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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流云沒什么表情,吩咐了布娃娃幾句就要走了,蘭音偷偷瞄著布娃娃,若有所思。眾所周知,如今的祭司院和大祭司之間貌合神離,自從明夕之戰后,政權就慢慢下移,大祭司幾乎處于半退隱的狀態,甚至只化身成了一個精神象征。他遇到緊急秘密的事情,也都只向祭司院夜長老單獨匯報。 蘭音見大祭司要離開了,忙上前道:祭司大人,您現在住在哪里缺人手不我家里最近剛買了一些陳年的純正龍息花,改天給您送過去 許流云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眼睛好像凝固的夕陽。蘭音戛然而止,看著大祭司走遠了。 離使館不遠,還有一處普通的四合院。外表看上去普通,里面裝飾的極為精美,正是給大祭司在錦城置辦的住宅。許流云從來沒有來過這里,此刻他趴在高大綿軟的古典大床上睡了一覺。 夏天的太陽透過院子照射在他的后背上,在睡夢中他把這件黑色暗紋的長袍脫了下去,□□著上半身呼呼的睡著。這件衣服本來是明塵的,上面沾滿了明塵的味道。 許流云忽然從夢中驚醒了,他冷汗淋漓,猛地坐了起來。夏日的陽光像蝴蝶一樣飛過窗棱,但是他的心里卻拔涼拔涼的。在剛剛的噩夢里,他夢見明塵半跪在他面前,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對他說:祭司大人,您放過我吧。我想娶向小園為妻。接著就是明塵和一個巨大可怕的布娃娃在一起步入了成親祭典,布娃娃臉上露出了血紅的笑容,嘴角全都是血,而明塵完全不知道,還在微笑著看著布娃娃!!! 許流云撫摸著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平靜下來,重新躺了回去。 不管怎么說,向小園也只是一個娃娃啊。。連生育后代都不可能的,甚至連那個都成問題吧許流云想不通,明塵那個豬腦子,究竟喜歡一個布娃娃什么啊!!難道他是戀物狂魔 許流云胡思亂想著,輕輕用手摸著肚皮,無意識的側頭深深聞著那件衣服上的味道。味道混合著他頭發上的香味,變得十分不純粹。許流云很討厭這樣混雜的味道,像無數蜘蛛網一樣讓他無從分辨和掙脫。 作為一個大祭司,他在最開始就許下了祭司誓言,戒酒、戒色,不然就會和所玷污祭司之人一起魂飛魄散、不得解脫。 許流云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一幕。那時他只有十三歲,他不喜歡在明夕殿里呆著,而是終日游蕩在世界的盡頭。在終日浮冰的冰海之上,陪伴他的只有冰冷的長劍和無盡的雪風。他會爬上冰做的高高城墻,一邊是無盡的蒼藍冰海,另外一邊。。。則是茫茫的黑暗和虛空。 那時他經常會想象,世界的外面,到底是什么呢沒有人去過那一邊,很多人為了對抗那邊過來的東西犧牲了。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樣騎在冰墻上,冰墻很高很高,很少有人會發現小小的他。忽然從遠處跑過來一個人,那人有著黑夜一樣漆黑的無暇長發和雙眸,這人便是明塵。那是明塵第一次來到明懷國,他的家園還沒有遇到危難的時候。許流云清晰的記得,第一次見到明塵的時候,他耳朵上帶著金色細線的耳墜。 他看上去那么高貴、快樂,手中拎著一袋子的龍息花。他仰頭看到了坐在冰墻上的許流云,沖他露齒一笑。 那樣的笑容,帶著無暇的快樂,對每個人即使是一個坐在城墻上的小孩子,也是那么友好。 后來綠影國遭受了明懷的侵略,明塵也從一個高高在上的王子變成了帶著手銬腳銬、滿身都是咒文的俘虜。在有一次明塵去刻咒文的時候,許流云曾經匆匆的去找過他,送給過他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淚珠形的吊墜,是用冰海最深處的冰做成的透明容器,專門用來盛裝祭司的靈力。當其中注入了大祭司的靈力,吊墜就會從剔透的透明色變成淡淡的琥珀色,成為至高無上的明懷國禮:祭司祝福。祭司祝福里面除了靈力還有古老、禁用的咒語,可以賦予一件物品以生命。靈力都是從人的靈魂當中提取的,相當于微小的靈魂碎片,不可再生,十分珍惜,所以每一任大祭司發行的祭司祝福也都在個位數。 制作祭司祝福的方法很簡單,只需要大祭司把手覆蓋在淚珠形狀的容器上,注入靈力、默念咒語就可以了。那天許流云就是拿著這個吊墜去找的明塵。明塵每隔半年都要去星臺,接受祭司院長老的封印,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的寫滿重重的咒語,以免他沖破封印。一個咒語已經會灼傷靈魂,讓這個人失去靈力了。何況是這樣貼滿全身的,灼燒著靈魂的滋味,那該有多痛苦 許流云告訴他只要有了這個最純凈的靈力,就可以稍微緩解他的疼痛。明塵當時十分麻木的跪在地上,垂著眼皮也并不看他。許流云將透明的淚珠放到嘴唇邊輕輕吻了一下,他始終記得那容器冰涼的觸覺。淡淡的光芒慢慢注入到了淚滴之中,好像一團暈不開的光,緩慢的轉動著。 他把吊墜戴在了明塵身上。作為大祭司,會送出去許多祭司祝福;但是作為一個男人,他全心全意的祝福,這卻是唯一的一個。 然而沒想到,那竟是兩人的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