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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南無風在線閱讀 - 定論

定論

    三日后的翻云臺,南昱忐忑前來,踏進覆雨殿的瞬間,卻遭會心一擊,將他組織了一路的甜言蜜語劈成了渣,七零八落。

    這是什么樣的畫面?

    風之夕衣衫半掩,玉肩虛露,徐徐躺在軟榻之上,垂目勾唇,一臉享受安逸,旁邊捏肩捶背之人眼波綿綿,目光切切。

    一屋子曖昧氣息,可把冥王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卻不是麤殷飛,也非漁歌晚,而是——簡萬傾!

    南昱氣血直沖腦門,額間青筋直冒,不由分說上去朝著簡萬傾的諂媚的笑臉就是一拳... ...

    簡萬傾還沒看清來人,便兩眼一花,鼻血橫飛,吧唧了兩下嘴里的異物,竟吐出一顆牙來。

    “南... ...”還沒叫喚出聲。

    “南你媽??!”隨即被一腳踢中胸口,隨著慣性飛撲到墻壁上,落下來時已是奄奄一息。

    漁歌晚蹲下用扇柄戳了戳地上的人,聞簡萬頃孱弱哼了一聲,才放心朝南昱笑道:“齊王好大火氣... ...”

    “滾!”南昱怒吼聲震徹樓宇。

    漁歌晚見他雙拳緊握,胸口起伏,僵硬著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又看了看軟榻上不為所動的冥王殿下,沒敢再露聲色,不知從哪里變出來一根繩子,將簡萬頃捆了,嘩啦啦拖了出去。

    覆雨殿里一片死寂里,只剩下南昱粗重呼吸聲,而他始終僵在原地,沒回頭看風之夕一眼。

    風之夕好整以暇整理完衣衫,輕瞟了一眼南昱氣壯山河的背影,若無其事道:“其實簡萬頃... ...”

    “別說!”南昱悶聲道:“我不想聽?!?/br>
    腦子里久久縈繞著那個畫面,風之夕敞露的衣衫,簡萬傾諂媚的賤笑... ...只覺頭皮發麻,胸口悶起一陣惡心。南昱帶著愧疚的心情前來,風之夕偶遇邊豐荷之事,擔心他心里不悅,加之這幾日南宮軒之事鬧得雞犬不寧,好不容易消停了,這次忙不迭的上了翻云臺,心里張羅了好一番哄風之夕開心的說辭,簡萬傾雖還不夠格讓他拈酸吃醋,可被這場景一刺激,腦子煩亂不堪,又不知該從何處發作。

    “我什么都沒看見!”南昱已是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風之夕千萬別解釋,這事就這樣過去最好,他不想看,也不想聽。

    可風之夕卻想說:“你就不問問,他為何會在此處么?”

    “老子說了不想聽,你能不提了嗎?”南昱喝道。

    雖然不想聽,可短短時間,簡萬傾早在他腦子里跑了八百個來回。

    世人皆知風之夕已死,知曉內情者除了自己,只剩下明卻,最多加上明朗和南光這樣親近的人。

    他大費周章演出一場滅魔大戲,不就是為了擺脫簡萬頃的糾纏嗎?可為何那個惡心之人會出現在此處?

    還不止如此,兩人如此親密的樣子又算什么?

    “到此為止吧!”身后的人緩緩說道。

    南昱一愣,忽地笑了:“你怕我找他麻煩?”

    “我是說,你我之間?!憋L之夕道:“到此為止吧!”

    南昱頓覺血液凝固,所有的想法即刻偃旗息鼓,一時頭重腳輕,險些沒有站穩,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風之夕用沉默替代了回答,大殿里寂靜無聲,南昱不可能沒聽見他說的話。

    南昱艱難的轉過身,終于看向那個輕描淡寫之人。

    依舊是那副清逸出塵的模樣,意外的沒有冥王夙嚴厲的邪魅之氣,而是風之夕清淡無味的眼神,一如初遇時,孤冷而寡淡。

    “你再說一遍,”南昱聲音不受控的顫抖,血紅的眼眶泛起濕意,比起剛才的畫面,風之夕的話更像平地驚雷,炸的他肝腸斷裂。

    心臟如同被手握住,連呼吸都困難:“你是不是因為我府上那個女子?其實她... ...”

