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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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膳,馬氏便坐了倪府的馬車回去了。 孟芫則帶著表妹倪雙在倪氏理事的正堂后頭打雙陸。 秦娘子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倪氏本來正在聽幾個管家婆子例行回事,待見到秦娘子一臉郁色歸來,立時將旁人均遣了出去。 孟芫從屏帷間隙見狀,知道事情應是成了。 她怕待會兒的外頭說的烏糟事被表妹聽去,又哄她去里屋抱貍奴,這才豎起耳朵聽。 秦娘子不知內堂有人,見門被打外頭關合,急忙把打聽到的消息向倪氏稟了。 “夫人可猜著了,那云家果是個內里藏jian的,他家先頭打發出門的那個婢女,竟然不是尋常粗使,而是開了臉放在他家大公子屋里的通房。云大公子的正頭娘子是個悍婦,那通房白做了兩年擺設,仍是黃花閨女,尋常還要受大婦搓磨,她實在熬不過,使了昏著,趁著云二公子宿醉爬了他的床……” 倪氏雖有預感,但萬沒想到這事竟著落到云二公子身上,登時覺得被當胸刺了一劍。 虧她覺得云家夫人吃齋念佛是個慈善妥帖的長輩,如今明知家里孩子做下孽事,還敢堂而皇之和自己議親? “他們云家簡直欺人太甚!” 說完,才驚覺,女兒和侄女兒還在內堂。 倪氏趕忙繞過屏風,見只有孟芫在里頭安坐,稍稍安心。 好歹沒被親戚見了笑話。 “我的兒,你方才在里間可聽到了什么?” 孟芫思索一瞬,決定不再潛在幕后。 “云家兄弟共御一女,事后又沒妥善安置,以至于家丑外揚,貽笑大方……女兒方才全都聽明白了?!?/br> 倪氏見女兒臉上毫無殊色,心中亦喜亦憂。 喜的是,孟芫聽聞如此駭人聽聞的丑事還能夠冷靜睿智,波瀾不驚。 憂的是,昨日還當做談婚論嫁的上上之選的云家,頃刻就被證實是個不堪至極的屎坑,她一時間都不知倉促擇婿是不是錯了。 孟芫見母親陷入了沉思,直接到近前拉住衣袖,“母親也不須自責,這世上以訛傳訛的事情頗多,未見得人人口中稱頌的就是好,家家喊罵的就是孬,女兒有個淺見,這婚姻大事,不妨順其自然,想來福運自會相隨……” 倪氏喃喃自語,“順其……自然嗎?” 第9章 【金風玉露】(捉蟲) 經了云家一事,倪氏心里一陣后怕,幸而還沒有正面回應那家求娶的口風,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倪氏對于擇婿一事總算暫時緩了下來,且對其他幾個備選的人家更格外生了提防。 這幾日沒忙旁的,她接連派出了兩三撥兒人手,去市井里買賣消息的酒肆茶坊打探,勢必要摸清那幾家的根底,確保云家的舊事不會重演。 而對于孟芫所說的“順其自然”,倪氏自然沒法做到照聽照辦,萬一順著順著落到慕家手里,可不就遭了秧。 孟芫見府里這兩日再沒有外府的夫人登門做客,還當倪氏聽了進去,索性專心照顧落水后初愈的表弟寓哥兒。 期間又是熬補湯又是喂藥,及至第三日,五歲的寓哥兒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硬正兒的似個初生的小牛犢子,而舅母馬氏也因思念一雙兒女再次催他們歸家,孟芫問過郎中說是無礙這才安心放她們回倪府。 