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辛沖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霍禮鳴還逗人上癮了，“那你罵一下我聽聽?！?/br>
    “你什么怪癖啊，煩人?！辟⌒翍欣硭?，夾了一筷子小鴨腸放進火鍋。

    “真不會罵??？”霍禮鳴說：“我教你?！?/br>
    說罷，他把佟辛剛才放進去的鴨腸燙熟了夾去她碗里，“你看這個東西像什么？”

    “像你的職業?！?/br>
    霍禮鳴心梗半秒，無言以對。

    佟辛直起身子，慢條斯理地又把鴨腸夾出來，然后往盤子里一丟，“去你鴨的！”

    “……”

    “罵對了嗎？”

    “……”

    兩人對視，三秒窒息般的安靜，佟辛沖他眨了下眼，像是觸動開關，心情和這沸騰的火鍋一樣，忽地舒朗開來。

    霍禮鳴哈哈大笑，眉眼活泛，身上的凌厲氣質拂滅不見。

    佟辛被他模樣晃了晃眼，她臉有點熱，欲蓋彌彰地低頭吃東西。笑意在嘴角探了頭，一點點的，跟清酒似的。

    幾天后，春節至。

    霍禮鳴在清禮市沒親人，自然就回去上海過年。

    除夕這天，佟承望親自下廚做年夜飯，佟教授對自己的廚藝相當自信，辛滟卻看哪哪兒不順眼，佟承望笑呵呵的不反駁，但也不改正。

    佟斯年今年終于排班到年三十和初一輪休，都除夕了，仍忙到下午三點才到家。辛滟立刻撒手廚房，過來跟兒子說正事。

    “你李叔的一侄女，國外上學，正好回來過年，約個時間見一面?！?/br>
    佟斯年無奈，“我沒記錯的話，比我小五六歲？媽，我不喜歡小太多的，不懂事?！?/br>
    一旁在吃草莓的佟辛感覺有被內涵，齜牙咧嘴敲桌子抗議。佟斯年笑著揉了揉她腦袋，“家里有這一個夠伺候的了?！?/br>
    辛滟憂心愁眉，“介紹的你又不要，平時也沒見你有什么女性朋友，有點休息總去酒吧聽歌，有什么好聽的？能聽出女朋友來？”

    佟斯年扶住辛滟的肩膀把人往廚房推，笑著說：“對您兒子這么沒信心了？”

    “只剩寒心?！毙龄俨粯芬獾刈哌M廚房，忽地揚聲，“大蒜怎么是這樣切的呢，去去去，我來！父子倆都不讓我省心?！?/br>
    年夜飯，佟家四口其樂融融。

    辛滟給一雙兒女發了紅包，還把有意包好的銅錢餃子“無意”夾給佟承望，嘴硬心軟道：“來年可讓我省點心?！?/br>
    佟斯年也給佟辛紅包，里面裝了銀行卡，輕聲說：“一閃一閃亮晶晶，佟家小星星快樂，健康?！?/br>
    春晚直播時，外頭已隱隱有爆竹聲。

    佟斯年坐在沙發上，草莓還剛只拿到手里，醫院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前幾日一個腸梗阻病人病情突然惡化，值班醫生摸不準情況。

    佟斯年條件反射地邊接邊去拿外套，“好，我就來?！钡介T口，他沖屋里喊了聲，“辛辛好好陪爸媽，醫院有點事我得去看看?！?/br>
    辛滟和佟承望把人送到門口，還給兒子拎了一袋草莓，“去吧去吧，拿給值班同事吃，開車注意安全?！?/br>
    佟斯年匆匆往醫院趕，才出小區，電話又響。

    他看了眼屏幕，按了接聽，“禮鳴？”

    霍禮鳴忙不迭道：“佟醫生，不好意思打擾啊。想托你一件事兒。我走的時候，不記得燃起閥門關了沒有?！?/br>
    佟斯年皺了皺眉，“哎呦，不湊巧，我在去醫院的路上。這樣吧，我給辛辛打電話，讓她過去幫忙看看，行嗎？”

    想了想，他又改口：“我把辛辛微信推給你，具體的你教她怎么做?！?/br>
    就這樣，佟辛在除夕這天，和霍禮鳴成為了微信好友。

    佟辛看到他發來的申請備注：斯文人。

    斯文人還挺懂行情，通過后二話不說，直接發了個200元的紅包。然后再說事。

    過了一會，佟辛回了個表情包——[嫌棄]

    嫌棄錢少啊。

    此時正在上海的霍禮鳴，笑了起來。

    一旁喝酒打牌的哥們兒面面相覷，然后暗中觀察。

    霍禮鳴：“半年工資都在這了?！?/br>
    佟辛：“你半年工資這么高？我還以為是三年?！?/br>
    “我就這么不值錢？”

