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顧之徒 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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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霜往前邁了一步,身上卻有一雙手攔住他,他抬起眸子朝鐘煜看去。 鐘煜摁住沈懷霜的手道:“先生,讓我來?!?/br> 沈懷霜鎮定道:“這次我幫你開?!?/br> 他像坐在清水高臺上,從容地取過桌上的骰子。 桌上,修長的指節反扣住骰盅,倒扣著,晃了兩下。 沈懷霜垂眸,指節貼著骰盅,輕敲擊一下,骰盅帶著搖晃的骰子,滑行到了賭池中央。 賭徒繼續問:“和我比什么?” 鐘煜道:“只比同色數。一局?!?/br> 賭徒笑容未改,抬手時,他倏地撞擊了一下手中的骰子。木盒里似乎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 周遭聲音突然靜了下來。 在這間狹小的屋子里,空氣微涼,彌漫的瘴氣如同聚攏般朝兩人圍來,如同多了千萬雙眼睛,都在貪婪地盯著他們,寒意令人發毛。 賭徒搖骰,笑問:“這地方有趣,卻是進來容易出來難。你們怎么會到這地方來?” 骰盅落在賭桌中央,邊緣落在一道白光,靜靜等待開盅。 沈懷霜又望了那個盒子一眼,只笑道:“想來這里就來了?!?/br> “起!”莊家上下不斷搖晃著骰子。 鐘煜松手,拋了手里的銀票,手里的碎銀元寶從他掌心落下,金珠銀珠跳動,連同那一沓銀票都被他壓向臺面上。 鐘煜閉眼,思索了片刻,手又緩緩伸向十二,可偏偏在落手的時候,他收了回去。 “怎么了?”莊家問道。 鐘煜沉默不言,過了片刻,他像看透了那盒搖盅:“你這盅里頭,到底是什么東西?” 周遭大伙被這突然的話給逼急了,嚷嚷起哄。 “有詐!” 一時如身至菜場。 眾人已疑有詐,撲了那臺子。 那莊主朝鐘煜笑了下,他瘦如枯骨,咧開嘴,牙齒殘缺蠟黃,猶如亂葬崗上的空骨架。 蠟燭熄滅了兩根。 說話的人嘴巴開合,堂中唯一的蠟燭照在他身上。 一室俱靜,莊主的眼睛如鬼影重重,左右晃動。 可他的身后,卻沒有影子! “可惜了諸位?!辟€坊四周門窗皆傳來上栓的聲音。 “今日的人……好多啊……”他見人驚慌失措,笑容更加肆意,“都是最新鮮的rou!” 那枚落在盤中的骰子飛速轉動起來,骰身上泛出頭骨般的油黃色,一只手從骰子內伸了出來。 滿場骨頭扭動的牙酸聲中,卻有一聲極輕的笑聲。 那些逃亡的看客都朝沈懷霜的方向看去,又聽沈懷霜道,“子淵看了這些時候,該好了吧。這一只骰子妖你捉了它?!?/br> 少年凌空躍起,手中持劍,當空掄了一個劍花,劍鳴如長嘯。劍身化作一道長虹,力道足以貫穿任何一個動影。 骰子妖本有恃無恐,剎那見之如臨大敵,大驚失色地揪住了紗帳。 鐘煜雙手交疊,拉出手中符箓,上下交疊,在穩穩當當幾個合掌間,那柄長劍緊隨骰子妖后,如有一人持劍驅使。劍尖追著那骰子妖的屁股,那妖物瞪大眼睛,捂住屁股,嗷嗷大叫。 那骰子鬼扯了簾紗帳亂跑,拿這紗帳做遮羞布。 鐘煜手中結印又起,手指交疊。 少年束額的發帶飄蕩,鎮妖咒長而復雜,他記著沈懷霜在授課時所教的話,一字不差地清晰背出。鎮妖咒全盤千字長,效力視妖獸強力而變,一段效用不強,接連背了第二段。 他接連換了三個手勢,旁人看得目不暇接,只見他手中翻飛,口中振振有詞,目光不改地緊盯著上場逼至角落的骰子鬼。 鎮妖咒響,大風忽然起了,化作一層風浪往骰子鬼席卷而去。 那鬼怪蹲在地上,厚浪覆蓋,吞沒了所有的聲音。 沈懷霜捏著扇子,靠在紅色柱子下看著,從容一笑。 青黑色的煙霧升起,他拿過鐘煜遞來的鎮妖鈴,在手里晃了晃。 腦海里,幻相開啟,畫中竟是這骰子妖的的面龐,他手中持骰,目露貪色地在賭坊內下注,兩頰凸起,極其消瘦。 他賭了一場又一場。 賭到最后傾家蕩產,又找魔修,賣了自己的魂骨,換來一袋黃金。 可他最后還是輸了。 