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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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在街上繼續奔走跳躍,神情歡喜,好似一切都停留在不久之前。 還有人大哭,聲嘶竭力的大哭,哭聲中再沒有先前的歡喜和救贖,只有覆滅的絕望。 他們狀似瘋魔,狀似癲狂。 風雪中,城內再次響起巨響,不再是爆炸,那是蒼茫威嚴的龍吟聲。長著雙翼的黑色巨龍騰空而起,矯健強壯的身形在夜幕中游動。 巨蛇緊隨其后,他無法飛翔,他便攀爬著那座直入云霄的中樞塔,蛇身盤緊塔身,向著翱翔于天際的應龍追擊。 末日的幻影下,龍蛇狂舞。 科學與神話的界限于此刻模糊,這是顛覆人們認知的一幕,那些傳說里的神魔真的存在,并且就在他們眼前爭斗。 可卻無人在意,他們我行我素著,在末日之前,發泄著最后的瘋狂。 孟醒將溫如嵐從自己背上放了下來,他們似乎已經不需要再逃跑了,因為他們注定,將死于末日的風雪。 路邊的飲料販賣機被人砸毀,人們爭搶著其中存放的酒液,是醉生夢死。 溫如嵐看到了這一幕,他突然上前,在爭搶的人群中搶了一瓶醉生夢死回來。 人們爭搶時的神情兇惡又可怕,因為他們已經毫無畏懼,只想在醉生夢死的酒液中迎接死亡。他們爭搶起來毫無留手,在這樣的境地下,再珍貴的寶物,也比不上此刻的一瓶醉生夢死。 可溫如嵐的神情更可怕,可怕到令那些人情不自禁的松手,讓他奪得了這一瓶醉生夢死。 他拿著酒回到了孟醒身邊,孟醒呆呆的,在四座輔助塔被全部炸毀之后,他就是這么副表情。 他不想放棄,可他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呆滯且迷茫,像是已經無法再對的任何事做出反應,直到溫如嵐在他面前打開酒瓶,并且仰頭灌了一大半之后,撲向了他。 孟醒被撲的摔倒在了雪地上,他終于回過神來,就發現溫如嵐在吻他。溫如嵐趴在孟醒身上,有些狂亂,也有些急切的親吻對方。 他不顧場合,不顧地點,只想在死亡將他們分開前,再多留存一點對方的溫度。 濃烈的酒氣從糾纏的唇舌中向著孟醒度來,雖然沒有真正喝到酒液,但僅僅是聞著這樣的香氣,孟醒似乎也有些醉了。 醉酒讓人舒適和愉快,被酒精麻痹的大腦在這樣的風雪中竟然感覺到了一絲暖意,哪怕很快就要死去,但在恐懼中死去,和在這樣的迷醉中死去,后者明顯更好接受一點。 醉生夢死...如果能一直沉溺于美好的幻夢之中,哪怕將在夢中死去,似乎也不賴。 孟醒幾乎就要跟溫如嵐一起沉溺在這酒意里了,可他心中的最深處,卻在吶喊著,抗拒著。 不要醉生夢死的活! 孟醒用力推開了溫如嵐,溫如嵐卻再次壓了上來,孟醒也再次推開,他扶著溫如嵐的肩膀,讓對方無法再湊近自己。 溫如嵐掙脫不得,他看著下方的孟醒,搖著頭,帶著些微哭腔的嗓音低聲喃喃道:“結束了,孟醒......” 他臉上是灰敗的絕望,他已經接受了這個結局。 8月10日,溫如嵐死于末日。 可孟醒不接受,他扶著溫如嵐肩膀的手指用力的攥緊,他大聲且堅定的喊道:“還沒有結束!” “還沒有結束!”他又說了一遍,他突然又將溫如嵐拉近自己,他將溫如嵐抱在懷中,讓對方貼著他堅實的胸膛,他不斷地的重復著,說給溫如嵐聽,也說給自己聽:“還沒有結束!” 片刻后,他再次松開手,他從地面上站了起來,他拉著溫如嵐一起。 他掌心突然多了一張卡牌,他將卡牌正面朝前,對著溫如嵐說:“我們往東走!去天之涯!去找新太陽!” “我們往東走!” 