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天氣炎熱,大地處于熾烈蒸騰。 奴隸場,一囚籠里關押了一個特殊的少年。與其他奴隸身著糟麻不同,一件破貫頭衣,從頭套下,隨步而動,利落又瀟灑,腳上原本還蹬著皮靴,只是不知被什么人給拽下來,換上了一雙破草鞋。四個露在外面的腳趾各有傷痕,沒一個好的,可見生存艱難。 他便是系統給張蕓蕓派的第一個攻略任務。 這個鬼天氣,已經好多天沒有下過雨了,空氣干燥煩悶。張蕓蕓踢過腳邊的土塊,走過的地方揚起一陣灰塵,端著水走到煜身旁。 他渾身亂糟糟,因為天氣炎熱,全身都泛著一股酸臭味,大老遠都能聞見。 煜閉著眼睛,感覺到頭頂一陣陰影,眼睛倏然掀起,露出的眸子陰冷又倔強,若是眼睛能殺人,這里面的敵意恐怕足夠張蕓蕓死的透透的。 “喝點水吧?!庇仓^皮迎上去,他的嘴唇已經干涸的起皮泛白了。 煜依然是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唯有眼睛依舊在打量她,“滾開?!笔枥淦届o的兩個字。 “再不喝水,你會死的。難道你想死嗎?”張蕓蕓能感覺得到背后有兩束目光一直盯著這邊,她可是頂著很大的壓力來送水的。 煜的眼睛很邪,就那樣冷冷地看著她,聞言嘴角上揚,一揮手,“啪”水碗摔碎,水瞬間□□涸的地面吸吮的一干二凈。 “你……”張蕓蕓又氣又急,x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們不就是想我死嗎?”煜的嘴角冷冷地翹起,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心中突然很解氣。明明就很厭惡他,何必來裝好人,假慈悲! 張蕓蕓看著他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很是不解,這樣的人最后到底是怎么統一全部部族,建立第一個王朝,成為史上第一位皇帝的? 不管系統劇情后面怎么發展,因為羲族大敗騰族,騰族不少人都成了羲族的俘虜,現在的騰族公子煜不過就是羲族的一個奴隸。甚至因為身份特殊,過的比其他騰族人更加悲慘。 張蕓蕓無奈,“你活著都做不了什么,死了還想著報仇?”她撿過陶碗的碎片收拾好,萬一他想不開來個割腕自殺,系統給她的第一個任務就失敗了,這多丟人! 氣話歸氣話,不能真讓他渴死,她起身正要再端碗水過來,不妨一道身邊閃過一道黑影,一腳將煜踹到在地,直中胸口。 小允很囂張:“給臉不要臉,還敢摔碗,這樣的人就活該被渴死!”然后指揮著其他奴隸,對著趴在地上的人拳打腳踢。 事情發生太突然,張蕓蕓甚至來不及阻擋,慘劇就在眼前發生。 煜的身體很瘦弱,手抱頭彎成一個箭弓,身上各處都被踢踹了好幾腳,樣子很是狼狽。 “這樣的人,也就你瞎好心,管他干嘛,渴死活該?!毙≡兽D過頭對張蕓蕓抱怨,他最見不得女人的軟心腸,最能壞大事。 不就會數幾個數,他爹還非要讓人安排進奴隸場干事,一個女人能管得住這些男人,不知道怎么想的? 張蕓蕓心里臟話連片,面上呵呵笑,令四是奴隸場的管事,小允是他兒子,她還奈何不了他,若是叫他發現她對煜格外關照,恐怕煜的下場更慘,“我就是看他好幾天沒喝水了,萬一要是渴死,辜負了族長對我們的信任?!?/br> 煜起初是羲族族長扔進來的,彼時只說了一句,只要不死,不用多管,也就因著這句話,煜才能多次死里逃生。 小允沒有反駁,“一個奴隸而已,死就死了,難不成還要留他一口吃的?”轉頭瞥了眼一動不動的煜,哼了一聲離開了。 張蕓蕓轉頭看著那群踢打的人,“好了,都住手!”眾奴隸才停下手來,看著地上的人,又茫然無措的看著張蕓蕓。 “來兩個人把他抬到那邊草堆處,其他人該干嘛干嘛去?!?/br> 煜被放到草堆上,半死不活,身上各處提不起力,唯有那雙烏黑清亮的眼睛,看著小允離開的方向一眨不眨,似乎有多不甘。他的眼睛天生丹鳳眼,透著邪氣,難怪騰族那些人肯將他送來,想到那些流言,她不禁對這個系統男主同情起來。 新石器時代,資源漸起,部族之間的爭奪越加激烈,羲族和騰族正是這片大地為數不多的大部族,前段時間,羲族和騰族終于打了起來,豈料騰族戰敗,不僅族中一千多人被殺,族長的腦袋當場就被砍了下來。 在騰族時,煜就因邪魅之說不受族人歡迎,巫女曾言,他與鬼神有關,眾人恐懼更不喜跟他同處。騰族投降,為了顯示投誠的誠意,他們將騰族族長唯一的兒子煜獻給了羲族,然后剩下不足五百人的騰族人繼續茍活在原地生存,每隔一年半年向羲族貢獻貢品。 這樣從小就看人眼色活下來的人,心思比一般人敏感的多。