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云初末頓時回神,清淡的勾了勾唇角,伸手寵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餓不餓?” 云皎一聽說這個,小臉瞬間皺成了苦瓜,看起來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好像十幾年沒吃過飯似的,扁著嘴凄慘的回答:“餓!” 這句話說得倒是真的,她自從被緋悠閑抓來至今,只吃了一頓烤魚,其他的時間都是在睡覺,一連幾天沒有進食,腸胃都快打結了,難怪連云初末都說她瘦了。 云初末的唇角噙著溫柔的笑意,一只手搭在云皎的肩膀上,把她攬了起來:“走,帶你去吃飯?!?/br> 云皎差點雙眼放光,歡天喜地的同時,還不忘趁機建議道:“云初末,我知道這里的烤魚特別好吃……” 云初末臉上的笑意瞬間蕩開,斜斜的瞥了她一眼,溫言回答:“好啊,那等我們離開時,記得多抓一些,回家繼續吃?!?/br> 云皎聞言,慢慢頓住了腳步,遲疑的問道:“云初末,我們現在……不走么?” 一開始她以為緋悠閑把她抓來,是為了找云初末報仇,可是看兩個人相見時平靜無波的場景,似乎并不是這樣,既然緋悠閑已經把云初末引來雪域,卻沒有為沈闕報仇,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云初末自從為銀時月畫骨重生之后,身體便因天譴和反噬之力受到重創,雖說后來得到了霍斬言的靈珠,使得傷勢恢復了不少,但已經不能再和從前相比,想當初銀時月的一縷魂魄就讓他傷重如此,緋悠閑生前的修為和銀時月不相上下,現在還保持著完整的魂魄,想也不用想反噬之力會有多嚴重了。 云皎想到此,頓時嚇得心驚rou跳,她下意識的拉住了云初末的手,語氣里竟然帶著祈求:“我們走吧,云初末,我們現在就回去吧?!?/br> 云初末一愣,垂眸看了看云皎拉著自己的手,神情中有太多的晦暗不明,片刻之后,他抬眼注視著云皎,溫柔暖暖的笑了,伸出另一只手撫摸她的頭:“別怕,等這里的事情辦完了,我們就回家?!?/br> “可是……”云皎欲言又止,心里總是感覺空落落的,眉目間已經掩不住擔憂和害怕的神色。 面對云皎的遲疑,云初末恍若未見,故作輕松的一把攬過她的肩膀,舉止惡劣的把云皎摟在懷里,笑得滿面春風道:“我現在也有點餓了呢,你說的那種烤起來很好吃的魚,到底在哪里呢?” 云皎頓時不服氣的嘟起嘴,不樂意的白了他一眼:“抓來的魚只能留給我吃,你想都不要想!” 云初末笑得妖嬈無比,斜斜的瞥了她一眼,故作吃驚道:“奧……原來你能吃這么多!” “那是當然啦!”云皎一想起最近這段時間遭受的非人待遇,就忍不住氣得跺腳:“你試試一連幾天只吃了兩條烤魚,幾片樹葉,奧,還有好多灰土!” 云初末忍著笑,惋惜的嘖嘖了幾聲,立即附和道:“你真是受苦了?!?/br> 被同情的云皎小臉皺得像苦瓜,一發不可收拾的以為自己遭受了三界內最慘絕人寰的對待,神情消沉凄楚,小嘴嘟得可以掛油瓶,同時還在憤憤的想,緋悠閑這個可惡又可恨的妖,居然這么對待一個可愛又可憐的小姑娘,簡直……太氣人了! 幾個時辰后,云初末把剛烤好的魚翻了個身,看了一眼狼吞虎咽全然不在乎吃相的云皎,不由微微笑了,沒好氣的打擊道:“你到底是有多餓?” 被云皎憤怒的瞪了一眼之后,他又面無表情的扯了扯唇角,專心致志的烤魚去了,片刻之后,慢條斯理的問:“小皎,那個女人……緋悠閑有沒有跟你說什么特別的事情?” 云皎吃魚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什么特別的事情?” 聽到這樣的回答,云初末這才放下心來,握拳輕咳了一聲:“沒,沒什么?!?/br> 云皎甚是嫌棄的撇了撇嘴,看云初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專挖人祖墳的盜墓賊,她把剩下的魚骨頭隨手丟開,小心翼翼的湊到云初末的跟前,目光如炬的盯著他:“云初末,你是不是做過什么虧心事?” 