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眾人聽說都點頭同意,那紫狐臉上一紅,不過這里夜色深沉,也不知是不是看錯了,只是別扭道:“誰、誰要你們陪著!我又不是不認路的小孩兒!” 璇璣抱住她的胳膊,笑道:“別這么說,你其實也不想和咱們分開吧?一個人偷偷摸摸上去,總是提心吊膽,人多些就不慌啦!” 紫狐被她說中心事,自己確實有些慌,于是搖了搖頭頂那雙大耳朵,撅嘴道:“我……反正我不管啦!你們愛跟就跟著好了!”說罷還裝模作樣嘆了一口氣,一付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一群小屁孩,總要人照料著!” 被照料的明明是她自己。璇璣忍不住偷笑。 不周山頂便是神荼郁壘守護的陰間大門了,禹司鳳見這不周山方圓足有萬里,高聳如天際,根本看不到頂,不由驚道:“這下去山頂……得要多久?” 紫狐哼了一聲:“它早就被共工撞斷了,以前可是擎天的柱子呢!不過如果這樣走上去,你們這些凡人走上半輩子也走不到。前面有法陣,可以直接去山頂。眼下陰間大門正要開啟,神荼郁壘忙著吶,管不到咱們的小事,偷偷去催動一下就行了?!?/br> 真的沒事?鐘敏言用懷疑的眼神瞪著她,紫狐怒道:“你們愛跟就跟!不跟著就趕緊做你們自己的事去!好像我騙人似的!” 眾人只得跟著她往前走,走不到一段,紫狐突然停了下來,耳朵左右搖晃,鼻子嗅了嗅,驚道:“等等!你們聽到什么聲音沒有?!” 璇璣凝神聽了半天,除了風聲什么都沒有,于是乖乖搖頭。 紫狐神情驚異,掐指算了算,驚道:“不好!我竟忘了眼下是二月!”突然收回手指,面上似喜似懼,咬牙道:“也好!拼上一次!” 說罷急急向前奔去,眾人不明所以,趕緊跟上,璇璣奇道:“二月怎么了?出什么大事嗎?” 紫狐一面急急奔跑,一面道:“二月不開偏門開正門!放出地獄惡鬼游蕩!你們小心!” 小心什么?眾人還不及問,忽見她身體一歪,倒在了地上,心中都是大驚,正要去攙扶,只覺自己也站立不穩,紛紛摔在地上。 地面居然開始劇烈震蕩起來,仿佛大海上的波浪,一圈一圈巨大的漣漪擴展開,震得樹林中嘩嘩作響,不要說站,就連躺著都不穩當,從這里滾到那里。 空中忽然響起一種低沉蒼涼的鳴聲,像是有一個巨人在發出低低的嘯聲,陰沉的天空乍然閃亮,仿佛被一雙巨手撕開了夜幕,劈下萬道金光。璇璣在驚恐之中死死抱住了一棵樹,終于不再地上亂滾,她抬頭怔怔地看著空中灑下的金光,金光中似有人形漸漸團聚,黃金甲,烈云盔,腰上懸著巨大的寶劍,一左一右兩人,足有大半個不周山那樣高。她吃驚得連呼吸都忘了,只覺那二個金光中的巨人面容冷峻,神情肅穆,與神廟里供奉的神仙像有八分相似,不帶一絲感情。 那一瞬間,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她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兩個名字不由自主脫口而出:“神荼!郁壘!” 那二人忽而各自向前一步,青龍靴上騰龍分明,緊跟著一左一右抓住那高聳入云的不周山,仿佛那是一扇巨大的門,他們要將它拽開。 只聽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不周山被他們左右相拉,硬生生從中裂開一條縫,巨大的山體竟真的像門一樣,被拉開了。 那低低的嘯聲漸漸消失,空中仿佛有人開始吹著曲調古怪的笛子,陰風席卷而來,帶著一種森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原本就陰暗的天空此刻更是暗的猶如被濃墨重新刷了一遍,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璇璣只覺心口突突亂跳,一種久違的感覺在身體里漸漸蘇醒過來。肩上忽然一緊,被人抓住,那人湊到耳邊,低聲道:“沒事吧?” 是禹司鳳。她勉強笑了笑,“沒事……” 紫狐突然尖聲道:“你們呆在這里!誰也不許動!我……我這就去了!你們決不可跟過來!” 黑暗中只覺有人行動迅速地竄了上去,璇璣大急,剛剛站起又被顛倒在地,她叫道:“你等等!我們一起……我……我御劍送你過去!” 