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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玠做了個夢。夢里的她正御劍飛行,比施展輕功更痛快自由。正怡然自得時,忽然飛來一只長著翅膀的大老虎,不分青紅皂白就朝她撲來,啊嗚一口咬斷她的手臂,還咯吱咯吱地咀嚼,像吃到了仙界美味。宋玠痛得眼淚都下來了,一下子從夢里驚醒。 還好還好,手臂還在。 只是手臂被一個人抱得緊緊的,她動了動,未能從那人手上把自己的手臂抽出來。 原來夢的起因是宋玠的手臂被宋則死死抱住,而造成噩夢的禍首正酣睡著。 眼睛適應了夜色的混沌之后,禍首冷月清輝的面容朦朦朧朧顯現。宋玠憶起宋則首次與她同睡的那一晚。宋宗主緊貼她,抱住她,感覺十分曼妙,像是被人全心全意信任。那一晚宋則身中媚毒,眉目含著情潮,叫人一而再再二三地想去探一探她的濕潤,她的渴望。 宋玠咽咽口水。 那是她第一次與人同眠,第一次就這么給了這個女人。之后的發展叫人抓狂,一切都偏離了原先應有的軌跡。 有個詞叫禍起蕭墻,大抵如此。 她回憶倒霉的開端之際,宋則動了一動,終于放開她的手臂,她才來得及抬手松快,又被抱住了身子,她的手臂無處可放,只得攬住她。 這下可好,這個色女人再度投懷送抱,約莫醒來又是不認的。 若非親身經歷,誰會相信冷情如宋宗主這般的女子,睡著時總有一種少女般的天真傻氣。喜歡抱著身邊的人,有時候還會嘟嘴。就是想起她嘟嘴的樣子,就叫人不可抑制地想要吻她。 明明沒什么稀奇嘛。 懷著一種詭異的明快,宋玠帶著笑合眼,這下當沒有大老虎來咬她。 一夜好眠,宋則醒后神清氣爽,心情甚佳。即便是發現自己半醒時蹭著宋玠的臉,以及醒時整個兒摟著宋玠,像是抱一個娃娃,而被抱著的那個人似笑非笑看著她迷迷糊糊醒過來,眼里頭是說不盡的揶揄嘲諷。 只要宋玠沒有明言,宋則樂得當作什么都不知道。 眼神不大對的除了宋玠,還有貞娘。盡管貞娘竭力想表現得同往常一樣,但是在發現兩人真的同榻之后,那撲面而來的驚詫與恍然是如何都掩飾不了的。 宋則不想問,便只能假裝沒看到她時不時的打量。她不曉得這位自小就在身邊的貞娘到底想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大概統統與事實不會相符。 醒后是新的一天,梳洗停當,于嚴就早早到宋則處請安,口中問好,眼睛卻時不時朝宋玠看。宋玠同他笑一笑,便沒再有其他表示。 于嚴道:娘親,房中缺不了十一娘,昨晚十一娘不在,兒都睡不踏實了。言語間頗有些撒嬌的意味。 宋則斜了宋玠一眼,大郎,你原也應該懂事了。此話若叫旁人聽去,豈不誤會。 于嚴吐吐舌頭,娘親,兒沒有唐突十一娘的意思,只是十一娘甚是得力,如今在娘親處,兒那邊可就亂了。 任他好說歹說,宋則都不會將宋玠派過去幫他干活,只說十一娘身子尤虧,難堪重負,需得在她處好生休養。他這才息了念頭。 剛解決好小的,老的又來,見著于乾,宋則的臉不由得一沉,屋里的人都感覺到這絲異常,于嚴同于乾行禮后正打算開溜,卻不妨被于乾叫住,提去書房教育。 父親教訓兒子自不待言,應付過父子二人,宋則的好心情殆盡,才看向宋玠。宋玠以為她要支使她干活,忙道:娘子才說,我要好生休養。 這急吼吼的懶胚子!宋則搖頭。 宋玠就這樣在宋則的房中落腳,每天蹭吃蹭喝蹭睡以休養的名義。宋則不叫她做活,也不與她說任何記憶中的事情,包括那個荒謬的故事,高興時說幾句,不愿開口時,便一字不說。兩人不咸不淡地相處著,只有每日睡覺時,宋則以值夜的名義叫宋玠睡在她的房里。 于乾每日都想盡辦法留在宋則房里,宋則每日都將他趕走。 那一日,于乾故意多喝幾杯,想借酒裝瘋對宋則拉拉扯扯,他的小廝知秋得他授意,早早將貞娘支開。但千算萬算,算漏了宋則身邊還有個宋玠。 宋玠是誰采花賊一枚。什么烏煙瘴氣的手段沒有見識過沒有聽說過這幾日她按兵不動,但全副心思都在宋則身上,自然也見識到了于乾的滋擾與宋則的不厭其煩。她甚至在宋則的眼中看到了掙扎。 她曉得知秋要將她們支開,將計就計,偷偷遛轉回來,在房外頭偷聽于乾和宋則說話。 于乾曉以大義夫妻多年,木已成舟,宋則只有兩條路,一是與他好好過活,二是繼續像現在這樣鬧別扭,但是這別扭從成親鬧到現在。原先于乾外任,宋則不愿相隨,這會兒于乾回京有大把時間可以與她重修舊好。希望宋則能接受他的誠意。 宋玠一邊聽,一邊呸:花言巧語爛招數,他們哪有什么舊好,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宋則沒言語,想是在思考。緊接著,就聽得椅子被推倒的聲音。宋玠看不到虛實,心里發急,踹門而入,只見于乾抓住宋則的胳臂就要親她,她怒火中燒,順手抄起酒瓶子就往于乾腦袋上砸去。 于乾臉皮厚如城墻,但是腦袋沒有臉皮那么結實,一砸之下,身子軟倒,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