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從他們話中推斷,那香爐里的正燃燒的…不會是用賈胡提父母尸體做成的香料吧?! 少年賈胡提已經走至眾人皆散的祭壇,雙膝跪在地上,目光無神,右手松弛握著常伴身邊的弓箭。 “噠——”弓箭被他唾棄地一把扔進右側熊熊燃燒的火爐。 火勢吞沒,弦斷箭亡。 少年賈胡提緊咬著唇齒,兩簌眼淚,滑落幾道傷痕的臉龐。 他放棄了手上用來斗爭的武器,就如自己手中已經被時代淘汰的落后武器,最終也沒能救得了他的家族。 沉默、荒蕪,心中任野草叢生… 眼前曾經街頭恣意少的年,如今頹廢、落敗,被光怪陸離的現實,壓垮脊梁… 除非,他的余生中,能等到為他高舉火把,為他燎去心中原野之人、之事。 此后,屠蘇入眠,春風又生。 楚司譯神情也為他低落。 在他穿越的那個時空,賈胡提的父母雖不是因此而死,卻是因權利斗爭,政變而亡,王后哈特謝普蘇特的流血政變。 此后,賈胡提也如眼前一般,頹廢長久,任由自己墮落于情欲。 直到……楚司譯的干預,雖然不知道歷史上賈胡提怎樣重整旗鼓的,但他確實也讓賈胡提回歸了人生的正軌,貴族府也因為戰場的功勛,沒有沒落下去。 “幸好……”楚司譯出唇齒間吐露出這兩個字。 布滿焚燒后落滿煙灰的祭壇之上,神龕罩住桌角的黃布之下,不同于風吹拂形成漣漪的褶皺痕跡。顯然,里面有人呼吸,使得黃布向內凹陷。 楚司譯移步半蹲,變化了視角,便看到了手中拿著貢品、口中細嚼慢咽的小蒙凱帕拉。 對于少年賈胡提的經歷,在他眼中看不到一絲同情的意味。 這在楚司譯看來,小蒙凱恐怕還未從自己經歷的悲傷之中緩過神來,又拿什么去與別人感同身受? 楚司譯站起身來,頭竟然極少數地出現了一絲眩暈,他扶住額頭,向四方墻外的天空眺望。 他也因此錯過了小蒙凱帕拉那透過黃布間的縫隙,僅一眼掃過賈胡提墮落身形的眼眸中,滿含輕蔑與不屑。 天空,本是碧空如洗的晴幕,現在卻如電影的屏幕,與地面劃成了兩道時空,一方靜止,一方加速。 他所眺望的天邊,不斷變換。 土色的低矮建筑被星際文明的巨劍一一削去,變成了一座座深色圓柱形的煙囪,朝天排放著黑色的氣體。 它們陳列在此,高低不一。 這塊沙漠貧瘠的土地,變成了喪失思考的木偶,眼眶空洞,被名為文明的偶線,牽引著拿起煙桿,貪婪吸食著鴉.片。 眼前混沌的視覺空間,組成了一副灰色的工業油畫。 楚司譯,就是這個被設定的賞畫人。 灰色的風沙霧霾中,惘然間出現了海市蜃樓,里面映射出了一群前仆后繼的埃及人,在煉就鋼鐵中,大刀闊斧、熱火朝天… 看到這里,楚司譯便知道,克威爾最初選擇的系統任務,應當已經成功了。 但克威爾為什么沒有返回星際,反而是到了他的時空? 而他沒有想到,克威爾身為履人中的第一名,竟然只選擇了最低級的一階任務。 在系統派發的任務當中,履人可根據的目標與能力,預先設定最初需要達成的任務目標。 任務一共有五階,“蒸汽時代”是一階任務,難度指數最低,卻也是對時空本來面貌干預最小的任務。 隨著難度遞增,后面的任務由簡到難,關鍵詞分別為:“電氣時代”、“信息時代”、“虛擬時代”、“擬合時代”。 但不論哪一個,似乎都不像是楚司譯所進行的任務軌跡。 是的,比起其余十人的豪言壯志,比起克威爾選擇了一階任務。 楚司譯…一個都沒有選。 穿越之前,星際并沒有事先與他們說好這些,而秉持著對官方的信任,楚司譯也沒有多問。 可真當穿越過來,一掃系統面板…楚司譯圓滾的圓團兒身體,飄在尼羅河上,仰躺著沉默了… 他在尼羅河上漂流了三天,達成了屬于他的漂流記。 由青尼羅河途徑第六瀑布、第三瀑布,至臨近尼羅河三角洲。 他沿途看過非洲大陸,在印第安人語言中,尼羅河被叫做月亮的眼淚。 在地球這行蘊藏星河的眼淚中,楚司譯看到了那些星際早已遺失的景象。 第一眼,他看到了壯麗爾雅的峽谷,蜿蜒磅礴的瀑布,純凈如鉆的星空,低頭飲水的滅絕物種…… 而后,尼羅河的兩岸棵棵蔥郁的棕櫚拔地而起,有人攀至樹上敲打著椰棗;長如毫毛的青蔥草地,孩童追趕嬉戲;阡陌亨通的紅土農田,農民彎腰勞作;波光粼粼的河面,有人手拉著散開的漁網…… 最終,神秘震撼的古跡文明,帶給他無限沖擊。 身為星際人類的楚司譯,在這一刻,他感到殘缺的靈魂,完整了。 因而,楚司譯認為,自己穿越的時空地點,在他眼中,是遠比星際更美好的歷史、自然、文化美麗之地。 他不想違心地改變它。 而初到埃及看到的一切,無非更加印證了楚司譯本身所想:去干預人類歷史的發展,無疑是一件瘋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