溫如嵐愣愣的看著他,他的視線從孟醒堅定執著的臉上移到了對方的手上,他看到了一張金色的卡牌。 雪花仍在飄落,可一切的冰雪,在來到這張卡牌周圍時,都在熱意下消融。 孟醒還未發動這張卡牌,可即便力量仍被拘束于這張ssr階的卡牌之中,對方的熱度卻也止不住的往外溢散。 那是一只有著三足的,形似烏鴉的鳥。 三足金烏。 第109章 荒蕪的雪原上, 有一輛雪地車在疾馳。 它遠離城市,遠離人群,像是離群的孤鳥, 朝著東方晝夜不停的奔走。 一切已經落幕,四座輔助塔被炸毀之后, 僅存的中樞塔無法發揮效用, 今日的日落之后,將是全人類的末日。 可孟醒說還沒有結束, 科學的體系在末日下坍塌, 但神話的信仰還沒有。 人類現在的科技不可能在日落前將輔助塔重建,人造的“金烏”已經隕落,那就去找真正的金烏。 那只傳說中居住在東方,在臨近東海的天之涯下的扶桑神樹上,象征著太陽的神鳥。 它的光輝遠非人造太陽可以比擬,它就是真正的太陽。只要找到金烏, 這個世界,這個夢境, 都會得到救贖。 神都在天界, 這個夢境里沒有金烏, 但是孟醒說有,他抽到了第二張ssr階的卡牌, 跟之前的應龍卡一樣,這張ssr也蘊含著天界某位神明的神力,卡牌的名字是——三足金烏。 只要他發動這張卡牌, 金烏將出現在人間,它將成為新的太陽,照耀這片冰雪覆蓋的大地。 可這張卡的使用條件又跟上一張不太相同, 應龍卡的神力使用沒有任何限制,金烏卻有。 太陽在東方升起,金烏同樣居住在東方,這里雖然沒有供金烏棲息的扶桑神樹,但有臨近東海的天之涯。想要發動這張卡牌,必須前往極東的天之涯。 孟醒和溫如嵐連夜出發,在眾人都在末日到來的絕望中醉生夢死之際,他們成為唯二清醒的兩人,駕駛著雪地車,離開諾亞城,前往遙遠的天之涯。 他們什么都沒帶,車上只裝了幾桶汽油,用來在漫長的路程中補充雪地車的燃料。 由孟醒開車,他不太會開雪地車,但他們去的地方是荒無人煙的雪原,技術已經不太重要了,他只需要校正方向,踩下油門,一刻不停。 溫如嵐坐在他的副駕駛,他的座椅被調低放平,身上還蓋著孟醒脫下的外套。 現在是8月10日的早上八點,天剛蒙蒙亮,黯淡的太陽最后一次升起,這是一天的開始,萬物在晨光中蘇醒。 可溫如嵐卻閉著眼,他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小憩。他和孟醒都是一夜未眠,孟醒的體力消耗甚至遠比他要大,但在決定誰來開車,誰休息的時候,孟醒卻連詢問都不詢問,直接做好了決定。 他平常很好說話,可一但強勢起來,溫如嵐也絲毫沒有辦法。他只好聽孟醒的話,躺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閉眼休息。 可他根本睡不著,他的腦子很亂,一閉上眼,各種各樣紛亂的思緒就在他腦中涌動。 他想很多事,想自己半生的心血于今日覆滅,想突然出現在這重夢境中,懷揣著不同目的的無燼和封燁,又想他這一回的結局,他真的能逃脫末日嗎? 孟醒說的很堅定,他也確實拿出了可行的辦法,但溫如嵐依然很悲觀,時至今日,他已經跟孟醒共同走過了兩個夢境,第三個夢境也行至尾聲,可他們從未逃脫過天命的追捕。 一次都沒有。 拼盡全力,也不過是留存著記憶,進入下一個無望的輪回。 孟醒從來不說,但溫如嵐清晰的感覺到了對方的厭倦和疲累。玩游戲也好,闖關也好,真正的樂趣都是在通關的那一刻,但若是在無數次的重復之后,一直通不了關,那這個游戲就毫無樂趣,并且令人厭倦。 溫如嵐害怕孟醒會放棄自己,但有些時候,他又希望對方放棄。 就像孟醒不說一樣,這些內心的想法,他也從來都不說。 他悄悄睜開眼睛,側頭望著駕駛座上的孟醒。