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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淳感激萬分,又揖又謝,揣了藥包正要往書箱里放,想起里頭還有只小狐貍,忙出了藥鋪,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才把藥放到書箱角落,對著兩枚銅錢看了半晌,不知在算些什么。 蒼碧閑得發慌,長指甲順勢去戳藥包,好在觸上紙包的正好是斷了的兩根,沒損了蔡淳千辛萬苦攢起來的藥錢。 指尖碰疼了,他就又老實了,蜷起身子,餓得心里憋屈,悶悶地看了會兒時而黑暗,時而閃過稀疏燈火的外界,看得久膩了,干脆兩眼一閉,繼續去夢里見連云。 興許是這一天睡得久了,再加上餓,蒼碧睡得并不深,迷迷糊糊間聽到蔡淳說了幾句什么,有一瞬間似乎聞到了豆腐香,轉瞬即逝,身處的書箱上下起伏了幾次,又有潺潺的水聲傳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了蔡母有些焦急的嗓音。 怎么才回來蔡母早睡下了,只是兒子未有歸來,總睡不踏實,房門一響就起來了,吃飯了沒 吃了,娘您去休息吧。蔡淳扶著母親回屋。 他沒有說落榜的事,蔡母也只字未提,憑兒子的本事,按理說要考上舉人絕對不難,但造化弄人,兩次都落了榜,她只當是命數,早看開了,反倒希望蔡淳不要太過執著,沒有功名,一家人平平淡淡和和樂樂的,也未嘗不好。 蔡淳卻不這么想,讀書人的尊嚴讓他迫切的需要認同,而這認同就是副其實的名。 更何況現下的他除了讀書,什么也不會,連收蕎麥都是所有人里干最久卻收最少的,他實在想不到讓母親過上好日子的其他出路。 天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來,將母親扶回房間,蔡淳沒有睡下,往桌前一坐,家里攏總就這一張破桌子,吃飯念書都用它,木桌面坑坑洼洼的早不成樣子。 蒼碧被抱了出來,身下的布還墊著,趴在桌上伸了個懶腰:書生,我餓 他一點不抱希望,自己不管說多少話,在這些人耳朵里都是聽不懂的狐鳴,兀自說完,便要竄下桌子自己去尋東西。 蔡淳抄手把他撈了回來,從衣襟里取出個綠色的小包。 那是片洗凈擦干的棕櫚葉包起的,蒼碧嫌棄地瞥了一眼:又不能吃,拖住我做什么。 等蔡淳打開小包,蒼碧的翡翠眼直了。 棕櫚葉中央歪歪扭扭地躺著一小塊豆腐,原本方方正正的四角被壓爛了,實在不怎么好看,但在饑腸轆轆的蒼碧眼里,就是珍饈美饌。 白嫩的爪子抬了起來,快碰到豆腐了,蒼翠才憶起自己現下是四條腿的,沒有筷子,也拿不了筷子。 算了,就算偶爾沒次吃相,也不影響他的絕色。 啊唔 微張的小嘴咬了個空。 蒼碧被蔡淳一手抱了起來,眼睜睜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嫩豆腐,爪子伸得老長:書生你干嘛,我的豆腐! 蔡淳按了按拼命往外鉆的腦袋,拘起棕櫚葉,取灶炕邊上的一小瓶菜油往豆腐上滴了兩點,又從懷里拿處一撮路邊采來洗凈的野蔥,往葉上一放,用刀切成一小段,撒在豆腐上。 全部的動作都只用了空出來的一只手,又笨拙又慢,蒼碧等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蔡淳撒完蔥,手才一放松,他便竄了下來,毫無形象地對著涼豆腐猛嘬起來,邊吃邊還囫圇說著:嗯好吃沒我連云手藝好算了,原諒你了。 蔡淳不著痕跡地把蒼碧后腿邊上的刀拿到一邊放穩,默默地看著他吃。 豆腐就兩個指頭大那么小小一塊,蒼碧三兩下就吃得只剩些碎渣,意猶未盡,正要伸舌頭舔葉子,想了想,抬起頭,對蔡淳道:書生,你不是沒吃晚飯么,這些給你。 蔡淳不知何時拿了本書,借著窗外射進的月光埋首看著,大概是看入神了,聽到狐鳴,頭也沒抬,清冷的月光把男子清瘦的脊背照得落寞無比。 喂,書生。蒼碧把棕櫚葉往前推了推,見蔡淳依舊沒反應,朝爪踝上的黑鐲子道,小黑,你吃么 你吃吧。小黑用扭扭捏捏的嗓音不咸不淡地回了聲。 這小地龍也不知從何而來,自蒼碧被連云抹了脖子,進了一處無邊無際的白色虛無空間起,它便盤在了左手腕上,告訴他將被送到凡間。 蒼碧莫名其妙,問了半天前因后果,小地龍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告訴他待塵埃落定后,會是個好結果。蒼碧聽不得人家敷衍他,又問什么叫塵埃落定,什么又是好結果,小地龍沉默半晌,最后只告訴他,親吻到命定的人,便能走上人生的峰點。 蒼碧把棕櫚葉上的豆腐舔得一干二凈,再一看,蔡淳不在原地了,又坐回桌前,桌上攤了本書,也沒聽到翻頁的聲音。 踩著毛短腿效仿小黑,蒼碧艱難地沿著蔡淳的鞋,一路爬到脖頸,隨后落在了桌面上,一看蔡淳,那張臉上唯一能稱得上好看的墨瞳已然合上。 蔡淳的頭猛地點了一下,咚一聲倒在書卷上,睡著了。 腳不點地地忙活了一整天,也是該累了。 蒼碧繞到蔡淳面前,歪著脖子端詳,一點花沒看出來,盯著那雙又厚又干的唇,對要親吻這張唇有些本能上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