云初末一愣,下意識的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頭,無比惡劣的壞笑著:“我做什么虧心事,也比不上你這個前世女山賊?!?/br> “你你你……”見他又提起了自己前世是女山賊的事情,云皎氣得咬牙切齒,憤憤的吼道:“我才不是女山賊!” 云初末單手撐著下巴,的嗯了一聲:“你不是女山賊是什么,難道是女強盜?” 云皎氣得說不出話來,郁悶的抱著自己的膝蓋,盯著金黃香嫩的烤魚,嘟著嘴消沉的問:“云初末,如果我的前世是那么壞的人的話,你為什么要收留我?” 云初末一陣靜默,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我早說過了,當初是你抱著我的腿,要死要活求著我收留你的,唔……大致是因為我比較善良,所以不計前塵的救你一命了?!?/br> 某人的話簡直惡劣到無恥,這世上怎么會有云初末這么厚臉皮的人,云皎只覺得完全聽不下去,連忙插嘴道:“你的魚烤好了沒有!” 云初末露出嚇呆的表情,拉長了聲音:“都吃這么多了,你還吃???” “當然啦!”云皎一把奪過插魚的樹枝,狠狠的嗅了一下,歡天喜地的吃了起來。 云初末嫌棄的撇了撇嘴,轉頭注視著面前的火光,淡淡的聲音開口:“云皎,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云皎還在專心啃魚,聞言抬起頭,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什么話?” 云初末自嘲的扯了扯唇角,黯然垂下了眼簾,緩緩搖頭:“算了?!?/br> 第107章 繁華笙歌起(四) 約定之期已到,今日便是云初末給緋悠閑畫骨重生的日子,云皎心里還是有些擔憂,見云初末邁步正要走進木屋,她下意識的拉住了他的衣袖,遲疑的語氣道:“云初末……” 云初末的腳步一頓,看向她暖暖的笑了,陰柔精致的眉眼中溫和清淺,像是斂著深沉幽靜的春水,他隨手撫了撫云皎的頭:“不會有事的,乖乖在這里等我?!?/br> 他說完就邁著步子走進木屋了,留下云皎注視著緊關的木門,身形蕭索,久久都不能回神。 雪域的寒風刺骨冰涼,滲進屋檐的雪花落在頸間,云皎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又看了一眼木屋,見外圍已被云初末用術法封印住,根本聽不到里面的動靜,她這才在門口坐了下來,雙手撐著下巴,神情之間全然見不到前兩日的嬉皮笑臉,更多的是微不可查的落寞與哀傷。 明明知道會受傷,為什么還要逆天而行呢? 這個問題,她始終沒有勇氣去問云初末,因為即使問了,他也不會認真的跟她說,左不過東拉西扯,最后把這樣的話題跳過去,再不然就是亂說一通,把她氣到跺腳不愿意理他,他也因此落得清靜,除此之外,或許就連她自己都不愿意去面對那個可能的答案吧。 許多年以前,在她不知道的那片赤紅的花海中,一個紫衣尊貴的男子深情擁抱著懷里的女子,清俊的眉目悲痛而哀傷,他在喃喃輕念著她的名字,神情之間竟是那般的珍惜和愛重,可是那個女子還是死了,與她一起埋藏的還有關于魔劍長離的過往,以及他們曾經一同走過的時光。 姝妤……姝妤…… 明月居中悄然劃過百年,她從不知道原來自己與云初末之間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即使那個人已經死去了許多年,即使那個人已經消散在天地間,他卻還是那么深,那么痛的把人家放在心里,為什么不告訴她呢?為什么不跟她提起呢?在長離與姝妤的故事里,她到底只是一個路人罷了,或許,連當路人的資格都沒有。 心?那是什么東西?從她死去的那天起,我的心就跟著一起死了。 在夢境里,她看到了不一樣的云初末,殘忍嗜殺,甚至連她都會感到害怕,原來這么多年,云初末便是這樣過來的,那一刻,她只覺得心痛,可是又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才能寬慰他的心,那個人死了,他的心也跟著一起死了,要該怎么努力,才能令已經死去的心重新感受到她的存在,和這世間的脈脈溫情? 