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陳又涵無奈地對著他一勾唇:“早上讓管家去買的?!?/br> 我靠。 葉開臉色都變了,覺得待會兒沒臉再見管家。憤怒地從他手里劈手奪過,“我自己來!” 陳又涵挑挑眉,起居室門砰地關上。過來了會兒,他擰動門把手,看到葉開坐在純實木皮墊高腳凳上,一腳赤腳踩在手工平織地毯上,腳尖踮著,足勾漂亮地繃緊,另一腳搭在椅面上,渾圓整潔的腳趾自然翹起。白色的浴袍下擺半遮半掩,里面什么都沒穿。 纖長的指腹沾著白色軟膏從容地涂抹,神情專注,但慵懶,有股淡漠感。黑色的額發因為低頭的動作而垂落。 可能是碰到了什么傷口,葉開微蹙眉頭,很輕很快地咬了下唇。 陳又涵抱胸斜靠上門楣。 身體深處產生他遏制不了的渴望和欲念。他不得不點起一根煙。 煙味沖淡了藥膏的味道,葉開動作一頓,抬起頭,清澈的瞳眸里閃過一絲慌亂。 “別動,”陳又涵半抬著夾著煙的小臂,“沒看你?!?/br> 那看什么?總不能是看背后那幅精美繁復風格強烈的暗紅色掛毯,也總不能是看旁邊矮柜上擺著的藏式香爐和莊嚴精致的梵像手工雕件。 葉開感覺到他的目光直白地落在自己身上,動作和姿態還是漫不經心的,但耳朵漸漸漸漸地染上了一抹紅。 一支煙抽完,他的傷處也抹完了。腫脹的刺痛被冰涼的冷敷感取代。他好整以暇地轉上藥管的白色小蓋,抬眸與陳又涵對視,似笑非笑:“好看嗎?” 好看。他會畫畫的話,現在就該為他支起畫架。 陳又涵高大的身影轉身,冷峻的聲音中染著一絲笑:“掛毯不錯?!?/br> 早安吻沒吻上,到底接了個午安吻。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要不是管家上來請就餐,他們能又滾到床上去。 長餐桌在蒙了白色桌布,靛藍色粗土陶罐子里插著一枝不知道什么樹上折來的淡青色小花。葉開以為又是藏餐,沒想到是南法料理?;▓@外是錯落的藏族村落和青稞地,陽光和風都很輕柔,可以聽到風吹過青稞的沙沙聲。松贊林寺在稍遠處側身坐落,白色的院墻托著金頂,裹著紅袍的僧侶沿著墻根慢吞吞地走,不知道在做什么。 風中有鈴鐺的聲音,或許是手持轉經筒的撥片聲。 葉開全程沒敢和管家對視,所幸陳又涵馬上請走了侍應生,開滿鮮花的花園里陽光充沛得要溢出來,只剩下了他們兩個獨享。 餓過頭了反而不太有食欲,葉開雖然坐得端正,但整個人從骨子里就透出股懶,由著陳又涵幫他切鵝肝剝蝦撬生蠔。難伺候,也就一道柳橙鵝肝和香檳汁龍利魚多嘗了幾口。不動刀叉的時候,就托著腮看著遠處的田園風光。 “陳太太,”陳又涵用叉子敲敲玻璃酒杯,喚回他的神志,“你嘴角有奶油?!?/br> 葉開微怔,先用白餐布擦了擦嘴角,繼而才反應過來,神色淡淡的惱怒:“誰是陳太太?” 陳又涵進退有度,紳士地道歉,“過個嘴癮而已?!?/br> 葉開掐指頭算了下,“還剩三天?!?/br> 陳又涵風度翩翩地說:“你想提前幫我轉正也可以?!?/br> 葉開眼帶譏諷,嘴角微微抿起。 他被干得哪哪都疼,陪他坐在這里吹風吃午餐已經是給了好大的面子。沒了平日的乖巧,反倒有股嬌氣的淡漠,配上他與生俱來的矜貴,那眼神好像在嘲笑陳又涵得寸進尺。 陳又涵沒被傷到,微微一笑,禮貌地問:“你的男朋友最近怎么不聯系你?” 葉開微怔,瞥過視線:“他剛入職,忙一點也是正常的?!?/br> 陳又涵在陽光和柔風中咄咄逼人,“我當初忙得一天只睡三個小時也要陪你語音視頻發微信?!?/br> 葉開托著腮,視線從遠處轉回來,跟陳又涵對視一眼后,懶懶地牽了下唇:“又涵哥哥,你跟lucas要比到什么時候?” 從頭到腳從里到外,從長相身高到技巧持久度,從感情觀到對他的上心程度,低俗的高級的,有品的下流的都比了個遍。 陳又涵沒回答他,換了個話題,問:“下午想去哪兒?” 