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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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川苦悶著臉,一言不發。他在心里反復的思索著,可也沒有任何的主意。 片刻后,巡捕們說要回去了。 相枚眼瞅著巡捕們準備走了,心里發急,不由得嚷道:“你們怎么要走呢?人還沒有找到,你們怎么能走呢?” 為首的巡捕不耐煩的道:“我們又不是神通廣大的孫悟空,吹口仙氣就能把失蹤的人變出來!我們已經勘察了現場,調查了所有可疑的人,錄了口供!接下來,我們要花時間分析、排查。你們就等消息吧?!闭f完,不由分說的領著巡捕們走了。 相枚干瞪著眼,一個勁兒的望著束手無策的文彬。 夢川勸道:“先回去吧。巡捕們肯定需要花時間排查?!?/br> 文彬哭道:“雁翎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該怎么辦呢?” 相枚聽聞,也勾起了傷心,不由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啕了起來。 夢川勸慰多時,好不容易讓文彬安靜了下來。 相枚道:“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給我打電話吧?!闭f完,便唉聲嘆氣的走了。 文彬壓根顧不上相枚,在夢川的攙扶下,神情沮喪的回到了宿舍里。 一路上,男女廠工們紛紛對文彬指指點點的。文彬覺得腦子里像是盤繞著無數只煩人的蒼蠅,正嗡嗡嗡的亂叫亂嚷著。他恨不得能立即奔回到宿舍?;氐剿奚?,他一頭栽倒在了床上,蒙著被子,凄凄慘慘的哭了個痛快。 夢川守在床邊,一言不發。他由著文彬痛痛快快的慘哭一場,讓他發泄完了心里積存的憤懣。 文彬終于哭夠了,揭開被子,望著天花板上的一抹蚊子血發著呆。 此時,夢川道:“看宿舍的老媽子肯定知道情況!不管雁翎是自己離開的宿舍,還是被動離開的宿舍,肯定都要經過樓下的收發室。那個老媽子晚上是不會休息的!她要是敢偷懶睡覺,肯定要被監察的人發現的!巡捕們錄口供的時候,我暗地里觀察著,巡捕們對那個老媽子的詢問只是蜻蜓點水一帶而過!” 文彬聽聞,道:“你可有主意?” 夢川道:“我們不妨緊趕著去逼問那老媽子。要是指望巡捕房的人,簡直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文彬一咕嚕坐起身,催促道:“我們現在就去找她!” 倆人匆匆的離開了男工宿舍樓,在女工宿舍樓旁的僻靜處守候著。 過了一會兒,那老媽子手挽著包袱,神色慌張的走了出來。她四顧環望,看見周圍沒人,便邁開一雙大腳,心急火燎的往廠門口的方向走去了。 文彬和夢川緊跟其后,看到那老媽子匆匆的去了電車站的方向。 來至電車站,那老媽子上了電車。夢川和文彬從后門悄悄的上了電車,就坐在老媽子的后面。 電車一路前行,來到市區的繁華之地。 老媽子下了電車,七拐八繞的走進一條幽邃的弄堂。 文彬和夢川緊隨其后。 那條弄堂很深,寂靜無聲。 兩側的西門汀的墻壁霉苔斑駁,墻體皴裂,如同蛛網般密集交織。 時而傳來一兩聲的犬吠,撕裂了死氣沉沉的寂靜。 老媽子正慌慌張張的走著,冷不丁被兩個竄上來的身影攔住了。 借著旁邊一家筒子樓門廊里的昏黃電燈光,她看清楚了文彬和夢川,不由得嚇得面色煞白,倒吸一口冷氣,后退了幾步。 文彬逼問道:“老實交代,雁翎被什么人弄走了!” 老媽子嚇得連連的擺著手,嚷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夢川故意從褲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在老媽子的脖子前比劃著,嚇唬道:“你要是不老實交代,我就要了你的狗命!你要是說出來,我們就放過你。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你家里人考慮!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家的住處,也知道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你自己看著辦吧!” 