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夏知薔被爸爸面紅耳赤拉著嗓子唱歌的模樣逗得直笑,心情很快由陰轉晴。只是笑得太厲害,她許愿許得斷斷續續的,不由蹬著腳埋怨: “您別唱了,再唱下去我就不用許愿了?!?/br> “好好好,爸爸不唱,爸爸不唱,但爸爸哼一下總可以吧?” “哼什么哼啊,小豬才哼哼呢?!?/br> “閨女學壞了,都敢笑話她爸爸喏?!?/br> 屋子里燈已經全關了,季薇薇看著燭光里的這對父女,看著mama,又看向哥哥,笑意滿滿的眼中多了點別的情緒。 那是藏得很深很深的,發自內心的羨慕與渴望。 她希望他們永遠是一家人,永遠永遠。 * 在季薇薇的掩護下,夏知薔成功扛住了長輩的追問,準備出發去游樂場。 葉青讓季臨淵送一送她。 夏知薔跟季臨淵接觸得并不多,總之是既不熟,又怵人家,當下就要拒絕。好在,對方突然接了個電話,像是有急事,說話間已經踱到陽臺那邊去了。 她趁機跑下了樓。 路上遇到施工,被迫繞道,夏知薔到達游樂場時,已經快到七點半了。 她沒穿約定好的綠裙子,也沒有那個人的聯系方式,更沒有見過那個人的長相。面對眼前洶涌的人潮,和那一張張陌生的臉,她一時有點六神無主起來。 夏知薔很怕對方認不出自己,也怕對方因為她的遲到而生氣,更怕對方已經走了。 此前,她從未體會過這般復雜難言的情緒。 仲夏時節的游樂場,夜間才是最熱鬧的時段。 這里有旋轉木馬,有琳瑯彩燈,有熙攘人潮,有歡聲笑語,還有摩天輪矗立在不遠處,給了每個登上它的人摘星星的機會。 一身白裙的夏知薔盡力讓自己在這個巨型造夢場中保持方向,她要沿著門口的范圍繞上足足一圈,她不想錯過任何一次見到他的可能。 快到一圈終點時,忽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夏知薔興奮地轉過身來。 面前是個高大強壯的少年,穿著黑色t恤,左手還帶了個紅色護腕,皮膚略黑,長相稱不上帥氣,頂多算是陽光健朗。 和她想象中的那個人,并不一樣。 主要是氣質不像。 夏知薔還是笑著跟對方打了個招呼,還擺擺手說:“嗨?!?/br> 又笑了笑。 對方的臉騰地紅了起來。 少年撓了撓頭,深深吸了口氣,隨后很不自然地咧嘴,露出口大白牙來:“那什么,我能加你qq么,也沒別的意思,就是交個朋友?!?/br> 哈? 夏知薔笑容凝固在臉上。 意識到自己認錯了人,她心里除了尷尬,竟然生出股釋然,然后好聲好氣地跟對方解釋了一番。 但還是加了他的qq。 夏知薔實在不懂得怎么直接拒絕別人,現在還是面對面,難上加難。 找借口擺脫了這個運動少年,她繼續在人潮中搜尋,偶爾墊腳張望,偶爾環顧四周,直到心里最后一點希望也要熄滅了,還是不想放棄。 路過糖果鋪子時,夏知薔一眼看中了展示柜中那個兔子造型的棉花糖。 猶豫許久,也沒買。 她怕自己拿著個兔子棉花糖,會被那個人嫌幼稚。 在鋪子前流連了一會兒,夏知薔看了眼時間,決定最后再找一圈,如果還是找不到,就回家去。 她剛轉身,就聽一個男聲不遠不近響起:“終于等到你了?!?/br> 像嘆氣,又像慶幸。 并不確定這話是不是對自己說的,夏知薔還是循著聲音看了過去。 那是個,哪怕淹沒在漫漫人群中也很難被忽視的男人,修長,清俊,挺拔,如松如竹。 他一點點走近,步伐有條不紊,眼神全落在夏知薔這里,半點都沒分給來來往往的旁人;他紅潤的唇全程保持著微微上揚的弧度,笑容不夸張,卻極有感染力。 以至于,夏知薔不知不覺中也跟著抿唇笑了起來,心口砰砰砰地亂跳,像有什么東西要掙脫束縛飛出來一樣。 她知道這樣的自己,落在對方眼中肯定有點傻。 但她忍不住。 生日愿望真的實現了呢。 