葉開連坐著吃一頓飯都嫌費勁,能去哪兒? “酒店送了兩張松贊林寺的門票,你想去的話我陪你去?!?/br> 昨天在門口瞥了眼,進了門以后有一段很陡的上百級臺階。葉開懷疑陳又涵是故意的,否則怎么還能在看他抹了藥以后提出這種非人道的建議? “不去?!?/br> 陳又涵用餐巾擦了擦嘴。他的倜儻和風度是骨子里的,一個簡單的動作也讓人覺得他英俊。只是說出口的話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玩世不恭地一笑,“正好,我也是這么打算的?!?/br> 葉開直覺有點不妙,陳又涵走到他身側,兩手插兜倚坐在餐桌旁,深沉的目光鎖定葉開:“你變了,也就是在床上還算坦誠?!?/br> 葉開臉色一變,起身想跑,被陳又涵輕易推了回去,整個人沒等完全起身就又倒回了椅子上。 純白桌布被扯動,杯碟倒了一片,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很動聽,一股高級瓷器的清脆??上У降讻]穩住,在青石磚地面上嘩啦碎掉。侍應生被叮囑過,只是側目關切了一下,守在花園外紋絲不動。 葉開小聲抗議:“痛?!?/br> 他覺得一個痛字足以讓陳又涵手下留情,畢竟從小到大又涵哥哥從來不舍得他在身上心上有任何委屈。 誰知再好的魔法也到了頭,陳又涵對這句咒語無動于衷,冷酷地一勾唇角,俯身湊近他耳邊:“你知道管家去干什么了嗎?” 漂亮的眼睛眨了下,黑色的瞳眸里被他的問話牽引,果然懵懂了起來。 看他歪了下臉的動靜,可能還認真思考了一下答案。 陳又涵慢悠悠地說:“……去買潤滑了?!?/br> 侍應生被動靜驚動,再次回頭觀望,看到年輕漂亮的葉先生氣沖沖地大步走向通往玄關的青石小徑,而陳先生卻只是揣著西褲的兜,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砰! 門被狠狠甩上,結實的門楣簡直被摔得震顫。 陳又涵吃了閉門羹,沒氣餒,反倒低頭無奈地笑了一下。 他沒開門,站在門外等了會兒,蝴蝶在香檳色月季叢中翩然兩個來回,門開了,葉開臉色很沉地站在門內,但眼里并沒有多少真正的怒意。真要說,就好像昨晚一邊被干得渾身顫抖一邊怪他太用力,看著發火,都是嗲。 陳又涵跟他對視兩秒,把人輕易地拉進懷里,像抱公主一樣打橫抱起。 砰! 門又被關上了。 這回輕了很多,是被陳又涵用腿勾上的。 壁爐里只剩下燒干了的木炭,陳又涵把人輕手輕腳地放在壁爐對面的酒紅色軟皮沙發上。葉開坐著,他跪著,握著他的手,視線挨得很近。 “昨晚上叫了不知道多少聲老公,天亮了就翻臉不認人,我拿的是灰姑娘劇本嗎?”嗓音低沉溫和,語氣很寵。 葉開沒忍住笑了起來,隨后又板起臉,“我不記得?!?/br> 陳又涵在他刻意繃得平直的嘴角親了親:“那晚上說的‘我愛你’呢?” 葉開本想說自己認錯人了,到底心軟,改口說:“……也不記得了?!?/br> 陳又涵挑眉:“你怎么考的清華?” 葉開抬眸瞥他一眼:“對你沒走心,下了床就忘了?!?/br> 陳又涵深呼吸:“寶寶,雖然很想再陪你玩幾天——” 剛好門環被扣響,門外響起管家不太自然的聲音:“陳先生,您要的東西……” 陳又涵起身開門,知道葉開怕尷尬便沒讓管家進來,只在門口道了謝。拎著紙袋回身,看到葉開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色有點僵硬:“你什么意思?” 陳又涵沒來得及回答,葉開語氣里染上了一絲慌張:“你玩夠了?” 陳又涵捏緊紙袋,微瞇著眼盯著他,沒說話。 葉開臉上表情掛不住。本想笑的,但發現竟然笑不出,唇角都有點抖,“騙子。陳又涵,你每次都騙我。認真交往時跟我說什么玩玩而已,跟你玩又說什么狗屁你認真我隨意,只是玩了兩天就厭了沒耐心了是嗎?”