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聶星琢:“……” 梅麗莎夫人說這么快姜執聽的懂么他。 她剛想完,熟悉的疏冷嗓音便傳來,“她也是我的小甜心?!?/br> 意大利語發音標準,一貫有之的沉靜,不顯夸張,卻隱隱露出溫柔情致。 聶星琢對意大利語實在熟悉,姜執聲音一出,她的小心臟不受控制地跳了下,告訴自己這是姜執在維持夫妻恩愛表象千萬不要多想后才暗暗壓下心悸。 她如常進入會客廳,姜執起身接過她手里的畫箱,聶星琢避眼沒有看他,梅麗莎過來,慈藹的紋路里都是笑意,“星琢,你怎么變得如此謙遜,竟說你的丈夫不擅長意大利語,難道是擔心我說出你被各路人馬追求的事情?” 聶星琢:“……” 她沒有。 梅麗莎夫人附耳和她說悄悄話,揶揄曖昧,“小甜心開始關心起丈夫的看法,我又聽到了無數青年心碎的聲音?!?/br> 聶星琢和梅麗莎夫人更像莫逆之交,在這番說辭下也有些招架不住,畢竟她確實對姜執想法不同,聽此便屬實心虛,擔心自己一不小心把心意暴露。 安德魯和自己的得意門生從不拘泥形式,剛才順手整理了一番畫卷,此時姍姍來遲,梅麗莎接到他的視線上前去,安德魯下意識握住梅麗莎的手。 聶星琢告別道:“老師,我準備再去看看上次你讓我觀察的那條小路,下次再來拜訪你和梅麗莎夫人?!?/br> 安德魯提了不少建議,聶星琢一一記下,而后和姜執離開。 兩人甫一上車,聶星琢忍了忍思緒,沒忍住,不信任地看向一旁的姜執,“你不是意大利語不好嗎?” 姜執向后靠,雙腿交疊,理了理袖口,聲音清淡,“基本交流沒有問題?!?/br> 聶星琢自己理解錯也理直氣壯,偏頭不看他了,也不知道是真的生悶氣還是借機避開聽到姜執那句話給她帶來的反應。 姜執眼睫微垂,主動開口,“聽說現在以你為原型的那幅畫還掛在美術館?” 分明是疑問句,卻是冷淡陳述的口吻。 他慢條斯理地摩挲腕表,“喜歡么?!?/br> 聶星琢:“……” 梅麗莎夫人在短短一段時間里,竟然把這件事也抖了出來。 聶星琢在佛美念書時同專業的師兄為她作過一幅畫,如果不是信任對方繪畫的專業功底怎么可能同意。 姜執目不轉睛地偏頭看她,聶星琢也不避不讓地迎上他的視線,姜執在等她回應,目光偏淡。 聶星琢忽地有了小脾氣,她當時又沒有結婚,況且她這么一個大美人,有追求者不是再正常不過嗎,除了姜執這種眼盲心瞎的人,有人喜歡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姜執還和代表他和別人感情的公司合作呢。 聶星琢惱怒道:“你什么態度!” “……” 姜執稍默,偏開視線。 聶星琢自然不會因為姜執的退讓消氣,郁悶一路延續到兩人到達那條偏僻小路,車后的別克君威上坐著著隨行而來的保鏢。 小路是和聶星琢上次來一樣的雜亂,荒草在兩側橫生,聶星琢雖然因為上次經驗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看到時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緩了緩才小心翼翼地下車,避開姜執要扶她的手,表情很是冷漠。 天已經泛黑,行人偶爾有之,眼睛里大都沒什么光亮,面上甚至顯出幾分死氣沉沉,不太禮貌地邊走遠邊盯著聶星琢一行人。 姜執稍側身,為聶星琢擋住旁人視線,目光略顯薄涼,看過來的人也不敢太明目張膽,匆匆避眼離去。 聶星琢一無所覺,她看著眼前窄小的、不甚干凈的小路,路的盡頭黝黑,她忽然很奇怪,這樣一條路,她當時是怎么畫出世外桃園感的? 