她想起在過去的很多時候,云初末總是站在閣樓的雕窗旁,注視著落幕的夕陽發呆,身姿落寞而孤獨,全然不是他平時惡劣使壞的模樣。那時的他,在想些什么呢?那位彌留久遠死在他懷中的姑娘,還是那天的花海中,染紅天際的似血的殘陽? 世人常常會說哀莫大于心死,她從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左不過就像云初末這樣,保持著微末渺茫的希望,卻又要一次次面對失去摯愛的悲傷。 他不惜損耗萬年的修為來凝聚精元,后來更是為了奪回被緋悠閑搶走的精元,幾經生死,差點賠上了性命,現在呢?一次次的替人畫骨重生,一次次的承受重創,在獲取靈魂和自己的安危之間,他竟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有時候,她真是羨慕那個叫做姝妤的女子,看著云初末低聲呢喃的模樣,那一刻,簡直羨慕到嫉妒。 可是云初末又知不知道呢?在他為姝妤出生入死的時候,一直有個人陪伴在他的身邊,會看到他受傷掉眼淚,會望著他承受天譴和反噬擔驚受怕,她只是云皎,一個身份不明,前塵不知的人類,因他的一時好心收養有幸保持年輕的容貌,甚至又何其有幸,云初末能允許她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悠悠百年,她不知道云初末在自己心目中究竟占據著怎樣的位置,不過她卻是知道,至少他受傷,她會難過,他不見,她會著急,若是有天他死了,或許她會像緋悠閑一樣,走遍天涯海角,等到走累了,不想再流浪下去,她的生命也該就此終止了。 可是對于云初末而言,她又是什么呢? 每當遭遇危險,看到云初末趕來救她的時候,她就會莫名的感到歡喜,她是那樣的害怕自己被云初末丟下,在這個世間,她只認識云初末一人,也從來只在乎他一個,這份唯一在云初末看來還是不夠沉重吧,他的世界還有另一個人的支撐,即使沒有她又會怎么樣?只要還有一絲的希望在,他就永遠都不會停下自己的腳步。 雪域的風漸緊,烏云密布爬上了天空,茫茫天地之間,滾滾的濃云像是要朝著木屋這邊直壓下來,烏云掩映的長空之上,依稀可以聽到沉悶的雷聲,云皎的心頭一跳,連忙站起來跑到屋前的空地里,仰頭望著四周突變的異象,俏麗的臉上瞬間變得煞白。 倘若是在明月居里,云初末至少還有結界的保護,而且長安街上到處都是人類,即使會有天譴也不會太過嚴重,可是在毫無人跡的妖界雪域中,這里和當初毀滅銀時月的天譴之力相比,竟然相差無幾。 一聲巨響撕裂了長空,云皎不由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一道雷電從天空直引到木屋上,木屋外已被云初末用靈力護住,薄薄的一層靈力看起來脆弱無比,卻將那道雷電生生的擋了回去,在強大的毀滅力量之下,木屋竟然沒有絲毫的損壞,只是外層的靈力不受控制的輕蕩了幾下,隨即又恢復了原本的穩定。 云皎心里害怕,望著烏云密布的天空,寒風強勁,裹著冰雪呼嘯而來,像是凜冽的刀劍割痛了她的臉頰,天譴還在繼續,雷電不斷的襲擊著木屋,恍若要將木屋里那個逆天而行的人頃刻化為灰末一般,守護的靈力每遭受攻擊便紊亂一次,眼見著天譴的力量越來越強勁,雷電襲擊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那道靈力仿佛受到某些指引般,瞬間向外擴增了一圈。 大雨傾盆而下,皎白的靈力像是易碎的水泡在風雨中飄搖,天譴的力量撕裂長空,電閃雷鳴,不斷的攻擊著脆弱的靈力層,仿佛下一刻就能將它傾軋劈碎,云皎的心緒大亂,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才能讓天譴之力削弱一點,倉皇迷茫之中,忽然的,她想起了云初末的話。 那是在銀時月遭受天譴之時,云初末曾經說過,若是那時銀時月躲在人類中的話,即使避不過天譴,至少不會那般嚴重。這么多年,云初末選擇把明月居設在長安街中,想必也是由于這個原因。 想到這里,云皎不帶遲疑的走向木屋,因外圍被靈力包裹著,所以她根本進不去,只能以人類之軀擁抱著正被雷電攻擊的靈力層,這就像將自己的血rou之軀直接置于天譴之下,大雨淋濕了她的衣衫,濕漉漉的墨發黏膩在側臉上,襯著白皙靈動的容顏,竟有那么一刻恍惚間美得驚心動魄。 