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幾個小時前,夏知薔穿著它,站在天光四合的停車場一角,愣愣地等著馮殊大步走進。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永遠是一副處在狀況外的驚訝,這樣的她自然不知道,馮殊隱在云淡風輕面容下的真實想法。 他想,好看是好看,只是胸前扣子太多,不好脫。 真上手時也確實如此,馮殊不耐之下用了蠻力,將那排小扣子盡數扯開,再埋首到一片豐軟甜糯中。 那是奶油味的舒芙蕾,濃香馥郁,軟得不可思議,上面還綴著兩顆水潤漿果,顏色淡極,入口極甘甜,使他不得自控,不可自拔。 一念又起,馮殊強迫自己打開筆記本電腦,干點別的分心。 夏知薔足足泡了一個小時澡,進出浴室兩三趟,最終收拾好出來時,她外面套著酒店的白色睡袍,領口處只露出一點點,不易被發現的睫毛蕾絲邊。 馮殊正對著電腦忙碌,手邊還擱著幾本書,和一個有點舊的黑色筆記本。 有個毛乎乎的腦袋湊了過來,跟著,濃郁的沐浴乳香氣也一起襲到人前。馮殊伸出手碰了碰夏知薔的發梢,說:“怎么不吹干?” “累?!?/br> “濕發睡覺,容易偏頭痛?!?/br> “我知道,”神色懨懨的夏知薔嘴巴小幅度張開,打哈欠都是秀秀氣氣的,“手好酸,舉不動吹風?!闭f罷看了始作俑者一眼。 馮殊當即起身取了吹風過來,一層層幫她吹干頭發。 夏知薔的頭發很有特點,細,軟,且多,發色比一般人淺,是天生的棕色,陽光下看起來尤其明顯。 為此,她念書時沒少被不知情的老師訓斥,說學生怎么能染發?;鼗囟际窍膭倮軐W校來作證,他也是一頭淺發,基因是最好的證據。 不止發色淺,夏知薔身上幾乎就沒有重色,眉毛是淡的,瞳孔也是,以及別的很多地方。 吹干頭發,夏知薔借口搬椅子麻煩,耍無賴地坐在了馮殊腿上,還說:“你繼續呀,我不打擾你?!?/br> 馮殊由她去了。 只是,他沒能繼續多久。 筆電屏幕的藍白光打在女人臉上,她淺咖色的瞳孔里有金燦燦的碎片閃動,好似顧城寫的,是拍碎的波浪送來一千朵太陽。 馮殊側過頭看了很久,直到夏知薔也看向他。 她一直在翻看馮殊那本被吳新明帶來做展示用的課堂筆記。指著某一頁,她說:“你畫得不錯誒?!?/br> 夏知薔揭開的那頁,是馮殊本科時期做的心臟解剖筆記。 他用一圈密密麻麻、卻異常整齊的注解小字,將紙頁正中手繪的心臟剖面圖圍起來。除了靜脈用藍色描畫,這顆心臟大面積都是粉粉、紫紫的,線條有序,涂色均勻,且干凈,一眼看過去并不覺血腥,夏知薔甚至還聯想到了某種粉色的花蕾。 比如薔薇什么的。 她指著那顆心:“特別好看,像一朵花?!?/br> 馮殊緊了緊圈住夏知薔腰的雙臂,下巴擱在人肩窩,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向后又翻了一頁,發現兩頁之間似乎被人撕掉了一張,便隨口問了問,馮殊只道:“寫錯字,就干脆撕掉了?!?/br> 夏知薔說他強迫癥,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手上不著痕跡地將那一頁翻過。 繼續翻看后頁里細致的人體骨骼、肌rou分解圖,夏知薔好奇:“你是不是專門學過???畫得這么好?!?/br> 甚至,比她這個美術生都要好。 “學醫的多少都會一點,也不是什么特殊技能?!?/br> 給出這個說了等于沒說的答案,馮殊眸子動了動,藏住情緒,沒再往下深談。他找了紙筆,說:“教你畫點東西?” 手臂繞過女人的肩膀,馮殊手把著手,帶夏知薔畫了好幾遍竇性心律心電圖。 馮殊的手很穩,轉折,上滑,側拉,下劃,每一步都在掌控之內,準確而嚴謹。 兩人這種疊坐著的動作曖昧親昵,可他眼底卻澄澈一片,聲音也清潤平和,握著夏知薔手一筆一劃地教她,仿佛世界上最耐心的老師。 可惜夏知薔不是一個優秀的學生。 輪到她自己畫,筆下起起落落地看著到像那么回事兒,可不是丟了p波,就是沒有t波,后頭畫急還一通亂來。 馮殊笑:“你畫的這個圖,都室顫了?!?/br> “什么是室顫?” “就是我要加班了的意思?!?/br> “也太難畫了,”夏知薔胡亂在紙上畫了一條筆直筆直的線,“這個,我畫得標準吧?” 隔得太近,她問話時突然回過頭,唇峰順勢就在馮殊頰側掃了一掃。真的只是很輕很柔的觸碰,可很明顯的,剛才還清心寡欲的某個“老師”,身體登時就起了變化。 夏知薔嫌硌,不自主地挪了挪,敏銳地觀察到馮殊微微蹙眉,她便使壞地,故意又動了動。 