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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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陳硯松冷笑了聲,女兒是他的,他想怎么就怎樣,左良傅算個什么東西,遲早收拾了他。 “淮兒,你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會認母親和兄長么?” 陳硯松抿了口茶,淡淡問。 “我與他們又不熟?!?/br> 陳南淮撇撇嘴。 “好兒子?!?/br> 陳硯松滿意地點點頭,轉而,男人又拉下臉來,冷聲訓斥:“你這性子得改改,若在曹縣對袖兒好些,如今爹都能抱上孫子了,何至于把她的身世說破?!?/br> 陳硯松手揉著發痛的太陽xue,皺眉道:“若沒猜錯,那丫頭去找左良傅了,麻煩啊?!?/br> “爹不就是想要個孫子么?!?/br> 陳南淮手伸進袖筒里,莞爾一笑:“您若是舍得,我今晚就辦事,年底就讓您抱上孫子?!?/br> 第71章 薄煙微雨 盈袖從小院跑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頭昏昏的,站在狹長小巷, 手足無措。 洛陽多雨, 這會兒又淅淅瀝瀝地開始下起來。 盈袖仰頭,讓這冰冷之物打在熾熱的臉上, 與眼淚融為一體。背后傳來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她回頭,見李良玉帶著四個嬤嬤和兩個護衛追了出來。 呵,大哥也追出來了。 “站著!” 盈袖怒喝了聲。 她現在不想見陳家人, 更不想見大哥。 瞧, 大哥生生頓足, 眉頭皺著沉穩, 眼角凝著擔憂, 似有無數話想要同她說, 可最終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說:回屋罷, 飯做好了。 “都別過來?!?/br> 盈袖連連后退, 擰身朝前奔去。 她知道, 荷歡緊緊跟著,陳家人也跟著……瞧, 陳硯松還沒打算認回她,就開始給她弄了座金絲牢籠。 “姑娘,你慢些, 仔細跌倒?!?/br> 荷歡頗有些急。 小姐的脾氣軟和,凡事都有商有量,不會輕易發脾氣的。 怎么跟老爺說了一會兒話, 就變成這樣了。 “你要去哪兒?眼看著天快黑了,雨漸漸大了啊?!?/br> “我想去……杏花村酒樓?!?/br> …… 薄煙楊柳路,微雨杏花村。 入了夜的洛陽,就變成另一個人間。 這座城仿佛還沒有從上元節的歡愉中走出來,街巷仍滿是各色花燈,哪怕下著冰涼微雨,也澆不冷世人那躁動的心。 錦衣公子帶著書童在瓦肆尋美,富家小姐坐在香車上,用扇子遮住臉,偷偷瞧著熱鬧…… 那杏花村酒樓其實不遠,可盈袖覺得,仿佛走了一百年似得。 她癡癡地往前走,此時,頭發已經被微雨打濕,發絲緊貼在側臉,抬頭看去,酒樓的旌旗冷風中搖曳,內里燈火輝煌,隱隱傳來陣好聽的絲竹之聲。 這時候,從酒樓里走出個系著白手巾的小二,上下打量了圈她,立馬點頭哈腰地奉承,問小姐是要用飯還是買酒…… 盈袖也沒理,自顧自地走進去。 霎時間,酒樓里不少客人好奇地朝她看來,瞧見緊跟在她身后的數個仆婦護衛,皆評頭論足,小聲議論。 瞧,這和當初她出現在曹縣的升云酒樓多像。 只不過當初她落魄不堪,小心翼翼地求存,而今,她還沒開口,荷歡和護衛們就開始清場…… 盈袖只感覺頭越發暈了,四下瞧去,都不見左良傅的身影。 是啊,是她癡了,左良傅怎么會一直等著。 她踉踉蹌蹌地往前走,隨意推開個包間。 這包間方才有人用飯,桌上的珍饈仍完整,放了好幾瓶未開封的汾酒。 