這個辦法果然可行,在她接觸到靈力層的瞬間,天譴之力便小了許多,不過加注在靈力層上的力量,也通過靈力攻擊著她的身體,一陣陣劇烈的疼痛讓云皎的臉色煞白,就像將血rou身軀寸寸撕裂了一般,她的眼里流下淚水,不可忍受的痛苦令她哽咽出聲,她很害怕,很想躲在云初末的身后被他細心保護,可是現在,她卻找不到他。 由于靈力和云初末緊密相連,所以云皎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痛苦,反噬和天譴之力早已達到他能承受的頂峰,透過連接的意念,她看到緋悠閑的身體泛著淡淡的白光,白光之中蓬勃的生機肆意流竄,而云初末勉強支撐著殘破的身體,為那具泥塑的身軀不斷輸送著靈力,陰柔精致的臉旁在靈力的光亮中慘白的耀眼,卻依舊那么的清俊逼人,溫柔絕艷。 感受到云皎的存在,正在施法的云初末一愣,意識到她正在做些什么,向來溫和的神情突然變得暴怒:“云皎,讓開!” 云皎死死的擁抱著靈力層,在大雨中倔強而又決然,帶著哭腔:“我不!” 云初末沉沉蹙眉,所施術法正是到了緊要關頭,若是此時分心,必將會遭到更嚴重慘烈的反噬,他強忍著疼痛以意念控制一道靈力,朝著外面的云皎打了過去,云皎只覺得一股壓抑的力量向自己直撲過來,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推了出去,飛身摔倒在木屋前的雪地之上。 與此同時,回應給云初末的反噬之力陡然增強,在他的胸口沉痛的一擊,云初末承受不住的噴出一口鮮血,森白的手指微微顫抖,勉強撐著精神給緋悠閑輸送靈力。 云皎趴在雪地上,望著再度被雷電猛烈襲擊的木屋,她向前艱難的爬了幾下,放聲大哭:“云初末……云初末……” 第108章 繁華笙歌起(五) 不知過了多久,大雨終于停了下來,天譴所帶來的雷電也逐漸湮息了蹤影,天空放得清明,只能聽到偶爾的來自遠方的悶雷聲。 云皎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到守護木屋的靈力終于達到枯竭的盡頭,發出啪的一聲輕響,破碎在寒風的輕拂中。 她趕忙從雪地里爬起來,朝著木屋沖了過去,此時的木屋一片狼藉,桌椅的碎木散落滿地,而云初末像是被先前的反噬之力震飛出去,身體撞到墻壁傾倒在角落里,唇角流出血跡,素白的衣袍染著血污,斑斑點點,像是冬日里悄然綻放的傲雪紅梅。 云皎連忙跑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把他抱在懷里,見云初末的雙目輕輕合著,偏著頭似乎陷入了昏迷,她更是擔憂害怕,帶著哭腔哽咽喚了一句:“云初末……” 云初末沒有回應,白皙精致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靠著她的肩膀呼吸清淺,像是一吹即散的薄霧輕紗,他的身體冰涼,細膩修長的手指如玉雕琢,從銀線流云的衣袖中無力的垂出來,虛弱而又蒼白。 四周寂靜的可怕,即使隔著墻壁也能聽到外面寒風的呼嘯聲,云皎下意識的把云初末往自己懷抱里攬了攬,臉頰貼著他冰涼的側臉,低低的哽咽出聲:“云初末,你不要嚇我……快起來啊……” 良久之后,懷里的人輕輕的動了一下,緊接著她聽到虛弱無力的聲音,明明已經傷得這樣重,卻還帶著玩世不恭的調笑聲:“我都傷成……咳……這樣了,你還要我怎么起來……” 云皎聽到他的回應,心中瞬間填滿了驚喜,她放開云初末,欣喜焦急的捧著他的臉:“云初末云初末,你醒了?” 云初末的臉色蒼白,精神懨懨,溫和沉靜的眉目注視著云皎的臉旁,陷入了一陣失神,片刻之后才緩緩伸出手去,替她擦去了掛在腮邊的淚珠,清俊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喃喃的說著:“云皎,真好……” 云皎不由蹙眉,一想到他竟然不顧生死,將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中,現在又來說這樣沒來由的胡話,她負氣的皺著眉,臉色立即沉郁了下來,向來溫軟的語氣也生冷了幾分:“受這樣重的傷,居然還能活著,是挺好!” 