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徐策便沒有繼續要求,但他已經下定決心,等南征結束了,就親自搞定這些蠻人,用物理手段讓他們知道,要致富先修路的真理。 陶侃不提,叛軍出生的杜曾隔三差五便要來打聽什么時候南征,想趁機立下大功,投奔新主公,如今局面越發明顯,便是傻子,也知道該選誰了。 而得到擴大水師的要求后,杜曾和陶侃都心中有數,紛紛將自己麾下的水軍與徐策陪練,用以表明自己的態度。 荊州一帶的世家大戶基本都逃去了南方,沒有逃的,都已經重金購買北方的治政書籍,為換家做起了準備,更有懂事的,主動向徐策提供糧草人手,卻沒有一點要求,態度和藹的地仿佛后世十送赤軍的鄉親們。 與此同時,沿淮河一帶的邵軍王虎等人,都收到了可以自己由攻伐長江北岸據點的命令,要求他們在今年十月之前,肅清沿途的反抗勢力,為大軍集結做準備。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年輕的將領們像出籠的猛虎,如饑似渴地行軍于淮南、廬江、廣陵等郡縣,而各地的庶民飽受流民帥之苦,舉報起他們行蹤來簡直積極又踴躍,常常一到晚上,就悄悄去尋了北方軍營匯報,然后一村人能在營外撞上十幾個熟悉的鄉親。 他們并不畏懼北方士卒,這些軍卒不傷庶民,反而會購買糧食菜蔬,名聲流傳極廣,隨行的軍醫常常還能看個頭痛腦熱。 而蒼秀兒也沒有閑著,她清點了豫州十幾個郡的戶口和土地,預估了今年可以收貨的糧食和運送糧草的人口,并且為送糧準備起了糧船的糧車,在優秀會計專業玩家的幫助下,他們的計算精確到了每條船的運行時間,連汛期和枯水期的水路時間都算進去了。 而北方的精兵也從各地開始抽調,鄉里自衛而建立起來的優秀民兵們補上缺額,鮮卑部族參軍的戰士從上黨附近被抽調起來,這支由邊將薄盛帶領的五萬大軍,先沒有南下,而是順著上黨雄關的南邊高都出發,順黃河向河東一路打到安邑城,這里離匈奴的國都平陽只有數百里,兩者間的險要,只有一條汾河而已。 匈奴皇帝劉聰驚得夜不能寐,急命堂弟劉曜不要再關中逗留了,快去迎戰北方大軍。 兩方在安邑附近的聞喜鎮外大戰,劉曜的強軍不敵裝備精良士氣正盛的北方大軍,大敗之后,帶余部又退百里,到了汾水邊的絳邑,又被對方派軍襲擊了糧草——敵人仿佛自己的軍備詳情了如指掌,他又只能催促匈奴皇帝快點給糧。 但去年冬天匈奴也遭了大災,糧草本就不濟,只能推諉拖延,讓先守起來。 劉曜無奈,只得引兵據守小城,整個匈奴漢國都瑟瑟發抖,擔心北方會選在滅晉之前先滅了他們。 劉聰更是派使者急速南下的東晉和成漢,希望他們一起牽制北方渤海女軍隊。 然而結果很不如人意,成漢覺得自己守著蜀道天險,把棧道一燒,誰也進不來,還能繼續茍,而且我們出兵還得經過過關中,那里的豪強都把你們的軍隊給懟成衛國戰了,我們過去的可能也到不你那啊,所以就不去了吧。 至于南方晉室,他們在朝上商討了數日,這些日子北方頻頻調動的兵馬讓他們宛如驚弓之鳥,同時也被嚇到了。 不是不知道北方的厲害,但當北方真的行動起來時,產生壓力簡直前所未有,那種上下一心,整齊森嚴的行動所產生的王霸之氣,簡直直沖云霄,每日匯聚起來的消息都像懸在他們頭頂的利刃,讓人越看越是恐懼。 很多世族干脆就放棄了掙扎,每日縱情山海,放浪形骸,做出了不少膾炙人口的詩文。 