    “我知她是誰,”風之夕平靜道:“北境女宿邊豐荷。其實誰都沒所謂,你早晚也要娶妻生子?!?/br>
    南昱一下子聽不明白他的話。

    “成家立業是人之常情,你也不能免俗,”風之夕認真道:“我并不在意?!?/br>
    “你不吃醋?”南昱驚愕不已:“你不在意,什么意思?”

    “和誰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我并不在意?!?/br>
    “你一直... ...都是這么想的?”南昱心痛的厲害:“一開始,你就是這么想的?”

    “是!”

    “那你我之間又算什么?”南昱聲音已經不穩:“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梅苑的日子,齊王府那些日子,對你來說,算什么?”

    風之夕沉默不語。

    “風之夕我問你,我究竟是你什么人?”南昱極力控住情緒,定定的問道。

    風之夕雙眸一沉,皺眉道:“你想是什么人?”

    “哈!”南昱慘笑:“我想?原來如此... ...”

    “你我本就殊途難歸,早晚的事,何必執著?”風之夕道:“若你不想結束,也可常來。我定掃榻以待,直至你厭煩為止?!?/br>
    ... ...

    ... ...

    “哈哈哈!”南昱沉默許久,終于仰頭大笑,看著他親自篆刻的“覆雨殿”,極致的諷刺和拙劣:“掃榻以待,你當我是發情的野狗么?”

    風之夕眼神黯淡下來。

    “其實,你不必如此?!蹦详耪f道:“你那么潔身自好的人,為了激怒我,這么惡心自己,真沒有必要。我壓根也沒多想,借他一百個膽,他簡萬傾也不敢染指你冥王夙。我生氣的是,你為了逼走我,不惜糟蹋你自己!演技還這么拙劣... ...想我走,說一聲便是了!”

    南昱慢慢走出殿門,身后傳來一聲:“南昱,你身上... ...”

    “如你的愿,我不會再來了!”南昱打斷他,我身上什么?還有什么你放不下的?對了!

    南昱掏出懷里的香囊,頭也不回的扔了過去:“夙殿下不缺入幕之賓,想跟誰歡好,都請自便!而我南昱,不是誰的床榻都可以上的?!?/br>
    ... ...

    “殿下?”漁歌晚回到主殿時已是黃昏,見風之夕表情凝滯:“您這是站了多久??!”

    風之夕回魂一般,沙啞道:“簡萬頃呢?”

    “已經拖回崖壁禁室了?!睗O歌晚見過風之夕很多狀態,可眼前這幅萬念俱灰,連眼神都不帶一絲光彩的模樣,他卻是頭一回見:“殿下,齊王走了?”

    風之夕并未回答,漁歌晚也再不敢多問。

    冥王夙雖是個喜怒無常之人,可性格直接,說一不二,并不難猜。

    而風之夕的心思卻深如幽潭,只要他不說,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唯一牽動他喜怒哀樂之人,已經憤然離去。

    無論是狠厲決絕的冥王夙,還是孤傲冰冷的風之夕,皆回到了最初的模樣,終于合二為一。

    “殿下這是要去哪里?”

    孤傲冰冷的紅色身影飄然而去,連一個表情都沒留給他的忠仆。

    南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康都,也不知道是如何在齊王府和秦王府門前徘徊,最終都沒進門,卻是來了這座荒郊孤亭。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孤亭中躺了多久,昏昏霍霍,閉眼時是暗夜,睜眼時還是暗夜,今夕何夕?

