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就看誰先入城了。 她已經看中了九月一個黃道吉日,準備在那一天定國號,立國、祭天、嗯,最好再封個后。 第280章 最后余燼 烈日炎炎。 匈奴首都,偌大一個平陽城中,在烈日之下宛如死城,連過路的牛馬車架都顯得寂靜無聲。 當年讓匈奴建國的劉淵,是個狂熱的精神大漢人,所以平陽城百官的構架,幾乎就是照抄的晉朝九品中正制,朝廷中丞相什么的文官,都是本地的晉人官吏擔當,但他起家是用的胡人,于是又在百官之外,獨設單于一職,管理匈奴兵馬。 這種情況下,只能說離胡漢融合日子還長,兩方的斗爭從胡漢建國的第一天開始,就沒有停歇過。 匈奴禁軍將軍阿都利坐在平陽城南的一家小酒館里,卻是一點不急,只小酢著新進的上黨葡萄酒,渾然一幅與我無關的樣子。 前些日子,匈奴皇帝劉聰死后,平陽鬧了好大一出的權力斗爭,新上位的劉粲年紀雖小,殺人卻一點不后軟,前前后后一個月,殺了足有兩萬多人,一時間,整個平陽都彌漫著一股血腥氣。 阿都利因著上黨支持,有錢,走過了劉粲母親的路子,在權力的游戲里提前占位,所以才能在這亂局里活下來。 如果沒預計錯的話,這次大規模牽連,他的上方空了個位置,走走人情,坐到個一品將軍也是有可能的,但這都不是他悄悄出門慶祝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今天,他收到消息,洛陽出兵了?。?! 女帝她終于出兵收拾匈奴了! 不是小打小鬧,是晉陽、關中、上黨三地同時出兵,其中,光是上黨的兵馬總數高達十五萬,加上晉陽的五萬兵馬,關中的五萬兵馬,足足二十五萬大軍。 天知道在朝堂上收到這個消息時,他流下的淚水里有多狂喜,好在那些朝臣面色都沒好到哪去,自己并不算出挑的,而劉粲問起“眾卿有何退敵之策?”時,場面一片寂靜,幾乎可以稱是鴉雀無聲。 只有他阿都利毅然上前,大呼愿為大王出戰,必拒上黨兵馬于河東之外。 可惜的是劉粲并沒有接受他的要求,而是在嘉勉他的忠心后,讓他繼續守備平陽都城,而讓自己叔叔劉曜帶兵馬十萬出河東,抵擋上黨兵馬;右將軍韋忠帶三萬兵馬鎮守蒲板,擋住西方的關中軍,剩下的晉陽兵馬沒辦法,只能收縮防線,在汾河要道永安阻擊晉陽兵馬。 但誰都看得出來,這次兇多吉少,尤其是上黨大軍,氣勢極兇,又兼有上黨就近補給,糧道不過數百里,想斷都斷不掉,磨都能生生磨死。 這種情況下,怎么能不出來慶祝一番呢? 阿都利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那禁軍腰牌,他的心腹守衛著平陽城的南門和西門,就只能王師到來,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把大門打開了。 想到這,他不由得又美美地喝了一杯。 就在這時,酒舍又走入一位身著戎裝的將領,一入座,便徑自叫了一壇酒。 阿都利忍不住回頭一眼,忍不住拿著酒杯過去,笑道:“這不是韋忠將軍么?一人獨飲有何樂哉,不如同飲?!?/br> 韋忠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將,面帶風霜的他聞言面露厭惡之色:“不必?!?/br> 阿都利今天有點上頭,卻不想放過他:“何必如此,先帝感念您這種忠義之士,今上也信你,連當年張司空都夸獎過您,我也只是仰慕您的忠義太久罷了……” 司空張華是韋忠最不想提起的人物,一時大怒:“你到底何意?” 