剩下的則匯聚一心,決定和成漢聯合,趁著匈奴落難之時,先拔除荊州的勢力,依長江天險而守。 至于救匈奴的事情,以后再說吧。 …… 薊城里,局面一片大好,大街小巷都在討論著天下何時能一統。 但他們的渤海公并沒有太開心。 “我只讓薄盛去給收拾匈奴,讓他們沒空在我們南下時sao擾,怎么他還傳信來,說可以直接攻入平陽??!”魏瑾捂著額頭,“打什么平陽啊,我還要匈奴擋著關中的氐人和雜胡,沒有他們擋著,我哪能抬出手收拾南方。這薄盛是也被玩家感染了么?” 匈奴在她眼里從來都不是什么厲害的敵人,但那邊的胡人就是一個泥潭,關中和平陽有大量胡人,人數比漢族還多,大族用血脈為紐帶,相互攻伐,其中的矛盾和問題數不盛數,匈奴內部更是從沒平息過內亂。 她暫時不準備碰那團亂麻,就用匈奴先擋著了。而這次攻占河東,只是因為河東是匈奴的糧倉,占了這里,匈想出兵都很難,從而根除在南下時被背刺的可能性。 “你去信就是了?!眴沃t之無所謂地道,“反正他們不也問你了么?!?/br> 魏瑾只能提筆去信,強令他們克制住,并反復強調,南下才是他們的歸屬,這次只是讓你們小鬧一下,切不可陷得太深,尤其重點是絕對不能打進平陽,要是打下了,你就守在那里別回來了。 第251章 天下何人 南方,建鄴。 春季的江南多雨,泥濘的街道上,行人匆忙來去,微弱的煙云蒸騰在玄武湖上,倒影的云霞里,露出小荷的尖角。 北方越來越糟糕的局勢仿佛并未影響到他們,湖上舟楫來去,還有著名士放浪高昂的長嘯聲。 湖邊有平民取水,沉重的水桶壓著腰,一步步在泥濘中艱難而行。 與湖接壤的秦淮河外,有著數十戰船正在cao練,殺聲不斷,而不遠處的巨大王船之上,一名俊美的少年正神色凝重,看著遠方水師。 從太子司馬紹回來后,晉帝便不再掩飾對國事的失望,他將大部份事務都交給了年輕的太子,甚少再插手,甚至對北方傳來的“佛”學有了興趣,因為年初時,從北方來了一位叫佛圖澄的大師,他佛法精湛,甚有玄理,才來不過半月,就已經有數位家世高貴的名士投入其下,修研佛法。 以前,佛家是不準在洛陽之外傳道的,但如今天下都這樣了,自然也無人去追究他的責任。 遠方的cao練接近尾聲,司馬紹表揚嘉獎了水師的將軍,也是揚州刺史、鷹揚將軍的王舒,王氏家族在王敦落水不見后,在軍中的威望大不如前,但王舒還是靠著家族的支持,得到如今職位。 這王舒也是當年和晉帝一起南下的舊人,雖然是王家人,可如今也只有王家人,才能鎮住軍中,其它人,沒這威望,又愛又恨,便是晉室對王家的心態。 沒辦法,誰讓司馬家的宗室已經沒人了呢,再者,當年廣封宗室的八王之亂,才過去不到十年呢。 四十多歲的王舒敷著來自北方的細膩脂粉,留長美須,一派名士風流,卻并沒有被表揚的喜色。 前幾日,王虎和段文鴦等人拿下了位置險要的襄安,阻斷了南昌與建鄴之間的水道,消息一出,整個建鄴城一夜燭火未熄。 王家和晉室已經深度綁定,四分之三的官職都是王家與王家姻親所得,占據的山川河澤、收攏的家仆奴婢都是最多,其中惹下的敵人更是數不勝數,若北方得勝,王家的敵人絕對不會任他們崛起,想逃都無處可去。 “如今還有多少可用之兵?”司馬紹轉頭詢問這位大將。 “共有大小船只兩千余艘,水軍兩萬余人,步卒七萬?!蓖跏娼o出一個讓人心泛涼意的數字。 司馬紹身后的太傅們都不約而同地皺眉,要知道光是北方那三個先鋒手下,都有三萬人馬,更不必說荊州的杜曾和陶侃,還有兗州、青州的兵馬,更不必說名震天下的幽冀鐵騎了。 “成漢處,可出幾兵幾船?”司馬紹又問。 成漢的國書還沒回復,但司馬紹相信李雄知道該怎么做,北方的漢中天險雖然難攻,可一但江東戰敗,騰出手的北方便可以輕易從長江而上,順著南郡涪陵東進,到時蜀中之地,可就無險能守了。 李雄是開國之君,這點眼力還是該有的。 “巴蜀之地不寧,如今成漢南中新得,能出三萬兵馬,已算是盡力了?!蓖跏鎳@息道。 南中是諸葛亮當年平定孟獲的地方,那邊夷人眾多,山高林密,成漢費了無數精力,結交當地大族,才勉強平定,一但抽調駐軍前來幫助東晉,先前數年的努力便算白給,當地的夷人一定敲鑼打鼓地把剩下駐守的人踢開,再次占山為王。 “愚不可及!”司馬紹怒道,“他李雄便是全得了寧州交州又如何,江左一失,他拿下再多,也不過徒為北地開疆罷了?!?/br> 周圍屬下們對視一眼,都眼觀鼻鼻觀心,做菩薩狀,沒有一個接腔。 道理誰都懂,但是現實是現實,未來是未來,人總是僥幸的,成漢當年就蜀郡一郡之地,眼看好不容易要有一州之地了,他怎么可能放手。 司馬紹當然也知道這點,他不再糾結,只轉頭問道:“北軍壓境,將軍欲如何解之?!?/br> 王舒道:“回稟太子,下官欲扼守石城,以步卒于江岸助守,待得大軍來攻時,以戰船沖擊渡江之軍……” 他講述著自己準備,如今這十萬軍卒,已經是東晉最后的家底了。 如今僅僅江州和揚州兩地,這些年國庫又空虛,到了王導要親自穿舊衣賣陳布來發餉的境地,可說是背水一戰。 “既如此,便拜托將軍了!” …… 江東,吳興郡,陽羨城。 這座太湖邊的小城如今依靠水道,甚是興旺。 太湖之上,大船來來往往,將吳興米糧茶葉運出,又運入交廣與北地的物產。 碼頭更是車水馬龍,挑夫們干勁十足,他們不怕苦累,怕的是沒有活干,而這里的繁華,讓他們一個人,就能有養活全家收入。 以前吳興最繁華的是錢塘江沈氏家族的碼頭,但這一年來,沈家的貨物不知為何,價格和成色都差了從前不少,有時一些緊俏的貨物如帆布之類,還會買不到。 而陽羨城的商鎮則在這處情況下異軍突起,他們不但有北地的好貨,還能得到廣州送來的奇珍,據說這些東西都是從萬里之外的番邦運來,甚受世族追捧,賣到北地,也能大賺。 也因為如此,來陽羨城討生活的貧民越發地多起來,人口一多,城鎮自然也繁華起來。 這城中,正坐落著江東最頂級的兩大家族之一,吳興周氏。 周氏在東吳時便是旺族,吳國滅亡后來加入晉室時,也是真心一片,奈何兩代家族族長——周處與周玘皆是數十年的情意,都錯付了,他二人被司馬家的王爺們連環坑死,后者死時怨氣沖天,捏著兒子的手,要兒子給他報仇才算瞑目。 當時周勰一心為父報仇,起事的日子都定好的,但被北方來的大人物勸阻了。 而如今的周氏家主早已沒了一年前父親死時那一心要為父報仇的陰郁低沉,這半年來,隨著北方的動作越發明顯,家主周勰每日走路帶風,每天家仆們都能聽到他莫名就會發出的愉悅笑聲。 家中更是每天都有猛士進進出出,護院人數暴漲五倍,聽說鄉下莊戶里的猛士更多,加上和廣州的貿易增加,周氏原本傾頹的家勢隱隱有了中興之意。 江左的世家大族們看在眼里,紅在心上,不是不知道他勾結了北方,甚至連他抱上的哪條大腿都清楚,卻沒有一個吱聲。 他們不但不覺得這是背叛晉室,反而覺得這周家真的是運氣沖天,眼看要著就要完了,結果孤注一擲,居然被北方的大人主動看上了,一船要沉了還能及時換船,羨慕嫉妒之余,還不時暗示周家哥哥我們也想上船。 