那人沒了贖回自己的本金,被掀倒下了賭桌,連滾帶爬,拼命避開眼前的大刀。 巨刀揮砍而下,鮮血濺起,血柱如花。這拿刀的魔修又捏住他的脊柱骨,用大刀一點一點磋磨了他的骨頭,刻成了一個骰子。 幕布呈現了一片濃厚的血霧,經久不散。 那團幻象散了,沈懷霜抽回神,又聽到腳步聲逼近。 “喲,原是不知,這地方來了兩位修士?!边@聲沒有什么嘲諷意味,單純如同聽到了一件極其好笑的事,摒了很久,才終于有了突破的口子。 一雙青黑色的靴子踏足在血地上,戴著青色面具的青年嘴角帶笑。 他已在二樓恭候多時,摸著腰側的刀,紅火一片的賭坊內,忽地熄了燈,雪一般的刀光劍影閃出,賭桌上,已然站著一壯如三人的蒙面漢,和一瘦長青年。 沈懷霜緩緩起了身,敲了敲扇子,眉眼瞟去,淡然笑了笑。 狼牙胖漢猛地拎起手里的棒槌,怒吼一聲。 沈懷霜抬起扇子,折手,一掄。 扇風刮起,吹動場上數百盞燈盞,嘎吱搖晃,狂風卷起,只聽“叮叮叮?!鼻宕酂o比的幾聲撞擊。 眾人再睜開眼睛,窗戶門板破碎,那胖子棒槌分成兩半,斷落在地上,臉上面具也被掀掉,露出本來的面孔。 沈懷霜收了手里的扇子。 那青年見勢不妙,咬牙抄了劍,直刺而來。 沈懷霜忽然止了手,抬頭,推了身邊少年的后背一把:“你來?!?/br> 兩人身前,那柄青銅劍不偏不倚地刺了過來。 鐘煜后退一步,抽劍而出。 “錚”地一聲,兩劍相交,刀光劍影間,一攻一守,各自使了全力。 青年比鐘煜著急,劍光忽閃,大有克制收服之意。 鐘煜偏偏就不讓他如愿,今日這場遠比在崐侖打得緊張,更是酣暢淋漓。他漸從守勢轉為攻方,“噗”地一聲,割開青年袖子,追著他,凌空往二樓跑。 這二樓一跑,鐘煜下劍卻愈發自如。 眼見鐘煜得手,沈懷霜負手,踏著木板,上了二層,施展步伐,凌空而動,輕松得像踩在水面上。他一一指點著,言語不緊不慢,在場同道中人若是耐心聽取,必有一番受益。 可惜底下人怕都怕死了,早就逃得無影無蹤。 戴著面具的青年咬牙,竟死活不肯走,被下屬拖拖拽拽,踉蹌奔逃。 前路卻被一柄扇子封住。 來人手里只是一柄普通的竹扇,離咽喉只有半指,卻叫人頭皮發麻地不敢動,仿佛在眼前的不是竹骨,而是削鐵如泥的銀劍。 賭坊的事情解決了。 崐侖人涌入,拿著捆仙索把這一眾人給綁了。那帶著青面的青年死死盯著二樓的沈懷霜,左右掙扎著。 沈懷霜站回二樓默默瞧著,朝樓下修士回了一禮。 事情已畢,兩人駐足于一池波光粼粼的湖面,沈懷霜取出了一瓶凈水,倒在手上,洗去了這一身可笑的裝扮。 湖水波光粼粼,倒映一池淺影。 沈懷霜正照著水里的影子,瞧見了自己身后冒出的少年。 滿街花燈下,燭火泛出紅光,少年的眼睛漆黑,倒映出兩人面目,正聚精會神地盯著他看。 天地匯聚明黃、燭紅,給那張臉龐渡了淡淡的薄黃,流水潺潺,嘩嘩聲入耳,沈懷霜還是頭一回見到鐘煜這樣安靜的模樣。 沈懷霜收回手里的瓶子,朝橋邊廟會看去,莞爾道:“子淵,今天玩得開心么?” 鐘煜道:“開心?!?/br> 在沈懷霜印象里,鐘煜是不愛笑的,但這么一瞬間,他的的確確看到鐘煜會心一笑。 少年笑時平靜,那雙總是壓著沉色的眸子里,流淌出暖色。 煙花簇簇在頭頂綻放,倒映在鐘煜眸子里,明亮,像照入了光。 “那再山下留著玩一會兒吧?!鄙驊阉?,“帶你出來,總不見得只是帶你出個力?!?/br> “子淵,十八歲生辰,你想要什么東西?” 還想要什么東西…… 鐘煜指節收了收,真的等眼前人問他想要什么了,他卻一時答不上來。 他分明有很多想要的東西。 在皇城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曾羨慕過蘭陵。 等他真的看到蘭陵的生辰宴,他還是會介懷于自己的出身。 因為在父母期許下長大的孩子,和他實在不同。 敬帝和溫貴妃記得蘭陵任何一個細小的習慣,哪怕只是她一年前的戲言,敬帝都會記在心底。 蘭陵十三歲生辰宴,她說想要出皇城,要打扮成尋常官宦人家的模樣。 敬帝答應了她,只帶了蘭陵和溫貴妃,偷偷摸摸出城。 在多年前,敬帝還是勤于政事的君王。他幾乎推了那天所有的事務,只是為了陪自己的女兒和他最鐘愛的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