二十幾年前,還是晉朝張華執政時,曾經想征他入朝,那時他一直托詞有病不去,并且對人說“他(張華)華而不實,棄典禮而附賊(賈南風)后,此豈大丈夫之所為哉?” 但誰曾想,當年他看不起的張華家孫女居然能做出這等功業,而自己卻因神州傾頹,為保家族,不得不委身匈奴胡人治下,這是非因果,誰能說的清? “君何必心急,”阿都利淡然一笑,“送行而已,并無惡意?!?/br> 說著,將酒輕蔑地灑在地上,轉身就走。 身后果然傳來打碎酒壇的怒斥。 哼,這老頭沒事私下里就說他的女神不遵人倫,明明有挽天之能,卻為自身權勢而棄大義于不顧,坐視洛陽陷落,逼退晉室,與其祖父不過一類人罷了。 他就是要給女神出口惡氣。 再說,他也不覺得這老頭回得來。 他可是聽說了,關中胡酋里,有女帝派去的使者,那可是不輸給孟姑娘的大能啊。 剩下的局勢,幾乎都不用怎么預計。 關中五萬胡酋是非常想邀功的,他們飛快達成共識,順著渭河就直入黃河,來到黃河幾字右下的大轉角處,那里有黃河最大的風陵渡口,一番惡戰,渡過大河后,向北數十里,直奔蒲板,這里的蒲津渡一但拿下,整個黃河的就會被關中軍封鎖,匈奴就失去了西逃關中的可能——因為再上邊的黃河都是壺口那種程度洶涌熱情,給他們十個膽子,也沒有匈奴敢從那邊渡河。 隨后的十幾天他們韋忠爭奪這座河東關鍵的大城。 韋忠不負忠義之名,死守城池,奈何,守城的將領是劉曜的舊部,這位將領趙染先是晉朝將,然后投敵,如今大軍壓境,壓力之下,忍不住犯了老毛病,開始悄悄和關中軍接觸,表達了對女帝的敬仰。 這種事情比較多,大家都習慣了,姬川急著搶功,同意可以進一步接觸。 但事情不周密,這消息被韋忠發現了,雖然趙染強烈表示這是被陷害,但兩人的關系瞬間就像出軌的夫妻一樣,再也回不去了,加上趙染本就有過前科,為防萬一,韋忠更是要人將趙染拿下,等戰后再做定奪。 這可鬧了麻煩,趙染在這經營數年,兩者一內訌,便給了關中軍機會,直接被攻破。 大軍戰領此城后,便一路向平陽狂奔。 …… 而西國,劉曜則正面對上了上黨帶兵過來的薄盛等大將。 兩方都是主力,在上黨與河東的重要關口東垣大戰一場,裝備精良,且作戰兇悍的精銳部隊幾乎是立刻就撕開了劉曜的陣線,劉曜手下的匈奴主力在關中大戰數年,也不是弱者,兩方一時間殺得關中血流成河。 這是滅國之戰,主力是絕對不能留下的,大戰從清晨到日落,劉曜大敗,帶著殘余兵馬逃亡百里,退到聞喜,卻又接到了關中胡人已經攻破蒲板,正北上,意圖渡過汾河。 這消息太過恐怖,劉曜如今駐守的小縣城城墻低矮,根本抵擋不了大軍的前后夾擊。 他只能強行整軍,決意快速領軍回到平陽城外的臨汾,以汾河抵擋東西兩路大軍,這樣,只有背后的晉陽軍能擋住,他們的國家就還能再續一波。 …… 北方的晉陽一路,是劉琨帶兵,這位名士名氣和品性是不必挑的,但在軍事方面,那真的是拿出不來。 這也是匈奴最不擔心的一路。 但如今,劉琨卻對著兵將中的一位紅衣姑娘以禮相待。 護鮮卑校尉肖曉曉,在這次直接帶來了五萬鮮卑精銳,替換了他手下的那些雜兵,還拿著女帝的手書,要求他不許將消息散播出去。 如果說南方晉室沒滅時,劉琨還能找點自己不是魏瑾的封官來拒絕一下,強調自己的自主權的話,在晉室禪讓后,他就失去了一切自治的合法性。 他心里清楚,魏瑾讓他繼續駐守晉陽,不過是看在當年自己支持過她的份上,如果拒絕,她換起人來,也不會有一點手軟。 