老媽子頓時覺得魂飛魄散,祈求道:“真的不關我的事!” 夢川一晃刀子,罵道:“快說!現在還有機會!” 老媽子絕望的嘆息一聲,道:“穆小姐是被人綁架走的!” 夢川再次一晃刀子,故意把刀子逼近她的臉皮,催促道:“什么人干的!” 老媽子道:“我也不認識!早在幾天前,有人來找過我,向我打聽穆小姐的作息時間。昨天晚上,那伙人又來找我,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要我帶路去穆小姐的宿舍。他們逼著我用鑰匙開門。門反鎖著。那伙人踹門進去了,打暈了穆小姐,緊趕著就把穆小姐綁架走了。我真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 文彬聽聞,早已經渾身發抖,骨頭都像是要散架似的。 夢川喝道:“快說!去了哪里!” 老媽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我真的不知道去了哪里!你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夢川逼問道:“那伙人都長得什么樣!” 老媽子道:“那伙人都蒙著面,裹得嚴嚴實實的,我根本看不清楚?!?/br> 夢川恨道:“第一次和你聯系的人長什么樣?” 老媽子仔細的回想著,道:“像是個小廝!” 夢川恨道:“你別想跑了!走,去巡捕房!”說完,便撲上前,反剪了老媽子的雙手,推搡著她跌跌撞撞的出了弄堂。文彬急忙攔住兩輛洋車。夢川壓著老媽子上了洋車,催著洋車夫跑去了巡捕房。 在巡捕房里,老媽子偃旗息鼓,把事情的經過又交代了一遍。巡捕讓老媽子畫押,隨即便把她送到了地牢里。歐陽藍已經得到了老媽子被抓的消息。他暗地里叮嚀巡捕,先把文彬打發走。隨即,他便悄悄的給佟安迪打了個電話。 佟安迪要歐陽藍暗地里把老媽子送走。歐陽藍深知這件事情的麻煩,可懼怕于都統的,只好遵照佟安迪的吩咐,暗地里把老媽子放了。老媽子回到家里,連夜帶著家人搬家了。 雁翎從一個怪夢里驚醒了。 她睜開眼,望著周圍的黑壓壓的光影,心里頓時生出了種種懼怕。 她想坐起身,可發覺手腳都已經被桎梏了。她試著喊了幾聲,可發覺嗓音沙啞,根本沒有力氣大喊出聲。 渾身酸疼難忍,一股流火正在她的身體里肆無忌憚的游竄著。她覺得,她受涼發燒了。 她又試著喊了幾聲,可喉嚨沙啞。 她一頭栽倒在床褥上,開始嘩嘩嘩的流著淚。很快的,她的臉底下的床單變得潮乎乎的。很快的,那陣潮濕變成了寒涼。屋里異常的森冷。她的臉趴伏在咕咕寒涼里,像是正敷著一層冰棱。 雖然是春日里,可畢竟春寒料峭。窗外,風過風往,吹拂著樹葉,發著嘩啦嘩啦的嘈雜聲。 雁翎覺得那陣嘩啦嘩啦聲很恐怖,簡直能駭人心弦。 突然間,她聽到門鎖開動的聲音。她立即警覺起來。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緊跟著門開了,有人開了燈。 雁翎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刺的立即閉上眼。 可她又很快的睜開了眼,看見佟安迪正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來。 那一剎,她徹底的絕望,不由得喊出了聲??梢驗榘l燒的緣故,她的喊聲壓根就沒有力氣,軟塌塌的。 安迪走到她的身前,一把捏住了她的那只玲瓏小巧的下巴,恨道:“你來了我這里,就別想著能出去了。我要你老死在這里!” 雁翎拼命的搖著頭,想要掙脫佟安迪的那只鐵手,可她畢竟正發著高燒身體虛弱,壓根無法掙脫他的束縛。 佟安迪松開了她的下巴,順手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她一頭栽倒在床褥上,熱淚滾滾,不住的哽咽。 佟安迪一把抓起了她的頭發,把她的頭一次次的撞向被褥。她昏昏沉沉的,虛弱無力的叫著。 安迪又順手給了雁翎一巴掌,罵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害得我過得很艱難,我也要你嘗一嘗艱難的滋味!你趁早死了嫁給廖文彬的心吧。你到了我這里,你就準備老死在這里吧!” 雁翎早已哭成了淚人,沙啞著嗓音祈求道:“你放了我吧。你這么做,對我們都沒有任何的好處!” 安迪冷笑道:“即便沒有任何的好處,我也要讓你老死在這里!” 雁翎哭道:“你這個混蛋!” 安迪一把推開窗戶。窗外凌冽的鳳瞬間吹進屋子里,把雁翎的頭發吹得四散飄飛了起來。 