他在茶幾和沙發之間一畝三分地焦慮地走動幾步,又停下來,低喘了兩口,目光漸漸空洞,垂眸看著地毯上的花紋:“早知道你就是這樣子的人……” 陳又涵說的都是狗屁。他說得再動聽,再動情,也都是狗屁。 什么玩七天七年七十年他都會認真地陪著玩下去,都是狗屁,狗屁! 葉開費勁地喘了一下,抬眸看了陳又涵一眼,扭頭往樓上走。兩年前的痛苦浪潮般涌向他吞沒他讓他窒息。什么地方出了錯?他不是為了自己爛醉如泥進急救室嗎?他不是為了自己兩年潔身自好碰都沒碰別人嗎?他不是像顧岫說的從此再也沒過好一個生日每一年的八月七號都醉生夢里哭著念他的名字嗎?他不是定制了藍寶石戒指收藏了他的滑雪板和陳伯伯說想和名為葉開的人結婚嗎? 哪里出了錯? 他只是想短暫地報復他,短暫地報復他曾經對他的欺騙。有苦衷,他不問,有難言之隱,他不追究,他只想很淺地捉弄報復他,就徹底放下過去此生不渝。 為什么?口口聲聲認真的人只是三天就說玩不下去? ……又是美麗的謊言,又是動聽但狗屁的情話。 腳趾磕到了桌腿,葉開痛得色變,倒抽著氣蹲下身捂住腳尖。鉆心剜骨的痛從腳趾一根筋地捅到心里。 陳又涵臉色劇變,很快地沖過來蹲在他身前,抱著他,掰開他的手指哄道:“噓,噓,讓我看看,讓我看看?!?/br> 看能看出什么,疼的不在腳趾,受了傷的也不在腳趾。 葉開甩開他的手,講話的鼻音很重,憤怒地說:“滾開!” 陳又涵氣得心口抽疼,用力抱著他罵:“少爺,祖宗,寶貝,你知道你戲有多爛演技多假?我想陪你演下去,你要我傷心失落痛苦吃醋,我努力,我努力演得以假亂真讓你高興讓你爽,但是你看看我,嗯?”陳又涵掰住他肩膀,讓葉開泛紅的眼睛看著自己:“我演技也很差,知道嗎?我愛你,我愿意用一輩子去讓你高興讓你撒嬌任性發脾氣,未來還有幾十年,不差這三天,好不好?” 葉開眨了下眼睛,眼淚劃了一滴下來。 陳又涵用指腹溫柔地擦掉,心口疼,但臉上帶著笑:“繁寧的監控我看了,你知道我愛你,你知道我愛你……沒有一天變過?!?/br> 第85章 話說出口, 滿屋子都安靜了下來,似乎連風都繞道而行。 葉開的目光無處安放,一下子從撞紅了的腳趾看向陳又涵, 跟他對視一眼后又倉促地垂下眼眸。腳趾疼得一陣一陣的難以舒緩, 他又看向陳又涵握著他足弓的手, “監控……你都看過了……”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后目光一顫,像是突然被驚醒,手撐了下地板, 似乎是想起身跑掉。 陳又涵拽著他胳膊一拉,將他上半身拉著跌進了自己懷里。 葉開手忙腳亂地掙扎,被陳又涵強行按住。肩胛骨被陳又涵的的手掌緊緊壓著,不允許他有絲毫想要退卻的輕舉妄動。 “你這幾天一直在陪我演戲……”葉開喃喃地說, 因為情緒和大腦的飛速運轉,黑色的瞳孔里掠動著破碎的浮光。什么假男朋友, 什么在在撬了別催,什么lucas和他誰干得比較爽……眼眶漸漸染紅,葉開咬牙切齒:“你他媽的——” 陳又涵握著他的后頸, 一疊聲地笑著哄他:“噓, 噓, 別罵別罵別罵,不值得不值得……”湊過去親他的嘴角和臉頰。 葉開被他霸道地掰著偏過了臉, 無處可躲, 只能被他一遍一遍又輕又快地親著啄著,躲又躲不開,負氣的聲音里染上鼻音:“——王八蛋——” 陳又涵親得笑出聲,額頭抵著他,以一種極親昵的姿態認罪:“我是王八蛋, 我無恥,我不要臉,我對你太壞?!?/br> 葉開恍然想起來昨天在車上他說的那番話。 「別把我當好人?!?/br> 「我真的挺壞的,以后你就知道了?!?/br> 惱羞成怒,吼得連聲音都變了調:“陳又涵!你去死吧!” 憤怒的情緒沉重鮮明,由不得人小覷,但陳又涵還是把他更緊地擁進懷里,嘴唇隔著衣服吻了吻葉開的肩膀,低沉著嗓音說:“昨晚上真差點死了,真這么恨我今天就再努努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