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睚眥必報
李寄對這筆賬挺滿意,一只手摸摸口袋,摸出一張紙拍在她面前,“照這上面的名字,有多少人就分多少銀子出來,分好了,叫小六去給他們的家人送過去?!?/br> 紙上密密麻麻寫了不少人的名字,是游四海的筆跡,她大致掃了一眼,約摸有個四五十,都是這次下山死去的兄弟。 她收好了紙,心情莫名也跟著沉重起來,雖然從李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悲傷難過,可他剛剛把紙拿出來的時候,手分明是顫抖的。 人心都是rou做的,再是殺人不眨眼的人,終歸也是rou體凡胎,李寄是山寨大當家,一寨之主,所有人的主心骨,盡管心中也有不舍愧疚,但卻不能如其他人一樣,輕易泄露自己的情緒。 花彌生毛筆在紙上點了點,問他,“一人分多少銀子合適?” 他背對著花彌生,肩膀似乎聳了下,接著又是惡狠狠的語氣,“你是賬房我是賬房?看著給,不懂就去問游四海,看看一家幾口人,一人分個十兩二十兩,這么點兒小事,自己拿主意?!?/br> 周祝雙十出頭的年紀,自小被端康王收為義子,文武雙全,知曉世故,擅察言觀色,端康王吩咐的事他樣樣都能處置妥當,從未有失手的時候,即便在李寄這也是。 兩次針鋒較量,看似是他大獲全勝,可計劃周祥的一次借刀殺人卻失手了。 這是周祝小半輩子以來第一次在一件事上失手,成敗這桿秤上,他向來是成功的一方,偶有幾次失敗也都心服口服,唯獨李寄這次,是他小看了他的本事,這口氣實在叫他難以下咽。 嘉山默然佇立一側,等周祝手里一小把魚餌喂完才道,“公子沒錯,只是沒想到那鐵頭如此沒用?!?/br> 周祝抬抬手,嘉山推著他慢慢往回走,聽見幾不可聞一聲輕嘆,“是我們大意輕敵了,等李寄回過神來,這件事,可有的掰扯了?!?/br> 嘉山又問,“那柳家販賣私鹽的事要不要跟鹽運使衙門知會一聲?” 他說不用,“柳家勢力不容小覷,義父若能得柳家相助便有如如虎添翼,一會兒飛鴿傳書,把喬安鎮這幾日發生的事稟告給義父知曉,只要揪住了柳家這根小辮子,往后慢慢掌管鹽運使衙門還不是易如反掌?!?/br> “公子高見,屬下這就去?!?/br> “對了……”周祝叫住他,“徐老爺托縣令找你這事兒你知道嗎?” 嘉山搖搖頭,“屬下不知?!?/br> 周祝笑道,“那徐家小姐對你一見傾心,托人打聽你呢,你也到年紀成家了,若是想見,可以不用顧忌我?!?/br> “屬下絕無二心!”嘉山抱拳跪下,一字一句,忠心耿耿,“屬下只想侍奉公子左右,不想纏身兒女情長?!?/br> 周祝覺得他實在有些大驚小怪,“這不一樣,我看那徐小姐也不錯,若是喜歡,我去找徐老爺說,你跟了我這么多年,給你娶個媳婦兒是應當的?!?/br> 嘉山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公子......” 他這個侍衛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沉悶,偶爾逗逗,倒也有趣。周祝懂得適可而止,話題止住了,立馬又是一副嚴肅表情,“李寄必須除,現在正是他虛弱的時候,我就不信,他樹敵眾多,就沒一個能對付的了他的?!?/br> 言罷又叮囑嘉山,“切記,煽風點火可以但絕不能親自出面,更不能讓人知道我們的身份?!?/br> “可是......李寄已經在查......” “只管讓他查,我就不信,他能查出什么來?!?/br> 雖然沒能殺得了李寄,可在周祝心里,李寄還不夠格算他的對手,莽夫之勇,即便身邊有個狗頭軍師又如何? 嘉山送周?;胤?,入寢后有侍女服侍,那侍女是個生臉兒,模樣俏麗,端著盆水在周祝面前蹲下,捧起他纖瘦且蒼白的腳放進盆里,在他腳面淋了水,輕輕按摩。 周祝伸手捏起她下巴,迫她抬起頭來,“之前沒見過你,新來的?” 侍女不懼,抬眼看他,“回公子,奴婢今天剛入府,原先伺候您的小蓮染了風寒,所以換奴婢來伺候您?!?/br> 周??粗鞘膛?,忽然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恭恭敬敬答,“奴婢命叫竇凝?!?/br> “竇凝......”周祝舌尖滾了一遍她的名字,“是世子殿下的人吧?!?/br> 竇凝也笑,搖搖頭說不是,“奴婢是公子的人?!?/br> “我的人?”周祝自己把腿從盆里搬出來,滑動輪椅來到窗下,“遠在盛京的世子殿下,到底還是不放心我啊?!?/br> 竇凝走過去幫他擦腳穿襪,站在他身后,眉眼襯著月光,格外明艷,“是王爺讓我來照顧公子的,王爺說了,公子沒有女人,讓竇凝好好照顧公子的生活起居?!?/br> 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那就是貼身照顧,既然是貼身照顧,那就是寸步不離,端康王是不會做這種事的,如若真的不放心他,當初就不會派他來喬安鎮。 盛京里,放心不下他,把他當眼中釘rou中刺的也就只有世子李衢了。 周祝低頭撥弄手上的佛串,半晌后才道,“既然是王爺讓你來照顧我的,一會兒叫管家把旁邊的耳房收拾出來,你就住在那兒吧?!?/br> 竇凝道謝,服侍周祝安歇下后,關上門離開。 第日清早,竇凝來服侍周祝起床,剛把人扶上輪椅,嘉山來報,說昨夜有三家鋪子起了火,大火燒了一晚上,今早才撲滅,那幾間鋪子現在已經燒成灰了。 周祝聞言,并沒有多驚訝,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不慌不忙的洗漱后才道,“以牙還牙,肯定是李寄?!?/br> “公子,我們要不要報官?” “報官?你找得到證據嗎?又或者,你覺得李寄在喬安鎮橫行霸道這么多年,會害怕一個小小的縣令?只怕那縣令早收了銀子,跟他穿一條褲子呢?!?/br> 嘉山按著腰側的劍問,“那怎么辦?就吃了這口啞巴虧?” “我燒他一間庫房,他燒我三家鋪子,果然是睚眥必報,一點兒虧都吃不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