    心里沒著沒落,空空如也。

    氣得想笑。

    風之夕何其簡單,騙得過別人,可如何騙過將他剖析看透的南昱,他對風之夕的熟悉甚至超過自己,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他熟悉,他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哪怕細微的情緒變化,南昱均了如指掌。

    氣過了頭,剩下還是氣,帶著無奈和心疼。

    崇拜他,肖想他,愛他、護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完完全全,擁有了他。

    風之夕還是那個風之夕,南昱早不是當初的南昱了。

    這條路走了太久,熱騰騰的心雙手遞了出去,現在突然被原封不動的送回,裝回到軀殼里時,卻發現仿佛不會跳,也不熱了,冷得攝骨。

    無論風之夕是否真的在意邊豐荷,還是借簡萬頃故意逼走自己,他平靜而堅定的表情傳遞來的那個信息,南昱無法接受,也不愿意接受。

    可定論已下,明明白白的擺在那里,無法直視,連偷望一眼都痛徹心扉。

    風之夕,不要他了!

    自己于他來說,還是那個紈绔放浪的無賴,一如醉仙居前那個讓他避之不及的嫌惡之人。

    了不起啊浣溪君!冷眼旁觀這個浪子為你爭、為你拼,為你瘋癲,為你沉迷,為你萬劫不復... ...而你,卻道我入戲太深。

    是我入戲太深,還是你從未登場,一開始便預設了結局,我掏心掏肺換來的,不過一句:早晚的事。

    風之夕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天長地久的與他相守。

    你是怎樣的一顆心,那么冰冷堅硬!縱有萬千熱度,卻換不來你一點執著和相信!

    多卑微啊南宮奇無!你一路追趕,他徐徐迎合,記憶里,他一句“喜歡”都未曾對你表白過。

    浣溪君已褪去粉墨欲退場,南昱一曲未終,已滿目空無。

    一場春花秋月,竟是你的獨角戲!

    ... ...

    南昱腦中突然一陣絞痛,不受控的氣息在體內翻涌,心跳如擂,直至霍地從地上站起,凝神聚靈,仍舊無法平息。

    猛然想起臨走時風之夕的未盡之言“你身上... ...”

    我身上什么?中毒?別逗了,比起你的那句“到此為止”,這天下還有什么能將我弄死!

    翻云臺上,漁歌晚前來探望他看管的“犯人”。

    “孟章君可還好?”漁歌晚拿了飯菜和一些藥物:“南昱簡直就是粗人,哪有人上來就打人的!”

    簡萬傾見他也不像真的打抱不平,話里還聽出了取笑嘲弄之意,便不想理會他。

    “孟章君,我想問你個事?!睗O歌晚給簡萬傾服藥。

    “何事?”

    “男人之間,也有那樣的感情嗎?”漁歌晚回想起風之夕臉上的神情,若要真找個詞語來形容,只能是:萬念俱灰。

    簡萬傾不知漁歌晚說的什么,沒有回答。

    “那我問你,兩個男人是如何行事的?”漁歌晚思緒跳躍,聞者一驚。

    “噗... ...”

    簡萬傾藥噴出一半:“你問這個干嗎?”

    “就是好奇,殿下好像很喜歡與南昱做那個事?!睗O歌晚若有所思:“我不知是何滋味,我倆試試?”

    “噗... ...”簡萬傾的藥徹底噴完,連帶一陣面紅耳赤的咳嗽,指著漁歌晚:“你... ...你... ...”

    “我什么?你我也算舊識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說,”漁歌晚看著他:“你不也喜歡男人么?我聽說南昱就是在東嶺學的那些,你做了這么久的宗主,該不會不精此道吧?”

    簡萬傾剛被南昱暴揍了一頓,本就氣虛體弱,再被漁歌晚這么一刺激,險些沒再暈過去。

    漁歌晚一臉認真,不像與他說笑,心里莫名一栗:“你想做什么?”