畫布上顯示的是這條小路的景象,可她當初畫的分明不是,她只是自己根據已有的生活經驗畫了一條她認為的路,畫出了表面,卻沒有深入感情。 她當時在心里給這條路加了多少層濾鏡,才能在畫布上展現出一幅虛有其表的畫。 聶星琢擔心晚上看不真切,準備白天再來觀察一次。 她第二天早早醒來,姜執仍舊陪她,保鏢為避免打擾兩人,站在稍遠些的地方。 小路兩側雜草叢生,聶星琢掃過四周,姜執站她身側,聶星琢總在不經意間把他撞進眼里,心里也分不清是昨晚的惱怒多一些還是其他多一些,不太開心道:“你在這兒會打擾我?!?/br> 姜執垂眸,倒也沒逆著她,掃了眼沒什么人影的四周,簡單應下把空間留給聶星琢。 聶星琢身邊沒了人,總算不再分神。 小路在半腰處被干枯的高樹遮住視線,顯出一望無際的錯覺來,安德魯老師曾說過,這條小路上行走的人,大多掙扎過活,很少有人能走出這條小路,也極少有人能突破限制逃離。 聶星琢好像有些明白。 她應該畫出的,原就不只是一條路,而是這條路代表著的壓抑的情感。 而她上次卻畫出了無限浪漫,畫中情感的錯誤表達,現在想來,甚至有些冒犯。 還好那幅畫只是練手之作,并未出世。 聶星琢正思索,枯樹遮住的路后拐出一個衣著不太整潔干凈的男人,他表情看起來有點兇,臉上甚至帶了臟,徑直朝聶星琢走來。 “你知道前面怎么走嗎?”男人帶著濃重口音,言語不太清楚,手舞足蹈地問路,聶星琢接觸的人大都體面,口齒不清的更是少數,她試探道:“前面?前面就往前走?!?/br> 男人神態怪異,含糊不清道:“這里不應該有完整的人?!?/br> 聶星琢聽不清男人在說什么,又看他狀態顯出瘋癲,她準備離開,男人說話又急又快,“完整的人都該被毀掉?!?/br> 男人表情過于兇,聶星琢秀氣的眉頭皺起來,不想再理人,避開他就要走。 聶星琢走出一段距離,身后男人突然大喊一聲,她下意識回頭,看到陽光下折出刺眼目光的刀片,聶星琢一時忘了反應,剛要抬手捂臉,電扇雷光間整個人忽地被護到懷里,她聽到刀片劃破衣服甚至皮膚的聲音。 淡淡的血腥氣蔓延開來。 聶星琢抬起小腦袋,姜執受傷的右臂仍抱著她,目光冰涼地朝后看去,一腳踢開還要上前的男人。 男人受力倒地,姜執短暫松開聶星琢,血從右手上流下滴到地上,他走過去,左手拎著男人的后領把人提起來。 衣領勒住男人的脖子,男人抓住領口掙扎,面色泛白。 一行保鏢匆匆跑過來,他們剛看到男人出現就往過趕,沒想到男人會忽然出刀,甚至傷了人。 他們看著往下滴落的血珠,焦急叫道:“姜總?!?/br> 有保鏢迅速聯系醫生,有的忙去開車過來,有懂些的要上前為姜執查看傷口。 姜執不作聲,阻止了保鏢為他看傷口的動作,一瞬收緊手下力度,男人慘白的臉忽地泛紅,持續時間短暫,姜執倏地把男人扔到保鏢手里,保鏢將壓制,聯系警方處理。 聶星琢順風順水長大,還沒有親身經歷過當街傷人的事情,她有點懵,接到姜執的視線才從忽如其來的變故里回神。 姜執看著她,面上分明極冷靜,眼底卻像有暗潮翻滾,情緒看不分明。 聶星琢跑過去,不敢碰他,罕見地無措看他,眼睛一眨不敢眨。 姜執也不顧自己受傷,忽然抬起右臂穿過聶星琢瘦削的肩背,他的小金絲雀眼睛里還有殘留的慌張,抬眼看過來滿目擔心,姜執左臂壓過她腰間把聶星琢整個人壓進懷里,落在她耳側的聲音溫和繾綣,“沒事了?!?/br> 把聶星琢抱到懷里,姜執下意識松了口氣,還好他的小金絲雀安然無恙。 兩人回到酒店時醫生已經在等候,飛快上前給姜執傷口做處理包扎,聶星琢守在他身邊,眼巴巴地盯著姜執的傷口。 傷口看著駭人,所幸醫生說傷口不深,接下來的幾天不受力不碰水就沒問題。 