這當口誰還管能不能御劍,她好容易扶住一棵樹站直了身體,當即御劍飛起,下面眾人紛紛驚叫她也不管,幾個縱橫就飛到了紫狐身邊,她見璇璣來了,干脆破口大罵起來,冷不防被她一把抓住后背心,提了起來放在劍上。 紫狐正欲掙扎,手腕忽然一緊,被她緊緊捏住,竟然猶如鐵圈一般,令她動彈不得。 “不要動。我送你過去?!辫^低聲說著。 紫狐猛然想起在高氏山自己被她逼得走投無路的景象,這會居然說不出話來,只能乖乖隨她去。 誰知后面簌簌幾聲響,鐘敏言他們居然也不甘示弱,紛紛御劍追了上來,一面叫:“我們也去!” 她又是驚又是惱又是喜,真的沒想到他們幾個孩子會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然而陰間正門大開,神荼郁壘守在門口驅趕惡鬼,又豈是兒戲,總不能白白讓他們為自己送命。 “飛低一點!別讓他們看到!”她沉聲吩咐,果然他們貼著樹頂無聲地飛,只覺越靠近前方,那陰森的寒氣越重。 不是寒冬臘月的冰凍,也不是深邃山洞的陰冷……那種寒意,令人渾身的毛孔都感到恐懼,仿佛是活動的,會鉆進五臟六腑,像毒液。 璇璣突然“啊”了一聲,驚駭地指著前方。她不用說,眾人也都看到了,被拉開的不周山,露出一個巨大寬廣的深洞,里面漆黑猶如濃墨,什么也看不見,而洞里涌出大批的青色惡鬼,有的頭上長滿犄角,有的舌頭一直吐到胸前……每一個都是奇形怪狀,聞所未聞。 這些惡鬼哀號著,哭叫著,抑或者是狂笑,從洞中推搡著出來,從地獄深處,像火山爆發一樣急速涌出,奔向難得一次的自由天地。 神荼郁壘手中揮著巨大的鞭子,在后面有一下沒一下地驅趕著他們,那鞭子的煞響聲破空而來,震得耳中嗡嗡作響,連面上都感覺到那巨大的波動。 璇璣見他們漸漸朝這里走來,便趕緊鉆進樹葉中躲藏身形,所喜他們走得甚快,似乎根本也沒發現腳底的樹林中躲藏著幾個不速之客。待他們一直走遠,璇璣立即如箭一般飛了出去,急道:“紫狐!你快進去!” 紫狐靠在她身后,什么也沒說,只是緊緊捏了一下她的手。她真的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眼看就要飛到那裂開的不周山正中,劍身忽然猛烈晃了一下,兩人差點摔下去,紫狐大驚失色,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急道:“怎么了?!” 話音未落,忽覺心口猛然一顫,似乎受了什么感應,怔怔地望向半空。 “有人……滅了我的蠟燭!” 她只來得及說了這一句,整個人便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從劍上直直飄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危弦(七) 眾人眼見紫狐從劍上摔下,都是齊聲驚呼,待要去搶救已是來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她摔落在地,周圍密密麻麻的惡鬼一哄而上,爭著撕扯她的衣服頭發,張開大口要去啃咬她鮮熱的血rou。 前面的惡鬼們還沒得手,后面的惡鬼便紛紛涌上,先前整齊的隊伍頓時亂作一團,惡鬼們凄厲地吼叫著,為鮮活的獵物大打出手。前面的神荼郁壘似是有所發覺,回頭看了一眼,手里的鞭子驟然舉起,“啪”地一下甩了過來,一瞬間將無數聚在亂嚷嚷的惡鬼抽成了黑灰。 鐘敏言見那鞭子不長眼睛,眼看隨時會抽中紫狐。那是神器,又那么巨大,紫狐要是被擦上一點邊,只怕不死也要死了。他只急得渾身冷汗,咬咬牙,不知該不該出去救,猶豫了一霎,旁邊的禹司鳳早已越眾而出,閃身讓過那巨大的鞭子,落在地上,劍光在手上乍閃,迫開周圍猶自不甘心的惡鬼們,另一手將早已恢復成狐貍模樣不省人事的紫狐抓起,狠命向上拋。 “璇璣!” 他一聲叫完,她早已有了動作,在空中穩穩一轉,白色的衣衫下擺劃過一道好看的弧度,翩若驚鴻,一揚手,將那只昏迷的狐貍緊緊抱在懷里。 眾人見毫發無傷地救了回來,都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氣。璇璣正要找個空隙藏回去,忽聽頭頂有人低聲地吟唱起來,那聲音清越樸質,越唱越高聲,漸漸竟猶如千萬人在齊聲歌唱一般。 