    “你不肯便算了,搞得我像要強迫了你似的?!睗O歌晚不悅的搖起扇子:“我也看人的,你身材長相都還能入眼,別人我動不了那念頭?!?/br>
    簡萬傾一陣惡寒,你鬼書生堂堂冥王左丞,怎么一副未經世事的無知模樣:“你確定,你喜歡男子?”

    “也不是,這不眼前沒別人么!”漁歌晚說道:“殿下抓了你在此軟禁,他自己又不知去了何處,我也怕你呆的無聊,想找點事做做?!?/br>
    謝謝你了!

    簡萬傾心道,我不無聊,你才無聊,還想出這么齷蹉的解悶之法。

    你家殿下與南昱那點破事,我就算一眼就清楚。

    可不代表我來者不拒,況且我不喜歡男子。

    以前那些風流韻事,也只是借著斷袖的名頭,拉下臉皮為了接近風之夕而已。

    “你家殿下就算關住我,也無濟于事,有萬世咒一日,他便得履行諾言?!焙喨f傾看了幾天《百里宗訓》,關注的點卻在風之夕的意圖上,此刻為了岔開話題,脫口說出怨言。

    漁歌晚也沒再提解悶的事:“殿下只是不想讓你參與到北境戰爭中去,孟章君,你拿著那萬世咒,當真是要殿下為你殺人嗎?殿下怎么想我不清楚,可我知道,殺百人殺千人皆是小事,可要是禍及蒼生,會驚動虛空神界的,那時不僅是你,連殿下都要遭殃?!?/br>
    “又開始嚇人了對吧!你這樂趣不能換一換么?能兵不血刃奪得天下,誰還想沾染血腥??!”簡萬傾道:“我又不是你們,殺個人跟玩似的?!?/br>
    “哈哈,你是個善人,好意思嗎!”漁歌晚瞇眼笑道:“我真沒嚇你。不說萬世咒的事,我問你,你得了天下后,該如何?”

    “到時候就知道了,當然是光復我百里氏族,重拾榮耀?!焙喨f傾說的并不激昂。

    “據我所知,百里一族也非前朝,衰敗至今已過數百年,你是如何將那心中大業堅持下來的?”漁歌晚好奇道:“你就這么想當皇帝?”

    簡萬傾不語,老實說他沒那么想當皇帝,可人總得有個大追求,總得干點什么大事才不枉此生,尤其是手里有傳承了幾百年的萬世咒,讓他安身立命的唯一的東西,唯一能證明他簡萬傾不是庸人的物件。就算他不啟用,世人皆知他手里有驅使鬼王的利器,便足矣威懾天下。

    簡萬傾不愿去想,沒有萬世咒的自己,算什么?

    不用白不用,大錯已踏,惡名已昭,索性一路到底。

    “你說,殿下喜歡南昱什么??!”漁歌晚在簡萬傾沉默的間隙,心緒飛遠。

    簡萬傾見他話題轉了回來,心覺不妙,索性飯也不吃了:“請先生離開吧,我想休息!”

    “你怎么就這么抗拒呢!”漁歌晚忿忿離去。

    南光看到齊王殿下眼里多年未曾出現的戾氣時,不禁打了個寒戰:“殿下你可回來了,常海公公來過幾趟了,皇上急召殿下入宮議事?!?/br>
    南昱面無表情的的入宮,又面無表情的出宮,行至康都城外。

    一處別致庭院門匾題著《淵閣》。

    好吧,龍淵閣,臥虎藏龍之地,我來了。南昱步入主屋,視線一掃,嘴角勾起。

    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痛到極致之處,并無悲傷,而是極度想笑,看什么都好笑,神經病一樣。

    眼前的一幕,更是笑點頻出。

    若說這天下誰最能演,怕是無人能出文帝左右,不僅擅演,還擅編,整整將他南宮昱的一生,排成了一部大戲。

    或是說文帝眼中的江山社稷,宛若一副偌大的棋盤,除了南昱,無數人淪為棋子,擺弄于帝王指間。

    而久聞大名的“龍淵閣”,就是文帝專為自己編撰的戲碼,量身打造的玲瓏棋局。

    文帝將他喚進宮告知“本想讓你再歷練數年,時不可待,即刻去接管龍淵閣吧... ...”