云初末聞言緩緩笑了,蒼白陰柔的容顏顯得更加凄楚決然,他沉靜的垂下了眼簾,失力靠在她的身上,語氣清淡虛弱的幾乎細不可聞,他的表情怔怔的,似乎在回想著什么,平靜的眼眸里沒有一絲波瀾,只顧喃喃的說著:“沒想到你會為我哭……可是……你怎么會為我哭呢?” 云皎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偏過頭去看云初末的臉,見他直勾勾的盯著一個方向,迷離的眼神里沒有一絲光亮,便只當他是傷得太重,喃喃自語的說胡話,她架起云初末的胳膊,讓他整個人都靠在自己身上,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起來,我扶你到那邊去?!?/br> 她把云初末扶了起來,走到木屋的軟榻邊讓他躺了下來,由于軟枕和錦被都被震飛,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所以云皎坐在軟榻的一旁,讓他靠著自己的身體,或許這樣能令云初末感到舒服一些。 一下子承受了這樣厲害的天譴和反噬,云初末果然傷得很重,精神懨懨的靠著她,很快就陷入了昏睡,但是沒過多久又驚醒過來,遲疑的目光打量著視線所及的房間,虛弱的輕咳一聲,聲音聽起來沒什么力氣:“云皎,這是哪里……” 云皎攬著他的肩膀,盡量保持著云初末的體溫,輕輕的語氣提醒他:“你忘了,這里是雪域,你剛剛才為緋悠閑畫骨重生?!?/br> 云初末慢慢垂下了眼簾,臉色依舊蒼白平靜,像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水,他沉吟片刻,恍惚想起了方才發生的事情,于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不緊不慢的呢喃道:“我有些累了,等我睡醒了,就帶你回家?!?/br> 云皎抱著他,臉頰貼著他冰涼的側臉,輕輕的回答:“好,我就在這里等著,你不要睡太久?!?/br> 云初末虛弱的輕咳了一聲,緩緩點了點頭,身子往后一頓,靠在云皎的懷抱里,再一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門外的雪紛紛揚揚的下著,廣袤無垠的天地間,只能聽得到呼嘯狂卷的寒風聲,云初末期間醒過好幾次,不過他現在身負重傷,連腦子也糊涂了許多,每次都要問這個地方是哪里,好在經過云皎一次次的提醒,他總算記得自己正身處雪域中,然后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僅睡了一會兒,又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只覺得渾身無力酸痛,冰冷的身體下意識動了一下,動作牽扯到內傷,好像連五臟六腑都撕裂了一般,于是他輕咳了一聲,虛弱的聲音問道:“云皎……現在什么時辰了……” 云皎靜坐了許久,只覺得后背僵硬酸冷,卻一動都不敢動,她抱著云初末,耐心的回答:“你才睡去不久,再睡一會兒吧?!?/br> 她頓了頓,把云初末冰涼的手指攏在手心,細細的揉搓著,試圖給他力所能及的溫暖,繼續安撫的說道:“這里很安全,不會有事的?!?/br> 云初末淡淡的嗯了一聲,靠在她的懷抱里,卻沒有再閉上眼睛,云皎感受到他的清醒,擔憂的蹙了蹙眉,輕輕的聲音問道:“你不想睡了么?” 云初末虛弱的點頭,勉強撐著精神,垂首注視著云皎淡綠的衣裙,勾唇露出一個安心溫暖的微笑,他不動聲色的收緊手指,將云皎的手輕輕握?。骸霸起?,同我說會兒話吧?!?/br> 云皎想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問道:“云初末,你覺得今年的長安會不會下雪?” 云初末沒好氣的閉了閉眼,語氣卻很是清淺:“長安哪一年沒有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