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 陸靈收到了一份來自美國紐約的圣誕禮物。今年, 那個被稱為母親的女人送了一樣稍微特別點的東西。

    八點鐘, 天還沒完全亮, 但灰蒙蒙的, 應該又是陰天。往常這時候, 陸靈早就到達哈靈頓了, 但她今天跟她的會計師和牙醫都有預約，所以她準備稍晚一些過去。

    qpr的主帥穿著灰色的雪地靴，裹著一件同是灰色的長及腳踝的大衣, 站在自家門口。她頭發有些亂，手里拿著個漂亮的盒子?；始亦]政的人離開之后，她稍作猶豫, 然后往外走, 她還得去查看下郵箱。不遠處有幾個人沖她舉起了相機。她拿完信件，夾在腋下, 抬起頭跟那幾個人說：“圣誕快樂！你們為什么不給自己放個假呢？天氣很差勁, 不是嗎？”

    有個留著絡腮胡的年輕男人連忙沖她喊道：“圣誕快樂, 克里斯??！我們也不想這么早蹲在這里, 沒辦法, 這他媽是我們的工作?！?/br>
    陸靈聳了下肩，準備回家。

    派崔克正從對面的房子出來, 他牽著斗牛犬。

    “早安，老板?！彼谒砗蠛暗?。

    陸靈回過頭, “嘿, 早安?！彼诸┝艘谎圻h處那幾個人，“我打算邀請他來我家喝杯熱茶，但是，抱歉，我不準備邀請你們了?！?/br>
    依舊是那個絡腮胡回應了她：“謝謝你，克里斯汀。祝你們有個愉快的早餐茶?！?/br>
    她于是和派崔克一起進了屋子，她知道，晚些時候，會有某家或者某幾家媒體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寫出來，然后得出一個這樣的結論：qpr主帥克里斯汀陸跟剛剛被罰了一周周薪的隊內頭號球星派崔克安柏關系依舊很融洽。

    ****

    “你居然跟他們說話……你知道我有多想砸了他們的相機。說真的，我們可以告他們嗎？”派崔克蹲下解開了遛狗繩，佐伊連忙跑開了，自己蹦到了沙發上。

    陸靈先把手里的盒子和夾著的幾封信放到了桌上，然后她脫了外套，她里面就穿了件薄薄的睡裙，不過室內溫度有二十多度，并不冷。

    “你可以去咨詢一下史蒂夫?！彼叩介T廊掛好外套，回頭笑著說。

    派崔克仔細看了她兩眼，挑了挑眉頭，“你覺得你能跟你的會計師和牙醫改一下預約時間嗎？”

    “當然不行，你知道我的時間表很滿?！彼粫恢浪囊馑?，但是如果不是她非得看下牙醫不可，她可能連見會計師的時間都會推到圣誕新年賽程之后。

    “那你不該只穿這么一件衣服站在我面前?！?/br>
    “我馬上就走?！?/br>
    派崔克覺得這就好像饑腸轆轆的時候看著一大塊披薩，滿是濃厚的芝士和鮮紅的意大利臘腸，但卻不能吃。想到這個比喻，他自己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陸靈走到沙發邊摸了幾下佐伊，之后重新走回到了桌邊。

    “沒什么，只是……你是我的披薩，我最喜歡的雙層意大利臘腸披薩?！?/br>
    “噢，這太浪漫了?！彼S口嘲諷了一句，看著面前精致的盒子，猶豫著是否要打開。

    派崔克從后面摟住她的腰，她纖細的身體被他包圍住，所有觸感都讓他激動，但他知道，他得成熟一些，她現在在關注她母親的禮物，之后她還要去見她牙醫和會計師，再然后她需要趕去哈靈頓。

    他于是也把目光投向桌上的那個盒子。上面有標簽寫明了食物。

    “我餓了，打開吧?！彼f著放開了她，“我去泡兩杯熱茶?！?/br>
    “我不能吃，我一會要見牙醫?！?/br>
    “我可以?！?/br>
    陸靈笑了笑，打開了盒子。盒子里面還有一個盒子。派崔克放茶包的時候，回了下頭，

    里面那個盒子是六邊形，淺粉色，還有小動物的圖案，盒子看上去有一定硬度，大概是八寸的披薩盒那么大。

    其實，已經很明顯了，里面裝的是“mama的愛心甜點”。

    陸靈垂著眼，又打開了這個盒子。

    久違的曲奇餅干。一共有十塊，并不多。她看了很久，也沒動一下。過了一會兒，她又把第一個盒子拿了過來。里面果然夾了一張卡片。

    “親愛的克里斯汀，圣誕快樂，新年快樂。我一直在關注著你和你的球隊，希望你們一直這么棒！我聽阿萊克斯說，你們很久沒見了，或許，等你有空了，你可以去看看他，我想他很想念你?！?/br>
    她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當她把卡片放下，派崔克的茶也端過來了。

    派崔克瞥了一眼卡片，把茶遞給她，問道：“你介意我嘗嘗嗎？”

    陸靈接過茶，說：“可能已經壞了?！?/br>
    派崔克拿起一塊曲奇，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著。