如今北方的新法也已經流傳到他們手里,雖然其中條款很苛刻,但吳地世族更追求的是地位,而不是財富,至于土地——這些年被南渡世家占得還不夠多么? 在這些天日夜揣摩,也看出一些不同之意,雖然有禁止殘殺奴仆的各種麻煩條例,可他們沒事也不會隨意殺人,畢竟那都是自家的財產,土地這事是有點傷人,但藏匿土地人口這事,大家都會,再說,就算沒有土地,像清河崔家這樣,建立工坊供養家族學習,也未嘗不是一種新的出路——當然,如果晉室能擋住北方強軍,那他們也還愿意繼續得過且過,但如今的勢態,實在看不到勝算,如此,當然要換新的后路。 再者晉室壓制東吳的舊族,善待北渡世家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年支持他時說好的承諾,一上位就不認人了,前兩年吳人想要為官,都只能拿到六百石以下的小官,能進中樞的寥寥無幾,連周勰他爸立下那么大功業都一樣被嫌棄,但這半年來,晉帝像是突然想起他們這些吳人舊愛來,每天都能得到提拔義興周家、吳興沈家、還有紀、陳等江左大族的任命文書。 而職位更不再是主薄、從事、縣令、內史這些打雜的職位,而是有了散騎從侍、光祿卿、中書侍郎、黃門郎這些天子近臣之位。 可惜的是,這些前兩年還一心上位的東吳家族們如今卻都變得不慕名利起來,紛紛婉言謝絕。一個個不是身體有恙就是無心官職,反正都愛上了當閑人的日子,還有些信奉天師道的干脆就委婉用長信表示了一個意思“滾,不要耽誤我修仙”。 王導對這樣的情況心知肚名卻又無可奈何,但要說治他們罪卻是不可能的,如今江左人心動蕩,能極盡安撫他們在對戰北軍時不做亂就已經是大功一件,又哪敢再提更多要求。 而今天,周家家主周勰又見到了那位貴客。 北地的異人都有讓人驚嘆的容顏,但周勰卻沒有一點敢于冒犯的膽子,見到船上釣魚的孟嵐時,他恭敬地一拜而下,詢問道:“許久不見,大人風采依舊?!?/br> 孟嵐轉頭看著這位意氣風發的青年,微笑道:“坐吧?!?/br> 周勰看看著那毫無動靜的浮標,又看著沉靜的女子,過了數息,終是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不知上官何日讓吾等起事響應?” 去年說好的,聽著你的意見,只要北軍南下,就在吳興起事響應,內外齊攻,拿下建鄴。 “這當然是要等北方的消息?!泵蠉沟ǖ?,“畢竟很多事,我也做不了主,你還愿意聽么?” “自然,一切都聽您吩咐?!敝苒男闹写笙?,恭敬叩首。 孟嵐微微一笑,提起漁桿,便見一尾大魚上勾。 第252章 決戰時刻 孟嵐釣上魚后,滿意地把視頻放網上,嘲諷大家:“連我這在現代根本釣不起魚的都能成功了,你們誰還敢說這游戲不好玩?” 然后便有專業的玩家分析,發現她釣魚時那魚都沒動,明顯是要死的魚了。 更有人發現,那船下有人影,放下魚后水面波紋不對。 再有人分析當時周家主周勰那謙卑中又帶著一絲得意的神情,還看用余光瞟了一下船弦,大家便分析出了結論。 “酸了,誰還敢說這游戲不好玩?” “就是,看看,這魚都主動掛到勾上了?!?/br> “散了散了,人是打不過茍的,唉,我什么時候也能混到有什人給我的勾子掛魚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