盈袖盤腿坐到蔑席上,從桌上翻起個碧瓷茶盞,滿滿地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辛辣在口舌間綻開,后味兒有點苦。 不知道母親當年是不是也這般痛苦,酒入愁腸,越想買醉,可越喝越清醒。 “姑娘,你這是做什么呢?!?/br> 荷歡跪在席子邊,搶走盈袖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按在桌上,言語有幾分嚴苛: “這要傳出去,對你的名聲有損,哪家公子會娶一個酗酒的小姐?” 荷歡秀眉緊蹙,想要扶起盈袖:“咱們回去吧,聽話,馬車在外頭等著呢?!?/br> “你閉嘴?!?/br> 盈袖甩開荷歡的手,毫不客氣地指責:“你是陳硯松的婢女,從曹縣見面伊始,你就和李良玉一齊盯著我,調.教我。呵,小姐,用飯的時候不能出聲;小姐,走路的時候步子要小?!?/br> 越想越怒,盈袖索性將這一個多月來的郁悶全都發泄出來,將筷子用力擲在荷歡身上,咬牙喝道:“嫌我丟人,干嘛還要把我找回來!” “姑,姑娘?!?/br> 荷歡被嚇著了,一時間竟不敢再說話。 “出去?!?/br> 盈袖抓起酒壺,咕咚咕咚灌了數口。 殘酒順著唇角流出來,與眼淚合并,一齊流入衣襟。 忽然,她手里的酒壺被人奪了去。 盈袖怒不可遏,回頭,卻瞧見左良傅半蹲在她跟前。 他什么時候來的? 一月未見,他似乎與曹縣時候不一樣了。 不再不修邊幅,穿著玄色錦袍,下巴的胡渣刮得干干凈凈,頭上戴著玉冠,那樣心狠手辣的人,竟也有了幾分斯文,倒越發好看了。 他似乎是急匆匆跑來的,略微有些喘,黑發和俊臉帶著雨氣。 “大人,你來啦?!?/br> 盈袖凄然一笑,不知為何,越發委屈了。 酒氣與抑郁同時涌來,女孩低垂下頭,默默掉淚。 她從酒桌上抓起瓶汾酒,準備喝,誰知再次被左良傅搶走。 “什么毛病?!?/br> 左良傅唇角含著笑,盤腿坐下,打趣:“你家兄嫂就這么教你的?不開心就出來喝酒?” “兄嫂……” 盈袖冷笑了聲。 “發生什么事了?” 左良傅柔聲問。 他昨晚上到杏花村酒樓等她,誰料卻等來了如意娘。 那婦人提了個食盒,指著盒內的一堆灰燼,恭順又謙卑地說:我家meimei膽兒小,不敢拒絕大人,便由小婦人來與您說明白,求大人莫要再糾纏。 他若是信了這番話,那他就是個傻子。 果然,在小院外頭遠遠守著的大福子駕馬回府來報,說梅小姐失魂落魄地從院里出來了。 他忙不迭趕來,瞧見陳家已經將杏花村酒樓清了場,里外都守了好些護衛婆子,梅濂癡愣愣地站在雨里,不知在苦笑還是哭。 “陳硯松都告訴你了?” 左良傅皺眉問。 見盈袖只是低著頭啜泣,男人重重地嘆了口氣,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汾酒,抓起筷子,夾了塊燉得酥爛的肘子,扔嘴里嚼,笑道: “用過飯沒?杏花村的肘子極好吃?!?/br> “吃,就知道吃!你還有沒有心?!?/br> 盈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朝男人怒吼。 她抓起酒壺,又是通猛灌,誰知被嗆著了,捂著心口猛咳。 “別喝啦?!?/br> 左良傅輕輕地拍著女孩的背,搶走酒壺,笑著勸: “不開心有的是法子舒解,不一定非要喝酒。再說了,你身上來紅了,酒冷,仔細激著你,肚子會疼?!?/br> “你怎么知道我來紅了?” 盈袖皺眉,往后挪了幾分,瞪著左良傅,身子發顫,怒不可遏:“你是不是又偷窺我了?” “沒有?!?/br> 左良傅嗤笑了聲:“那小院里里外外被人守得似鐵桶似得,我就算本事再大,也進不去?!?/br> 說到這兒,左良傅手揉了下鼻子,壞笑:“夜郎西那小宗桑能聞見女兒香,本官能聞見血腥,天生的本事,嗯……我剛一進來就聞到了?!?/br> “你可真不要臉?!?/br> 盈袖咬牙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