尤其是聽說,從小他就被自己爹關著,不能隨意出去,身邊更沒什么說得來的朋友,這樣的日子直到羲族破族而攻的那天才解放。 誰想到剛脫狼口,又入虎xue。 這樣的人一般都很缺愛,只要悉心關照,為他著想,在他身旁陪伴著,難保有朝一日不會愛上她。此類的攻略任務與小說里的一模一樣,不是什么難事。 那天之后煜的身體就很不好,身上淤青不消,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連睜眼起身都難更別說干活了。有天,他面色泛紅,額上guntang,昏迷不醒,不知怎么就傳出來他得了疫病,是會傳染的。這個時代疫病不過就是普通感冒,但是醫療水平有限,這小小的病癥在這里卻成了人人避而不及的絕癥。 那天下著大雨,一人抬著肩,一人拖著腳,將煜遠遠的丟在了離羲族很遠的叢林里。 雨水混著著額上的血水滑落臉頰。 這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他興高采烈地拿著自己做的彈弓找小伙伴玩,結果他們的父母一臉嫌惡恐懼地看著他,“以后離他遠點,不要跟他玩?!?/br> 然后他就一個人過了孤獨的十四年,臨了父親死后,為換得茍且偷生又把他丟給了羲族。這一生他從未負過任何人,為什么,他要得到這樣的對待。 這時一雙眼睛毫無準備,猝不及防地闖進了他的視線。 張蕓蕓。瘦小的身體仿佛是世間唯一可抵擋所有外敵的人。 “你來干嘛?”自從得知他生病之后,所有人都對他避之若浼,唯恐逃離的慢了身上沾染上一點污穢。 煜被隨意扔在一堆草地上,因為低矮,宛如一個水洼,現在就躺在里面被水浸著。 張蕓蕓嘆了口氣,雨傘放到一邊,把蓑衣脫下來披到他身上,將他拖到其他地勢高處,然后才舉起雨傘,“我去周圍看看有沒有什么山洞?!?/br> 轉身離去時,煜平躺著,看著那個身影從高大慢慢變成一團光亮,直到消失在面前,都覺得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場夢。 張蕓蕓剛離開,沒找多久就發現一個山洞,里面還有些干柴,有人為燒火的痕跡,但是看著時間已經很久遠了,大概是舊石器時代的人居住過的洞xue,現如今已經被人拋棄了。 她回去將躺在地上的煜背起,輕飄飄的重量一點也不像個十四歲少年的體重,然后將他放在稻草堆上,正要點柴烤火,就聽到他問,“你還沒回答我,你來干什么?”少年的目光清澈帶著執著般的執拗,“難不成是怕我死了,你沒了可欺負的人了?”嘴角翹起嘲諷。 這孩子性子怎么這么別扭,如果不是為了救他,她吃飽了撐得小心翼翼跟蹤那么久,又費盡把人拉到洞xue里,好心一場,還被懷疑用心? 好吧,她確實用心不純。 “你覺得自己有什么可供我欺負的?”她的語氣有些輕浮好笑,少年聽聞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撿起一樹枝扔進火堆,瞬間燃起了火星子。 這鬼天氣真冷。 “你跟其他羲族人不一樣,”煜靜靜地看著她,清冷地斷定,過后又道,“你的眼里沒有仇恨?!睖蚀_的說,好像一個誤入世間的人,與普通人看似一樣,卻又不一樣。 “說,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企圖?”他慢慢靠近火堆,張蕓蕓以為他是要烤火,卻沒想到趁機抽出一枝燒了半截的樹枝,抵著她的喉嚨,低沉著狠厲逼問。 狼崽子就是狼崽子。 張蕓蕓方才是背對著他,專心挑揀柴火,著實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招嚇到了,不過很快恢復鎮靜,不動聲色地手肘抵上,將人反扣在下。她好歹也是練過幾招擒拿的人,對付煜這種連身量都沒有的少年還是綽綽有余的。 “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如果我要殺你,奴隸場我就殺了。我之所以救你,就是單純同情你,仔細想一想,從奴隸場開始我有同其他人一樣欺辱過你嗎?”她松開手,煜猝不及防臉撞在了地上。 仔細想想,她到他身邊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要么是呵斥其他踢打他的人,從沒有跟著欺辱過他???,越是這樣,煜的心里就越不安,他到底是為什么值得她這樣做? 父親曾說過,每個人對你好的人都是騙子,寧愿相信那些怒罵你的人,都不要相信別人的甜言蜜語。 她也一定是騙子,不然……為什么要對他好?又或者,她的真面目還沒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