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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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里是大量蓬勃流動的香氣。 光華在床上,睡得很沉。小臉埋在軟枕里,眉毛眼睛都皺在一起,衛熾坐在床邊,伸手輕輕揉她的眉頭。 睡夢中她覺得有羽毛輕輕拂過她的臉,她躲避著又把臉全埋在了枕頭里,蹭蹭了之后又轉過去接著睡。 衛熾輕笑,又怕打擾她,走至臥房外的前廳里,面前是一盤早已冷掉的螃蟹,人們都說涼蟹傷身,但他好像一點都不在乎,大口大口地把剩下的螃蟹全部吃掉。 好像在證明,自己很喜歡很喜歡吃,并不是光華口中的“一廂情愿”。 不是一廂情愿,從來都不是她的一廂情愿,衛熾努力回想是什么時候開始,也許是那年在夏家村,或許還有更早。 那年在夏家村外,他追擊敵人后趕回軍營,天地間仿佛只剩他一人,“救命”——他忽然聽見一聲驚呼。 還有其他人? 而眼下只有一方像眼淚一般的湖泊,他沒有遲疑,扔下斗篷一躍而入投入湖內。很奇怪,明明是沒有邊的黑暗,他清清楚楚看見了一個女子,飄飄浮浮像一尾魚,正被卷著向更深的底下墜。 他奮力劃水向前,一把將其拉回,借著月光看清她的臉,怎么會是她? 喂下她一口氣后,又將她抱回岸上,咳出兩口水后,光華又幽幽地昏過去不醒。衛熾呆呆跪在她身旁,數年不見還是一眼就認出,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水漬,輕輕叫了兩聲,“光華?光華?!?/br> 探了探鼻息,又微弱而平緩的呼吸。 借著泠泠的月光打量她,濕水下她的薄紗將她身形勾勒出窈窕的曲線,衛熾覺得身體發熱燒的難受,他不敢再看下去,一把披風攏在她身上。 又去拾了些柴火將她身體慢慢烘干,火光閃爍中,他守著昏睡中的光華,心中情緒久久不能平。 正當他以為就這樣守著她到天明時,周圍漸漸出現零星的火光和來往的官兵,似乎在尋人。他依稀辨認出定南王的人,又望著一旁的光華。 一時間他想了很多,心中起起落落,眾是心里有萬千溝壑,最終仍是將她一把抱起,放在干凈而又柔軟的草灘下。 欲悄然離去,又還是不放心,只潛伏在一邊。 沒過多久,果見謝匡奕趕來,一臉的失而復得之喜,輕手輕腳將她用雀羽披風裹好,一把抱起匆匆回營。 衛熾以為自己的心事在今夜起,也會在今夜落。他漫無目的地走至天亮,他目送光華回營,又目送光華回天啟,聽聞了她的美貌如何動天下,又聽聞了她即將大婚。 關于她的消息借著春風,來了就從來沒有離開過。衛熾身在軍營,偶爾眺望天上圓月,都是她的影。 忘不了,如何也忘不了。 等到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完完整整地站在他面前,他毫不猶豫地跨過二人之間的那道門將她擁入懷中。 大婚前夜,他對著謝匡奕的背影喊,“子尚,我已經讓過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光華今生今世都是我的妻?!闭f罷好像覺得自己說得不對,他揉了揉太陽xue笑道,“不對,光華與我生同衾死同xue,生生死死都是我的妻?!?/br> 而在成婚當晚,他便已失信。慢慢地將她越推越遠。 衛熾父母感情并不親密。 他那時還小,不了解父母間到底發生了如何的齟齬,他記得自己坐在父親的書房的門梁上昏昏欲睡,天井內有無盡的日光。母親在屋內爭執哭泣著什么,忽然推門而出,他一個沒坐穩倒進了門內,衛熾躺在地上看著母親哭泣著奔走的身影,他掙扎著起身,哇哇大哭起來。 父親聽見哭聲走來將他抱起,他在淚眼朦朧中睜開眼,看見地上散落著一女子畫像。如今雖已記不清那畫中女子是何模樣,但他知道那絕對不是母親。 接下來就是沉默,母親再為進入過父親的書房,兩個人像是形同陌路一般直到雍州城城破那日。前方戰士傳來消息,父親已戰死沙場,衛熾哭得悲愴又急促,只有母親未哭。只是對他說,“以后要好好活?!?/br> 轉身進屋,一劍自刎。 他的母親,康樂郡主,生時如夏花奪目明艷,死時那樣慘烈而又決絕。 之后便是流浪,無止境的流浪。從嗜血吃人的羯族手下討生活,他一路殺人,募兵,成為真正的將軍,他一生至此所有活命的本事無師自通。 唯獨不知如何愛一個人。 他在那日于觀外聽見光華在門內說想要一把軟弓,便飛身千里奔來天工山,山中有一手工匠人天工子擅作弓磨箭,也是他父親舊識,他手中的昆侖弓便由他所制。 天工子與衛熾頗為相熟,見他一臉落寞而至,“怎么這個時候來?” 衛熾說,想為一人求一輕便軟弓。 天工子笑道,“聽聞你如今已娶親,想必這弓是為她所求吧?!?/br> 衛熾低頭沉默不語。 天工子送他一把玉弓,“這本是要送我妻子的,如今我們天人兩隔。如今送你,好好珍惜眼前人?!?/br> 衛熾拿了弓也不走,只賴在山上。天工子都看不下去,“馬上到中秋,怎么還不回去團圓?” “……前幾日她在山間遇險,我很擔心。明明很著急,也很擔心,可我也不想這樣,只是不知道……怎么表達。想給她道歉,又不知如何開口?!?/br> 衛熾像是又變成了那個無能為力的八歲孩童,對所有一切束手無策。 天工子哈哈笑道,“衛熾,你明明這樣愛你妻子,卻為何不告訴她?” 衛熾反問,“如果這是愛,那我父母之間的又是什么?” 天工子搖搖手中羽扇,“阿熾,去吧。不要再囿于過去。去挽留她,去告訴她你愛她,然后沒有遺憾地過好這一生?!?/br> 衛熾愣愣,“挽留她……她要走?” 天工子躺在躺椅上沐浴在山間柔和的風里道,“一個女子,為什么要求一把弓,你難道不會自己想想嗎?” 為什么要求一把弓? 為什么要那么著急地把自己的貼身侍女嫁人? 為什么要把自己所有的嫁妝全部處理送人? 因為她想在某一日,可以毫無留戀地走。 一路上衛熾在馬上手忍不住的顫抖,甚至連馬繩都握不住,趕回城里時果然已經太晚,他正欲推門進院時聽見她的話飄來,“我很羨慕蔓莼jiejie,如果她在,阿熾也會開心點一些?!?/br> 他渾身如灌鉛,一動便會牽扯出撕裂的疼痛,由雙腿牽扯至心口,終是支撐不住坐在門外。 他聽見她們在里面嗡嗡地說著什么,聽見聲音漸啞,一切趨于安靜,有緩緩的腳步聲傳來,他撐起早已麻木的雙腿,心中醞釀起了暴風雨,在見到她沉靜睡顏時傾盆而下。 她還沒有走,一切都還來得及。 免*費*首*發:win10.men | Woo1 8 . V i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