臨行前,孟芫還不忘囑咐倪雙,“待歸府后萬萬看著些表弟,別讓他沾那些來歷不明的吃食,這伏暑天里最易脾胃不合,他剛養好些,可再經不住折騰?!?/br> 倪雙雖比孟芫小著三歲,但也知道嫡子對于一個家族的意義,只比孟芫這個表姐更上心,又是應允又是道謝。 孟芫在二門處直將兩個人送上了倪府來接人的馬車,再回身,就看見守門的甘婆子手里捏著張暗金流木紋的請帖,正興沖沖往正院去。 孟芫不覺瞇起了眼。 時下宮中貴人們追捧華貴綺麗之風,有樣學樣的外朝官眷們也概莫能外。 她們因衣飾上受著封誥所限不能極盡浮華,便只能于細枝末節上彰顯身份品位。 就好比這名帖,但凡本家沾個官字,總要將其裝飾得精美異常,更有甚者,還印拓上獨有的紋理花樣,以區分和旁家的不同。 久而久之,各府各家自成了風貌,只從名帖的樣式上就能辨出是哪家流出來的。 另有一層不成文的規矩,朝中三品往上的人家,才好用描金、燙金、繡金或是點金這類極費功力的手法,孟芫雖說不是見多識廣,但也可用確定,和孟家交好的門戶里,可再沒有使這暗金流木紋的, 倒是慕家祖太夫人顧氏的名帖,早年間是循了此例。 孟芫再不猶豫,直接將甘婆子喊住。 等人行禮過后,孟芫笑問,“甘mama手里拿的是哪家的名帖,這樣式看著怪新鮮,從前似沒見過呢?!?/br> 甘婆子一個守門的老寡婦,平日里能夠得著的最體面的人也不過是倪氏身邊的秦娘子,這會兒被當家夫人的眼珠子府里唯一待嫁的嫡姑娘叫住問話,只有巴結討好的份兒。 她還當孟芫心喜這花紋古樸別致,彎著腰畢恭畢敬將帖子呈到孟芫跟前,好讓小主子仔細辨認賞玩,“回八姑娘的話,方才博望侯府慕家的戴管事代他家祖太夫人來咱們府上下帖,說是想邀了咱們夫人并八姑娘您明日過府賞花,老奴正打算將帖子呈給秦娘子,也好讓夫人過目定奪?!?/br> 孟芫仔細回想,前世似乎沒在笄禮后收到慕家下帖呢。 但轉念一想,也極可能是母親背地里拒了,所以她不知情也正常。 孟芫不露聲色,狀似不在意地問了一句,“博望侯府?可真是稀客……那家來遞帖的管事可還在?” “還在門房候著呢,說是要等咱們夫人示下再走?!?/br> 孟芫絲毫不猶豫,直接將帖子收了?!斑@請帖我代你送進去,你讓門房同慕家管事說一句,母親明日一準兒去博望侯府登門拜望?!?/br> 甘婆子不禁面帶難色,沒有立即應聲。 孟芫知道她是怕自己擅自做主殃及池魚,又出言安她的心,“這請帖是我接的,赴宴的事也是我應下的,和旁個沒干系,甘mama只照我吩咐就是。若你再不放心,此刻就隨我進了正院當著我母親的面分辨……” 甘婆子還是頭回見孟芫擺著主人的譜理事,下意識地顫聲說句不敢。 她邊往外走邊犯合計:八姑娘她,好像同往日不大一樣了。 想來是開了笄,是個能主事的大家姑娘了。 “什么?你當真留了博望侯府的請帖,還應下了他家明日的賞花之約?” 倪氏看著眼前捧著暗金流木紋請帖的孟芫,心中且驚且惱。 平日里這孩子憊懶,就連管家之事都不耐煩多聽,今日怎么會轉了性兒,越俎代庖直接代她決事。 還偏巧是慕家的事。 秦娘子發現主人一時失態,忙在一旁圓場,“八姑娘這是看著夫人每日cao勞,想替您分憂呢,您先別急,事情總有個轉圜?!?/br> 孟芫見母親神色不虞,心里自然知道緣由,她臉上掛出委屈,“母親別惱,都怪我自作主張,沒經您許可便隨便應下了旁家的宴?!?/br> 倪氏見女兒垂頭喪氣的樣子,立時又心軟了。 關芫丫頭什么事呢?她又不知道慕家的叵測用心。 “帖子先留在我這里,回頭我再遣人到慕府送還……” 就是說,仍是執意不肯赴約的。 孟芫低著頭絞著手,只差掉幾個金疙瘩下來?!澳赣H定是還在氣我自作主張,不過您何必遷怒外人呢?