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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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大驚,趕忙順著聲音看去。 正前面走進來個打著燈籠的婆子,緊接著,幾個提著食盒的丫頭們魚貫進入,將酒菜擺在張紅木方桌上后,乖覺退下。 不多時,從外頭走進來兩個正說說笑笑的年輕男人,年長的那個樣貌平平,身材魁梧,眉眼之間的戾氣甚濃,而年輕的那個錦衣公子外形甚是出眾,舉止優雅,貌相俊美斯文,像足了從話本傳奇中走出的佳公子。 認識,陳南淮。 這兩人進來后,立馬有侍衛持著刀,朝籠子里的女人喝道:“頭低下,不許直視縣令大人,不許哭了,再哭弄死你們!” 盈袖越發驚懼,這又是怎么回事。 縣令大人?先前好像聽左良傅提過一嘴,曹縣的父母官叫高亦雄,可既然是縣令,怎么會做這種把女人關籠子里的勾當。還有,陸令容把她送到縣令和陳南淮面前又有何用意? 她落到陳南淮手里,必死無疑啊。 別慌別慌,好好想想,當時陸令容主仆來了小院,使詐把她弄暈,那么柔光呢?柔光沒發現不妥么?怎么沒攔?左良傅呢,現在知道她失蹤了么? 盈袖深呼吸了口氣,讓自己盡量鎮靜下來。 偷偷朝前看去,陳南淮與高縣令并排走來,不似高亦雄目中含欲與嗜血,姓陳的似乎對籠中的人和事半點興趣都沒有,微笑著對高縣令說:“大過年的,哥哥何必造殺孽。正好,我最近嘴饞,叫人八百里加急弄了幾尾深海魚,還活著呢,咱們現去殺了吃?!?/br> 高縣令似乎喝大了,臉窘得通紅,拉著陳南淮入座,打了個酒嗝兒:“吃魚沒趣兒,聽哥哥的,咱們看仙女打架,哈哈哈?!?/br> 陳南淮面有鄙夷不悅,笑道:“好罷,都聽哥哥的,” 高縣令壞笑:“我知道你小子肚子里那點花花腸子,是想和我聊榷場茶酒專賣的事兒吧。真不明白,你家都有好幾座金山銀山了,還嫌不夠啊?!?/br> 陳南淮懶懶地窩在狐皮背靠上,飲了杯酒,若有所思道:“金山銀山又能怎樣,那都是老爺子的,什么時候生意抓到我自己手里了,那才是實在的?!?/br> 聽見這番話,盈袖不禁冷笑。 還以為陳南淮是個忠貞不二的情種子,巴巴地追陸令容追到了曹縣,原來是要私底下和縣令談大宗的買賣。 正在此時,她看見高縣令給身側站著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侍衛會意,朝前走了幾步,道: “諸位姑娘莫要害怕,能進到升仙臺,是你們的大造化?!?/br> 話音剛落,盈袖瞧見一個女孩沖到過去,使勁兒地砸籠子,哭嚎道:“你們到底是誰,放我出去啊,我要回家!” 那侍衛取下腰間懸著的長鞭,用力朝那女孩甩去,只聽啪地一聲響,女孩的手立馬多出一條令人觸目驚心的血痕,她再也抓不住籠子了,痛得軟軟倒下。 “哼!” 侍衛冷笑了聲:“瞧見隔壁籠子里的大蟲沒,它可是餓了十多天,最是喜歡吃年輕姑娘的rou,誰要不聽話,就把誰活喂了老虎?!?/br> 盈袖極害怕,扭頭看向隔壁籠子。 那里頭關著的老虎仿佛能聽懂人話似得,站起來,仰天嚎叫了聲,走過來,一直盯著她們,在原地打轉。 “姑娘們莫怕?!?/br> 那侍衛笑了笑,接著道:“你們有福,區區卑賤之身,竟能被咱們大人選入登仙臺,過后還能去洛陽見王爺哩,給你們戴面具,就是不能讓你們傷了臉面,這面具與你們脖子上的鐵鏈連著,沒有鑰匙是取不下的??墒?,并不是人人都能有去洛陽這樣的造化,告訴你們,這個籠子里最后只能走出一個童女,機會得自己爭,殺了跟前的人,我現在數十個數兒,如果你們不動手,那全都葬身虎口,開始嘍。一、二、三……” 盈袖簡直懵了。 這算什么,是要她們幾個弱女子自相殘殺? 瞧瞧吧,那個侍衛數到四時,籠里的童女還在瑟瑟發抖;數到六時,有人掙扎著站起來了;數到九時,已經有人開始動手了。 她身上的藥勁兒沒完全過去,動不了,也說不出話。 眼睜睜地瞧見兩個妙齡童女在廝殺,朝著對方拳打腳踢,被揪落的頭發呼颯颯往下掉…… 而外頭坐在的高縣令和陳南淮,兩人談天吃酒,看著里頭的慘劇,那高縣令瞧到興頭上,還站起來,朝籠子里喊:撕她衣裳啊蠢貨! 忽然,盈袖瞧見一個極瘦弱的女孩猛撲向她……她下意識抬起胳膊擋,只覺身子被一重物壓住,頭腦勺著地,差點又暈。完了,這個瘦女人肯定要抓住她的頭發,用她的頭砸地…… 萬念俱灰間,盈袖聽見壓在她身上的瘦女孩低聲說:“莫怕,我是令容?!?/br> 陸令容? 盈袖大驚,這到底怎么回事,陸令容怎么也在這兒。 “這都是左大人安排的局?!?/br> 陸令容緊緊抱住盈袖,長話短說:“左大人在暗處,他在乎你,肯定會救你?!?/br> 盈袖松了口氣。 她好像知道今兒陸家主仆來小院的目的了,大抵,左良傅逼陸令容做一件危險的事,陸令容擔心左良傅會卸磨殺驢,便冒險擄走她,來要挾左大人…… 可都這時候了,左良傅在哪兒? 正在此時,盈袖看見一個紗衣上帶著血的童女疾步走過來,因戴著面具,瞧不清是何面目。只見這姑娘瘋了般,一把抓住陸令容的衣裳,次喇一聲,紗衣和胸衣應聲而裂,緊接著,那女孩又抓住陸令容脖子上的細鐵鏈,一把扯斷,力道太大,陸令容就這么半裸著上身甩了出去,扣在臉上的面具同時也磕掉了。 陸令容落地后,翻滾了幾圈才停下,許是發覺自己衣裳被扯掉了,女孩尖叫了聲,立馬環抱住自己,可她還沒來得及躲,就被那兇惡的童女撲住,騎在她小腹上,狠狠地掐住脖子。 “別,別?!?/br> 盈袖發不出聲,掙扎著朝陸令容爬去。 雖說與陸令容沒什么來往,可她卻覺得,這姑娘極自傲,是忍受不了如此奇恥大辱的。 她好像也明白陸令容說的那件危險的事是什么了,若沒猜錯,那個兇惡童女是左良傅的人! 果然,外頭正在吃酒談笑的陳南淮臉色大變,噌地一聲站起,喊了聲:“令容???” 他趕忙脫下自己的外袍往籠子這邊跑,一邊喝令侍從趕緊打開籠子,一邊厲聲制止那童女停手??赡峭偭怂频?,雙手死死掐住陸令容的脖子,陸令容一開始還掙扎,最后沒了力氣,雙眼外翻,眼瞧著就要斷氣了。 “快,給我弄死她!” 陳南淮著急了,有些語無倫次:“別弄死,留活口!” 能進到這里邊的,都是高縣令的心腹人,最是能體察主子們的心思。只見一個手執長.槍的侍從悶哼了聲,腕子用力,挑了那童女的雙臂。 血登時濺得老高,饒是如此,那童女依舊不放開。 也在此時,籠子打開了。 兩個人高馬大的侍從率先沖進去,將那重傷昏迷的童女從陸令容身上強行掰開。 