孟醒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則在揉著眼睛。 他神情有些憔悴,眼睛里也布滿著紅血絲。 他真的很累了。 可他并不叫醒溫如嵐,讓睡了一陣子的溫如嵐跟自己換班,他只是獨自撐著,一切的傷痛,苦累,他都吞到肚子里,半分都不吐露。 就像在這無盡的輪回之中,他從來不說要放棄一樣。 溫如嵐靜靜的看著他,在孟醒又一次揉眼睛時,他突然開口:“我睡的差不多了,我們換換吧?!?/br> 說話時,他還似模似樣的打了個哈欠,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雖然事實上他一分鐘都沒有睡著。 孟醒沒有反應,過了片刻,他才意識到溫如嵐在跟自己說話,他轉頭看著溫如嵐時,眼神有些迷離,已經無法聚焦。 溫如嵐不等他回應,直接拔了車鑰匙,讓車輛熄火,同時,拉起了手剎,打開車門,強硬的讓孟醒跟自己調換位置。 孟醒沒有再堅持了,他真的有些撐不住了。 他們換了位置,只是在換位置的時候短暫離開了一下車艙,但再進來時,兩人都打了個哆嗦,他們將暖氣開到最大,緩了片刻,才終于讓體溫恢復正常。 太陽掛在天空,卻已經衰敗的感覺不到熱度。 而這樣寒冷的低溫還會不斷降低,太陽從東方升起,向西方落去。白天很短,他們的所剩的時間也很短。 溫如嵐不再停留,他踩下油門,朝著那不知道還有多遠的天之涯進發。 而孟醒躺在了他剛剛躺過的副駕駛位置上,孟醒幾乎是在躺在座椅上的一刻,就昏沉的睡了過去。 溫如嵐要看著前方,雪原上雖然沒有人,但是卻可能會有擋路的障礙物,他不能移開視線。 但是在看著前方時,他卻也用調整后的后視鏡看著熟睡的孟醒。他看著對方安靜的睡顏,孟醒只有在睡著的時候,那些眼角眉梢的凝重才可以稍稍退去。 睡夢中是安穩又祥和的,遠不像現實那樣殘酷。夢里沒有末日,沒有風雪,如果一生都能沉溺于美夢之中,該有多好。 可夢總是要醒的。 再美好,也僅僅是虛假的幻影。 人不能一生都沉溺于虛幻的夢中,即便他是掌管夢境的神。 “孟醒,夢醒......”溫如嵐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很多事,或許早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該懂了。 他懂的也不算晚,只是因為他的私心,他一直無法做出決定,但眼下,他似乎有了邁出這一步的勇氣。 僅僅是微弱的勇氣,他依然害怕,依然動搖。 而孟醒深陷夢中,對溫如嵐的心事無知無覺。 雪地車在雪原上奔馳,渺小的像是蒼茫大地上一片黑色的雪花。孟醒睡了很久,再次醒來時,他們已經走過了很長很長的路。 睜眼看到光線如早上那樣蒙昧時,孟醒還愣了一下,以為自己只睡了很短的時間,但在他反應過來后,就意識到,這已經是傍晚了。 他驚的從平放的座椅上一坐而起,連忙詢問一旁開車的溫如嵐:“我們到哪里了?” 他很著急,雖然無論是無燼還是封燁都沒有追著他們離開,但如果在日落之前,他們沒有趕到天之涯,結局依然是死于末日的風雪。 可與他的著急相反,溫如嵐一點都不著急,他甚至還踩了剎車,將車輛停在了原地。 就在孟醒急的要去跟他換位置的時候,他看著前方高聳的懸崖,回答了孟醒的問題:“這里是天之涯?!?/br> 孟醒怔了一瞬,隨即跟著溫如嵐的視線看過去,在經歷一晝夜不停的行程之后,他們驅車達到了天之涯。 這是東海的入???,懸崖下就是奔涌不息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