她愕然地抬頭,只見神荼郁壘停在那里,紛紛解劍捏印,寶劍上光華萬丈,不可逼視,那吟唱聲,便是他們念咒的聲音。地上的惡鬼們早已嚇得破了膽子,沒頭蒼蠅一樣地亂竄亂撞,似是要找地方躲避。 那二員神將緩緩抽出寶劍,沉聲道:“天帝有命,人鬼殊途,此為輪回正業。凡人不可擅闖不周山,違命者,殺無赦!” 璇璣見他二人嗡嗡地說話,聲音宏亮,遠傳萬里,還沒聽懂是什么意思,后面的禹司鳳早已倒抽一口涼氣,嘶聲道:“被發現了!璇璣快躲起來!” 她心中一動,待要回頭,卻已遲了。頭頂仿佛有千萬斤重的莫名物質狠狠壓了下來,她渾身骨骼大動,氣血翻涌,眼前驟然一片血紅,耳中輕輕嗡鳴,不由自主跪在了劍上。 耳邊好像有很多聲音,有人在叫她,還有急促的呼吸聲,劇烈的心跳聲,以及——鬼哭狼嚎一般的風聲。她勉勵在重壓下睜開眼,抬頭看去,只見一柄的寶劍朝這個方向揮來,那巨大的神器揮動之時,風云詭變,光是氣勢便壓得她動彈不得。 就算是白癡也知道,被這柄劍揮中,將會是什么后果。不要說飄在空中猶如破樹葉的她倆,就連后面的禹司鳳他們三人,甚至那一大片樹林,都會在一瞬間化為灰燼。 她不可以呆在這里,她得動起來,得逃走,不然所有人都會死掉??墒撬F在卻只能怔怔地跪在劍上,眼怔怔地望著揮過來的、越來越近的寶劍。 那劍身修長,半透明的質地,光華萬里,靠近劍柄的位置刻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大篆。她甚至不用看,本能地知道那幾個字是什么。 昔日是東方白帝親自從天河里尋來了兩塊奇異石,用鳳凰涅盤的火焰,誘以深海蛟龍的鱗片,鍛造出的兩柄誅邪驅魔劍,分別贈予了守衛陰間大門的神荼郁壘。 誅邪驅魔……誅邪驅魔……她何時成了邪魔?天界蒼茫,自有千萬種條例死死束縛著眾生。她抵不過,逃了出來……既然逃得一次,那再逃一次,又有何妨?! 璇璣只覺胸中似乎蘊藏著無邊無際的浪潮,種種復雜的情緒一瞬間侵襲而上。竟是不甘,悔恨,狂妄,冷酷,自負……無數個情緒夾雜在一處。腰間的崩玉在簇簇跳動,發出刺耳的鳴聲,像是遏制不住的沖動,渴望將一種力量釋放出來。 身上的重壓突然消失無蹤,她長身站起,一把抽出崩玉,珠玉一般的聲響,劍身銀輝四溢。 狂風肆卷,誅邪劍已到眼前,頓得一頓,似是遲疑。她更是不相讓,御劍猶如閃電一般飛起,抵著那誅邪劍,決絕地在空中劃了一道巨大的弧線。崩玉在其上切割,綻放出無數火花。她只覺手里極輕松,竟仿佛是切割豆腐一樣,沒有一絲阻礙,忽而把劍一橫,衣袂揚起,在空中停了下來。 回首一看,那巨大的誅邪劍硬生生被她從中切成兩段,咣當一聲巨響,砸在地上,也不知壓死了多少惡鬼,下面狼藉一片。 手里的崩玉仿佛極度興奮,在她手中不停地劇烈抖動,久違了的快感。她手心里一片濡濕,心臟跳得極快,仿佛是要飛出來,只留下空蕩蕩的胸膛。 壞了誅邪劍的神荼只低頭看了一眼,喃喃道:“定坤劍……你莫非是那位將軍?” 璇璣沒有說話,事實上她也不知該說什么。 神荼郁壘二人互看一眼,齊聲道:“就算是將軍大人,也不得破壞倫理規矩。請回!” 璇璣緊緊握住崩玉,絲毫不退。如她自己,也不明白怎會在這個時刻如此固執,對方分明不想和她斗,給足了面子,不怪罪她闖進不周山的罪名,還讓她回去??伤稽c都不想退,這種固執從身體里每個方寸之地迸發出來,叫囂著,仿佛退了一步,便是大恥辱,便證明她從頭到尾都輸了。她毫無辦法。 “將軍既然視禁律如無物,我等縱然力微,也要強行驅逐!” 璇璣見他二人還要拔劍相斗,一時忍不住沖動,打算繼續沖上。身體里有個聲音,似是不足,她還在渴求……渴求更厲害的對手,渴求更多的戰斗。應當再來多一些,多一些…… 懷里的紫狐突然動了動,猛地從她懷里掙扎而出,璇璣一把沒抓住,震驚地回頭,只見她從劍上跳了下去,一面喃喃道:“留住你自己的命!我一直沒說實話……那些妖魔的老巢……在西北方向……保重吧!千萬不要死!” 璇璣“啊”了一聲,急急傾身去撈,仍是遲了一步,只聽耳后利風尖銳鳴響,郁壘手中的鞭子抽過來,她本能地一讓,誰知那鞭頭竟微微一扭,硬生生擦過她腳底,蛇行一般,那巨大的氣流將她幾乎掀翻過去,像一片葉子在空中亂飄,好容易穩住,只見那鞭子往紫狐卷去,她急速下墜,身體漸漸變作了透明的,被鞭子一卷,再放開時,竟消失了。 