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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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竹的臉頰瞬間緋紅,一把推開他,嗔怒道:“你干什么!” “親你啊?!狈饩盀懶θ轁M面,猶如芝蘭玉樹,俊美無雙。 事情如封景瀾說的那般,馬車才到陸家門口,便有許多人簇擁著一位面白無須,手持拂塵的大內太監過來。 見到封景瀾,那太監先是行了禮,臉上是無懈可擊的討好的笑容:“九王爺,奴才奉皇上之命前來宣旨,請陸二小姐接旨!” 陸清竹心中一震,愕然不已,還是封景瀾笑瞇瞇的拉著她跪下,才聽大內總管宣讀圣旨:“朕之皇幼子景瀾人品貴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已過弱冠。今有工部右侍郎陸通之二女清竹,值及笄之年,品貌端莊,秀外慧中,故欽定為皇幼子景瀾之嫡妻正妃,擇吉日大婚。欽此!” 明黃色的圣旨捧在手心里,陸清竹看著上面的金絲龍紋,這才如夢初醒,忙著磕頭謝恩。 封景瀾沒有進門,他要去調查挾持一事,陸清竹自己進了門,還未回漪瀾院,就聽過往的丫鬟婢女小聲說著什么。 青柳和紫云出來接她,便說了龐衛受傷身亡一事。 陸清竹震驚不已,目光復雜,喃喃道:“怎么會這樣……” 龐衛英俊溫和,年少有為,她也曾見過許多回,拋去別的不說,龐衛與陸清荷真真天造地設,郎才女貌的一對。 當初,她還曾羨慕過,長姐身為嫡女,才能配得上龐衛這樣的人。她曾感嘆自己前途渺茫,窮途末路,若不是后來遇見封景瀾,一切都會不一樣。 她心里雖然不喜歡陸清荷這個jiejie,可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到底還是有一點溫情。 眼看著就要成親了,結果未婚夫卻重傷去世,風光無限的未來龐少夫人,一朝成了人人惋惜的望門寡。 陸清竹一時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同情或者惋惜都有。一向心高氣傲的陸清荷,經歷了這次災難,怕是要跌落谷底吧。 聽說陸清荷回來的時候失魂落魄,渾身是血,連最注重的儀態都顧不得,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哭的撕心裂肺。 陸龐兩家到底也是姻親,未來女婿出了事,陸通自然要上門的,萬氏則留在府中安慰陸清荷。 陸清荷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理人,萬氏喊了一陣無果,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低聲嗚咽:“我苦命的女兒??!怎么就成了這樣呢……” 至今她都接受不了龐衛突然離世的事實,明明年前她見未來女婿的時候,龐衛還是一副風華正茂,氣宇軒昂的模樣。 她心里還無比的自豪驕傲,能和龐家結親已經足夠令她揚眉吐氣。哪里料到,見龐衛最后一面竟然是看到的尸體。 陸清荷一直是喜歡龐衛的,如今卻落了個這樣的結果,萬氏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夜里更深露重,臨近子時陸通才帶著一身寒氣回來。 他搓了搓冰涼的手,看著陸清荷緊閉的閨房,無奈的嘆息:“可惜了,可惜了……” 萬氏明白他在可惜什么,心里酸澀極了,此刻的感覺就像是通往前方的路被人摧毀,跟只無頭蒼蠅一樣原地打轉,無奈又茫然。 龐衛死了,陸清荷的名聲自然也會受損,畢竟是還未過門的媳婦,落個望門寡的名聲實在不大好聽。而且眼下,兩家關系也算不錯,陸清荷怎么著也得守個一年孝。 萬氏就怕將來有人對陸清荷指指點點,影響她將來的姻緣。 想到這些,萬氏的眼淚就又掉了下來:“這都是些什么事啊……我的清荷怎么就成了望門寡了呢!” 龐衛傷重去世和皇上給九王爺賜婚兩件事,同時在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偏偏這兩件事還都和陸家有關。 陸通這個時候的心可真就是分成了兩半,一邊為嫡長女失去優秀的未婚夫而悲傷,一邊又因為皇上下了圣旨真正成為皇親而激動。 同僚有人對他說節哀,有人跟他道恭喜,陸通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隨口就敷衍了過去。 誰知道兩件事會有這么湊巧,長女的未來夫婿剛身亡,二女的賜婚圣旨就下來了,陸通現在叫苦不迭,哭笑不得了。 其實給封景瀾和陸清竹賜婚的圣旨,皇上早就擬好了,封景瀾臨時派人進宮去請旨,便很快有人來宣讀圣旨了,偏偏同一時刻,龐衛重傷不治身亡了。 