    沒錯,南昱的“龍淵閣”。

    自他出生之日起建立,還煞有介事編出“風、雨、雷、電、霧”五位閣老,據說立過血誓,生是齊王殿下的人,死是齊王殿下的鬼,特別忠貞不渝,。

    五位閣老齊刷刷出現在面前時,南昱一時沒忍住,笑了。

    不是高興,是真的好笑,比起風之夕的兒戲,眼前堪稱大型劇場,角色個個歡脫,還那么“可親”,稍加聯想,上演的故事皆精彩絕倫,跌宕起伏。

    文帝威武,手指翻飛下得一手好棋。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像一顆顆歡脫的棋 棋子一:最早出現在他身邊的人,是負責情報的風閣——七腳。南昱自己承認的第一個師父,神出鬼沒的“江洋大盜”。

    不出南昱所料,跟隨在神院主持明卻身后的隱衛,正是七腳。他這些年一直隱藏在神院。

    角色二:化名南思成的雨閣長老,身份是康都首富,現為商部尚書。拱手將南氏家主令牌呈上“閣主,這些都是你的?!?/br>
    哇,都是我的,整個南氏的財富,都是我的,老子他媽的真有錢??!你早干嘛去了?

    透明棋子三:西原畢宿長老宣邵,自稱雷閣老。你好,又見面了,西原之時我該多看你兩眼的。

    接下來出場的這位,注意了,這位演技堪稱一流,示弱賣慘喊冤裝死什么都來得:電閣——李煥然,我當初怎么就沒把你打死?

    算了,你李煥然罪不至死,因為隆重登場的霧閣長老,我立馬就想揍死他,說到做到:“明朗你這個王八蛋!”

    南昱一拳上去,糊了霧閣長老一臉血。

    “閣主息怒!”明朗很是抗揍,任由鼻血直流,愣是沒動手擦。

    “息你個頭??!”南昱余怒未消,咬牙切齒:“什么閣主,你們的閣主不是我,是文帝!”

    五閣老皆俯首帖耳,不吭不哈。

    南昱指著他們,一會點頭:“一個個的,好,很好!算計我!”一會又搖頭,叉腰來回踱步,不停的變換姿勢平心靜氣,終于坐定:“我跟你們較什么勁?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說吧!”

    比起南昱的陰晴未定,五位閣老眼里均露出興奮,一副終于等到你,挨打也愿意的喜色。

    “閣主歸來,龍淵閣自此算是正式啟動了!”南思成該是這五人里的帶頭人,至少從年齡來看,夠老。

    啟不啟動的,南昱不知道。

    這幾個人并非第一天認識,怕是早在自己知曉之前,就啟動了吧!

    甚至更早,早到七腳教授自己輕功,李煥然勾引平陽,招惹自己揍他,然后明朗登場,路見不平一聲吼... ...

    文帝長袖善舞也就罷了,這幾個人明明個個都是戲精,卻裝出一副老實巴交、認打認罰的模樣,更讓南昱氣不打從一出來。

    七腳并非躲避追捕才進秦王府,自稱受召一之命保護閣主,失蹤后一直暗藏在神院,南昱也懶得去想,那已逝的神院主持是如何與文帝狼狽為jian的。

    匪夷所思的是明朗,如今看來康都城醉仙居門前痛打李煥然的一場大戲,那二人想必是串通好的,難道就是為了引自己入宗門?他們就這么篤定自己會去南谷?如果不是風之夕的出現... ...那風之夕?