瞬時間,陳南淮就用袍子裹住了陸令容,他抱住女孩,真真是焦急萬分,瞧見表妹好似斷氣了,男人眼圈都紅了,面上的憤怒和殺氣甚濃。 旁邊站著的侍從連聲喊:大爺,快掐人中,掐人中。 陳南淮回了神兒,趕忙用大拇指掐陸令容的人中,掐的同時還一聲聲地喚著。 “咳咳?!?/br> 陸令容一口氣緩了上來,徐徐地睜開眼。 她說不出話,迷迷瞪瞪地看著眼前人,唇角忽然咧出個難以察覺的笑。女孩瞬間淚如雨下,拼著最后的力氣,緊緊地抓著陳南淮的衣襟。 “表哥,表哥?!?/br> “這到底怎么回事!” 陳南淮憤怒難掩,回頭,瞪著高縣令:“高亦雄,你什么意思!” “我,我……” 高亦雄不知所措,酒醒了大半。 他早都聽說陳南淮有個表妹,名喚陸令容,是個博學心善的奇女子,平日里深居簡出,怎么會出現在登仙臺呢。 高亦雄是聰明人,立馬反應過來是有人要害他,要挑撥他和南淮兄弟的關系。 “兄弟,這事兒我真不知道,你先把姑娘抱出來,咱們出去細說?!?/br> 陳南淮沒理會,環視了一圈,雙眼微瞇住,咬牙道:“今兒這事若是誰敢說出去,老子滅他三代!” 緊接著,陳南淮回頭,看著身后奄奄一息的幾個童女,命令身后立著的侍從: “那個雙腕斷了的女人留下,剩下的,全殺了!” 盈袖打了個寒噤,她原本以為當初在桃溪鄉見到的陳南淮已經夠可怕了,沒想到,現在的他才更令人膽寒。 沒事沒事,陸令容說過,左良傅就在暗處看著,他肯定會來救她的。 可是,他到底在哪兒? 許是過度懼怕,又許是迷藥的效力漸漸散去,盈袖感覺身上又有了力氣,她艱難抬頭,瞧見那兇惡的侍從抽出長刀,一步步朝她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兒見 下章為防dao章,明天替~~換成正常章節。 第34章 那抹柔光 盈袖艱難地往后挪, 她第一次感覺死亡是如此地接近。 “大,大人?!?/br> 盈袖使勁兒喊左良傅,可因迷藥還未徹底消散, 她的聲音很低, 尤其在虎哞和陸令容的哭哭啼啼中,幾乎被淹沒。 別怕別怕。 左良傅會救她, 他就在某個暗處, 他會出手。 可是,他為何還不出現。 別慌。 既然陳南淮都沒認出陸令容,那肯定不知道她也在。大不了和姓陳的全部挑明了, 她梅盈袖是陳老爺的獨女, 他就算再毒, 肯定也會考量些。 “陳南淮, 我, 我是……” 盈袖急得直掉淚, 她看見那個持刀的侍衛走過來了,捅死了一個半死不活的童女, 猛地轉身, 朝她冷笑。 那侍衛緊緊握著刀柄, 寒冷的刀身沾著血紅,刀尖觸在石地上, 隨著他的走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次喇聲。 “救我,我是盈袖, 盈袖啊?!?/br> 盈袖從未這么絕望過,她看見那個侍衛緊緊抿住唇,手抬起, 兩眼盯著她的脖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盈袖看見陸令容掙扎著大喊大叫: “別殺她,住手!” 許是陸令容的聲音太過凄厲,竟唬住了那準備動手的侍衛,那侍衛立馬停了手,靜等著主子吩咐。 “不許殺她,不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