這種情況下,他也就不掙扎了,平靜地接受了肖曉曉拿來的手書,當好了這個牌面。 而肖妃這次大軍的統領,也是他熟悉的人,當年拓拔六修。 這位三十多的將領意氣風發,帶著著身邊的鮮卑兒郎也一個個帶著期盼的目光,看著遠方的匈奴,就如同看著一塊鮮美的肥rou。 八月十五日,中秋佳節,鮮卑大軍攻破北方關卡永安,直撲平陽。 …… 面對這樣的大戰,云玩家們紛紛討論,會是哪個大山先攻入平陽城。 東方上黨軍雖然是薄盛,但全力給支持糧草和軍需的,都是蒼秀兒;北方晉陽如今是肖妃;西邊是可能晉升新大山的姬川。 可惜南邊是黃河加秦嶺的天險,不然就可以來個四方大戰了。 同時他們還有點擔心,打完平陽,這幾支大軍會不會打起來? 八月二十二日。 幾只大軍幾乎是同時到平陽城外,將這靠山而建的都城圍的水泄不通。 至于在數十里外、還有重兵的臨汾城,他們看都沒看,仿佛劉曜的十幾萬大軍,只是擺設,他們一點都不擔心劉曜和城中人里應外合,將他們殲滅——只要劉曜敢出城來,他們就不帶怕的。 …… 都城被圍,必要求之,然,如何救是個大問題,敵方兵力士氣太盛,不是他們這幾萬殘兵可比的。 就在劉曜和張賓苦思破局之法時,八月二十五日,一個讓他們不敢相信的消息傳來。 平陽陷落? 一時間,劉曜都驚呆了。 這怎么會,這才被圍不到三天??! 平陽是都城,城高糧足,還有數萬禁軍,無論如何,都不至于三天陷落??! 但傳來消息的信使大哭,說是當時天色正暗,皇宮突然東、西、北三面一起走火,禁軍全力救火中,禁軍將軍阿都利帶兵沖入宮中救火時,以向陛下請罪為由,當場拿下陛下首級,開城門獻城投降,當時局面混亂,軍心盡失,不到一夜,城中百官、胡酋、盡數投降了。 就在劉曜痛苦大哭時,東邊也有人,對平陽失陷很是頭痛。 云玩家吵成一團不提,而魏瑾一時間,也不知道這破城功勛,到底該算給誰了。 第281章 重大事項 占據平陽后,第一個大事不是論功行賞,而是滅火。 阿都利的一把火燒是燒的爽了,但河邊本就風大,古代又是木結構建筑居多,一燒就是幾條街,搞的不好,整個城市都會付之一炬。 最簡單的方法大家都知道,拆一個防火帶出來,讓里邊的燒完了,這火也算救下來了。 至于說城里會死多少無辜什么的,沒辦法,打仗不是請客吃飯。 上黨軍是第一個進城的——因為阿都利直接投降的這個部隊,這讓關中的胡酋雜兵們很是不滿,他們本想攻入城中,燒殺大賺一筆的。 好在姬川勸服了他們,上黨軍軍紀森嚴,所過之處秋毫無犯,你們撞上去,沒有好下場的,再說的,你都打到這了,到時順勢去洛陽見,我必會為你們向女帝邀功,到時還缺他們這點銀錢么? 這話的最后一句特別有道理,胡酋們于是紛紛停歇下來,扯著姬川問可以得到多少賞賜。 而這時,北方冒充晉陽軍的鮮卑大軍們,也很不服氣,大龍就在眼前,卻讓別人偷了,那豈不是讓他們這次白來一場? 肖妃對此很是不悅,但她隨即反應過來,旁邊不遠的臨汾城中,不還有匈奴最后的抵抗軍么? 劉曜這波功績還在! 那有什么好說的,趁大家沒反應過來,撿這最后的湯喝啊。 …… 劉曜還沒有從匈漢滅國的震驚里清醒過來,鮮卑大軍就已經軍臨城下,和來送信的使者幾乎是前后腳,這樣一來,就算他想隱瞞將士們都城陷落的消息也來不及了。 臨汾和平陽間隔極近,白日都可瞧見城郭,而黑夜之中,那沖天的大火濃煙,何人不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