，心中暗想：“這丫頭今天入魔啦，如此遲鈍呆滯！簡單至極的問題硬是想不通！反正可以消耗時間，就讓她打吧。

    美聯于是拿起手機打起電話。

    阿嬌站在一旁笑吟吟看著聽著，惻隱之情不由涌出。她暗自揣摩：看來這個醒點，還得由我言明。

    想到此處，阿嬌不由枉自嘆氣。

    等到美聯打完電話，阿嬌搶先開口，“怎么樣呀？在不在家呀？公司那邊怎么說呀？”

    “都不在，也沒接到過他的電話?！?/br>
    愁容呆滯的美聯，慢慢抬頭看向阿嬌，哀問道：“阿嬌姐，到底怎么回事呀？”

    阿嬌沉思少時，慎然問道：“你倆這幾天是不是鬧矛盾了？吵架打架了？”

    “沒有，昨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去餐廳吃的晚飯，有說有笑的，沒有異常情況呀！”

    美聯不斷眨動眼睛，心中惶然驚恐不安。

    “你再打方子建的電話，試試通不通？”

    美聯聞言立刻撥聽子建手機，短短一會放下手臂，口中快語一句，“還是關機！”

    她不由悲涌心頭潸然淚下，垂著腦袋呆若木雞般坐在椅上。

    阿嬌看著美聯，腦中盤算：再這樣瞎掰下去，要把這丫頭急出毛病來，干脆給她點明。她瞅了眼桌上的鬧鐘，心道：反正時間也磨嘰的差不多了。

    “這個情形依我看來，是有人不想接你的電話?！?/br>
    阿嬌盡量說得含蓄委婉些。

    稍后，見潸潸淚流一絲不動的美聯、依舊不言不語慘然呆坐，儼然中了定身咒的模樣，阿嬌對美聯是又哀又憐，不由心里焦急，再次彎身悄聲輕語：“也許是有特殊的事情，也許是旁邊有人不方便?！?/br>
    美聯依舊如定格般巋然呆坐。

    阿嬌心焦如火，又不敢隨便開口，只得默立一旁靜靜注視美聯。

    等了一陣，阿嬌身上手機鈴聲響起。

    “我馬上回來?！?/br>
    阿嬌說完急忙邁步走到門口，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不一會又輕步走了進來。她小心關好店門，轉眼看見臉色白森森、依然有如石像呆坐原地的美聯、滿面淚跡斑斑的楚楚可憐模樣，愀然心疼。

    澄靜如死水的陰寒氣氛延續少時。

    阿嬌試探著提醒美聯，“那個，美聯你再打他電話，說不定就通了?！?/br>
    她又伸手搖了搖美聯肩膀。

    “嗯?！?/br>
    心中已是恍然大悟的美聯，以緩緩長長的弱音大夢初醒般應了一聲，立即撥打子建手機電話，仍是關機狀態。

    她黯然悲嘆一聲，隨即開始按動另一個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