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中將(十五)

    凌夜心情無比復雜。

    她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拳頭捏了又松, 如此往復, 最終嘆了一口氣：你搬出去吧。

    慕梓：!!!

    她瞪大了眼睛, 一臉的不可置信，當即站了起來, 走到凌夜的面前，仰著臉指了指自己：你剛做了這種事, 就讓我搬出去凌夜, 你心里怎么想的

    凌夜偏過頭, 后退了一步，再回頭的時候, 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冷眉冷目, 面無表情：剛才是個試探。

    慕梓：試探!

    凌夜說：嗯，我就是試試看，你是不是喜歡我回憶起方才慕梓乖順的回應, 凌夜只覺得喉嚨有些發癢，理智強迫著她, 微微一頓, 才繼續說道：只不過是確認一下而已。

    慕梓氣極反笑：誰找借口是這么找的凌夜, 你是不是出去一趟撞著腦子了

    一向驕傲自信的她幾乎是慌不擇言：要不是你主動要不是

    囁嚅幾句翻來覆去的話，慕梓猛地咬住了嘴唇，用力之大，讓原本被吻得嬌艷欲滴的殷紅色唇瓣，都泛出了白色。

    凌夜有些無措, 站在那里看著她，不敢上前。

    慕梓氣得手都在顫抖，看起來就像快要哭了一樣。

    凌夜心想，自己應該上前抱抱她，告訴她這只是一個玩笑罷了。

    可是不行，不能這樣。

    凌夜的心好像在火上烤著一樣的焦灼，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個蟲族

    凌夜想起這段時間自己一直忙碌的事情，參議院那邊已經審議通過了她搜集來蟲族會有所動作的證據，明日就要表決她提出的議案。

    今天去拜訪諾凡元帥，他看過證據之后，也表示支持自己的看法，愿意幫她去走一走關系。

    她甚至看過了帝國軍團的cao演，收集了士兵們的意見。軍部大多主戰，無一不愿意一舉消滅蟲族。

    小不忍而亂大謀。

    凌夜如是告訴自己，卻又忍不住愧疚不忍自責和心痛。

    她真的好想上前抱一抱慕梓，親上去，把那自虐一樣咬著嘴唇的貝齒吻開，用自己的溫度再次染紅那美味的唇瓣。

    如果慕梓不是蟲族，不是間諜，那么她們也不是不可以，像傳言一樣在一起，安穩而又幸福地過一輩子。

    可是沒有如果。

    凌夜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發，也沒有別的解釋，甚至表面上依舊是偽裝起來的冷漠，只有背在身后的雙手狠狠掐著自己，幾乎要掐出血來也不罷休。

    慕梓做了一個深呼吸，一臉要哭的表情慢慢收了回去。她張了張唇，死死地看著凌夜，臉上的失望和痛心毫不掩飾。

    她最后卻閉上了眼睛，仰起頭狠狠地呼出一口氣，才回望向凌夜，緩緩露出一個冷笑。

    一如初見時的冷笑，但除了之前的不屑，還有復雜的痛苦和難過。

    就好像刀子一樣扎在凌夜的心尖尖上，讓她呼吸都為之一抖，差點維持不住自己的偽裝。

    背在身后的雙手更加用力地掐住，提醒自己要理智。

    慕梓慢慢地、一字一頓地、仿佛壓著渾身的力氣一樣，說：你可真棒。

    說完，什么都不要了，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著門口走去。

    摔門而出，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凌夜呆呆地望著那處，半晌，被滾過來的機器人給喚醒回到現實。

    小機器人身上還圍著那可笑的粉色圍裙，樣子呆萌可愛，卻又是扎在凌夜心上的一把刀子。紅光閃了閃：主人，需要療傷嗎

    凌夜把背后的雙手拿出來，兩個掌心都已是血淋淋的，鮮明的指甲印痕里往外滲著血。

    她看著雙手，猶自愣神起來。

    小機器人乖覺地進了屋子，把治傷噴霧和紗布都拿了出來，再次滾到凌夜的面前：主人，請坐下，讓我為您療傷。

    凌夜于是坐下，被機器人拉起手腕，噴上噴霧，又用紗布給包裹了起來。

    兩只手掌皆如是。

    她看著自己的手腕，又想起了自己方才抓住慕梓手腕的時候，對方的掙扎雖然劇烈，但并不是掙不開的慕梓是愿意的。

    從不知所措的驚訝掙扎到后面主動迎合的順從。

    還有、還有剛才臨走前，那拼命維持著自己的驕傲不肯認輸，卻又止不住顫抖和難過的模樣。

    凌夜忍不住鼻子一酸。

    小機器人站在旁邊，等了一會兒，開口道：到晚餐的時間了，慕小姐出門了，請問主人想怎么解決晚餐您的手受傷了，不方便做飯，我可以下載菜譜

    凌夜聲音嘶啞，打斷了它的話：沒有慕小姐了。

    小機器人頭頂的紅光閃了閃，沒聽懂，安靜地等著。

    凌夜抬起手，把小機器人頭頂的女仆頭飾，還有身上的小圍裙都解了下來。

    她的語氣低沉，好似費了很大力氣，才說出這句話：把慕小姐的信息都刪掉吧，以后都不會有慕小姐了。

    說完，溫熱的液體竟然真的從眼中滑了出來，落在下面手掌的紗布上，暈開兩個深色的圓點。

    凌夜吸了吸鼻子，說：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