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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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清也在四月里見到了華月昭。見她一張小臉飽經磨難,這磨難像一層煙霧一樣將她與外人隔絕,遠遠看去讓她又脆弱又迷人。 看身旁定南王告別時一臉難舍模樣,她也不免嘆氣。 兩人能在此見面,種種困難自不必說。吾清見她低著頭一身寡素模樣,拉著她的手道,“鎮北侯送了我來,他厚葬了師兄。本來我可以早些下江東的,他接我去天啟,先是超度了他。后又為你父皇母后做了場盛大的法事,這才耽擱的?!?/br> 說完觀她表情淡淡,已無波瀾,“他能這樣我也沒想到?!?/br> 吾清又接著說,“不僅為這,衛熾殺光了所有流民軍將首,那幾日尸體在城外山間尸體堆積成山,整整燒了數日?!?/br> 華月昭眼睛望著別處,“哦?不過是亂臣賊子罷了?!?/br> 吾清知道她心里仍有難解的結在,對自己生父生母,對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這一切都很難短時間的釋懷。也只好換了話題問她,“如今可有打算?” “又能有什么打算?我想我最好的打算是跟著父母師兄一起死在天啟?!?/br> 吾清反手打她胳膊一下,“你這是在說什么話?” 華月昭受她一巴掌,明明不痛卻勾起她傷心事,眼圈一瞬間紅了,“是我害死了師兄。本就要賠他一命的?!?/br> 見她眼睛像蓄滿了池水的湖,風一吹就能掀起波瀾。吾清也忍不住心疼,“師兄拼命送你出來,你就這樣想的?真是白疼你了?!?/br> 華月昭搖著頭,“我本來可以跟他平平安安回西域,可是我執意要來天啟,本就知道這一路危險重重,都是我太自私了?!?/br> 鼻尖也發紅發澀起來,她只埋著頭微微啜泣。兩只手局促不安地絞在一起,指尖因為用力太過都顯得微微發白。 吾清奪過她的手,輕輕揉著她的指尖,“師兄本想帶你回西域,如今跟我回去吧?!?/br> 她苦笑了聲,“可我弟弟怎么辦?我如果一走了之,他處境只會更加艱難。他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又怎么能丟下他不管?” “那你是怎么想的?仍想復國?” “沒有,我從來沒這想法。這澧朝連我父皇都不想要,我又要來干嘛?只是我如今被架在此處了,我與青鷂如今都為彼此強活著吧?!?/br> 吾清見她曾經一雙靈眸已失了活力,抱著雙膝躲在方榻一角,看著倉皇又無措。身上系著太多的牽絆,再無法輕易抽身。 正說道這兒,小丫鬟來報,“公主,長公主殿下不好了說要見您,您快去看看吧?!?/br> 她也沒在磨蹭,挽了個發髻后匆匆前往王府。 玉真長公主從西北歸來后,一路病重,走至大半年碰上天啟城破,悲傷過度久留于江東再無回南境。 華月昭回江東后亦時常于病榻旁伺候,她這一路病的綿長,早是空耗時光。而這日也許是回光返照般,她格外清醒,撐在床頭,將一頭白發束起,著一身麻布外裳,像壽衣也像喪服。見他親兒子與親侄女跪在床下只等她最后的遺言,她開口,“阿奕先出去。我跟光華單獨說幾句話?!?/br> 謝匡奕起身,目光幽深望向母親一眼,轉身出門未再逗留。 門關嚴后,華月昭起身坐在她一側,玉真沒有猶豫,她想趁著此間清醒,將身前種種事與她交代清楚,“光華,有些當年之事,包括你父皇母后衛灃和康樂,也就是阿熾的父親母親,今日一過,只怕我再沒有機會給你道明?!?/br> 華月昭見她有一種古怪的執拗,只能安安分分的聽她絮叨。故事很長,加上玉真長公主此時已混亂的記憶,直到深夜,她才昏昏沉沉的從長公主寢殿深一腳淺一腳地邁出。 此時她已明了,衛熾那日才對她說出如此決絕之話,只為上一輩的恩怨。 