等對方走到跟前,夏知薔才終于發現,他手里竟然拿著個兔子棉花糖。 他沒急著將棉花糖遞過來,只是站定在人面前,垂下眼,用深邃如遠海一般的目光罩住夏知薔,久久不言。 這種帶著熱度的注目,持續的時間略長,夏知薔一開始還能壯著膽子跟人對視,不多時便垂下了臉去,藏在鞋中的腳趾微微蜷起,頰上溫度guntang。 他的聲音終于在上方響起,澄澈如泉:“你好,小姑娘?!?/br> 第60章 對方將棉花糖遞過來, 夏知薔抬起頭,得以順理成章地打量他。 縱橫交錯的彩燈布滿道路上方, 男人站在背光處, 周遭是一大片金燦燦、亮閃閃,光環在邊緣暈開, 仿佛置身在克里姆特流光溢彩的畫作里,華麗,卻不顯俗氣。 從細節到整體, 他輪廓周正到每一道轉折都細致如工筆描摹。 他突然問:“想玩什么?” 夏知薔嚇得回神,脫口而出:“摩天輪?!?/br> 座艙不大,兩人并排靠坐著, 隔了能感覺到一點體溫和氣息的距離。四面都是玻璃, 視線之下燈火霓虹星星點點,明明是俗世煙火, 從高處看, 竟有種不似人間的夢幻感。 忽略機械運轉產生的一點噪音,艙里安靜極了。 夏知薔率先開口, 然后開始念叨個不停。 “我不是膽小, 只是穿了裙子, 不方便玩別的項目?!?/br> “哦?!?/br> “外面風很大吧?!?/br> “嗯?!?/br> “感覺這個艙在晃?!?/br> “有點?!?/br> “我們坐在同一邊, 會不會讓它不平衡、歪過去?” “不會?!?/br> “升到最上面了……啊,好高……” 那人請輕嘆了口氣, 帶著無奈笑意的那種:“你很害怕?” 夏知薔吐吐舌頭。 她一緊張就話多, 高興的時候也是。 當下, 兩者兼而有之。 他便提議:“吃點棉花糖吧,吞咽的動作可以降低耳膜壓力,緩解緊張?!边@人語速不快不慢,頓挫控制得恰如其分,不會讓人生出擺弄學識之感,很舒服。 望著手里的“兔子”,夏知薔猶豫:“咬一口就不可愛了,我不舍得破壞它……” “我幫你吧?!?/br> “怎么幫?” 男人突然傾身靠近,咬住“兔子”的耳朵尖,動作干脆,但文雅,隨之還攜來一陣清冽又私人的氣息。 轉眼間他已經坐直了,唇色潤澤發紅,些許糖汁沾染,看起來亮亮的:“好了?!?/br> “兔子”耳朵上缺了個口子,已經無所謂可不可愛了。 收好震驚,夏知薔勉勉強強地說了聲:“謝謝?!痹儆袠訉W樣地,于另一邊耳朵上也咬了一口。 從摩天輪上下來,風又大了些。對方話不多,夏知薔也怕自己多說多錯、留不好的印象,便專心吃糖。 誰料風向突轉,她發絲翻轉著打了幾個旋兒后,盡數沾在了棉花糖上。 傍晚那頓生日宴,夏勝利做了道拔絲香蕉,趁熱夾起一塊,糖絲可以扯得很長很長,而此刻的夏知薔…… 也拔絲了。 尷尬得無地自容,她整個人背過去,試圖在對方發現之前將頭發全扯下來。好在手忙腳亂一陣之后,已處理得七七八八。 風再次轉向。 這一回,它竟是將沾了糖汁的頭發全吹在了夏知薔臉上,前功盡棄不說,還弄得黏黏糊糊一團糟。 再沒有比現下更丟人的時候了,夏知薔聽那人在身后問:“需要幫忙嗎?”雖不情愿,她也只能轉過身來,點點頭。 她都不敢抬眼看,看他是不是在憋笑。 用水沾濕紙巾,他說:“別動?!比缓笠皇滞衅鹣闹N的下巴,另一只手輕柔細致地擦拭著她發絲上和臉頰兩側的粘膩。 光線不甚明亮,他不得不靠近些,再靠近些,神色專注,動作并不著急。 除了牙醫,夏知薔還沒跟哪個異性用這般距離,面面相對過。 幾乎是一仰頭就可以親到對方的程度。 將呼吸的幅度壓抑到極限,她脖頸僵硬,被人掌控住的下頜到頰側,原本是羊羔一般的無辜白皙,漸漸地,染上了層初開的紅暈。 睫毛顫動的頻率,也過于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