    頭要裂了,最近南昱似乎犯了頭痛的毛病,只要腦子里一亂,顱內立即劇痛難忍。

    世道真他媽險惡啊,南昱杯弓蛇影,看誰都那么可疑,全天下的人都在算計他。直到明朗告知他,龍淵閣之事,風之夕并不知曉。

    總算有了一個局外人,南昱心里一松,又驟然一頭,你算什么局外人?那場局雖小,可我因此丟了半條命。

    南思成直言“龍淵閣”的存在并不宜昭告天下,五個閣主各有身份也不便暴露,日后就分別以“風起、雨落、雷擊、電光、霧影”五個代號相稱即可。

    不用說,這定是文帝想出來的,cao控別人也就罷了,還不忘在其中肆意加入自己的喜好,五位閣主的代號也取得繪聲繪色,煞有介事。

    文帝大費周章擺了他一道,定不僅是為了過戲癮。

    南昱氣沖沖進宮,剛要興師問罪時,文帝狂咳不止,竟然嘔了血,把齊王的怒氣嚇了回去,轉而擔憂道:“父皇咋就病成這樣,可宣了太醫瞧過?”

    文帝模樣極慘,顯然想將南昱的憐憫之心利用到底,孱弱的搖搖頭,一副看破生死的模樣:“瞧過了,恐怕朕的大限,到了!”

    不帶這樣嚇人的!文帝危言聳聽,定是怕自己發難于他,才會這般示弱,連咳血這樣的招數都用上了,也真夠拼的。

    可文帝后來說的的話,后勁極大。

    南昱回到齊王府時,都還沒回過味來。

    什么叫看護好天圣江山,什么叫善待兄長,什么叫紫微坐命、天子之資?文帝輕描淡寫的用了一句“馴狼之術”來解釋這些年cao控和安排他的人生,再顫顫巍巍的給他戴上一頂權傾天下的帽子,說自己已然盡責,天圣就交給他了。

    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心很亂,頭很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在這世間和世外自得其樂,除了南昱自己,自始至終沒人問過他想演個什么角色。

    文帝如此,風之夕如此,連龍淵閣那幾個人都自作主張的認為,這是南昱莫大的榮耀。

    所有的事皆變了味道,南昱自己不愿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他的父皇,一直就是把自己當做皇位繼承人來培養的。

    從送秦王府撫養,遠離宮闈之爭;到入南谷,覺醒靈根;赴西疆平亂... ...一步一步,精心布局,直至他身不由己,入駐御書房,暫替病弱的文帝理政。

    其他都好理解,而西疆之戰,文帝又是如何料到的,與他談及,后者只是嘴角一撇:“幾十年無戰事,天圣需要戳一下痛處,居安思危,外患如潮漲,退去后岸上污臟齷蹉盡顯,才知國家癥結在何處?!?/br>
    “西疆的戰事,是父皇有意挑起來的?”南昱與文帝的談話有時候不太像君臣,更不像父子,倒更像兩個同樣強勢,同樣直言不諱的人,雙方都不計禮節,關注的都是談話的內容,以及話里話外彼此都在琢磨的意味。

    “是??!”文帝承認得爽快。

    “挑起戰亂的西月國師帊爾達,是父皇的人?”問的人也不客氣,直指要害。

    “不是,不過威脅了他一下,讓他慫恿阿依扎謀反,又煽動西原宗派加入,把水攪渾,我天圣也就出師有名了?!蔽牡酆翢o愧色。

    “還有多少人參與進來,父皇的馴狼計劃,龍淵閣,召一真人,那陵光君呢,還有... ...”南昱想問的是風之夕有沒有參與其中。

    被文帝打斷:“你當朕是千手觀音啊,能將天下人玩弄于股掌,除了龍淵閣那幾個,沒人知曉此事,不過,陵光君卻是助了一臂之力,這不,明朗不是被他帶去南谷了嗎!意外出現的浣溪君,簡直是神來之筆!”

    南昱立即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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