他一人背負這恩怨太久太久。她甚至不敢想,她承歡在父皇母后盛寵下的同時,衛熾在大漠流浪,一個人該吃了多少苦。 不怪他,不怪衛熾,如果是他父親欠衛家的,那今日由她來償還又未嘗不可。只是她止不住的心疼,心疼過后又是一陣窒息一般的難過。猶如從一場大難中僥幸逃生般,扶在門框上大口大口的喘氣,為什么,為什么兩個人都沒錯,卻會落得如此收場。 殿外謝匡奕再這等候已久,見她頭重腳輕模樣,向前兩步扶她。華月昭擺擺手,聲音飄忽,“這么晚了,表哥還不休息嗎?” 謝匡奕追著她的腳步,聲音充滿疼惜,“你都知道了嗎?”兩只手不自覺的將她圈起慢慢把她攏在懷中,在她耳邊輕輕說,“光華,當年你父皇有意害死衛熾父親的。你也知道阿熾對殺父之仇看得有多重,當年連替罪羊鄄平侯都被他毫不猶豫的殺了。就算最后他以你為重,對過去一切既往不咎,可你想想你們還能和好如初嗎?” 她在自己懷里沒有像往日一樣躲避著自己,低頭見她一雙大眼又無辜又堅定,不發一言只靜靜望著他。 他動了動喉嚨,感覺聲音有些干,“如果沒有他,你在四年前應該嫁給我才是,我對你的愛并不比他少,我們在南境也會過得很快樂。光華,只要你回頭,我發誓我今生今生只對你一人好,只有我們兩個人?!?/br> 他的心因此時的表白而砰砰跳動,她在這夜色中美極,像頭頂星辰一般,散發著淡淡疏離又清冷的光。他忍不住想抬手撫摸,就只差一寸,就聽她聲音冷冰冰響起,“表哥以為,就算我今生與衛熾再無和好的可能,就要來當你的定南王妃?” 說完也不知道哪來的力,一把推了他個趔趄。 “從來就沒有我們,”她又重復了一遍,“從來就沒有我們。你早一點認清這個事實,對你對我二人都好?!?/br> 謝匡奕見她恨極模樣,既然撕破臉也索性放開不再顧忌,“衛熾連你們的孩子都保護不了,他這樣對你,你還是覺得他比我好是嗎?” “我與衛熾之間的只有個人恩怨。但是放眼整個天下,肯為澧朝掃清逆賊的竟是一個與我華家有著血海深仇之人。表哥,阿熾在前線與叛軍打仗的時候,你在何方?他埋葬我父皇母后之時,你又在何方?!闭f到這里,她不得不停下,心里面有開水滾過的痛感,深吸一口氣又接著說,“我華家欠他太多,即便與他今生再做不成夫妻,但在我心里,你不及阿熾分毫?!?/br> 謝匡奕拉住她的胳膊,“你是在怪我沒有救你父皇母后?光華,你等著,我即日便啟程天啟,為你把這江山打下?!?/br> 華月昭眼中已充滿著厭惡之色,將他手甩開,“這江山早已不屬于我華家,如今你們誰有能力便自去取,可別再借著我的名號去滿足你自己的野心?!?/br> 說完轉身就走,這次再沒有回頭。走得太快,她整個身子不停地發抖,指甲嵌進掌心,心中又恨又悲,這江東是再待不下去,可又也不愿再回天啟,這天下之大,再沒有她的歸處。像一只落了單的孤雁,蹲在暗處,頭埋進膝蓋里,對著這無盡的黑暗忍不住的嘆息,“該怎么???” 而此時黑夜中卻響起對她的回應,“jiejie走吧,不要再考慮我了?!?/br> 她見青鷂從黑夜中走來,慢慢將她扶起,一雙眼堅定,“剛剛jiejie與表哥那番話我都聽見了。我知jiejie不愿回天啟,可留在江東,只怕早晚要被謝匡奕強娶了去。這天下之事本就該我來抗,又怎么能看jiejie為我忍受定南王的羞辱?” “青鷂……”華月昭也拉起他的手。 青鷂慢慢扶她進屋,“定南王必要借我名頭行事,他決不會殺我。倒是jiejie,如果jiejie有好去處,只管去。這年頭艱難,你只有不受脅迫的活著我才能真正的放手一搏?!?/br> 華月昭也無法反駁,只能叮囑他,“定南王靠不住,要真想舉事,還要手中有兵才是。青鷂若無萬分把握,千萬不要冒險。好好活著才是正事?!?/br> 青鷂勸她放寬心,“過不了幾日他便北伐。山高水長,只怕此生一去再無相見之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