旁人看著總覺得這其中有些微妙,jiejie才沒了夫婿,meimei就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未來的九王妃,說起來,難免讓人唏噓。 第77章 吊唁 龐衛傷亡的事很快人盡皆知,皇上為表撫恤,下令讓太子與皇長孫一同到龐家吊唁。太子和皇長孫親臨,這已經是莫大的殊榮,龐勛自然感恩戴德,親自迎接。 但白發人不能送黑發人,太子身為長輩只是遠遠一觀,安慰憔悴的龐勛夫婦。封玨倒是親自到龐衛靈前,上了一炷香,他看了看棺材里毫無聲息的人,沉重的嘆了一聲氣。 他與龐衛也是相識多年,自幼相熟,只不過后來龐衛領了外差離開京城,便甚少見面了。上回見他還是在皇宮,領旨前往撫州。 龐衛少年得志,意氣風發,一心想著出人頭地,為民除害。哪曾想,如此優秀完美的人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誰也不知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一個會先來! 今日走龐家一遭,封玨心里沉甸甸的,不知是因為龐衛英年早逝而惋惜,還是因為自己的人生感到黯然。 出龐家時,太子先行回家,封玨本來想去一趟九王府,卻不想在門口碰到盛家兩兄弟,盛蘭舟面露沉重,一向招搖過市的盛蘭洵,臉色也難得嚴肅了幾分,他們和龐衛都有幾分交情,上門吊唁也是理所應當。 封玨心中有幾分悲涼,低聲道:“你們進去看看吧?!?/br> 總歸也是昔日好友,此時一見,便再無來日。 盛蘭舟應了一聲好,抬腳往里走,封玨卻轉過頭,看了看盛蘭洵的背影,眼中有暗芒涌動,情不自禁的開了口:“蘭洵,你等等?!?/br> 盛蘭洵停下腳步,一臉困惑:“怎么了殿下?” 盛蘭舟也駐足朝他看過來,封玨抬了抬手,看了盛蘭洵一眼,眸光漸漸平靜。半晌才搖搖頭,淡淡一笑:“沒事,你們進去吧!” 盛蘭洵不解的撓撓頭,小聲咕噥:“殿下你真是很莫名其妙??!” “蘭洵?!笔⑻m舟低斥一聲:“不得無禮!” 封玨到底什么話都沒說,目送著盛蘭舟盛蘭洵兄弟倆進去,才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遇到盛蘭洵后,封玨的心情變得極差,連九王府都沒去,直接回了太子府。進了后宅,封玨本來準備去向太子妃請安,才進了院子,就聽見瓷器摔碎的聲音。 太子妃帶著哭腔的聲音飄了出來:“殿下如今春風得意,這是來逼我了嗎?” 太子道:“我何曾逼迫過你,父皇母后不都說過了嗎,如果你不愿意養那個孩子,就把他送進宮去,不會讓你為難!” “這不就是逼我妥協嗎?我若不接納,往后我這太子妃如何自處,說出去還不是讓人笑話我不容人,連一個庶子都不能接受?!碧渝餮蹨I,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庶子,實在讓人難以接受,她本不是這么斤斤計較的人,可現在卻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氣。 她辛辛苦苦cao持這個家,盡心竭力的伺候公婆,大度善良,做出太子妃應有的表率。 太子子嗣稀薄,皇后心中著急,太子妃順應婆婆的意思,挑了幾個幾房側妃妾室,丈夫身邊整日圍繞著一群鶯鶯燕燕,她也不曾生出嫉妒。 可一聽到太子除了長子還有別的兒子,而且馬上就要接他回來,從此封玨就要多個弟弟,也要多個皇孫殿下。 太子妃心生恐慌,那個孩子的出現,會不會威脅到封玨的地位?將來皇太孫的位置,會不會失之交臂,落到那個來歷不明的庶子頭上? 太子妃淚眼婆娑,怔怔的看著太子:“殿下你不是打好主意了,一心想要他越過玨兒去?” 太子一愣,隨即冷著臉否認:“怎么可能!玨兒是我的長子,還是嫡皇孫,理所應當的成為皇太孫,那個孩子即便入了皇室宗譜,也只是庶子,絲毫不能對玨兒造成威脅!” 他有兒子自然是高興,可任何時候,庶子都不能越過嫡長子去,更何況,他和那個孩子并未見過面,是個什么心性尚且不知,今后還有訓教的余地。 他又不是鬼迷心竅,孰輕孰重,怎么會偏心至此? 太子無奈搖頭,太子妃完全是胡思亂想,杞人憂天,根本不可能的事,她還抓住不放。 封玨站在外面旁觀了一陣,壓下心中復雜的情緒,抬腳進門恭敬的行禮:“父王,母妃?!?/br> 突然看到兒子,太子妃驚了一瞬,連忙擦掉眼淚:“玨兒你怎么來了,來多久了?” 封玨抿了抿唇,道:“剛來,母妃怎么哭了?” 太子妃心中有氣,涼涼的看了太子一眼:“這自然得問你父王了?!?/br> 太子和太子妃剛才說的事,他都聽見了,也知道自己有個庶出的弟弟,他這么一問無非是替太子分擔一點怨氣。 其實說起來,多個弟弟也沒什么不好,他自幼長在皇宮,玩伴不多,終于有個血脈相連的親弟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父王和皇祖父皇祖母還是因此而歡喜的,他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何必再和一個年幼的孩子計較。