女兒肯應下那家的邀請,也是想著林jiejie嫁去慕家四房多年,雖眼下分了東西兩處,但好歹也連著親,每逢初一十五也照例過府孝敬祖輩,咱們家同林家交好,也不好太過面冷,如此折慕家的臉面,林jiejie那里也吃掛落呢……” 孟芫口中所稱的林jiejie,便是前世替孟芫裝殮的五嫂林憑湫,她曾是倪氏長女孟芊的手帕交,對孟芫也待若親妹,早幾年嫁入慕家四房,因未分家,如今還跟著長房住在居西的忠毅伯府。 倪氏先頭覺得慕家三房和四房交集不多,就算駁了三房侯府面子,如何也扯不到林氏身上,這才大張旗鼓推拒。 如今被孟芫點破了說,倒不好強硬退帖了,不然日后論起來,定然傷及小輩們情面。 左思右想不得章法,唯恐打了老鼠傷了玉瓶,倪氏只得讓孟芫先回屋去,只說容后再議。 孟芫也不好做得太露相,依言回了小汀州。 成與不成的,還是要看母親決定。 秦娘子見倪氏眉頭未展,又幫她添了回茶,“夫人,既眼下沒得個如意的人選,何不去慕家看看?好歹都是有著身份體面的門戶,縱使當場問出來,總不至于牛不喝水強按頭?!?/br> 倪氏也有些動搖,這些天尋訪下來,先頭覺得勉強合意的人家,或多或少都被挖出些見不得人的秘辛,倒是慕家那位,名聲雖也不好,卻沒半點內帷里的謗辭,唯一遭人詬病的議題不外乎“心狠手辣、鐵血無情”。 便是如此,也沒聽說侯府里有遭了打罵施暴的仆從…… 要不然,就去慕府親自看看? 若那家里但凡露出絲毫不妥,也好當場尋個說辭、徹底斷了念頭。 次日天不亮,孟芫便被檐下的雀鬧叫醒了。 一想到昨日傍晚,倪氏遣人來報,讓她提前備好去博望侯府見客的大衣裳,孟芫便止不住地笑。 顧氏祖母是一定能見著的,林jiejie應該不會過府,還有那人…… 那人這個時節,應是出門在外緝拿要犯呢。 不過不打緊,只要能讓母親見過祖太夫人,定然會對慕家的誤解有所改觀。 孟芫如是傻傻憧憬著,都沒留意碗里的紫米素絲羹早見了底。 用過朝食,赤芍并青萍兩個便伺候著孟芫更衣。 天水碧色的襦裙配上芙蓉色的對襟錦衣,在光下暗華流淌,低調又不失身份,是孟芫自己挑的。 她見赤芍臨時取來的汗巾中有兩條是嫣紅色的,又隨口吩咐“換兩條月白的來?!?/br> 慕府的兩代夫人都是寡居,用太艷的顏色多少不恭。 及至出門,倪氏見孟芫打扮的過于素氣,又命人取來了一只碗口大的白玉芙蓉瓔珞,親手為她戴了胸前。 無論慕家中不中意這門親事,女兒在外間的體面不能失。 想她倪家雖然沒出過三品往上的高官,但好歹已過身的老太爺在江南河道上歷任了數載,給倪氏這個嫡長女的陪嫁更是豐厚得令人咂舌。 直到孟芫和母親同坐了一輛馬車,隔著紗簾看著奉京街市上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才真的體會到重獲新生的真實感。 倪氏怕女兒到了慕家露怯,不忘囑咐,“待會兒你給長輩們行過禮,只管站在我身后,拿不準的話不要強答,知道了嗎?” 孟芫點頭稱是,心里卻知道,母親的盤算注定要落了空。 飲善坊居皇城之東,銜連著御街石板規整潔凈、有如鱗砌。 孟府的馬車平穩行于其上,只一刻鐘的功夫,便停在了一處朱漆大門之前。 門上早有人候著,見到孟府徽記忙上前招呼。 秦mama挑簾出去應酬,一問才知,來接人的,竟是慕家顧氏祖太夫人跟前伺候的大丫頭,喚作如意的。 孟芫強忍住和如意一敘別情的沖動,攥緊了微微顫抖的手。 終于因要見到祖母了,她竟也有近鄉情怯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