璇璣心中大駭,只當她是死了,驚得淚水橫流,正急急要再去看個分明,忽覺那鞭子掉頭抽過來,她避讓不及,只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抽中,渾身骨骼格格作響,竟仿佛在一瞬間全部碎裂開一般,劇痛無比,當即眼前一黑,被那鞭子抽得倒飛出去。 突然有一人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將她狠狠揉在懷里。璇璣胸口窒悶,渾身動彈不得,勉強睜眼,只見禹司鳳焦急而蒼白的臉映入眼簾中。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落下一顆大淚珠,喃喃道:“司鳳……紫狐死了……” 一言未了,只覺喉頭一甜,噴出一大口血來,盡數染在他臉頰和胸前。禹司鳳臉色猶如白紙一般,托住她的后腦,將她死死按在胸前,只覺她嘴里的鮮血源源不斷涌出,浸透了胸口,仿佛火在燒,灼痛了他。 “她不會死的!你也不會死!”他低聲說著,御劍急速飛離這扇可怕的陰間正門,連回頭看一下的勇氣似乎也消失了。 第三十二章 危弦(八) 紫狐只覺身體晃晃悠悠,仿佛靈魂出竅一樣,不知要飄向何方。 她死了?真的死了?連陰間大門都還沒進,莫名其妙就死了……好不甘心。不過也好,死了之后雖然不能救他,至少可以在陰間陪著他一起受苦,好過他一個人,千萬年的孤寂折磨。 正想得入神,忽然眼前一亮,她沒反應過來,身體猛然一重,狠狠摔在了地上,差點把牙給磕斷。 “沒死啊……”她喃喃說著,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只覺渾身沒有一點力氣,腰上隱隱作痛,原來還是郁壘的鞭子擦了一下,雖然受傷不重,卻足以讓她動彈不得了。 “唉,到底是哪個混賬把老娘的蠟燭吹滅的?回頭我一定宰了他……” 她爬不起來,只得躺回去,怔怔望著周圍的景色,正是原來的祭神臺,青銅鼎好端端地擺在那里,五根巨香還在燃燒,已經燒了一小半。鼎下……鼎下的黑蠟燭沒了!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幾乎就要跳起來,忽聽頭頂一人笑吟吟說道:“居然是一只狐貍,毛皮還挺水亮?!?/br> 紫狐愕然地看著一顆腦袋伸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那人穿著青袍,長發幾乎垂到她臉上,面上卻戴著一張猙獰的修羅面具。面具后目光灼灼,堪比天上的星子。 “你……”她有些眼熟,突然想了起來,尖叫道:“你是離澤宮的人?!是你把蠟燭吹滅的?!老娘沒做過得罪離澤宮的事情吧!再說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干嘛做這種事!” 那顆腦袋正是副宮主的,他笑吟吟地,抬手將她提起來,放在眼前看了看,笑道:“誰和你這種卑微的狐妖是一家人?!?/br> 那話語雖然含笑,卻是說不出的輕蔑鄙夷。紫狐登時大怒,然而渾身無力,后頂皮又被他抓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惡狠狠地瞪他。 副宮主又笑道:“你留著只會礙事,誰想你命大的很,居然沒被神荼郁壘殺了?!?/br> 紫狐怒極反笑,森然道:“是啊,他們沒殺了我,你要幫忙嗎?” 副宮主把她往袖子里一塞,輕道:“殺你?未免臟了本座的手。正好簪花大會要開了,你就做那朵被摘的花吧,省了很多功夫?!?/br> 紫狐在他袖子里破口大罵,都是一些聞所未聞的臟話,令人匪夷所思。副宮主先時還能含笑聽,聽到后來卻有些厭煩,在袖子上輕輕一拍,紫狐只覺他的真氣透過袖子刺過來,一口氣頓時堵在喉嚨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大事可不容你破壞?!彼吐曊f著,回頭望向被他移到祭神臺后的黑蠟燭,看得片刻,終于轉身飄然而去。 ※※※ 璇璣從黑甜鄉中緩緩醒來,只覺渾身沒有一點力氣,仿佛是被誰背在背上,搖搖晃晃,那人的腳步放得極輕,像是怕驚醒她。 她微微動了一下,那人立即發覺了,低聲問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