如今也只有太子妃心存芥蒂,不愿意接受罷了。 “母妃別同父王置氣了,只是多一個人罷了,太子府這么大,總不會連一個孩子容身之處都沒有?!?/br> 太子妃愕然不已,大驚失色:“你……你知道了?” 封玨垂下眼瞼,微微點頭:“父王跟兒臣說過了?!?/br> 太子妃眼淚還在流,小心翼翼的問:“你不介意?” “有什么可介意的?母妃想多了!”封玨勾了勾唇,拿了帕子替太子妃擦去臉上的眼淚,溫聲道:“其實也不是父王有意隱瞞,本來父王對多了兒子也不知情,從前您不是總念叨太子府冷清嗎,多了一個孩子,也能熱鬧幾分!” 太子妃撇撇嘴,她想要的熱鬧,可不能這樣來的。太子雖不算好色,可伺候他的女人也不少,平日她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扇缃衲涿疃嗔艘粋€十來歲的孩子,誰知道往后還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太子妃看著已經日漸沉著穩重的兒子感慨良多,又有說不出的酸澀與苦惱,于是就更對那個突如其來的孩子,更沒有好印象了。 “這事兒你們父子倆看著辦吧,我不想管了?!碧渝降资莻诵?,但她同樣也明白,今日一時之氣,不過是因為她是太子妃,太子身為儲君,繁衍皇室子嗣也是職責。將來繼位登基,她做了六宮之主,更加不能善妒刻薄。 不過一個半大孩子罷了,她日后且派人盯著他便是,若不翻出什么風浪,威脅到封玨的地位,她便忍了??扇羰且怀蔀榛蕦O還不滿足,意圖損害她和兒子的利益,那就別怪她留不得人了。 龐衛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英年早逝,實在令人唏噓。 但龐衛年輕,尚無子嗣,停靈三日便下葬了。 陸清荷只在龐衛去世第二日到過龐家,她只是龐衛的未婚妻,沒有披麻戴孝的資格,上了一炷香,在靈前望著他的遺體停留了片刻,才轉身離開。 龐衛下葬后,陸清荷將一箱子的嫁妝全部鎖到了庫房,那一套鮮艷的鳳冠霞帔,在此時就仿佛是一個笑話。 陸清荷扯了扯嘴角,無聲的笑了,即嘲諷又悲涼。繡著龍鳳呈祥的嫁衣,在眼前越來越模糊,guntang的眼淚落在上面,卻并未留下多大的痕跡。 陸清荷笑著笑著,卻是肆無忌憚的嚎啕大哭起來,拿過一旁的剪刀將火紅的喜服裁成了兩截:“為什么你要這么對我?你死了我怎么辦……我恨你!龐衛,我恨死你了!” 陸清荷喃喃自語,手里的衣裳很快成了一堆碎片,她無力的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狼狽不堪的模樣再不復往日的高傲清冷。 云霞進來時就看到了這一幕,瞬間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已經情緒失控的陸清荷,忙不迭的撲過去,失聲痛哭:“小姐……您別這樣啊,別折磨自己了……” 陸清荷目光呆滯,視線落在手上的一塊塊衣裳碎片上,啞聲道:“沒了,什么都沒了……他拋棄我了!” “小姐您別傷心了,要是龐將軍泉下有知,也會不安的!”云霞何曾見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這般傷心過,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陸清荷恍若未聞,依舊低聲啜泣,陸清竹站在門外,腳步停頓了一會兒,卻沒有邁進去。 她原本是想來看看陸清荷的情況,臨到如夢居又改變了主意,這個時候陸清荷應該不需要她的安慰。應該說只要她現在出現,都會給陸清荷添堵。 陸清竹也不想自討沒趣了,只吩咐門口的丫頭好好照顧大小姐,便轉身走了。 陸清荷大悲大怒了一場,到底是病倒了,病來如山倒,沒多久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陸清竹前腳才讓明珠去打聽了她的情況,封景瀾后腳就來了,他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意,眸光凌厲如刀,冰冷駭人。 陸清竹皺眉問:“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 封景瀾一言不發,拉著陸清竹的胳膊就往走,沉聲道:“找兇手!” “兇手?”陸清竹怔住了:“挾持我的幕后之人?是誰?” 封景瀾抿著薄唇,面色陰郁:“陸長鴻!” “我二哥?”陸清竹神色微變,險些以為自己聽岔了,得到封景瀾再次肯定的回答,不禁失神:“怎么會是他?他如此恨我,想要置我于死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