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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門自外被推開,一位四十出頭的男人走了進來,客氣的笑著道:鄭先生有事走不開,讓我來醫院接您回別墅。 眸底的期待之色瞬間煙滅,周澤放于行李箱上的手寸寸緊攥,足過了近五秒后,它才慢慢的松了開來,對著門前笑著的司機,努力的扯了扯嘴角。 謝謝。 伴隨著轎車駛進院門停穩,周澤從車上下來,看著面前絕對能稱的上是豪華的別墅,微有愣神。 早已恭候在旁的傭人幫人拎著行李進了大門,進門后,周澤卻并未在客廳見到除傭人外主人的身影,傭人見他面上的不解,笑著解釋道:十點到十一點鐘向來都是小少爺練琴的時間,這會先生正在琴房陪小少爺練琴。 果不其然,周澤細心聆聽下,就聽到了自不遠琴房中飄出的悠揚旋律。 琴房中,褚景然筆直著背坐在白色的鋼琴前,鄭弘逸就坐在人身旁,就見他手中拿著一支鋼筆,抬手為人圈畫著譜架上譜曲的錯誤的同時,邊道,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音都不準。 褚景然認真的看了看譜曲,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是副音錯誤。 這些天凡是鄭弘逸指出的相關錯誤,無不都在副音之上,可哪怕是天天指了改,改了指,褚景然卻總能蹦出新的錯處來,見到又是這般結果,褚景然難免有些氣餒的垂下了頭。 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鄭弘逸將人的坐椅側了個面,讓少年與自己面對面,溫聲道:怎么,黎忻不開心 褚景然抬頭,抿了抿唇道:爸爸是不是教的很煩 鄭弘逸抬手揉了揉人的腦袋,沒有,哪怕教一輩子爸爸都不會覺得黎忻煩。 可是我總是犯錯。 錯了才能改,改了才能進步,對比其它人,黎忻已經做的很棒了。 真的嗎 察覺到他眸底閃爍著的細微不自信,鄭弘逸憐惜味十足的吻了吻人的柔軟的短發,將人半攬在懷中道:真的,爸爸從來不騙黎忻。 周澤就這么站在門后,看著不遠琴房中倆人這般親密的互動,斂下了眸,默默的退后著離開。 也只有遇到鄭黎忻時,鄭弘逸才會變成繞指柔,若非知道他待少年為親子,他定會認為男人那溫柔的眸是在注視著最情深的愛人,就像當初第一次見面時,男人將人護在懷中,看他那危險的一眼。 褚景然是在中飯時才知曉周澤來了鄭家,高興的不得了,難得的想坐到人身邊,可卻被鄭弘逸拎到了自己身邊。 黎忻乖,過會沒人挑刺萬一又卡到了怎么辦 褚景然聽了這話老實了,一頓飯,周澤就這么看著在所有人面前都冷漠的男人,仿似化身為世界上最合格的男爸般,為人夾菜,給人挑刺,甚至 別動。 剛準備起身的褚景然果然就止住了動作,周澤就見男人俯過身,抬著指腹輕柔的幫人拭掉了唇角沾染上的醬汁。 柔軟的觸感自指腹傳遞,微泛薄繭的手指摩挲過粉色的唇瓣,帶起一小片淺霞的曼延,看著近在咫尺的微張的唇瓣,鄭弘逸將眸中的墨色藏進心田。 微直起身,好了。 不知為何,周澤看著這幕,總覺得說不出的奇怪,可硬讓他說是哪里奇怪他又是說不出來,看了看父子間的溫馨,對比宛若外人般的自己,斂下眸中疑惑的同時,順便將苦澀與自嘲通通埋進了心底。 當時他自己身份告知少年時,就已經做好了這種準備,不是么 兩個多月前的吊頂砸落事件,館場方與GPV雖于人前已達成合解,但暗中,事情卻是還未有真正的解決,鄭弘逸身為事件的相關負責人之一,近些天幾乎天天都在外忙著這件事,也就導致這兩天他沒法指導褚景然。 于心中,周澤雖然也曾經想過,若他有一架鋼琴后,他會彈出怎么樣的旋律,可直至真正接觸到后,他卻發現,想像與現實有的是天壤之別。 手指好似不受控制般,于琴鍵上的起落,一片混亂與嘈雜中,完全聽不出本來的曲調與旋律,這會于隔壁琴房中練琴的褚景然顯然也是聽到了動靜,忍不住起身抬步往外行去。 周澤額上沁著汗,看著面前的黑白琴鍵猶如在看著命運中最大的敵人,可無論他如何集中注意力,那些曾經于腦海中熟悉的音符這刻卻好似通通化為了最陌生的存在。 曾經的夢想與現實□□裸的碰撞,猶如座巨山般壓于背上,沉重的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為什么,為什么彈不出來,為什么彈不好,他遺傳了鄭弘逸骨子中絕無僅有的鋼琴天賦,可為什么在真正觸摸到鋼琴后卻彈不出來了 就在周澤即將被自己頭腦中無數個為什么問的搖搖欲墜時,忽的,他感受到一串悅耳的旋律自面前的琴中飄來,那種感覺宛若三月輕風拂面般的溫柔,頭腦中此刻所有的包袱與負擔竟奇妙的漸漸褪散。 曲聲悠揚中,周澤睜開眼,扭過了頭,正好就撞進身邊褚景然微彎著干凈的眸中。 黑葡萄似的眸中彌漫著好似從地底核心中滌蕩出來的泉水,純粹又明亮,漣漪陣陣能漾進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