    “談什么錢？”佟辛說：“有辱斯文?！?/br>
    霍禮鳴腦子突突的，行吧。

    很快，佟辛的視頻語音打了過來。鈴聲驟響，震得霍禮鳴差點把手機掉地上。他一手撈起且正好按準接聽鍵。

    佟辛的聲音猝不及防響徹包廂：“我出門了，現在去你家?！?/br>
    所有人安靜，所有注意力都在語音上。

    霍禮鳴無他媽語，拿手捂了捂手機，抬頭低聲呵斥：“看我干嗎，都有??？！”

    程序摸了摸腦袋，欲蓋彌彰地向大伙兒解釋，“鄰居，鄰居家的meimei，真鄰居?！?/br>
    佟辛從門口的報箱里找出備用鑰匙，進去他家廚房，“怎么看關沒關??？”

    “右邊白色的旋鈕，是不是歸零了？”

    “嗯！”

    “但指示燈還亮的?！?/br>
    “什么顏色？”

    “綠?！?/br>
    “綠？”霍禮鳴皺了皺眉，“那我真的忘記關?！?/br>
    佟辛抬頭觀察許久，“你這燃氣灶裝得有點高?！?/br>
    霍禮鳴忽的笑了下，“知道你矮，我家有樓梯?！?/br>
    一般女生聽到自己矮多少會有點介意，但佟辛完全不。她已經一米六五，并且還有繼續生長的趨勢。十七歲的女生，都偏向于嬌小可人的審美觀，她在班上的女同學里，已經算是……高個兒了。

    所以乍一聽，佟辛還覺得挺悅耳。

    她去雜物間搬樓梯，手機擱在桌子上，所以霍禮鳴只能看到天花板。他下意識地提醒：“你好點拿，那樓梯有點重?！?/br>
    幾個小弟倒吸氣，偷偷拉著程序的衣袖，“我cao，小霍爺這是有情況？”

    程序故意吊人胃口，“你覺得有就有唄?！?/br>
    佟辛將樓梯搬去廚房，再回來拿手機，她一路小跑，畫面抖得厲害，霍禮鳴能看見她晃動的長發絲。

    “兩個開關，是哪個？”

    “第一個?！?/br>
    佟辛剛要放手機，霍禮鳴倏地又說：“手機立起來，讓我能看到你?！?/br>
    佟辛懵了懵，繼而耳尖發熱。

    “萬一你從樓梯上摔下來，我還能馬上打120?！?/br>
    佟辛：“？”

    發熱的耳尖一下子退燒了。

    很快，燃氣灶關好了，霍禮鳴語氣松了些，“梯子就放那，我回來自己收拾?！?/br>
    佟辛嗯了聲，走時，她在門口頓住，視線又移回屏幕，“那個尋人啟事，我拿點走，明天回鄉下拜年，可以幫你貼一些?！?/br>
    霍禮鳴眉頭舒展，眼里點點笑意，“這么好啊?！?/br>
    佟辛反駁，“不是特意對你好，是想早日找到你家人，至少能讓你正回來——你這人吧，太歪了?！?/br>
    程序他們豎起耳朵，人人震驚臉。

    霍禮鳴投降的語氣，“好好好，你說什么都是對的行不行?！?/br>
    佟辛沒有吭聲，她不自然地結尾，“那我掛了?！?/br>
    “等會?！被舳Y鳴把人叫停，然后放低聲音，“新年快樂啊，小妞妞?！?/br>
    “轟”的一聲，煙花恰好劃亮天邊，映紅了佟辛的眼。她下意識地望向光亮處，煙花棱角顯現，散去，煙云薄薄彌漫，宛若涂出一片星軌。

    佟辛的耳朵，是真的發了燙。

    心緒被那聲“小妞妞”攪得有點飄，她就這么脫口而出：

    “嗯，新年快樂啊……霍鴨鴨?！?/br>
    視頻斷了，手機還捏在掌心，霍禮鳴架著腿，明暗光影里看不清表情，但他整個人在這一刻的感覺都是平和近人的。

    安靜五秒，憋太久的這群人終于爆笑，“哈哈哈，神他媽霍鴨鴨！”

    “小霍爺你離開才多久就改名了？”

    “我怎么覺得有點甜?！?/br>
    “你他媽異食癖?！?/br>
    程序湊過來，“小霍爺，難怪你從不和我們去泡溫泉?！?/br>
    霍禮鳴皺眉，“干嗎？”

    程序擠眉弄眼，只有他抓住重點，“原來你那個……歪了啊?！?/br>
    霍禮鳴冷笑，猝不及防地伸手勾住他脖頸，膝蓋一頂，利落干脆地把程序摁在了地上，嘴里咬著的煙迷住了眼，霍禮鳴微瞇眼縫——

    “給爺死?！?/br>