聶星琢緊繃的唇松緩,她剛派人送走醫生安德魯夫婦就來了。 梅麗莎夫人關心地迎上來,“親愛的,你怎么樣?” 聶星琢起身,搖搖頭,“我沒事,姜執受傷了?!?/br> 她聲音還帶著后怕,姜執面上沒什么情緒,忽然握住聶星琢的手,聶星琢稍頓,沒掙扎,乖乖任他牽著。 這兒畢竟是安德魯夫婦生活多年的地方,許多消息知道得比較快,梅麗莎道:“警局出消息了,那個人精神失常,以前就是那兒的人,后來流竄出去,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回去的,昨天晚上就注意到你了,據說以前就經常毀壞東西,沒想到這次會直接傷人?!?/br> 安德魯夫婦知道兩人情況不怎么嚴重后也放了大半心,又安撫了幾句就把空間留給兩人,告別道:“等有了消息我和你們說?!?/br> 聶星琢送走安德魯夫婦又坐回姜執身邊,視線落在他纏著繃帶的右臂上,沉默不作聲,也不抬頭。 氣氛安靜,眼前是聶星琢垂頭喪氣的小腦袋。 姜執不想她深想這件事,忽地出聲:“你以前在意大利怎么生活?” 聶星琢以為姜執是問她遇到今天這種情況怎么辦,她不想讓姜執覺得她面對危險毫無招架之力,抬頭辯解道:“我以前都不去這種地方的?!?/br> 哪里知道生活里有這么多無妄之災。 姜執忽然伸出右手攬上聶星琢的腰,聶星琢下意識向后退,又想起姜執還帶傷,維持著要靠不靠地向后姿態。 聶星琢目光控訴地看著姜執,姜執右臂向上,撐在聶星琢肩背下,任她靠著,目光一厘厘掃過聶星琢,在聶星琢受不了要起來的時候忽地道:“抱歉?!?/br> 她一時懵住,誤會姜執是因為她剛才的話道歉,她剛才的話好像是有歧義,有一種婚前不去婚后卻需要去的意味在里頭。 聶星琢兩手向后撐在沙發上努力不壓到姜執,半垂眼,“我是自己要去的,和你沒關系?!?/br> “不僅?!苯獔套笫帜罅四舐櫺亲恋哪?,動作親昵,上身前傾以額抵額,“我不該說那些話,不該讓你受委屈?!?/br> 聶星琢五指一剎收緊,心口微縮,一時忘了阻止他的靠近,面上很輕地眨著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姜執。 她都以為姜執不會道歉了。 他說哄她,然后送來很多她喜歡的東西。 商業聯姻里這些其實已經差不多,如果不是因為她想要更多,或許已經和姜執談判好,圈子里再多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 聶星琢忽然垂眼,沉默的氣氛慢慢滋生。 她良久很輕地“嗯”了聲,沒有說原諒,也沒有說不原諒。 兩人離得太近,呼吸都拂過對方面頰。 聶星琢即使垂眼,也能看得到姜執清雋的下頜,喉結輕滾,鼻尖甚至有熟悉的清冽味道,親昵又曖昧。 姜執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他的太太無意識地輕咬下唇,無聲誘惑。 他問道:“能親么?!?/br> 聶星琢下意識抬眼,撞進姜執深邃的眸里,小腦袋忽然胡思亂想起來。 什么時候了姜執還想親她。 姜執道歉不會就為了正大光明的親她?今天救她也是為了親的名正言順? 聶星琢不著邊際地進行頭腦風暴,小臉卻不受控制一點點地涌上薄粉,脖頸都蔓上害羞的顏色。 她繃著唇小聲要求道:“就一下?!?/br> 姜執右臂護在她肩背下,不理會繃帶上慢慢滲出的紅色,珍而重之地附上聶星琢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