天旋地轉間,夏知薔忽地被人抱起身,騰空片刻,又被重重地摔在柔軟的被褥上。 她沒來得及開口說點什么,馮殊已經欺身上來。 “剛才不是……你都不休息一下的嗎?”夏知薔徒勞地抓緊浴袍領口。 馮殊扯開她根本沒用什么力的手,將浴袍拉下肩頭,里面那件蕾絲精致的吊帶睡裙便再也藏不住了。 他又把細細的兩根帶子也扯了下去。 感受到馮殊灼熱的目光正貪婪執著地撒在自己鎖骨之下,沒有昏暗的光線當掩護,這一次,夏知薔終于知道害羞了。 她用手擋著,馮殊就拉開她的手,她翻身逃脫,他便掰過她的肩。直到徹徹底底將夏知薔制服,馮殊說了唯一,也是最后一句話: “是你不要我休息?!?/br> * 從s市回來的第二天,馮殊難得有了半天假,便打算去把車買了。 夏知薔要處理個急單,抽不出空,只在馮殊出門前硬塞了張銀行卡給對方:“就別動存款了。這里面有個二十來萬,你拿去吧?!?/br> 接過看了眼,馮殊隨口問:“這些是……爸爸給的?” “不是,我結婚之前存的?!?/br> 那就是私房錢了。 男人驚訝地揚揚眉——如果加上半年來夏知薔往存款卡里放的那些,數目相當可觀。 將卡還回去,馮殊說:“不缺這點,自己收好?!?/br> 夏知薔以為對方嫌少瞧不上,又不知打哪兒找出個財運御守荷包,遞給他,面露不舍:“那,這個也拿去吧?!?/br> 還特認真地加了句:“要買個大車哦!” 荷包里仍是一張銀行卡——大概是私房錢里的私房錢。 眼見著她跟松鼠認親似的,把過冬的存糧一點一點往外兜,馮殊好奇心起來,寒著臉唬人:“大車,比較貴?!?/br> “還不夠???” “嗯?!?/br> “好吧……”抿唇糾結幾許,夏知薔咬咬牙,拖著步子走到冰箱面前,從冷藏室的某個茶葉盒子底部又摸出張卡來。 居然還有。 存心要逗逗這只“松鼠”,馮殊憋著笑接過來,卻發現夏知薔手指一直用著力,拽得很緊很緊,完全不舍得松開。 馮殊察覺到,這張卡的意義似乎和別的不太一樣。 他想說那就算了吧,誰知,終于下定決心的夏知薔卻一把將卡扔到人懷里,像怕自己后悔似的,趕緊跑開了。 馮殊有點好笑,又有點心熱,斂住神色,他鄭重地將這些卡都收好,換鞋出門。 電梯間里,他正好碰到也準備下樓的鄰居,那位耳朵時好時壞的田婆婆。 沒有哪個老太太不喜歡俊俏白凈的年輕后生。田婆婆和煦地沖馮殊笑,語氣熱情:“去上班?” 馮殊禮貌地彎彎嘴角,本想說實話,又怕人多問,只得含混道:“嗯?!?/br> “做什么工作,這么早出門?!?/br> “醫生?!?/br> 田婆婆的表情中瞬間多了一絲欣賞,隨即又變成恍然大悟,“你們家小夏也是醫生吧?難怪總不能著家,回家也是大半夜的,我還以為是什么不正經……嗨,辛苦,真辛苦?!?/br> “她不是醫生?!瘪T殊沒太聽清對方說什么,隨口一答,又無奈地看了眼電梯的樓層面板。 ——總算快到一樓了。 田婆婆旺盛的好奇心與她行將就木的年紀非常不符,電梯門都開了,她還非要步履蹣跚地小跑著追上來問:“那,小夏上的到底是個什么班???” 在心底嘆了口氣,馮殊微笑:“很能很能掙錢的班?!?/br> 作者有話要說: 出門玩沒帶鑰匙,老公又去加班了……這章的尾巴是渣南蹲在樓道里艱難碼出來的tat ——總覺得這是來自鑰匙怨念者·小馮的報復。 手機端不好cao作感謝營養液的功能,明天補上。發15個莫得感情的小紅包~biu! 第25章 正好有半天輪休的陳渤聽說馮殊要買車, 覺也不睡了, 非要跟著一起去。 往汽車城去的路上,他問馮殊有什么想法要求, 馮殊只說了三點——德系品牌,提車快, 以及…… “要大?!?/br> 陳渤拍著方向盤狂笑不止:“簡單, 買個五菱宏光s不就行了!拖貨載人兩不誤, 排水溝漂移、制霸秋名山, 包你滿意?!?/br> 旁邊掃來一陣眼風。 他收起調笑的心思:“之前勸你買車你說不用,怎么突然想通了?” “有需要?!?/br> “以前就沒需要?”陳渤搖頭, “又不是缺錢,好端端的非得拖成婚后財產。萬一,我是說萬一, 你和小夏要鬧離婚, 不就虧了?” “假設不成立?!瘪T殊稍顯不悅。 陳渤用余光看了他一眼,笑:“行行行, 你倆天造地設,天王老子來了也拆不開,滿意了?話說回來, 你婚后這日子眼見著比之前過得有滋味多了,爸爸也算放心了?!?/br> 馮殊沒多言語, 只是嘴角弧度微微上揚。 目的明確的兩人,才試駕了三輛車便定下了購買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