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話冷漠極了，甚至顯得有些可怕。

    但下一秒，宋卻就將臉埋于掌中，幾乎崩潰的樣子。楊君成不知道他是否在哭泣，只知道他的肩膀不易察覺地顫抖著，顯然并不平靜。等他抬起臉時，眼眶周圍紅了一圈。

    我，我不知道，現在殺的是動物，那以后呢我是不是做不成一個好人了

    就算是懺悔一樣的話語，中心點也不是那只可憐的小狗，而是他自己。楊君成再一次確認了，這是一個和他一樣毫無同情心的人，只是因為一些狗屁原則約束著自己。而現在，他要幫他，讓他發掘真正的自我。

    楊君成輕輕拍了拍宋卻的肩，一下拉近兩人的心理距離，安慰他道: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這樣的。如果好人壞人都是由那些和你不同的人所決定的，你注定只能違背本性，才能活成好人模樣?？赡愕耐纯嗾齺碜杂诓唤邮苷嬲淖晕?。要想解決痛苦，你就要清空腦海里那些所謂道德，所謂法律，接受真正的你。那個極度自我，傲慢無比，能力卓越，喜好刺激的你。欣賞暴力的美學也不是一件可恥的事，從此你不用再壓抑自己，你甚至可以創造屬于你自己的美學。你知道的，刀與心臟一直是最佳配對。

    宋卻抬起頭，盯著楊君成，黑色的眼珠子轉也不轉，半天才開口道:你是說，接受那個有暴力欲/望的自己，然后去抒發自己的欲望。

    楊君成沒有馬上開口，但他看著似乎馬上就要走向毀滅的宋卻，還是沒忍住道:是的，去破壞，去毀滅，你的痛苦就會從此消失。

    在宋卻呈現出若有所思的狀態時，楊君成微微一笑，道:如果發泄過后你的心仍感到空虛，不妨放上一小朵桂花，桂花總能使人平靜。

    第114章 天生變態(十九)

    登臺階效應并不僅僅適用于請求他人幫忙。

    顯然,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 就像打開了什么了不得的開關一樣。楊君成除了最開始那一點微妙的如芒在背感之外，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宋卻滿意地錄下了他所需要的一切話語。

    楊君成也滿意地看著眼神不復明亮的宋卻, 對他說出了今天的結束語:我看到了你的改變，那些壓在你心里的，沉甸甸的東西已經不見了。你不需要再去背負什么, 并且為此感到痛苦。

    宋卻起身，略微低頭, 居高臨下地看了楊君成一眼。

    楊君成有些不滿，但很快又自我安慰, 宋卻也就再這么囂張一會兒了。

    宋卻一上車, 便對杜風道:去局里。

    杜風一頓，轉向宋卻, 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激動:拿到了

    宋卻點頭，整個人倒在后排的座位上，好像很久沒有睡覺了一樣, 看起來睡眼惺忪，任誰在他耳邊大叫都不能吵醒他，唯有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攥著什么, 沒有拿出來。

    杜風一邊打電話給姚璐，一邊飛快將車開回警局。姚璐那邊卻突生異變，解決完宋卻的事情以后，楊君成也離開醫院，在接到杜風電話之前, 姚璐等人依然按往常計劃跟蹤楊君成。因為宋卻這邊大獲成功，姚璐一時松懈，被楊君成發現了端倪?，F在楊君成正在試圖甩開姚璐，姚璐害怕楊君成會就此逃跑，現在正在全力追捕楊君成，姚璐說完后便掛了電話，全力追捕楊君成，絲毫不敢分心。

    宋卻聽到這里一下坐了起來。因為他和楊君成彼此試探的過程太過漫長，警局沒辦法在這里消耗這么多人手，調動了一些人員，現在姚璐那邊只有她和另一個警員兩個人。

    楊君成從未親手殺過人，或者說從未被發現親手殺人，但不代表他沒這個能力。心理變態者的熱認知相當遲緩，冷認知又過分活躍，這使得他們不受各種感情影響，執行力極端強大。也就是說，當他想要殺人滅口時，絕不會因為緊張而犯低級錯誤，能夠在短時間內想出最適合的方案，并且一絲不茍地執行。而反過來，姚璐卻有多重顧慮，她還沒有聽到宋卻搜集的素材，不能輕易說服局里取得支援，也不敢在對方沒做出威脅性攻擊時對楊君成采取殺傷力過大的舉動。

    一方百無禁忌，一方顧慮重重，姚璐那點微薄的人數優勢根本不是優勢。更何況宋卻仔細觀察過了，楊君成身手矯捷，一看便有鍛煉的習慣。雖說他的身手未必能比得過兩位有專業訓練的警員，但突然爆發時還是讓人防不勝防。

    宋卻當機立斷道:聯系局里，請求支援，我們先過去。

    杜風也知道情況緊急，一句廢話都沒有，立馬執行宋卻的話。他和姚璐也是老搭檔了，自然不可能看著她出事。

    宋卻問道:你們盯梢的時候帶槍嗎

    杜風道:帶，去哪都得帶啊。

    宋卻眉頭就皺起來了，又問:防彈衣呢

    杜風道:那個不會一直穿的，只有要執行任務的時候才會穿。

    其實宋卻也猜到了是這個結果，只不過有些不甘心，便多問了兩句，問完以后自個生起了悶氣。

    杜風從鏡子里看到他的神情，有些不解，道:宋哥，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嗎

    宋卻抿抿唇，有些不耐道:你們配槍，但又有規定不能亂用。楊君成十分狡詐，很有可能會從姚璐兩人身上奪取武器，到時候就更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