    “沒有壞，很好吃，事實上，這可能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曲奇?！?/br>
    她笑了起來，眸光璀璨，“那是因為你沒吃過剛出烤箱的，熱熱的，又酥又軟，只需一口，你永遠都忘不了?！?/br>
    “緹娜，你就像在念廣告詞?！迸纱蘅丝吹剿龔澠鸬难劬?，覺得這個早晨無比美好。

    陸靈換好衣服離開時，用紙巾包了兩塊曲奇餅干放到了包里，她想，或許她看完牙醫會餓。

    ****

    后來見會計師的時候，陸靈打了個電話給史蒂夫，詢問陸允桂的情況。經紀人告訴她，他最近沒有賭球，其他并不清楚。

    但這通電話的重點很快轉到了其他事情上面。

    史蒂夫以派崔克經紀人的身份建議陸靈不要把派崔克安柏排除出對陣阿森納比賽的首發名單，以及告訴她，有多家大俱樂部希望在明年夏天引進這位目前的英超最佳射手。

    “是派特讓你來跟我協商的嗎？”

    “當然不是，但我是他的經紀人，我的工作就是讓他的職業生涯最大化的成功。我想我們都很清楚，他去年夏天如果去了一家大俱樂部，今年度的金球獎和世界足球先生，他都會是很具有競爭力的獲獎候選。但事實是，這兩項獎項他都沒有入圍前三名。這對他并不公平。況且，出售他，qpr可以獲得一筆非?？捎^的轉會資金，或許不止是非?？捎^，而是難以想象的一筆轉會資金，難道你真的不準備考慮一下嗎？”

    “我和俱樂部并不打算在明年夏天出售他。我想他也不想離開?！?/br>
    史蒂夫沉默了一會兒，又換到了她的經紀人的身份。

    “克里斯汀不知道你沒有興趣接一個……”

    陸靈拒絕了他，“直到明年五月，沒有必要的商業活動我都不會參加。我非常忙碌?！?/br>
    結束通話之前，史蒂文說道：“他沒有告訴我，但我猜他之前出入夜店，缺席訓練是因為跟你吵架了，只能是這個原因。我剛才看到了新聞，知道你們的關系沒有問題。但是克里斯汀，從職業角度，無論是他的，還是你的，我再次建議你考慮一下我的提議?！?/br>
    這通電話一點兒也不讓人愉悅。陸靈從會計師那里離開之后，給提姆打了電話，說她還要稍微晚一些才能到。

    等到上午十一點鐘，qpr的主教練總算出現在了哈靈頓訓練基地。每個人看著她，都有點兒驚訝。但他們都禮貌地告訴她，新發型不錯。

    提姆是唯一一個對她的新發型進行了調侃的人：“你冷嗎？或許你會需要一頂帽子?！?/br>
    陸靈大笑，她知道，她現在的頭發比提姆還要短。她看了看提姆的中長發，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這會給我節省不少時間。更何況，這讓我心情好了起來?！?/br>
    “你自己喜歡就好?！敝贪殃犪t剛剛送過來的球員的身體指標遞了過去，“其實，還是挺可愛的，像個漂亮的年輕男孩兒?！?/br>
    關于發型的話題很快結束，陸靈把戰術板拉了過來，她需要跟提姆商量周六打阿森納的事宜。

    “派崔克會上嗎？”提姆問。

    這正是陸靈覺得最難辦的問題。

    子翔被隊內停賽一場，理論上來說，派特也應該是一模一樣的懲罰。昨天下午僥幸拿下西布朗那場派特不上是因為紅牌停賽，而不是隊內停賽。

    提姆看主帥不說話，繼續道：“阿森納最近的狀態非常好……他們已經四連勝了，上輪在安菲爾德擊敗了利物浦。如果派崔克不上，那么我們不僅僅是少了最重要的球星，而且整只球隊的體系都必須要進行本質的調整?！?/br>
    陸靈明白他說的是對的。

    迄今為止，qpr的體系是圍繞派崔克安柏超凡的能力建立的，不光是進攻，還有整體的攻防構架。如果沒有派特……球隊或許連階段性控制都很難辦，這又會激發連鎖反應，給后防帶來巨大壓力。

    “我們在賽季初，不是沒有預案。當派特受傷或停賽，我們有應對的方式?！标戩`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鎮定。

    “但不是在這么高強度的賽程里面對強敵時的應對方式?！碧崮防^續說著，他的語調也沒有改變。

    陸靈低了一下頭。再抬頭時，她說：“如果子翔被隊內停賽了，而派特沒有，你覺得其他球員會怎么想？你覺得他們會怎么看我？”

    “或許他們會理解。要知道，媒體和球迷對待克里斯蒂亞諾和馬塞洛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碧崮氛f著苦笑了一聲，“克里斯汀，你在跟我商量之前，已經做了決定，不是嗎？”

    “我考慮的是更衣室的長期穩定。上賽季我們沒有派特，同樣贏下了切爾西，記得嗎？”

    “你不過是想讓所有人知道，這是你的球隊，不是派崔克安柏的球隊。請放心，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碧崮奉D了一下，問：“你準備什么時候告訴他？今晚？”

    “馬上?！彼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