雁翎正發著燒,渾身上下被冷風一吹,那股子火熱瞬間變成了陰冷。她不由得立即瑟縮起身體,蜷縮在床褥上。 安迪冷笑著,道:“因為你,我一連好些日子精神萎靡不振,每夜借酒消愁。我當初經受的苦惱都是由你造成的?,F在,也請你嘗一嘗渾身難受的滋味。你別指望廖文彬能來救你!”說完,便得意洋洋的吹著口哨。 雁翎哭道:“你這是何必呢?將來,你難道沒有想過將來?你肯定逃不出罪過的!” 安迪道:“我告訴你,我已經在都統那里安排好了。巡捕房的人奈何我不得!” 雁翎徹底的絕望了。 安迪吹著口哨離開了那所暗室。他鎖死屋門,任由雁翎悲愴到生不如死。 那是一個有月亮的晚上。 月亮偏偏是近似滿月。 它高掛天幕,俯瞰著人世間的悲喜……只是一個勁兒的看著,壓根就不表示出心里的喜怒哀樂。 雁翎驀然想起了父親臨走前說過的話。那時候,相楠說過,雁翎要是想他了,就在每個月的十五的晚上看月亮。這會兒,雁翎眼瞅著天上的那輪啞巴美人似的月亮,覺得萬箭穿心。她生命里的兩個重要的男人……爸爸……文彬……此時此刻,都不在她的身邊。 想到這里,她再次啜泣起來。 文彬和夢川離開巡捕房后,壓根就沒回到廠子里。 夢川琢磨著老媽子的話,認準肯定是廠子以外的人干的。他還是疑心佟安迪。 文彬道:“我和姑母已經在佟公館里搜查了好半天,每一處都搜查了,可壓根就沒找到雁翎!” 夢川道:“我們不妨趁著天黑再去一趟佟公館,聽一聽那些下人們都背地里說些什么!” 文彬道:“也好。實在沒別的辦法了?!?/br> 倆人攔住了一輛過往的出租車,要司機送他們去了佟公館。 此時,相枚正和利俊愁眉苦臉的呆坐著。小貝已經去睡覺了。 陳媽躲在小廚房里,心里琢磨著雁翎神秘的失蹤。 相枚打了個哈欠,道:“這么晚了,文彬也沒有來電話,肯定是沒有什么新消息?!?/br> 利俊道:“我反復琢磨著,還是佟安迪的嫌疑最大!上次,他不是準備入股橡膠廠當二老板嗎?后來,你還陪著雁翎文彬去佟家鬧過一次。佟肇源挺身而出,接替安迪成了廠子的二老板,讓安迪的計劃落空了。他的心里能善罷甘休嗎?” 相枚嘆息道:“你說的都很有道理??晌液臀谋虍吘挂呀浫ミ^佟家了!我們把佟家上上下下翻了個遍,壓根就沒找到雁翎的影子?!?/br> 利俊道:“我猜,佟安迪肯定把雁翎藏到了公館以外的什么地方?!?/br> 相枚道:“我們沒有證據,即便有這樣的想法,可能拿佟安迪怎么辦呢?” 利俊道:“雁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么向你弟弟那頭交代呢?” 相枚悲苦的道:“我也正為此煩惱的。弟弟要是怪罪下來,我們可怎么辦呢?” 利俊道:“我們是不是要緊趕著把雁翎的事情告訴相楠呢?” 相枚覺得心里異常煩悶,便站起身,抱著胳膊來回的踱步。 利俊又問了一聲,相枚道:“暫時先別告訴弟弟吧。弟弟要是知道了,只能干著急,也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趙念慈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趁機看我們的笑話的!” 利俊道:“可雁翎萬一出了什么事情,你弟弟會更埋怨我們的。真是進退兩難?!?/br> 相枚道:“先暫時等一等吧。巡捕房的人正在調查,說不定很快就會有雁翎的消息的?!?/br> 利俊琢磨了一會兒,道:“我剛才聽你說了半天,我總感覺巡捕房的人壓根就不把事情放在心上?!鳖D了頓,試探著問道:“我猜,是不是有人提前和巡捕房的人打過招呼了,要巡捕們故意拖延著?!?/br> 相枚道:“你說的很對!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墒碌饺缃?,我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br> 利俊道:“真要是這樣,那佟家的嫌疑就更大了?!?/br> 相枚惋惜的道:“偏偏佟肇源又出去做生意了。他要是在家里,我還可以逼著他去質問安迪?!?/br> 利俊道:“先等等看吧。真要是佟安迪干的,雁翎肯定不會出事的?!?/br> 相枚聽聞,琢磨著利俊的話,點了點頭,道:“這話也是。佟安迪對雁翎都走火入魔了。真要是他干的,他肯定要想方設法的哄勸雁翎的!” 利俊道:“這話千萬不能讓文彬知道了?!?/br> 相枚道:“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