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來珠海吧，我現在就在珠海?！?/br>
    從廣州到珠海，城際列車只需一個多小時。當紹吳拖著他那碩大的26寸行李箱走出珠海站時，烈日當空直下，正午明黃色的陽光令他不得不瞇起眼，人頭攢動，耳邊傳來各種各樣的口音，有粵語，有東北話，有撇腳的普通話……紹吳隨著人流前進幾步，手臂忽然被抓住。

    “看什么呢?！笔顷愐幻?。兩年不見，他的普通話已經很標準了。

    “……你怎么，”紹吳愣愣地看著他，“怎么這么瘦了？”

    陳一茫穿件肥大的白色T恤，下.身牛仔熱褲，露出纖長的四肢。他形銷骨立地站在那兒，膚色比以前深了幾分。

    有點像農田里扎的稻草人。

    “干我們這行有不瘦的么，”陳一茫也打量紹吳，“你是幾月份到的廣州？”

    “六月底?！?/br>
    “嘖，”他說，“怎么曬不黑的?！?/br>
    兩人就近在珠海站旁邊的地下商城吃午飯，天氣熱得紹吳沒什么胃口，只點一碗鮮蝦云吞，陳一茫則干脆不吃，點了杯港式凍奶茶——這時候奶茶還沒火遍大江南北，好像大家也不覺得它的熱量有多么高。

    等待上菜的間隙，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間都說不出話。

    這兩年時間，發生了太多事。

    直到服務生把陳一茫的奶茶送上來，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仿佛才有了對話的勇氣：“怎么突然就告訴他們了呢？”

    紹吳說：“瞞不下去了?！?/br>
    “你干了什么？”

    “我把我們校長舉報了，這個校長就是之前……之前高中的時候，欺負他的那個男生的姑父?！?/br>
    “……”陳一茫沉默幾秒，“你還真是一個都不放過啊?！?/br>
    “不是，”紹吳解釋，“當時就是因為那個男生的姑父在我們學校當官，所以班主任才把他調到最后一排坐‘專座’，所以他爸才去學校和班主任吵架，然后他和他爸大吵一架，他爸一生氣就……去汶川了?！?/br>
    當川渝人提起“汶川”兩個字，后面的話，便不必再說了。

    陳一茫垂下眼睛，手指摩挲著杯子，半晌，他嘆了口氣：“要不是你當年能考上人大，我真懷疑你腦子有問題?！?/br>
    紹吳笑了笑：“他們都覺得我腦子有問題，估計那個校長直到現在也想不通，我為什么舉報他?！?/br>
    鮮蝦云吞被送上來，紹吳舀起一顆，咬一口，蝦仁的味道很鮮。在廣州他已經習慣了不加辣椒的抄手，也習慣了把抄手叫做云吞。

    “那你和他呢，”陳一茫繼續問，“徹底完了？”

    “嗯?！?/br>
    “為什么？”

    “我把他強了?！?/br>
    “……”

    “開玩笑，”紹吳小聲說，“他自愿的?！?/br>
    陳一茫滿臉不解：“可既然他都愿意和你上.床了……”

    “這就說明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br>
    “……為什么？”

    “因為朋友是不能上.床的?！?/br>
    “放屁，”陳一茫翻個白眼，“你不知道什么叫‘炮.友’么——既能**又是朋友?！?/br>
    紹吳笑了笑：“我倆做不到這樣……而且我也不想和他做炮.友?！?/br>
    陳一茫聳肩，表情有些無奈。

    紹吳吃完抄手，陳一茫又帶他在地下商城逛了逛，這商城面積很大，有各種各樣的小店，賣吃食的，賣A貨的，賣澳門特產的。珠海站緊鄰拱北口岸，過了口岸，便是澳門。

    紹吳問陳一茫：“你怎么會在珠海買房？”他知道陳一茫在珠海貸款買了套小公寓。

    “上海廣州都買不起啊，”陳一茫笑著說，“這邊很適合冬天過來住，上海的冬天太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